温阳连连点头,想了又想,脸上渐渐露出喜色,道:“那如果有人真的非常想多买呢?不卖的话,不是会的罪客人?”
李枣儿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给一个人开了例外,就会有别人依此而行,最后这个方法许就不灵了。如果真有人想要多买的话,你那不是还有次品呢?”
温阳道:“可那是次品啊!我不能卖次品给别人啊!”
李枣儿笑道:“为什么不能?你可以低价卖呀!次品之所以为次品,因为货物分等,既然货物可以分等级,价钱为什么不能?好的布,限购,正常卖,次品,你可以诚实说明,减价抛售。到时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并不是你的责任嘛!”
温阳想了想,道:“这是个好方法,可是,真的会有效吗?”
李枣儿放下茶杯,道:“总之不会更糟糕了,不是吗?而且,我认为,温兄兄长的婚事,再拖个两三个月也没什么问题。虽然女方家一定会小有不满,但退亲是大事,男方都要小心斟酌,何况是姑娘家?与其为此屈就娶一个母老虎回家,不如试试这个办法。况且四季有常,秋天再怎么迟,也总会来的,温兄店里的布,总会卖出去的,实在不必如此着急,自乱方寸。”
温阳闻言抚掌,道:“不错,弟妹分析得有道理!不过……”他狐疑地看着李枣儿,问道:“弟妹怎么知道这几年布价稳定呢?”再看看云朝阳,道:“我记得,云兄弟手中并无此类生意。”
李枣儿笑道:“外子手中确实没此类生意,不过,我正经营一个绣坊,布是必要的,所以我对布的价格,还算是比较清楚。”
温阳很是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云朝阳,道:“弟妹竟也会做生意?”
云朝阳温温一笑,半点也不回避地点头,肯定道:“在这方面,拙荆的手段,尤胜我许多。”
李枣儿则道:“温兄别听外子胡说,绣坊是娘家在我成亲时陪嫁给我的,有专人管着,我不过是定期听听报告,翻翻账目之类。”言不由衷地一笑,道:“毕竟抛头露面的事,不该是妇道人家做的。”
李枣儿伶牙俐齿,云朝阳不过说了一句,她却回了数句,温阳一时也不知道到底谁说是真,愣了半晌,念及家事,事情又有了转机,心头的兴奋雀跃便怎样也按奈不住,别人家的事也无暇多想,饭也没有心思吃了,“腾”地一下站起来,道:“今日得云兄弟、弟妹相助,温阳感激不尽。这就回去处理家事,若事情果真能顺利解决,改日定当登门道谢。就此告辞了。”
云朝阳十分理解,起身拱手道:“温兄归心似箭,做弟弟的就不挽留了。只盼温兄他日有了空闲,来弟弟这边喝杯水酒。”
温阳笑道:“这是自然。哦,对了。”说罢一边往外掏钱一边道:“这顿,算我账上。”
云朝阳自然执意推辞,两厢推却一阵,温阳到底也没有争过云朝阳,被一路推到了马车上。
李枣儿也跟着送了出去,最后告别时忽然问道:“对了,温兄,不知你那位在西林县的远方亲戚,姓什么?叫什么?”
温阳不太明白李枣儿为什么这么问,不过仍是道:“姓朱,名讳玉德,论辈分算是我的表舅。在西林是定定有名的大户人家,无人不知的。”
李枣儿得了名字,如愿笑道:“多谢温兄,一路顺风。”
温阳道:“多谢弟妹。”又与云朝阳道了别,便驾着马车走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丢驴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丢驴
送走温阳,云朝阳看着李枣儿半晌,摇摇头,一双眸子透着了然,却是什么都没问,只道:“还坐一会儿吗?还是就走了?”
李枣儿笑道:“走吧,还有好多事呢。”
云朝阳也笑,道:“你啊,永远也不嫌事多。”
李枣儿分辩道:“你这说的不对,人活一世,总不能碌碌无为,起码,做事情要比混日子充实多了。况且,事和麻烦是不一样的,我做的是正经事,不是在惹麻烦。”
“哦?”云朝阳让冬生去结帐,又吩咐给那个小姑娘赏钱,道:“我以为,我并未提麻烦两个字。”
李枣儿瞟他一眼,笑道:“我听得出,你就是这意思。”
“既然知道我的意思,你还要做?”云朝阳笑道。
李枣儿嘿嘿一笑,道:“你不觉得,此时大有可为?况且,我做事一向谨慎。”
云朝阳叹道:“我倒是不担心你想什么办法让那个小姐进门。只要她的模样真好,云正阳不会不动心的。我担心的是,这小姐进了门,你可压得住她?”
李枣儿道:“且不过我能不能压过她,只说,我们还多少事没做?我才没那个心力去管她,她是云正阳的老婆,让他自己管去。”
云朝阳道:“若她有朝一日惹到你呢?”
李枣儿道:“老办法。”
云朝阳失笑:“躲?”
重重地点点头,李枣儿道:“不好么?外面天高海阔,何必呆在家里受气?”
云朝阳好似头疼般地抚着额头,眼睛却弯弯的带着笑,道:“那我们可要抓紧,我预计一旦这小姐进门,家里将永无宁日。”
“没错!”
李枣儿符合,看着有些迟疑地走出来的冬生,问道:“怎么了?莫非是钱不够?”
“当然不是!”冬生连忙摆手,道:“是……是……”
云朝阳一皱眉,道:“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冬生只好指着身边跟出来的伙计,道:“伙计说,少夫人喜欢的那头驴子,不见了。”
“不见了!”李枣儿立即叫道:“什么叫不见了!”
那伙计战战兢兢地回话,说:“我……我也不知道……我本来栓得好好的,喂了草料,又喂了水,谁知……刚才这位小哥说要牵出来的时候,就不见了!”
云朝阳看了李枣儿一眼,沉声问道:“这不可能!那么大一头驴子,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冬生,去问问四爷,让他帮忙问问,这会功夫,有没有见人牵头驴子出入?”
冬生自去找李德询问,李枣儿跺脚道:“不行,我得看看去,莫不是你们见我的驴子好,偷偷给藏起来了。”便往后院马棚里冲。
到了马棚,只见里面好几头牲口,几匹运货的马,还有几头驴子,不过各个都是黑驴子,怎么也不见李枣儿那头嘴唇、眼圈、胸口、耳朵都是粉白色的驴子。
李枣儿十分不甘心,道:“大白天的丢东西,真是活见鬼了!”
这时连掌柜也惊动了,急急忙忙过来赔不是。
李枣儿拧了半天,终于慢慢出了口气,道:“算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那些小偷的能耐一个比一个大,真要盯上我的驴子,怎么样都是逃不掉了。算了,不是什么大事。”
掌柜犹犹豫豫、万分心疼地说要赔钱,李枣儿笑道:“不用了,掌柜一直很照顾我四哥,我怎么好意思让您赔钱呢?这帐啊,我记在四哥身上了。他呀,出得起!”
掌柜有些过意不去,李德笑道:“没事儿,这丫头成天算计我,我也习惯了。掌柜的,您宽心,这是我妹子,她怎么敢问她哥的老板讨钱。没事,您前面看着去吧。”
掌柜又连连道谢,一边嘀咕着活生生一头驴子怎么就没了,一边往前面去了。
李枣儿看着李德,笑道:“回头,我可让和谨回家讨钱去!”
李德捏了捏李枣儿的脸颊,笑道:“你也好意思,四哥帮你多少回?还没和你讨工钱呢,你倒先讨债来了。妹夫,都是你给她惯的!”
云朝阳只是笑,看着兄妹斗嘴,并不多话。
少少说了一会儿话,要离开的时候,李德道:“对了,说起来也巧,今儿晚上家里包驴肉陷饺子,你过来吃点不?”
李枣儿笑道:“谁吃那个,大哥做事辛苦,你一定让大哥多吃点。”
李德一眨眼,道:“行,我记下了。”
没有驴子,也没有车马,两人慢慢地在街上走。
云朝阳苦笑道:“驴子丢了,回头又少不了被骂。”
李枣儿道:“一头驴子,难道还要闹多大么?回头给老陈点钱,让他补一头去不就完了?哦对了,和谨。”回头对和谨道:“你这就回去办这事,背着点人。丢了牲口,老陈也少不得被骂,他要是聪明,自然知道快点买一匹补上。”
李和谨听得明白,立即转回去了。李枣儿这才道:“你想,爹那么忙,爷爷是管大事的,大娘现在自个儿的儿子都顾不过来,还有心思过问这些小事么。”
云朝阳道:“总是你最有理。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看看房子,挑挑人。”李枣儿道:“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总不好去问别人要人。”
云朝阳道:“不过,这会功夫,估计也没几个卖主了。”
李枣儿道:“那也不打紧,过去遛遛看,真没有合适的,就和人牙子说一声,让他们注意着。”
云朝阳一想也是,两人便向人市走去。
说是人市,其实不过就是在大街上一块固定的地方。镇子本来不大,买的起下人的人家不多,一般大户人家都是直接和信任的人牙子说,直接将下人送到家里去看。
除非急用,很少到在这边卖。在这里卖身的,更多是为了糊口自愿卖身的。在颈后插跟草,往那一站,等着人挑就是了。
不过倒也有几个人牙子常来,帮着买主办办手续,收点微薄的盈利。
今天确实如云朝阳所说,人丁稀薄,零星地站着五、六个人。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卖身葬女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卖身葬女
两人挨个看过去,前几个都显得比较老实木讷,年纪又大,没什么教育的空间。直看到最后一个才略有了点意思。
这是清瘦的男人,大约二十岁上下,一副凄苦得不得了的样子,后颈插根枯草,前面一卷不大的破席子,盖着一个两岁左右大的孩子的尸体。
李枣儿一问才知道,这男人叫李岳,今年二十一岁,是个穷得不能再穷的秀才,年前妻子因为受不了穷,带着家里仅剩的钱财跑了,扔下一个女儿。
可李岳实在太穷,且除了会看书之外,什么也不会,祖上的几亩薄田也早被他卖了换路费去考功名了,只可惜从来没中过。他连自己都养不活,当然也养不起女儿。小孩子本来就娇贵,又没人照顾,到底没能养活。
毕竟是父女连心,女儿死了,李岳十分伤心。虽然幼儿早夭,实在用不着立碑,但李岳思来想去,怎么也不忍一卷破席子将女儿扔到乱葬岗去,又觉自己实在也没什么出路了,干脆站到这里卖身葬女。为女儿讨一口小棺材,也让自己能活下去。
李枣儿看了李岳半天,问过人牙子这人确实出身贫户,没有其他问题,和云朝阳商量之后,对李岳道:“你说,你是个秀才,那么肯定识字了?”
李岳点头,道:“这是自然。”
李枣儿便吩咐人取来纸笔,又叫来个人牙子,将笔递给李岳,道:“这人说什么,你就写什么。都写得出来的话,我就买了你了。”
李岳点头,依言而行,写了几个字便发现,自己竟是在写自己的卖身契。手不禁有些抖,笔也拿不稳了。
李枣儿也不催促,慢慢地等他情绪稳了,这才让人牙子继续开口,几番停顿,倒也把卖身契写齐整了。
拿到手里一看,写得很是端正,又仔细看过必要之处没有遗落,交给云朝阳再次检查一遍,就让李岳按了手印,就算是将这个人买下来了。
李岳唯唯诺诺地道:“少爷,夫人,那我女儿……”
李枣儿收了卖身契,指了指云朝阳,道:“这个你找他。”
云家以白事起家,这种事云朝阳自然了解。当下吩咐人着手处理,棺材纸钱之类的都是现成。不过确实没有下午入葬的道理,且思及李岳穷得什么似的,逃跑的话只有死路一条,便放了她回家去处理女儿的丧事,等处理好了再回来。当然,为了办事方便,也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派了人跟在李岳身边。
云朝阳道:“他虽识字,但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买来什么用?”
李枣儿奇道:“那我问题时,你怎么一口就答应了?我还以为你知道我的用意呢。”
云朝阳笑笑,说:“我想你总有你的意思,不过我一时猜不透,说说罢了。”
李枣儿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用意,左右不过是像早上我们盘算的,让他教人识字。”
云朝阳道:“你这准备得可早。”
李枣儿道:“有什么早的?你也知道,识字的下人总能多卖几个钱,就算我们做不成杂货铺,单单转卖那些识字的下人,也是合算的。”
云朝阳忍俊不禁,道:“原来你还想和人牙子抢饭碗。”
李枣儿吃吃一笑,道:“商人么,就不能错过任何一个机会,也不能做赔本的买卖啊。”
说笑几句,和人牙子提了想买几个灵机下人的意向,顺便问了问他是不是知道有人家要出租或是出卖便宜的房子,若有,让他帮忙联系,若没有,也让他介绍几个舒适这方面事宜的人。
下午吃饭耽误很久,做完这些事,差不多已是晚上,两人只得往回走,别的事情顺势延后。
路上,云朝阳有些担心李枣儿的身体,便道:“要不要雇顶轿子?”
李枣儿摆手,笑道:“没事,我又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身体好得很。你啊,不用这么担心。”
云朝阳笑道:“我何尝不知?只不过有时候总是忍不住。”
李枣儿一笑,挽住云朝阳的手,两人便不再说话,默默地往回走。
回到家,李和谨正在门口等着,便迎了上来。
李枣儿道:“什么事等在门口这么急?”
李和谨笑道:“没别的事,就是想和姑娘说,事情都好了,不用担心。”
李枣儿笑道:“多谢你了。”
李和谨道:“姑娘言重了。”又说:“晚饭准备好了,要不要现在就上?”
中午吃的晚,李枣儿自己倒不很饿,但是怕云朝阳饿了,就道:“上吧。又问,娘吃了么?”
李和谨道:“夫人已经吃过了。”
两人便过去见了秦婉贞,说了几句话出来,晚饭已经摆好了。
男人食量大,云朝阳还吃得下,李枣儿却只捡了碗银耳栗蓉甜粥慢腾腾地喝着,边喝遍将金珠和雁柳叫过来问道:“今天家里可有什么事没有?”
金珠回道:“回少夫人,没别的事,就是老爷找了好几个媒婆过来,要给二少爷说亲。”
李枣儿又问:“大娘那边呢?”
雁柳道:“大夫人自然也是忙着二少爷的亲事。”
想了想,道:“三娘那儿呢?三弟都做什么了?”
金珠有些为难了,道:“没做什么呀?三夫人大多时候在自己房里做女红,三少爷读书习字,没做别的什么。”
“行了,你们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