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什么阵势?
久经沙场的金扎吉也愣住了。
黑毛驴上的黑衣人目不斜视,拍打着驴屁股,冷静道,“跑跑跑。”直奔金扎吉而来。
如一道黑夜暗影逼来。
冷,很冷,带着一股子惊悚的冷风。
宋兵们自觉的后退了。
金兵们也跟着后退了。
他们退向了不同的方向。
从哪来,回哪去。
双方将士不约而同的闪出了一小片空地。
只见驴儿飞颠颠,人儿威颤颤,这一团凄冷的黑影,乌云般袭向金扎吉。
金扎吉双眼一眯,惊奇不已,大家为什么要闪开,难道这头黑毛驴是冲着我来的?
看来必须要问个究竟,他一带马缰绳迎了过去,嗷的一嗓子用手点指,“逮,来将何人?通名报姓。”
“哈哈哈”
黑驴上的黑衣人冷笑三声,拍了拍胸脯,正色道,“飞锅大将军是也。”
金扎吉不由得一愣。
飞锅大将军?
怎么没听说过。
什么意思?
还没等金扎吉琢磨过味来。
黑驴上的黑衣人突然出手了。
是的。
他出手了。
只听“鍒”“鍒”两声。
黑衣人双肩一沉,腕子一抖,两只胳膊用力往前一掷,手中拎着的两口小黑锅,齐齐飞了出去。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金扎吉高大的高鼻梁。
金扎吉一懵,只见两团冰冷的黑影骤然飞来。
只听“啊”“啊”两声惨叫。
双刀脱手了,他双手捂脸,鲜血孳孳的顺着手指缝冒了出来,滴滴答答的往下直淌。
以双锅之力击打鼻梁,不但让人头晕目眩,疼痛难忍;更能使泪*鼻涕*血,滚滚而出;如刀割锥钻,似江河俱下。
当受力面积绝对小的时候,同等力量下,压强被无限制的放大了。
当飞锅的目标是金扎吉的高鼻梁时,全部力量集于一点爆发了!
金扎吉疼得眉头紧锁,身子在马上晃悠了两下,紧接着两眼一黑,跌落马下。只听“邦”的重重一声,回响阵得大地颤抖;高大魁梧的金扎吉,摔都摔得那么山崩地裂。
“哦!”宋兵一片欢呼。
“唉!”金营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金扎吉。
草原英雄。
草原第一骑手。
大金第二号猛士。
声名显赫的大将军。
前王宫侍卫统领教头。
从无败绩,从无落马记录。
历届马术及赛马大满贯赢家。
“完颜阿骨打勇士勋章”获得者。
就这样被一个骑着黑毛驴的黑衣人,飞两口小黑锅给砸下马去了?
不可思议。
匪夷所思。。
所有兵士们的脑子都在不停地思索。
痛苦地思索。
一时间,竟然没人想起来去搀扶主帅;直到金扎吉的贴身亲兵冲上去搀扶他,弓弩手们才想起要射杀驴上的黑衣人,为大金国挽回颜面。
骤然间,一排排弓弩手拉开了弓弩,齐齐瞄准了黑驴上的黑衣人,只待统帅金扎吉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千弩穿心,将人和驴射成两只晴天霹雳连体大刺猬。
黑驴上的黑衣人,直觉后背阴凉凉冷森森,似有千万银针挥动。
他镇定自若,微微摆头望了一眼身后的一千弓弩手,浑身的毛孔微微张开了,浑身的汗毛根根竖起来了,紧接着眼泪掉下来了。
他在心中哭念着,“唉,我怎么忘记琢磨如何逃跑了,俗话说机会主义害死人;狗屎运星,请再次笼罩我吧。”
黑衣人的每一个举动都不慌不忙,稳如泰山。
此刻,黑布遮面,没有人知道,他稳健的慢动作是因为被吓得早已经浑身僵硬了。
在外人看来,仿佛他全然不知自己深陷囫囵,千军万马中方显英雄本色。
只见黑衣人缓缓一拨驴头,仍是那句镇定自若的,“跑跑跑。”
黑毛驴接到命令,正倒腾小蹄子,蓄势待发,“嗖”一只阴毒的冷箭刹那间从金兵队伍里放了出来,快如闪电般直奔黑衣人的后脑。
宋营的人们全都惊怔住了,想喊给黑衣英雄知道,都来不及了。
………
无数颗心绷紧了。
………………
无数双眼睛瞪大了。
…………
无数滴冷汗从金营射箭人的脊梁上冒了出来。
……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衣人陡然身子一缩,“阿,阿嚏”一声,打了个惊天大喷嚏;真是无巧不成书,就在他猛一低头的功夫,那支冷箭蹭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哼哼,没射中,回去再练十年。”黑衣人心惊胆寒,却轻描淡写;摸了摸脑袋,纵驴前奔。
*******
大金统帅金扎吉怒目而视,气愤不已,他怒吼道,“放冷箭的孬种给我站出来。”
“咵”齐齐的马靴声,弓弩手和狙击手们集体往后跨了一步。
只把放冷箭的小兵晾在了队伍最前头。
金扎吉一手捂脸,鼻子上多了块止血的方巾,一手点指那小兵,“没我的命令,你敢私自放箭,杀无赦。拉下去砍了。”
“大将军饶命,饶命,我想给您报仇,刚才您还夸我射那肥女人射的准,您,饶……啊”一声惨叫,那小兵身首异处。
其实,这小兵死的也冤,估计到死都没整明白:领导不是恨你放冷箭;领导是恨你不听指挥,就放冷箭。
金扎吉眯着眼睛,叹了口气,刚才的一摔,把他摔懵了,也摔清醒了。
这个金朝大汉的彪悍内心,被深深触动了。
那个骑着黑驴,背着黑锅的黑衣人到底是谁?
他没有马。
他没有兵器。
他没有结实的铠甲。
他甚至连一把切菜刀都没有。
可是,他居然这么勇敢地冲向了我大金国的一万铁骑;以一个人和一只驴的力量挑战我和我的汗血宝马。
哎,怎一个佩服了得!
前几年被罗到金国的哪俩皇帝父子,还他妈学狗叫,学驴跑,奴颜卑膝,不是个玩意。
我以为大宋国的人都是贪生怕死,光说不练的怂包。
今日一见,大宋国居然还有这么铮铮铁骨的英雄。
我们金人最崇拜的就是勇往直前的英雄,这要在草原和雪山上就是我们的神呀。
汉人有句话,叫做英雄惜英雄。
如此英雄,我金扎吉怎能下手?
况且他并没伤我的性命,若是换做两把飞刀袭来,我岂不是早就去见先皇了。
我金扎吉不能杀这个黑衣人……
******
黑衣人背后的大黑锅,暂做挡箭锅,因为没找着挡箭牌;他的身子随着毛驴的步伐上下垫腾着。
黑毛驴屁股上,竟也扣着口小黑锅,全当驴铠甲了;它风风火火,潇洒自如,四蹄飞扬。
就这样,他和它走了。
留给金兵们一大一小两个圈圈。
两口黑锅。
从此,背黑锅这一富有悲喜剧色彩的词语诞生了。
请相信,不论你背的什么锅,只要你从容不迫,华丽丽的转身,将背影留给那帮兔崽子,包你毫发无损,前路坦荡。
黑毛驴飞驰着,速度快得有些驴失前蹄了,疯了似的直奔宋军就冲了过去,黑衣人开始还镇定的念叨着,“跑跑跑。”之后立马嚷了句,“驴停不住了,你们快跑跑跑。”
宋军炸开锅了一般:
“关二哥显灵啦。”
“尉迟将军显神威啦。”
“张果老的驴下凡啦。”
“飞锅将军大破金军。
宋营的人们进而沸腾了,大家纷纷挥泪狂喊:
“快围住他。”
“别让他跑啦。”
“截住英雄……”
“照死里拦着!”
黑驴上的黑衣人冷汗直冒,浑身哆嗦,他趴在驴耳朵边嘱咐着,“飞啊,不能让他们知道是我小六,不然我就露陷了,你得变驴肉火烧!”
驴儿很通人性。
嗖地……
飞奔的无影无踪了。
******
金扎吉见大战出现了如此尴尬可笑的事端,恐怕将士们的士气已损,无奈指挥道:“向后转,跑步走。”
一万铁骑踏着滚滚烟尘,一转眼消失在了五里坡下。
旷野依旧寂寥,北风依旧呼啸。
那哀鸣着的乌鸦们傻傻地对望,知趣的四散了。
******
从此,飞锅将军和千里飞驴的神话在义军和金人之中流传开来,就连背黑锅一词都红遍了大江南北,火透了祖国山河。
唉,其实他们不知道。
飞锅是因为:六儿不能用自己的七煞之刃,以免暴露;却又找不到别的武器,连切菜刀都被大伙顺到战场去杀敌了;无奈之下才把小抄锅顺了出来。
飞驴是因为:宋营里一匹马都没了,全被人骑走了;六儿的追风也不知道被哪个小兔崽子给骑走了。
背黑锅是因为:六儿确实怕死,她估摸着今天弓箭手多,本来想前后各背一口大锅来着,但是太沉,驴受不了……
******
你们就当我是一团黑云飘过吧,偶尔投影在你们的心海,挥一挥手,不留下一滴雨水。
六儿边想边拍着小黑驴玩命往宋营赶,得在大伙回营以前藏好。正跑着,忽然旁边的树林子里传来了一声大喊:“没义气,你!”
六儿一时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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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章 他比驴快
六儿听到树林子里的喊声,吓了一跳,她嚷了句,“谁在里面,有种站出来。”边说边催着小毛驴前行。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快似豺狼更胜虎豹,径直冲出树林紧紧跟在小毛驴后。
六儿仗着胆子回头一看,原来是阿达。身上还是那件破袍子,被自己的鹰抓拳撕的一绺一绺的,随风轻摆。
六儿一心急,怒目圆睁,“阿达,你怎么跑出来了。”
阿达抡开双臂,两只腿上下摆动,笑着说,“你今天的穴没点好,你刚走我就能动了。”
六儿一回忆,早晨起来确实有些匆忙,急着回七营拿兵器找马去了。一个没注意,才让这小子得了便宜空挡。
阿达见六儿在前面没搭茬,紧倒腾两步,贴到了六儿身旁,赌气道,“没义气,你自己跑出来做英雄。”
六儿侧头一瞪眼,无奈道,“我那是去保护我爹和……唉,你不懂。”
对于飞锅将军大闹战场一事,六儿刚开始是洋洋得意,飘飘然不亦乐乎;可是这一路狂奔,被冷风吹的头脑清醒多了,她是又懊悔又后怕。
那一千个弓弩手面对她搭弓射箭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无底的万丈深渊,深渊底下还插满了一把把锋利的钢刀,那种跌落的过程,和对死亡的等待,远比彻底咽气更可怕。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她的双腿已经僵硬的好像长在了驴的身上,丝毫动弹不得。
那种万千大敌在后的恐惧,远比南宅被困,夜盗羊腿,路遇野狼……更甚之,那些全是小场面。
这回不同了,一千支箭,哪怕有一半射上了……
虽然身后背着一口保命大黑锅,但是那锅够结实吗?自己的腿上,驴的腿上都没有防护,还有头……如果没有那个突然而至的喷嚏,可能自己早就嗝屁着凉大海棠了。
不过,相比死亡,六儿想的更多的是:好丢人!被射成个大刺猬还不如让人一刀砍死痛快,起码死的好看点。
那感觉可笑的就像是一个人用裤腰带上吊自杀,还不忘紧紧提着裤子一样。
死了是小,脸面是大。
这一路,六儿把全部倒霉,笨蛋,痴线的词语全都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膨胀。
没头脑。
异想天开。
冲动是魔鬼。
快把自己当神了。
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苏六儿之墓”差点就悲壮地立在了五里坡上,等待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别的将士死了好歹还能有个拿的出手的战功,自己的战功是什么?
两口锅砸伤敌军统帅的大鼻子。
这事迹似乎没法往墓志铭上写。
最奇怪的是那个金兵统帅,居然没有下令扑杀自己,以报双锅之仇。
要这么想起来,他也够笨蛋的。
幸亏他也是个笨蛋。
不然悬一悬自己小命就没了……
阿达在旁边紧紧跟随,见六儿沉默不语,他嘟囔了句,“爹都让我认了,那你怎么不带我去,难道觉得我没本事?”
六儿皱眉沉思,正在为五里坡事件介怀,忽然听到阿达在身旁边跑边念叨,她臭着一张脸,白眼一飞悻悻道,“没有,乱想,笨蛋。”
阿达一听笨蛋二字,脸色立刻变得乌黑似铁,愤愤嚷了句,“谁是笨蛋,我看你才是。”
六儿做了个鬼脸,张嘴一吐舌头,不服软的说,“我才不是笨蛋,我是英雄。”说这话时,她感觉自己好像喝了口风,肚子凉的突然咕噜噜直响。
唉,举头三尺有神明。看来不能乱吹牛,吹牛说大话老天要惩罚的。
飞锅这事,如今做好了成了英雄;玩现了,那就是千古笑柄了。
六儿觉得自己身上发凉,脸上发烫,要说无地自容吧,也有点夸张,但是起码目前不想再和阿达这臭小子多说话了;她小巴掌一挥,照着毛驴屁股重重的打去,毛驴跑得更带劲了。
阿达一看,挠了挠头,憨憨一笑,“想甩掉我,我比毛驴跑的快。”说着,他两腿用力,身子往前一纵,一阵风似的就超过去了。
六儿一楞,捂着嘴叫唤,“臭小子,有本事你等等我。”
阿达在前面没命的往前跑着,他不想停下,情愿一直就这么跑下去;他喜欢这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在他体内蔓延。
虽然有些精疲力竭,但是一种满足感和自豪感油然升腾,自己不再是一无是处,一无所长了。
自打失忆之后,他觉得自己不仅丢失了全部的记忆,更丢失了全部的自信和尊严;整天茫然若空,心无所系。此时此刻,他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的长处——跑步。
如此数九寒天,他却跑得汗涔涔,衣服都有些湿漉了。
向前奔跑,追逐风云,心中的喜悦像泉水般喷涌而出。就像蹒跚学步的婴儿,只是因为第一步没有摔倒,就可以手舞足蹈,欢天喜地。
六儿在驴上望着阿达在前面傻乎乎的急速飞奔,竟忍不住捂着嘴咯吱吱地笑了起来,笑得肚子疼了,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还没笑几声,阿达居然又倒着跑了回来,侧着头眼光闪亮,一本正经地对六儿大喊,“你在后面偷笑什么。”
臭小子,这么远的距离,耳朵还挺尖。
六儿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嘴,继续笑着,笑的声音都颤抖了,“你怎么跑那么快。你原来是打猎的,还是跑腿的快递。或者,你过去是个飞贼,乖乖地,不会真让我给猜对了吧,乌鸦嘴呀。”
阿达一边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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