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奈闭目,准备受死。
不料,有个白色的人影,迅速抱住我,闪到一旁。
我睁开眼睛,想道谢,却愣了愣。
作者有话要说:五代十国,唯有江南川蜀,富饶丰美,很少发生战乱。
白衣大叔
救了我一命的那个白衣人,居然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他看起来大约二十岁左右,长相俊美,剑眉斜飞,眼眸漆黑,很冷,很亮,如一把锐利的匕首,逼人不敢近身。尤其是一袭柔软的素白锦袍,淡淡香味,让人欲罢不能。
我意识到了自己此举有些花痴,赶紧挣脱白衣人的怀抱。
娘看到我总算平安无事,遂把我紧紧拥入怀里。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娘转头对白衣男子,一脸诚恳:“请问恩人的大名呢?日后必重金相谢。”
白衣男子看着她,冷漠说道:“不用了,只要管好你的女儿,不要让她出去乱跑。”
娘的脸色倒有几分尴尬:“哦,那知道了,谢谢。”
我心中不悦,抬眸直视他。
“白衣大叔……”
白衣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小丫头有什么事?”
我一脸笑眯眯:“白衣大叔,你能不能帮我买一个相同的小糖人?”
娘有些急了,对我喝道:“家敏,你太胡闹了,你……他救了你一命,你怎可对恩人如此任性刁蛮?听话,跟我回家!……”此时,她想拉着我的手往回走,我却固执得要命,坚持站住,一直盯着白衣男子不放。
白衣男子看着我,嘴角却勾起一线诡异的笑意。
娘紧张地望着我和他之间的暗涌波浪。
他终于大笑:“小丫头就是小丫头。张明,赶紧买小糖人。”
刚说完“是”, 他身旁的侍从赶紧跑得没影了。
不久,张明捧着一串小糖人。
我连看都不看,直接把小糖人塞给他的大手里。
“现在,还是给你自己留着吃吧。顺便感谢你救了我一命,我们走了,拜拜!”
娘正满头大汗,看到我急于走开,遂牵着我的手,匆匆逃开。
不过,最奇怪的就是白衣男子,他居然没追上去找我们算账。
我心中七上八下,还是忍不住回头。
白衣男子依然笔直,冷漠地望向我们的背影。
回到周府。
娘叹气,批评我不该如此欺负救命恩人。
我嘀咕道:“好了,我知错了。”
娘本来有些生气,但看到我一脸知错,低声说道:“下次,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知道吗?”
“娘,我先去歇息。”
“明天你我还得去青山寺烧香,保佑你姐姐平安生产。”
姐姐要生孩子?
按时间来算,她生的孩子应该是仲宣。
火苗一灭。
软榻上盖着柔软的绣花被褥。
我的脑海里一直反复地出现着那个白衣男子的身影。
他是谁?
假如,白衣男子真的是赵匡胤的话……
可是,他和我想像中的赵匡胤好像有些不同。
白衣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我心里隐隐不安,希望白衣男子不是我的克星。
树枝依然颤摇,月光如乳,我叹息,完了,又失眠了。
夜的气息,竟是如此冰凉。
此时,我十指交加,闭着眼,反复地念道:①“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五只羊,六只羊,七只羊,八只羊,九只羊,十只羊,十一只羊……”
脑海里,草原一望无垠,雪白的羊群不断跳跃。
不久,我的眼皮开始发重,嘴角挂起难得的放松。
作者有话要说:① 失眠时可以用这个方法,挺有效果。
古寺奇遇
清晨,毕珠递上一套水蓝色的丝绸衫裙。
“小姐,夫人正在内厅等你。”
“我知道了!”
我随毕珠到厅里见她们。
娘正对年老的妇人道:“萨婆,你准备好了路上的粮食吗?”
我心神一颤。
“她是萨婆?我怎么没见过她?”
“你失忆之时,萨婆有丧事在身,只能等三年后再回来。”
旅途颠簸。
马车已旋到青山寺门前。
满眼翠绿,瞬间冲淡了身上的热意。
娘点头赞道:“看来,青山寺还是个好地方。”
进入寺庙,敲木鱼,香火不绝。
阴暗深处,两侧的莲花灯,燃起一缕幽美的火焰,翩然摇曳。
娘仿佛在思考着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许久许久,我仿佛才从梦中醒悟,起身后退,才发现寺外的阳光是如此耀眼。
翠绿之间,金色飞檐,忽闪了一丝白影。
我心中大奇,遂跟着追去。
那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那个白影已经走进殿里。
他就是那时救了我一命的白衣大叔。
我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从门外偷看。
白衣大叔捧住一个纯黑色的抽签筒,轻摇。
一支木签蓦然掉落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那支木签,递给老僧。
老僧看了木签一眼。
“中上签,祸福共存,施主真的决定要听么?”
“是。”
老僧双手合十,神情平和。
“施主有上天庇护,将来必定入主帝宫。”
赵匡胤已经登基,哪来的“必定入主帝宫”?
白衣大叔淡淡地问道:“还有吗?”
老僧的双目透出慈祥的光芒,缓缓地说道:“凡事不可强求,施主应牢记这句话,希望施主好自为之。”
白衣大叔怔了一下,淡漠的脸上随即挂着淡淡的自信,道:“是吗?天下之大,本王有权有势,用不着‘凡事不可强求。’”
“老衲只是想奉送施主一句话:最易得到的,是人心;最难得到,亦是人心。若想成大事,首先要学会驾驭人心。”
躲在门外的我,暗暗点头。
这句话说得还真是精辟,只是不知道那个白衣大叔能不能接受呢?正想着,我不小心踩在刚刚爬来的老鼠,便失声尖叫。
“啊……”
薄荷般的天空,枝头上的麻雀惊恐四散。
“什么人!?”
白衣大叔蓦然掉头。
我站在门口。
他冷声喝道:“谁准许你进这里?难道你父母没教好你?”
他敢说我没教养?
我就不客气了:“白衣大叔,这里只许你进,难道不许我进?”
白衣大叔冷哼一声,不再理会。
老僧眼中的惊愕一闪而过,随后,他和蔼地问我:“小施主的爹娘在何处,老衲送小施主回去,好吗?”
“大师会占卜?”
“占卜?是什么啊?”
占卜这个词汇,是来自数年后的西方,难怪他一头雾水。
我再解释一通:“易经吧?”
老僧似乎有点明白了我的意思:“嗯,小施主先抽签吧,老衲再帮你算卦。”
我无视白衣大叔的杀人目光,弯腰捧起抽签筒,轻轻地摇晃,心想,或许那个老僧会帮我找到一条穿越到现代的办法。
蓦然间,手一松。
抽签筒滚出无数签条,如瀑布般,砸在地上,噼啪回音。
我苦着脸,向老僧投向一个“能不能重来一遍?”的眼神。
老僧摇头轻叹。
“小施主等到三年后再来这里。”
还要等三年?
“阿弥陀佛!小施主不必灰心,自有贵人相助,日后必定柳暗花明。”
我眼中一愣,转身出门。
谁知,白衣大叔居然拦住我。
他微微一笑:“小丫头的令尊到底是何许人也?”
我没好气地回道:“请你离我远一点,我还要回家……”
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来。
啊?
他的力气好大,练过武功?
我的手腕立即红肿,但还是咬牙瞪向他。
老僧咳嗽一声,提醒道:“她还小啊……”
白衣大叔松开我的手。
“是吗?数年后,恐怕没有一个婆家肯要她。”
怒!他怎么说得我好像都嫁不了人?
“我嫁不嫁人,与你有什么关系?你管的闲事未免太多了吧。”
白衣大叔听到我的话,脸色猛然一沉。
“唉……王爷,你这是何必呢?……”
我“哼”的一声,低头一看,手腕上的淤青依然未消失,心想,他的力气还不是一般的恐怖。
“小姐,总算找到了你。”
萨婆等人回身寻找我们。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告辞!”
他们直接拉起我,离开这里,把之前的不愉快完全抛在九霄云外。
阳光柔和,地面上的阴影支零破碎。
古老的殿宇渐渐地变小,隐没于苍绿的树叶间,如同我初次追来的那个光景。
我有些埋怨自己,怎么会把抽签筒打翻了?
娘推开门,笑容满面。
“国后娘娘平安生产,正是小皇子,国主已为他们的孩子取名,叫仲宣。”
惊愕万分。
作者有话要说:蘑菇战战兢兢地修文。————记于2009年6月18日
时光荏苒
远处吹来的风,将窗扉轻轻摇动。
门扉敞开,雨丝悄然而至,飞入屋里,溅湿了竹椅。
毕珠急忙关起窗户,低声说道:“外面一直传说,北朝的皇帝好凶,整天催着国主和娘娘去汴梁。可是,众臣反对,国主只好不去了……”
毕珠眼中突现一丝惊惧。
转头间,娘立在门口,一脸阴沉,想必已听到了她的话。
毕珠慌忙跪倒。
“知错了……知错了……”
“哼!我来了,你怎么又不敢说?”
娘转头下令:“来人,将她关在柴房里,三天里不许吃饭。”
毕珠脸如死灰。
门外,隐约听到她的哭声。
“其实……”
娘皱起眉头,打断我的话。
“你不必替她求情,或许,该让她受点苦头……对了,你陪我出一趟,因为我想让青山寺住持为你爹做法事……”
我低低地喊道:“毕珠……”
娘的口气立即强硬。
“这里可是我说了算的。”
我眼中愕然。
娘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重了,轻搭我的右肩,柔声道:“你放心,毕珠只呆在柴房三天三夜,不会受到任何损失。”
毕竟,毕珠是不该私下议论政治。
既然,娘说她不会受到任何损失,我就相信娘这一次。
踏阶,一层又一层。
三年过去了,不知那个老僧,如今他还健在吗?
从青山寺里缓缓出来,正是老住持,他双手合十,轻呼佛号。
娘缓缓地道:“亡夫去世多年,他曾托梦给我,说需要你们做一场法事,才能超度他的灵魂,让他安心往西。至于经费,倒不是个问题,大师只管放心,周家和国后娘娘不会亏待青山寺。”
我心里犯嘀咕,古人这么喜欢用托梦两个字,是否为了更好地办事吗?
我看到娘正专注和老主持谈话,悄悄地后退。
凭着少时的记忆,我毫不费力地找到那个古老的殿宇。
“请女施主止步!”
首先开口的正是那位年轻和尚。
“你是谁?为什么要拦我?我有事要见这里的主人。”
他淡淡地回答:“一年前,先师在此坐化。”
老僧死了?
我顿时觉得耳朵“嗡”的一声。
他深深地看着我,说道:“先师曾言及,女施主确实有贵人之相。”
“贵人之相?”
“借你吉言,那么,你是他的什么人?”
他一本正经地报出自家姓名。
“小僧江正,坐不改姓,正是他的门下弟子。”
我暗暗吸了一口气。
江正就是赵匡胤派人到南唐潜伏的卧底,他先是破坏韩熙载的新币政策,造成市场粮食短缺,国库空虚。他又煽动李煜不理国事、专心礼佛。最后,南唐也被他搞得一塌糊涂,终于不可避免地走向灭亡。
为什么,我所在的时空里,总是遇到不可避免的历史人物?
门外,走出一个相貌俊秀的男孩子。
“一介小生樊叔清,在此拜见江正。”
樊若水可是南唐灭亡的某个关键人物,叔清也是他的字。他自幼勤奋好学,博闻强记,过目不忘,因才高自负而不愿甘居人后,长大后,他曾经试图通过科举考试,却屡试屡败。他因长期得不到李煜的重用,心生怨恨,再目睹林仁肇含冤而死,竟叛国投宋,遂向宋太祖进献“架浮桥平南唐”策略……
我心中五味杂陈。
樊若水和江正互相寒暄一会。
好久,他见到我也在场,客气地打招呼:“请问小姐的芳名?”
我心不在焉地回道:“哦!我得回去了。bye!”
“八八?”他们一头雾水。
我不禁轻笑,转身出门。
茶室清香。
娘仍然生我的气。
萨婆无奈地劝道:“算了,她只是贪新鲜,来多了就腻了,不会乱跑。”
“她说不定异想天开,打算在这里落发为尼……”
我不禁抗议道:“我才不当尼姑,娘,您怎么可以这样损我?”
萨婆慈爱地望向我。
“前几年,你迷路了,萨婆还亲自找到了你,只要想起这事,我仍心有余悸啊……”
“别生气了,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玩失踪。”
“玩失踪?”她们一脸不解。
我转移其他话题:“出门前,我会跟你们说一下,你们就不用太担心我。”
娘无可奈何地笑道:“你啊,你就是让我一直操心。”
不知为何,好热,我遂用袖子抹着额头。
“家敏,你在做什么?”
我飞快地回答道:“天气太热。”
娘回头望了门外的雨丝,奇怪地问道:“外面挺冷,你还说很热啊?”
萨婆赶紧摸了摸我的额头,手突然一缩,吃惊道:“这么烫,小姐发烧了?”
我奇怪地摸着额头,温度还真高啊。
难怪,我刚才会头痛呢。
未容我细细着想,仆人已背着我,匆匆下山。
回到周府,大夫为我按脉,确认我已受风寒,只要服下一剂药,会立即痊愈。他又叽里咕噜,如防风、柴胡、桔梗、川芎、白芷等这些我听不懂的药方术语。可是,娘和萨婆却听得格外专注。大夫又写新的方子,交给萨婆。萨婆忧心地望了我一眼,双手接过,匆匆出门熬药。
娘拍拍手。
毕珠慌张地跪倒,小声地禀道:“谢过夫人,奴婢以后不敢乱说了。”
娘深深地看着毕珠。
“请你记住,以后有什么不该说的事,都要藏在肚子里,否则没人能保住你,连家敏都不能。你现在明白了我的意思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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