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凌青想说什么,支吾了一下,又吞了回去。
马车边,燕云烈将思秦和装了糕点的食盒放进马车里,起身的时候,凌青和他娘亲两人的话顺着风落进他耳中。
于是不经意地便想起了当时在雍州驻地,阮素雪和凌青说的那些话。
「你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将来吗?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思秦,马上又要有一个,孩子的事,你和燕云烈的关系……就打算一直这么瞒下去?」
「也许你该考虑一下,不为你自己,也该为孩子们的来历有个说法,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能理解的……」
自己随性惯了,天绝教的人也从来都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但却不能要求凌青也和自己一样,而且看得出来,凌老夫人很喜欢思秦,不仅仅因为思秦可爱,这其中确确实实有着血脉的联系,是至亲才会有的感情。
「你在想什么?」
燕云烈回头,发现凌青在自己发愣的时候已经走到了身边。
从雍州回来的路上走得很慢,回到江南的时候天气业已回暖,在挽月山庄养了一段时日,凌青脸上的疲惫已全数褪尽,比在雍州的时候,脸颊还圆润了一些,此刻换下冬日臃肿的裘袄,着了一身墨青的箭袖衫,粉白的织锦大氅袂裾轻跹,一头青丝在脑后高高束起,发带顺着脸颊垂到肩上,清俊温润,尽敛一身。
「没,在等你呢。」燕云烈撩开车帘要让凌青上去。
凌青刚要抬脚跨上去,却皱起了眉头,一手扶车壁,一手抚上肚子。
「怎么了?」
凌青摇摇头,然后笑,「最近开始有动静了。」
从雍州回来之后就开始能偶尔感觉肚子里那个小生命的胎动,腹部也明显凸了出来,还好现在春暖乍寒依然穿了不少,故而不太明显。
宅子的门已经关上,燕云烈便也没什么顾忌,索性两手一伸将凌青抱了起来送进马车里,「小家伙开始调皮了吧。」
「比起思秦那个时候已经乖很多了,那个时候……」凌青脸上的笑意蓦然僵住,没有再说下去,显然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见状,燕云烈抓着他的肩膀,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柔声说道,「是我不好……那个时候像是被鬼迷了心窍,让你受苦了……」
那些伤纵然难以抹消,但他们也开始学着去正视,不再往上面覆盖一层又一层的遮蔽,也不再妄想着因为看不见就可以忘记。他们现在知道,那样做才是彻彻底底的错误,反而让彼此心里的魔魇更加猖獗。
逃避对彼此都没有好处,唯一的方法,就是去面对,无论伤痕累累的过往,抑或是悔恨交加的过错,唯有去面对,才有机会克服自己心里的魔障,否则,只是让那道横在彼此间的沟壑更深更宽,更加难以逾越。
「亲亲……爹爹亲……啊呜!」
听到声音,两人一起回头,就见思秦不知道什么时候扒拉开食盒,一手抓一块糕点,刚蒸好的水晶糯米糕极为软糯,思秦大约觉得很好玩,捏着糯米糕玩,弄得手上嘴上袄子上一塌糊涂,还「咯咯咯」的笑。
凌青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娘把他给宠得越来越没规矩了。」但言语里的欢喜却是不加掩饰的。
凌青伸手抓着思秦的后领脖子,将他拎起来放到自己腿上,思秦咧着嘴笑,将黏了一手糯米糕的手递到凌青嘴边,「爹爹……亲!」
凌青抓着他的小手,舔了一口黏了一手的糯米糕,甜甜的味道融在嘴里。这些年东奔西走,留在家里的日子实在不多,连自己娘亲最拿手的糯米糕也很少吃得到。
燕云烈忍不住凑过去也舔了一下,还叼着思秦肉肉的手指轻轻啃了一口,思秦一下子将手缩了回去藏起来,燕云烈就装老虎故意吓他,惹得思秦一个劲地往凌青怀里钻。
凌青拿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没办法,将燕云烈轻轻推开,「我们可以上路了。」
埋在凌青胸口的思秦露出脸来偷偷瞄了一眼,燕云烈刚转身又突然转回去,一把将穿得圆滚滚的思秦抱起来,脸埋在他脖子那里哈他痒痒。
「好儿子,我们和爹亲一起回天绝山!」结果思秦手上的糯米糕沾在燕大教主的头发上。
闹了半天才上路,思秦疯了一阵,一上路就抱着垫子呼呼大睡,流着口水不时吧唧一下嘴。
凌青见他睡得熟了,便坐到前面去,肩膀靠着正在驾车的燕云烈。
谁也没有说话,一路无声地赶着车,听马车四角上的驼铃发出清脆规律的声响。也不知这样的沉默维持了多久,燕云烈率先开口。
「你娘很喜欢思秦……」
「是啊,毕竟思秦是她的孙子,只是……」
凌老夫人以为那是燕云烈的儿子,暂时寄养在挽月山庄,现在燕云烈把他给接回去了,不过这才几日,就喜欢得不得了。
看到自己娘亲抱着思秦依依不舍的样子,还对着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小孩子说着要时常来看她,凌青那个时候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思秦就是您的孙子,您想什么时候看他都可以。
但被他忍住了,只因还不是时候。
燕云烈见凌青沉默,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凌青,等你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后,你要带回挽月山庄养吗?」
凌青思忖了一下,才道,「我不想两个孩子分开……」
两人彼此看看,却都没有说下去,之后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很多,孩子的身分、两人的关系……
燕云烈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凌青的手,「凌青,不管你将来做了怎样的决定……我都会尊重你……」
凌青没有答他,只是默默地回握住。
马车在官道上摇摇晃晃地往着天绝山而去,将来会如何,谁也说不清。
在天绝山安胎等着孩子出生的日子很平静,江湖纷争和朝廷的危机都落在了脑后,只剩下两个人相依相陪的日子,睡时相拥,醒时相对,越发地被疼爱着,甜得让人迷醉,像是喝多了清醇陈酿的美酒,融在一片令人沉溺的芬芳里。
闲看孤云出岫飞,长夜缠绵伴月明。
日子过得飞快,偶尔也有吵吵闹闹的时候,估计就是燕云烈和铃钧在打嘴皮子仗,看燕云烈每次都居于下风然后嚷着:好,你狠,本座明天就把这教主的位子让给你!你爱怎样就怎样!
然后铃钧自然不会乖乖闭嘴,总要再补上一句:你想把这烂摊子扔给我,自己和凌青逍遥去?主意别打得太好,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于是燕大教主再无话可辩。
期间薛寄风厚着脸皮来造访过一次,好巧不巧正好撞见燕云烈缠着凌青宽衣解带两相厮磨的时候,不速之客被火冒三丈的燕大教主带人给撵了出去,不过还是被顺走了一坛好酒,是燕云烈早早备下要等孩子出生时庆贺用的,为此燕大教主宣称早晚要去西域踏平他的老巢。
凌青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里冷笑,不就是为了当年那一个包子?
不过燕大教主的窘事多了去,不差这一件。
虽然天正圣教这次花了不少工夫为找全镇魂钟,却阴差阳错的让辽人受了大创,薛寄风没拿到镇魂钟,索性甩手不管辽人,自己带着美人用着辽人的银子跑去了江南。
辽人又死撑了一个月,但粮草不济最后只能退兵,而这个时候他们寄予全部希望的薛教主早已在春风如沐、烟柳如碧的江南玩开了。
阮素雪说这次辽人冒险出兵,但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损失一位大将,退兵回去之后养精蓄锐恐怕需要不少时日,也不知薛寄风这次到底是帮了辽人还是帮了赵园。
凌青也不说不上来,薛寄风这个人亦正亦邪,但最后关头,却是救了自己和燕云烈以及东离暮云和安阳王……姑且就当他出门没看黄历,本是想利用辽人的,结果却阴差阳错反而帮了大赵。
随着天气越来越暖,肚子也一天天明显,不过这个孩子很乖,无论是初期的反应还是后来的胎动,都是小小的,让凌青省了不少心。
但是这么安静的孩子,又担心会不会像第一个那样是中了蛊什么的,这一说,燕云烈几乎跳了起来。把袁个归和天绝教上上下下的蛊师都集中到雾幽听雪阁里,就差没去京城把阮素雪也请了来。
阵仗颇大的折腾了一番,结果凌青身上什么蛊都没有,肚子里的孩子也好好的,蛊师们不敢对自己教主有意见,袁不归就不管了,嚷嚷着要下山找个清静的地方去待着,被燕云烈好说歹说给留了下来。
这日凌青躺在榻上逗思秦。
思秦还不会走,坐在榻上,手伸得长长的要拿凌青手里那个波浪鼓,凌青侧身躺着,一手支在自己脑袋下面,摇摇手里的小玩意,发出「咚咙、咚咙」的声响,在思秦快要抓到波浪鼓的时候,又将手抬了起来,偏是不给他。
思秦「啊、啊」伸着手臂,天热穿得少了,露在褂子外头的小手臂白白嫩嫩,一截截像藕似的。思秦一心想要那个波浪鼓,手够不着就尽力抬起身体,抬着抬着,一个不稳整个人朝后仰倒下来。
思秦躺在那里左右滚了滚,不会翻个身再爬起来,只一味拾起上半身想重新坐起来,好不容易左扭右扭,小脸憋得通红终于起来了一点,凌青拿着波浪鼓在他额头上一点,他「咕噜」一下又倒了下去。
凌青心里暗笑,等思秦好不容易又坐起来了,再如法炮制,见小东西嘟着小嘴,眼睛泪汪汪的,又不肯放弃的样子,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在他肉墩墩的小脸上啃一口。
思秦怎么都坐不起来,眼里的泪珠子开始往下落,最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爹坏坏……爹坏坏……」
「怎么了?」
燕云烈正好在这个时候进来,思秦一看有救兵,连忙见风转舵,伸着小手要燕云烈抱。燕云烈将他抱了起来,轻轻拍他的后背哄他不哭,小家伙抽噎了两下,水珠在眼眶里打着滚,瘪着小嘴,可怜兮兮地望着凌青手里那个波浪鼓。
燕云烈低下腰要帮思秦去拿,没想到凌青将手一收不肯给他,清眉一挑,「想要?」
燕云烈伸手抚着思秦的脑袋让他靠着肩头,自己人凑过去,张嘴含住凌青的唇舌轻吻了一下,松开后附在他耳边含着声轻道,「我当然想要……但要的不是这个……」
凌青脸上的笑意一僵,然后红霞从脖子那里一直攀到脸上。见状,燕云烈手一伸将他手里那个波浪鼓拿了过来,思秦按捺不住正好回头,看见燕云烈手里的东西,眼角都笑弯了。
燕云烈抱着思秦哄他玩,抬头时看见凌青正用手在轻搧,一滴晶莹透明的水珠从脸颊滑下来,顺着颈线滚入微微敞开的领口里……
天绝山上的夏日并不太炎热,但是这几日却有些闷,加之不知是不是身体略有些发福的缘故,凌青突然变得很怕热。
燕云烈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凌青,你要不去冲个凉,我把思秦抱到奶娘那里去。」
「好……」凌青点了点头,扶着大肚子起来往屏风后面走。
本来两人一直住在惊风细雨楼里的,但是凌青肚子渐渐大到一眼就能看出来后,他便要求两人分开来住,自己则睡到雾幽听雪阁来,而且那之后也不怎么愿意让燕云烈碰他,着实把燕云烈憋出一肚子的火来。
燕云烈把思秦送到奶娘那里,又逗了他一会儿,到午睡的时候思秦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于是燕云烈在放下他安睡之后,又折返回雾幽听雪阁。
房间里没人,屏风后面也不见水声传来,蒸云烈不由有些担心,径直走到屏风后头。
「凌青?凌……」脚步连同声音一起止于惊讶。
屏风后面凌青正用一块布巾将自己身上擦干,头发末梢沾了水,正往下滴着水珠,本来匀称纤长的身材有些发福走样,但因着白皙的肤色却更显玉润,已经有八个月的肚子高高凸起。
这是燕云烈第一次看见大着肚子没有穿衣服的凌青,有一些说不上来的震惊。
凌青听到声响回头,看见燕云烈站在那里,那表情不仅仅是吓了一跳,还有难堪和窘迫,连忙扯过一旁的中衣披上,慌乱中却因地上的水渍,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倒。
「小心!」燕云烈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去将他一揽一抱,直接打横抱在怀里,用着点斥责的语气,「这么急做什么?」
凌青没出声,低着头任燕云烈抱着,只两只手紧紧拽着中衣的下摆。
燕云烈将凌青抱到榻上放下,却没离开,而是挨着榻沿坐了下来,俯下身,一只手撑在凌青的脸侧,「凌青,你冷落我很久了……」语气听来很是怨妇,「是我做错了什么?」
凌青看着燕云烈,眨眨眼睛,然后有点心虚似地将视线挪开来。
看到他这一反应,燕云烈的脸色沉了下来,很显然凌青有心事,但又不肯让自己知道。
自己答应过他,不去强迫他吐露自己心里的事情,但又不愿意看他这个样子,总觉像是自己哪里委屈到他,而这几个月来他对于自己的抗拒,却是显而易见的。
「凌青……不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凌青微微抬头正欲开口,却是一片阴影覆下,唇上被堵了个结结实实。
唇舌相贴,尽情地满足这几个月来的需求与不满,发出「咂咂」亲嘴声,直到凌青削薄的双唇被啃咬得红肿嫣红才退开。
燕云烈放过了他的唇,转向其他地方。刚洗完澡,凌青身上若有似无地有股沁人的淡香,退远了就闻不到,非要凑近了才一阵阵勾人心火。燕云烈伸出舌头沿着凌青的颈线往下舔,手则欲撩起他中衣的衣摆探进去。
「别……」凌青皱着清眉将他推开,眸眼里满是来不及掩藏的拒绝。
燕云烈不由露出几分受伤的表情,将凌青的手一拉,覆到自己胯间那根火热肿硬的肉棍上,声音闷闷地控诉,「你再不让我碰你,是想憋死我吗?」
其实倒真没有说的这么严重,不过燕云烈抓住了凌青脸上一划而过的一丝歉疚才装得这么可怜。
凌青手指缩了一下,却没有挪开,手下的硬物传来烫人的热度和突突的脉动,再看燕云烈,明显就是在强忍着自己欲望的样子,便越发过意不去。
「我帮你弄出来好了……」凌青声如蚊蚋,就要坐起来去解燕云烈的裤头,被燕云烈手一按给压回了榻上。
燕云烈附在他耳边喷着热气道,「不要手……我就想进你里面……」说着手探进凌青衣襟内,手指捏弄他一边的乳珠,变换了各种方法折磨逗弄那粒小小的肉粒。
凌青不似以前那般被弄得身体酥软任他予取予求,反而像是受惊的兔子那样不停地挣扎,燕云烈怕他伤了自己,只能松手,于是凌青一下缩到床榻里面,手拽着中衣的下摆企图掩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