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全程免费哦。”
v。东京恶鬼
东京市,某街区公园内。
神兽守鹤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额上冷汗密布,双手紧握。
当下,任何一个细小的声音哪怕是面前人工湖中鲤鱼的跳跃,抑或是树上小鸟的鸣叫,都能让他心跳加速,浑身发抖。
九尾狐拒绝了他的求助,那意味着他们已经被彻底的抛弃了。
可是,他们到底招惹了什么?招惹了什么?!
难道、难道它们错了吗?难道它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打那个什么龙脉的主意吗?
不!决不是!它们绝对没有做错!
中国是个何其可怕的国家!他们有神兽当中最为凶猛强大的真龙族作为守护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如果放任中国这样强大下去,迟早又会出现许多年前——甚至会超越汉唐时候——的那种不可一世的盛世!
到时候日本还要怎么生存下去?中国人一定会狞笑着来进攻日本,进而将整个日本灭亡吞并的它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家消失,绝对不能!
当初八歧大蛇举兵入侵中国,虽说八歧大蛇本身是出自私心,但是它们这些跟随的神兽却是经过缜密筹划的。八歧大蛇那个就知道一门心思向前冲的傻瓜怎么能看出它们的计划?哼,她还以为真的是自己引导了那次战争吗,要不是它们在旁挑拨,她怎么会想到要联合其他国家去进攻中国?侵略中国,已经是除了九尾狐和八歧大蛇之外的所有日本神兽谋划了上百年的事情!它们要的,只是八歧大蛇那毁天灭地的力量!
只是八歧大蛇那个白痴,居然真的跑到真龙族的龙宫中去杀真龙王,结果不但自己头颅被割被封印,还导致了那次精密的侵略战争惨遭失败。不过,那也足以让中国的经济状况倒退几百年,哼!……不!不对,不是这样!
守鹤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他骤然睁大眼睛,近乎恐惧地捂住嘴巴。
天哪!!
他差点儿忘了!那场战争!!
如果真的让中国强盛起来,真龙族一定会来复仇的!九尾狐本来就来自中国,他虽说是日本的神兽之首,当年入侵中国的时候也没有特别的阻拦他们,但是他当年也的的确确对他们说过,他们会后悔的!
当时九尾狐那个冷笑的眼神,他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浑身发抖!
所以,如果中国神兽真的来复仇,九尾狐会出手帮他们吗?就他刚才的态度来说,他真的关心日本神兽们的存亡吗?如果他真的不管,那他们该怎么办?
守鹤恐惧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即便这三月末的阳光多么美好,他都觉得浑身发冷,天地阴暗。
事实上,他去看过那三个神兽被杀的地方。满地的鲜血和残肢,还有被践踏得一塌糊涂的大地。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绝美的薰衣草花田里,猫又腥臭的血液混合着浓郁的薰衣草花香的味道——那味道几乎让他呕吐。
……那么,接下来,会轮到谁呢?
守鹤的瞳孔痛苦地放大,他冷得浑身发抖,全身几乎缩成一团。
……不对。
守鹤突然停止思考,回过神来。
——这冷不是他身上的冷……这是来自他身后的某个诡秘的物体所发出的刺骨一般的寒冷!
想到这里,守鹤的身体陡然僵硬。极致的恐惧让他僵直地坐在椅子上,一动都不敢动。
突然,在他头颅的左上方,慢慢地垂下了数条蚕丝一般细密的发。一张青白的恶鬼面具从守鹤左侧的肩膀上探出来,它慢慢地游移着,靠近守鹤的耳旁。然后,守鹤只听到一声细碎的笑,胸口处就猛然传来一阵肆虐的痛——一只冰凉的手骤然撕裂了他的脊背,刺入他的心肺当中!
守鹤发出一声惊悚的惨叫,那叫声杂着恐惧,尖锐得不似人声!
“……疼吗?”恶鬼面具依然伏在他的耳畔,那纤弱声音中的笑意直刺入守鹤的心底,剥落一层又一层的惊悚。
“求、求求你……”守鹤的瞳孔彻底失去了焦距。他下意识地翕动着嘴唇,连声音都在痉挛着。“放、放过……放过我……”
“放过你?”恶鬼面具之后的那个笑声愈加尖锐起来。
然后守鹤就觉得呼吸猛地一窒——他的心脏仿佛被数把冰刀同时刺中,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只冰凉的手瞬间捏紧他的心脏!尖锐细长的指甲也在瞬间根根竖起,细碎而缓慢地刮过他心脏的每一寸血管!
那撕裂血肉割断灵魂的剧痛就仿佛呼啸的洪水一般,顷刻间就将他的全身都撕碎!极度的剧痛将守鹤的身体和意识暂时截断,他恍惚了一下,然后再度惨叫出声!
而一直到那叫声又冲破他的喉咙,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带也已经在同时间被撕裂!
在断断续续的惨叫当中,那戴着恶鬼面具的人一直抓着他的心脏。直至守鹤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也再动不了一下,这人才俯下身,掐住守鹤的喉咙,盯着他看,“为什么我要放过你……你说,为什么我要放过你呢?”
守鹤痉挛着,大张着嘴巴,觉得全身都要冷得缩成一团。恐惧和绝望死死地占据着他的身体,让他的视线开始涣散。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那恶鬼面具之后又浮现出一个浅蓝色的影子来——那影子就仿佛是水做的一般,晶莹剔透又温润地映着太阳的色泽……真美啊。他不禁感叹着。
但是,这么美丽的影子为什么会让他感到悲伤呢?明明没有表情,没有声音,可为什么他会觉得那个蓝色的影子好像是在哭泣呢?为什么?
但是这顷刻间的涣散,又立刻被一阵胸腹内的剧痛给生生搅碎!
守鹤近乎绝望地盯着那一抹悲伤的水影,耳边却突兀地响起恶魔般的呢喃:“当你肮脏的双脚踏上我中华国土的时候,当你丑陋的手臂掐住我中华子民脖颈的时候,他们也求过你,求你放过他们,可是你放了吗?”面具之后的笑声零零落落,明明不带一丝凶狠,却充满了异样的邪魅和恐怖。
突然,掐住守鹤脖颈的五指猝然用力,戴着恶鬼面具的人死死地盯着守鹤将死的面容,面具后的双眸中几乎沁出血来!
“你们这些肮脏丑陋厚颜无耻的畜生!八十九年前,你们是怎么糟践我国家疆土凌辱我子民性命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们玩得很开心是吧?把我华夏子孙踩在脚下,看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折磨痛哭流涕悲惨哀号的时候你们很得意是吧?你知不知道当你们的刺刀扎进他们心脏的时候,当那些大火燃烧着他们身体的时候,他们有多痛?我有多痛!”掐在守鹤脖子上的指甲直刺入骨肉,腥臭的血液流出来,浸染一地。
那张恶鬼面具迫近守鹤将死的脸,面具之后的那张面容上正扯开一抹残忍的笑意。
“你不记得了吧,有多少死不瞑目的尸体堆积在发臭的水沟里,有多少受尽折磨的活生生的人被埋进枯井里,有多少不分年龄不分男女的人被你们当作柴火烧死,又有多少人被你们当作玩具劈死吊死当做试验品活活折磨死?你不记得了吧?没关系,中国人记得,真龙族记得……我记得!”
随着这声愤怒的嘶吼,那纷扬如同蚕丝般的雪蓝色长发骤然如旗帜般猎猎飞舞于半空之中。守鹤污浊的血液如泉水般喷涌出来,却没有溅到那个人身上一丝一毫!
……
半晌之后,从守鹤胸口处取出的鲜活心脏躺在掌心上,戴着恶鬼面具的人伸手在那黏稠黑红的心脏中挑出了一颗柔色光芒的珠子,然后又俯下身去。
在这人俯身的时候,一直依附在这张恶鬼面具后面的水色的影子却没有动。他径自凝结成一个人的形状,虽然没有眼睛,但却异常安静而笃定地看着那个戴着恶鬼面具的人。
阳光穿透它的身体笼罩在那个戴着面具的少年身上,恍惚中,那个少年仿佛在颤抖……那个水色的影子慢慢上前,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动作——这个拥抱的动作是如此的温柔而忧伤,甚至连阳光都在那一瞬间暗了一暗,便再没有了温暖。
当那个影子拥抱住少年的一瞬间,那戴着恶鬼面具的少年似乎愣了一下,他仿佛看到有一只透明的手遮在自己的眼前,微蓝的,很清澈,但是却莫名的温暖……仿佛可以给他力量。
但那也只有一瞬间。在少年还没有回头的时候,那抹蓝色的水影便猝然迸裂在空气中,蒸发如同细密的水珠,俄而不见。
少年终究没有回头。他只是俯下身,收敛了一切的愤怒,就连那猎猎翻飞的雪蓝色长发也垂将下来,一丝一丝地飘落到已经一动不动的守鹤身上。
就仿佛秘语一般,少年扬起唇角,伏在守鹤的耳边说:
“来吧,跟我一起——看这大地上的罪恶怎样一寸一寸地死掉。”
Ⅵ。回声墙
中国东北,大兴安岭。
三月的大兴安岭,依旧是白雪满地,霜花漫天。苍翠的松柏上压着一尺多厚的积雪,广袤的森林和绵延的山脉就仿似较劲似的注满了各种的白,深深浅浅明明灭灭,只在偶尔的地方透出一点些微的绿色。
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司徒海鸥裹得跟个球似的跟在前面一群人的后面,待到那些人都已经爬到山顶半个钟头了,他才满头大汗地爬上来。之后他缓了好一会儿的神,才发现那几个人之间诡异的沉默。
司徒海鸥愣了一下,继而也直起身子,抬头观察眼前这个开在山壁上的大洞。
乍一看,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岩洞,洞口的积雪差不多有半米深,飘扬的雪花随着阵阵寒风灌入岩洞中,然后迅疾消失在了洞口的阴影之中。
“就是这里吗,龙脉最后消失的地方?”司徒海鸥不禁开口,“那我们赶快进去看看吧!”
“等等。”司徒狼伸手拦住海鸥,然后他缓缓侧过头,仿佛在感受着什么一样闭了一下眼睛,复又睁开。“……有不祥的气味。”
“当初,我就是站在这里问夙大人讨要龙泉水的。”酒与走上前,站在洞口的位置上。“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回应我。我以为他不在,就只好一直等着,顺便在四处转了一下,结果就在这座山的下面发现了这块魂晶石,这才意识到夙大人出事了。”
眼下,王殿长老已经回龙宫复命,只丢给司徒狼两个真龙圣使供他差遣,另外也便于他们在各处真龙族禁地行走。
“司、司、司徒大、大人,你、你刚才、才说、说的不——不祥气味,是、是指什么?”柳霄仍然显得有些紧张,他也死死地盯着那个洞口,仿佛随时准备动手跟那岩洞拼命一样。
“说个话费劲得就跟大便干燥似的,闭嘴得了。”酒与眉毛都没动一下,就面无表情地启动了他的毒舌状态,也不管在一旁被他气得涨红了脸却说不出话来的柳霄,问司徒狼。“狼大人,你是也‘闻’到了吧,那股恶心的味道?”
“嗯,闻到了啊,浓得就跟番茄酱似的。可是这岩洞进不去,不见得就与这个味道有关吧——啊!”司徒狼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就僵住不动了。埋在他胸前衣服中的青黎再度探出头来,可很快又觉得冷,便仰头咬住司徒狼的围巾拽了拽,盖住了小半个头颅。
“原来,是因为不纯洁啊!”司徒狼喃喃地念着,继而唇角边露出了暧昧的笑容。“不过我大概也能理解,看来这位纯血统的半神大人真是十分厌恶那些肮脏的东西呢。不过既然是要‘纯洁’的话,那么蝎子,还是你来吧。”
虽然海鸥是大天使,也是高阶的半神,但是这洞口设下的“通行证”太过犀利,里面的情况又不可知,司徒狼有点不放心。但是换作蝎子,就完全不同了。全体状态下的神,不可能比半神还要卑微吧。
而事实上,还没等司徒狼把话说完,蝎子就已经走进山洞中去了。
“这是吹得哪门子风啊,居然让蝎子这么积极。”司徒狼笑。这单生意真是太神奇了,居然一举挑起了他们三个人的兴趣。
他这么想着时,蝎子已经进入了山洞。走进山洞的瞬间,一道雪蓝色的光芒切过蝎子的周身,就仿佛在他的身上过渡了一道电光一样,然后便迅速消失了。
“果然是需要‘通行证’的啊。”司徒狼笑了笑,回头瞥了一眼正在发抖的海鸥,便伸手把怀中的小狼拎起,丢到了海鸥手上。“热水袋。”
司徒海鸥如获至宝,欢天喜地地就把一脸黑线的小狼紧紧搂在了怀里。
五秒钟之后,司徒海鸥那惊悚的尖叫声响彻了整座山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青黎!是你主人自己把你丢过来的关我屁事!你个狼心狗肺的又咬我?!啊啊啊!住手……啊不,住口!”
蝎子在洞内听到这尖叫的后半部分的时候,虽然也极想在内心深处鄙视一下司徒海鸥,但是此刻的他却并没什么多余的心情。
自那个魂晶石“暴走”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天。在这三天里,蝎子左手上的齿痕越来越痛。有几次痛到他从深夜醒来,便会骤然想起那个液态人形碰触到他伤口上的时候那瞬间消失的痛感。
如果说那液态人形是由那个所谓的“龙脉守卫”夙辽夜的意愿凝成,那么为什么他的“泪水”会削减因为猫又而产生的痛?他与猫又有什么关系吗?中日两国的神兽素来交恶,他们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关系?还有他口中频频呼唤的那个“晚宁”又是什么人?
沿着昏暗的岩洞一直向内走,积雪越来越浅,洞壁却越来越宽广,而自那洞口处便一直存在的那股难闻的味道也越来越浓。
他不会记错的,这个味道是日本神兽的味道。
那刺鼻的味道就连猫又这个并非日本出生的神兽都沾染了一身。不过倒是有一只神兽身上并不是这种味道。蝎子吸了一下鼻子,的确,在这个山洞里,偏偏就没有那只神兽的味道。
呵,九尾狐,倒是还真的挺洁身自好呢。
说起来,他倒是对上次的事件中亲自到中国的九尾狐印象颇深,可能因为它是由中国渡水而往的神兽,平日也不多与其他的日本神**往,极少沾染它们的气息,加上那张确实美艳动人的脸,想让人不印象深刻也难。
左手的疼痛暗示着猫又的危险,偏偏真龙族的龙脉又消失,就连守卫都处于这么一个将死不死的状态,而在龙脉消失的岩洞中竟然会残留着这么强烈的日本神兽的味道……这三者之间,有着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蝎子来到岩洞的深处,他的眼睛略微地睁大了。
这个岩洞的最末端是由一整块巨石竖起而形成的阔大岩壁,而这个几乎横断了整个岩洞末端,并扩张到洞顶之上的岩壁,居然是银白色的!
就仿佛正向四周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