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回复有些夸大口的成分,林凉小皱眉头后,另发了条短信给吴平安。
吴平安不像弟弟的性子,听说她回来了,开始倒苦水:林凉,我就说过,绝不能让小玉当组长。你知道我们抽到的那个病例是什么样的人吗?
林凉稀奇了,昨天她只抽到个病房病床号和病人姓名,具体的,真是不知道,需要今天亲眼去见过病人才知道。她达必挞发了短信问详细。
吴平安继续吐苦水:抽到了个千金大小姐的父亲,这位千金大小姐叫方玉莹,子玉一到病人床前,方大小姐两只眼立马变成了桃心状。但是你知道子玉那脾气,管你这病人与病人家属是什么身份,病人就是病人。
接下来的,林凉可想而知了。她那个性子高傲的弟弟,恐怕是无意中把千金大小姐给得罪了。头又疼了,扶一扶。紧接想到了另一件事情,有关之前老公散发出去的谣言。于是把老公胳膊撞撞。
费君臣本在和杨科谈队里的事情,见媳妇忽然有话和自己说,立马掉头,问:“怎么了?”
“我听人说,你的老婆是我们医院里的某位千金。”林凉眨巴眨巴眼,看着老公。
费君臣一本正经地对着媳妇扶了扶眼镜:“你听谁说的?”
老公竟然不知道这件事?害她一直以为是老公自己播散出去的。林凉心里小惊一下,眯起了眼睛:“我们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了,你竟然没有听说过?”
费君臣的确抓不着头绪,耳听老婆语声认真眼睛认真,他更不敢在这件事上有半点差池,问:“这件事什么时候传出去的?”
“在征兵讲座隔天。”
费君臣扶着眼镜在继续想的时候,前面开车的杨科先“哦”了声。后座的两夫妇便知道他是始终偷听了他们两人的对话。
“怎么说?”费君臣问部下。既然连部下都知道这事,看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杨科把着方向盘,轻松地说:“政委,征兵讲座前一天,你不是陪我们下临床吗?”
费君臣经部下提醒,想起来的同时,对媳妇坦白地说:“我那天是去看望一个我父亲的战友。他女儿在照顾他,可能别人因此误会了我和他女儿的关系。”
“只是看望病人,都能让人误会。”林凉琢磨着,倒不是故意怀疑老公的话。
费君臣清楚事情始末了,问心无愧抓起老婆的手宣誓:“真的只是我父辈战友的女儿。”
“我可以知道病人和病人女儿叫什么名字吗?”林凉问。
“当然可以。”费君臣没注意到前面开车的杨科频发来的眼色,直言,“他叫方书山。他女儿叫方玉莹。”
老公的过于直率,林凉嚓地落了三滴额汗下来。老公根本不知道她抽到了哪个病人考试。
感觉到,又有一场风浪起来了。
——《四少和林凉的番外》
酒店客房里,林柯怡打开门,让周紫东进来。
周紫东站在玄关处,劈头问林柯怡,语气甚是不悦:“你先向你们家里人告林凉的状了,是不是?”
林柯怡被骂,依然笑嘻嘻的:“紫东哥,你知道我高密是因为你今天打电话到我家了。我今天中午接到我妈电话了,说你告诉我们家人,林凉结婚了。全家人吓了一大跳,本还以为是你和林凉秘密结婚了。”
周紫东被她这话堵到了心窝口,实在不适,黑着脸走进了屋里。
客房里头,林艺旋正在翻着病历与资料复习功课,她在昨天抽到了三组,现在被任命为三组组长。
周紫东看林艺璇刻苦用功旁若无人,借此机会训斥林柯怡:“你和你姐一块来,你也要参加考试的,可你看你姐天天还在努力,你呢?”
林柯怡又不是第一次被人拿来和林艺璇比较,再说家里哪个女孩子不会被林艺璇当垫脚的,只不过林凉那个小傻瓜倒霎一些,偏偏喜欢走和林艺璇同样的路子,众姐妹们借林艺旋的威风把林凉踩到了脚底。她尚好吧,和林艺旋学的不是同个专业,人家想比较也说不上个实在的。
“紫东哥。我那单位考试又不像艺璇姐考试。我们那考的叫做门路,笔试我都过了。”林柯怡不会给周紫东面子,尤其是今天他在林家人面前丢尽了脸。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或许四年前林凉声称自己不要周紫东,林家人会以为她是在装娇,现今林凉已结婚的真相并且对象不是周紫东,可是很好地佐证了四年前林凉发出的誓言。
周紫东眉宇拧成了股绳,道:“你的事,我只能帮上一点小忙。最主要还是得靠你自己过面试那关。”
“面试那关吗?我想好了,关键时刻和艺璇姐一样使出杀手锏,我的伯父也是名烈士啊。”林柯怡长叹着拿手捂一捂嘴巴打呵欠。
啪!林艺璇摔了书,抬头,两目怒瞪林柯怡:“柯怡!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林凉她爸爸是为国捐躯的英雄烈士,你这样不尊敬的口气你还能算是个人吗?”
林柯怡接二连三被两个人训骂,像是厌烦了,眯眯眼,向他们两个招招手:“我出去一下。因为你们俩个心情都不好。不过,老实说,我觉得你们心情应该好才对。毕竟阻隔在你们中间的林凉不是结婚了吗?你们现在想光明正大在一起,没有人会阻止你们的。”
“林柯怡!”林艺璇忽地起立,向着林柯怡冲了过来。
林柯怡当真被她这个前所未有的凶怒样子吓了一跳,夺门跑了出去。
嘭!客房的门被甩上。林艺璇想开门追出去,被周紫东拉住了手腕。
“算了,艺璇。你不是不知她脾气,她向来说话没大没小的。”周紫东轻声地说,口气又恢复了大哥哥般的镇定。
“可她说这话也太过分了——”林艺糙像是隐忍了极大的痛楚,背着他,身体隐没在黑暗里头,微哆的双肩似乎表明她内心的哭泣。
周紫东看她这样子,着实心里不好受。自他第一次走进林家,林艺旋的影子一直落在他心里边,占据了最重要的一席。她,是林家最瞩目的长女,却从未鄙视过他身为林家养子的身份。养子?其实连养子都算不上是。他初到林家,是跪在林家两老面前乞讨。那种跪在林家两老面前恳求他人救助他们落难一家的羞辱,他一辈子都记着。当时无论他磕了多少个头,林家两老始终表现出左右为难的模样,毕竟一旦出手,有可能连累自家。后来是她走了出来,将他扶起,向老人家恳求了一句:“爷爷,奶奶,让他坐着好好说吧。他都已经跪了半天了。”两位老人家这才一笑,道:“是的。这孩子才多大呢,我们可不能做这么冷血无情的人。”
林家出手,虽然不能救到父亲倒闭的公司,但最少,让他父亲免去了牢狱之灾。这点已经至关重要了。由于父亲没有入狱没有最终在人事档案上落下黑笔,作为儿子的他方是能在后来的学业事业上一路平步青云。之后,父亲的事业重新起步,他自己带了一些周家的子弟安置在官场上,如今周家,在商政都吃得开,再也不怕遭遇那种灭顶之灾了。
林家大恩大德他记得,林艺璇这个充满了善良和同情心的灵慧女子,他更是自第一次深深地铭记在心里面了。老实说,在他自己事业未有起色之前,他真的觉得高攀不起林家集恩宠万千的长千金,只能默默忍耐着林家长辈把最不起眼的林凉指给他。林凉向两老声明解除婚约时,他何尝不是松了口气。哪怕现在林凉说她自己结婚了,他或许丢了些面子,但同时意味着,他的确再也不需要介意林凉这个过去了。
他伸出去的手,刚要放在林艺旋肩上安慰。
林艺璇忽地侧过了身,往回走,直走到了书桌前坐下。
他生硬地收回了落在半空中的空手,走回去面对她时,已然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文平淡。
“柯怡打的电话,但我有听说,爷爷奶奶打过电话去林凉的继父家里问过,说对方是个普通的军人,很普通,现在在部队里出任务,没法马上回来见老人家们。”林艺旋像是与他商量严重的正经事一样,秀眉抓得紧紧地说,“爷爷奶奶当然很生气,有责备王家知情不报。但是,王家与我们林家关系一直非常不好,对方把爷爷奶奶的怒气都看成了耳边风,看起来也貌似不打算让新婚夫妇回我们林家拜见老人。”
“这不合情理。”周紫东温声道,“如果林凉不是无意中说了出来,恐怕林家会在这件事上被瞒一辈子都说不定。”
“所以两位老人家想打电话去骂林凉,但被我爸妈阻止了。因为林凉始终没有告诉林家,说明林凉对我们林家有意见。老人家如果这一骂,林凉恐怕会一气之下,真是与林家结恨了。”林艺璇愁眉苦脸地说,“我们一家人都想不明白,怎么会闹到这般僵硬的地步。毕竟,林凉是烈士遗孤,我们林家向来很珍视她。”
周紫东抬头看着她,问:“对于林凉这种态度转变,真的没有任何头绪吗?”
“没有。”林艺璇深深地长叹口气,扶了扶头,“四年前,她在我家小住,当时柯怡也在的。”
柯怡也在。周紫东记住了她说的要点。
“紫东哥,因为林凉突然结婚这件事,爷爷奶奶说是要来。当然老人家搁不下脸皮,说是到这边为我庆贺。”林艺璇汪汪的双目仰望着他,“我这场战,真的是毫无退路了。”
“你会过关的,你一定会进454的。”周紫东想抬手拂去她的忧愁,但是又硬生生地收住,“我会帮你,一定!”
对于他的话,林艺璇现在只能信任半分了。因为他无论出什么招数,都有底线。如果是她要阻止林凉出场考试,绝不会像他出这种不伤大雅的伎俩。她对他点点头,道:“我爸要过来。”
周紫东一愣,眼神转暗:“是吗?”接着温文一笑,道:“也好。我许久没有和伯父见面了。”
林艺璇担心他误以为自己不信任他,紧接笑着与他说:“紫东哥,你来的刚好,帮我做一下病例分析。我现在是组长,不光是负责麻醉方面的事务,也要多少了解一些其它专科的专业问题,为其他组员的工作负责和协调。”
听到她主动向自己请教,周紫东自然高兴,问道:“什么样的病例?”
“我们组算是幸运,抽到了一个老教师的病例,不算严重,肝胆结石。最麻烦的病例被林凉那组抽到了。”林艺璇说。
周紫东好奇,问:“病例还有麻烦不麻烦吗?一般来说,考试为求公平,不会在组与组之间的考题安排上产生差异性过大的难度。”
“紫东哥确实是教研组组长,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师,做过许多命题,考场经验丰富。”林艺璇笑侃着,“我指的这麻烦,不是指病例的难度,是指病人本身的麻烦。”
周紫东稳重的眼里再度打了个问号。
“听说现在照顾这个病人的女儿是454首长战友的女儿,更有人传说她就是费政委的新婚妻子。”
“听起来不大想是一回事。”周紫东以传闻中的费君臣来度量这个小道消息的可信度,并征求她意见,“你真的信?”
“虽然医院里传得沸沸扬扬,说胸的人来看过她和她父亲好几次,费政委更是亲自带了东西慰问病人,与她像是十分亲热。但我始终以为,费政委不应该是这样的人。”林艺璇到此语气一转,露出了点其它意味来。
“你意思是,这是费君臣有意放出来的烟雾弹,迷惑公众的注意力。这确实是比较符合费君臣的作风。”周紫东表示赞成,“既然此事和费君臣关系不大——”
“不,关系挺大的。不是妻子,但是病人家属是战友的女儿,光这一项,够林凉苦头吃了。”林艺璇叹道,像是为了林凉忧愁一样,“所以,我还真是希望她能适时退出考试,免得最后——”
周紫东到这会儿忍不住了,替她说话:“艺璇,我们都尽力了。如果林凉真是落败了,也只能说是她自己选择,自讨苦吃。你根本不需要背负任何罪过。”
林艺璇听到这话,抬头,对他笑一笑。
——《四少和林凉的番外》——
费君臣让人送了老婆回去后,回到军人招待所。
奉书恬这边按照他吩咐把情报收集起来,摆在了他面前,向他报告:“周紫东是退伍军人的儿子。他爸当年退伍后下海经商,掏了改革开放第一桶金,后来不知是犯了什么事儿,初设立的公司倒闭,还差点入狱。好在他爸和林家两老当时在部队里有不错的交情,周紫东本人向林家求助,林家两老卖了点人情给他和他爸,他爸才没有落到进监狱的下场。也因此,周紫东本人之后的学业事业能步步高升,在没有任何政治污点背景的前提下。他对于林家,自然是感恩图报。”
“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污点。”费君臣翻翻这几页材料,揪摸着下巴领,“他出的招数,就像教务处临时改补考通知一样,也不像是非光明磊落的手段。”
“这人出招,不会出真正的损招和狠招。”奉书恬这话算是赞同他的意见,道。
“林家那边呢?”费君臣合上周紫东的材料,对于这人处理有了基础的想法。
“林家那边蛮复杂的。”奉书恬道,“林家两老算是军中有名气的一对老人了。林老爷子当年在总政治部工作过。林家老奶奶是老一辈艺术家舞蹈家。”
“这种程度,我们还是应付得了的。”费君臣评价。
“当然是比不上政委你这种红四代家世。”奉书恬笑一笑。
“现在问题是媳妇不想我出手。”费君臣拿指头敲打着报告,“而且我岳父也说了,林家那种麻烦家庭,最好少惹上。不然以后有我和我媳妇受的苦头。”
“难道政委想瞒林家一辈子吗?”奉书恬稀奇地问。
“瞒得住最好。”费君臣轻轻叹一声,林家这种能拿烈士的鲜血当垫脚石的家族,够极品的,他担心真的面对的话,会忍不住出口痛骂老人。
“政委,还有件事。”奉书恬在接到杨科递来的眼色后,轻声说。
“什么事?”费君臣见他们神神秘秘的,问。
“政委,你知道的,我们最后一场考核,不是由我们打分。我们都不算是评委了,所以知道考试中发生的任何事情,只要不参与,都不算是作弊。”奉书恬尽量先解说这个其中的免责条款,然后告知费君臣有关这件事必须告诉他的必要性,“所以,政委,你应该知道方玉莹同志的父亲自愿担当我们考生的考试对象。”
“这个我知道。”费君臣扶着眼镜。“有什么问题吗?他不愿意了想退出是不是?”
“不是的。是——”眼见费君臣这般正经的,奉书恬真是有点儿难以启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