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检程序,不外乎先空腹抽血,吃了休检部门提供的早餐,继续各项检查。这些检查,也都是司空见惯的一般体检项目。
454这次最终录取的考生一共才十二个人,不像一个学校一来几百个学生,所以,进行的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基本都检完了。个个拿着一张体检表到总检室,递给一个勤务兵。隔着一张白布,后面负责总检的领导。考生们坐在外头,等最终体检审核结果。
等了有十几分钟后,一名打下手的军官先是拿了两三张体检表出来,念道:“考生张伍生。”
“到!”
“考生梁航。”
“到!”
两名念到的考生紧紧张张站了起来。
“你们两个,一个复检眼科,一个复检x光。有我们的人跟你们去。”军官向这两名考生微微笑了笑,神情并不严厉,仿若是说一件再惺忪平常不过的事儿。
所有考生在内心底偷偷地透出口气。454的军官说的我们的人,当然是指454的人,454的人都是军医,不会让这种故意刁难在体检刷人的事情出现。
看来,老公是很有防备呢。林凉看着,想着,拿了瓶饮料自得地咬着吸管。
费君臣现在在办公室里,手里掂着媳妇的这张体检表,久久地对着体检表,眼镜上闪亮的光一动不动的。
“青春期女性常有的窦性心律不齐,挺正常的。”六六奉命另两位首长的指示,在费君臣手拿的体检表上瞄一眼,看到费君臣看的是心电图,就再仔细看了下,说了出来。
费君臣的手撑在脸边,轻轻把这份体检表放了下来,仍旧没有开声。
几个人见他终于舍得把他媳妇的体检表公布出来给别人看,纷纷凑过去瞧着,应说是想为他排忧解难的多。
“这个体检医生挺有意思的,居然写了‘窦性心律不齐,不健全’。”杨科指着最后那句不健全,噙了冷笑,他是麻醉科的医生,也知道窦性心律不齐不会是病,是正常生理现象。明显的刁难。
“这次来给我们考生做体检的医生,都是从经常给军校学生们做体检的体检部门抽出来的。按理来说,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诊断。”林队是想不大明白了。今年这接二连三出现的体检状况是怎么回事。不提林凉这份,前面两份,一份硬说一个考生沙眼严重,不合格。一份说肺部阴影严重,有可能影响到肺部功能。若真的是沙眼严重,那瞎了,还能视力测了个正常?如果感冒,肺有阴影很正常,哪里来的严重到成为肺癌病人了?
“有人看这些考生不顺眼。”奉书恬悠悠喝着茶,表示淡定淡定,世上多的是这种小人。再说,他们部队看小人看多了,多一两个也没啥出奇的。
因此,他们疑惑的是,费君臣居然看了媳妇这份无中生有的体检评定后,没有立马暴跳如雷?
“奇怪了,政委在想什么?”杨科心里莫名地一个虚,暗地里问是心脏科专业的六六。
六六摇摇头,对于费君臣的想法,没人能捉得住。
费君臣脑子里转的是,这次敌人真的是抓住了媳妇的小辫子了。
因为林凉这个心电图复查是没有意义的,懈直接找了那个体检医生过来问话。
这位体检医生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医生,说话直抒己见,有点傲气,说:“你们不是经常担任体检的医生,所以论经验,肯定没有我们多。”
这种以自己专长为傲的医生费君臣他们理解,不会故意为难。但是,454的部队不是只负责给人治病,没有给人做过体检,要不是碍着向社会开诚布公的念头,他们不会找其他单位专门的体检医生过来了。于是454对于他们对待考生不公平的地方,会据理力争。
“我们只想提个疑问,为什么窦性心律不齐的正常生理现象,会变成心功能不健全了呢?”杨科不客气地指着体检报告,为小师妹维持公道。
“这个主要是基于,听说这个学生,一直游泳考试不过关。”体检医生道出这个事实后,嘴角噙了抹得意道,“你们部队,有时是需要到海上服务的吧。能招一个不会游泳的兵吗?”
“新兵不会游泳很正常,进了部队把新兵训会了就是。”杨科头头是道,把他顶了回去。
“问题是她学了这么多年都不会。”体检医生咬着这个事实不松口。
杨科伸着脖子还想说什么,费君臣在旁边清咳一声,杨科悻悻地收了。
“行了。我们自己会再讨论。”奉书恬聪明一些,见着费君臣的脸色微有愠怒,立马打发走这个体检医生。不过,林凉这个游泳不过关的事,真是不说他和林队都不知道。
杨科替小师妹打抱不平了:“林队,总参,很多人都学不会游泳。有很多原因的。不见得就是身体有病。”
费君臣不像杨科这般遇事冲动,只在口头上辩驳。实际上,这种事,只能是行动表示,才能打击到敌人。而且,敌人出这招,明显是有备而来。口头上是护不了的。
“让嫂子进来。”奉书恬努一个眼色给六六。
六六立马蹿出门去,把林凉喊了进来。
林凉一见,是老公手下的大将出马喊自己进去,素知道敌方出狠招了。悠悠地吸完饮料瓶,顺便塞给了弟弟帮扔垃圾,她慢吞吞地掀起了白布走到领导办公地。
勤务兵给她搬了张椅子坐,她挨着凳面坐下。
林队是年纪最老,来开这个口求证当事人:“我们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确实是游泳考试不过关吗?”
这个谎言林凉不会撒,因为撒了没用,点下头:“过不了五十米。这事师兄知道的。”
“原因是什么?你没有好好学?不想学?”奉书恬接连三个问题,道出所有人疑问。
“我学了七八年,硬是没有学会,天知道为什么。”林凉提起坠米这个游泳难题,心里始终闷闷的。小人出招,早有所料。但是,偏要拿这个她最致命的弱点戳她,倒是有点令她冒火。
一时刻人人互对着眼睛,不知该拿她这事怎么办。
“其实,这不正好——”林凉刚想着可以借助小人之道让自己脱身的计谋得逞,嘴角慢慢地一勾,提起。
费君臣蓦地把她的体检表拿起来往桌子上一摔,那股子狠劲飚出来的风,震得四下的人没有一个敢吭声的。林凉也一时被震住了,感觉得到老公心头上的大火熊熊燃烧。
“一星期内,我让她学会游泳。”费君臣抛下这句铿锵有力的余韵,起身走了出去。众人只闻,嘭,他甩门的声响。
接下来,众人四目相对,不大清楚费君臣是吃了什么火药。按理说,费君臣不是这样能被一扇点火的人。
林凉对着老公离去的方向皱皱眉,起身向首长们行个礼,走了出去。出到外面,不见了弟弟,林凉问吴平安:“人呢?”
“不知道,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跑了。”吴平安答,“不过,等会儿他肯定得回来的,不是体检结果未出来吗?”
四少与林凉的番外 第四十四章:气死人不偿命
“子玉,过来,私底下说两句。”
那时候接到费君臣短短一句电话的王子玉,带着惶惶不安走到了大楼天台。
费君臣坐在天台上中间井字形分害的一条残埂上,看起来对于俯瞰芸芸众生没有什么兴趣,偶尔抬抬眼镜看了看天,像是在研究天空里飘来飘去的云。
王子玉走到他面前,他招招手:“坐,坐下。不是领导讲话,是亲人间的谈话。”
不强调这点还好,提这个王子玉心里真没底了。身体僵硬地坐到了姐夫旁边的位置,双手盖在膝盖上,一动不动低下四十五度的视角关注地面的小裂缝。现在他王子玉只是个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心里像做了虚心事的贼一样惴惴的。
“小玉。今儿只有我们两人,你姐听不见,其他人都听不见。你可以说了,你为什么想当心脏外科医生?”
“……”
“为了谁想当心脏外科医生是不是?”
姐夫这个眼睛真尖呢,师兄里头没有一个看出来的,就姐夫一个。
“你的信,我让人从我老家翻了出来寄到我这里。”费君臣从口袋里找出了一张信纸,可能兜在费君臣口袋子里有几天了,信纸被多次积压后有了多处皱褶,几乎不成形状,显得恹恹皱皱的。
信纸在费君臣手里展开后,先头几十个字,笔触带着高中时代的幼稚。王子玉能回忆起自己当年给姐夫写这封信时忐忑的心迹,而且当时他压根没有想到费君臣会成为他的姐夫。
“我收到的信太多了,基本上看一眼扔一边的一大把。”费君臣有点愧,疚地说,“所以大部分的回信都是我让我秘书帮我回复的,文字格式都是公式化,客气礼貌反正不要得罪人。除非信中提及什么特别的话,能引起我兴趣的。”
王子玉明白姐夫的意思了,姐夫保存了他当年的信,因为他在信里写的话引起了姐夫的兴趣。
“我当时回了封信给你,是不?”
“是。”王子玉道,“姐夫的回信我一直保留着。”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是我的回信促使你想当心脏外科医生?”
王子玉对费君臣这封回信,记忆深刻,因为费君臣只给他回了句话:在医学上,只能用结论推断原因,不能用原因推断结果。
“我本来对医生都失望了,真的,姐夫。尤其在四年前那一次,如果不是有姐夫这封信一直鼓励我,我都想放弃了。”
“可你放弃不了。不然不会你在八年前因为我这封回信选择了军医大,不然不会在四年前专科选择时,毅然选择了这条路走。到了今天坚持选择了我费君臣的部队。因为那人是你亲人。而现在,那人也是我的亲人了。”
听到这里,王子玉抬起了脸,眼中穆穆的肃然的神色:“姐夫是什么看法?”
“你学到现在,与你的六六师兄通过了不少信件,你在医学上的造诣,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依现在的你,你认为是什么看法?”费君臣提着金丝眼镜,反问。
面对在学术上一向强大的姐夫,王子玉心头砰砰砰跳:“我是初出茅庐的牛犊。”
“没事,你尽管说。如果你进了454,不敢发表意见,被前辈们欺负的可能性会很大。就像杨科之前说的那个小九,太过自卑很容易遭惹师兄们调戏。爷江里面,多的不是六六这种人。我可以老实告诉你,454里面的外科医生仅六六一个性情是宽厚老实的。”费君臣把手搭在小舅子肩膀上,怎么说是自己的小舅子,总不能让小舅子没有任何防备进到自己部队先被人欺负一通。他那些部下,从来不会卖人面子的,管你是哪个军大爷的人,哪怕是你是国家领导人的亲戚,进了啊,活该调戏就得被调戏。说到这里,费君臣先自我检讨一下:“主要是我们几个当领导的,习惯了调戏下面的人。下面的人,就一层一层这样‘欺负,下去了。”
王子玉听得心惊胆战的,固然这段日子和师兄们都有些接触,但主要和六六接触的多,对其他人不是很了解。唯一多点了解的杨科,与六六截然两种性质,玩世不恭,无聊时每天最喜欢抓哪个小兵来逗着玩。如果真如姐夫说的,母里多的是杨科这种人而不是六六这种人,那绝对是像姐姐林凉说的怪物集中营调教班了。
“你姐姐如果进了我们部队,被人欺负的可能性很小。你也知道,她平常都能把你一个个师兄气得半死不活的。所以,我们当时几个领导再三考虑后,才敢在你姐姐之后再招了女兵。不然,没有你姐姐罩着,我怕进我们部队的女兵不到几天,都得哭着鼻子回家。”费君臣不敢直言,只得拿自己媳妇来婉言小舅子需要改进。
所以说他姐姐林凉,真是奇葩了,连曰的人都觉得是奇葩的人,奇货可居,怪不得姐夫一眼看中死活不放手。
“你姐姐真的很精明,不是普通的精明,我从没遇到过你姐姐这样精明又豁达的女人。”费君臣说着说着打开到媳妇这个话题,嘴里头不经意间流露出了赞赏,“你别想着,你姐姐真的嫌弃我们部队三有,她只是一门心思想冲到基层部队去。如果进了我们这里,她还想调去她爸爸以前那个部队,太难了。至于她为什么非要到她英雄爸爸的部队去?”
接下来的话费君臣没有说,点到即止。但王子玉倒是从没有想到一向帅气像是一根筋的姐姐林凉,会有这样深沉的想法。他和姐姐处了这么多年,从小玩到大,都察觉不到姐姐内心深处的秘密。姐夫与姐姐相处不到一个月,对姐姐的了解,反而是透彻到了极致。姐夫果然是对姐姐一见钟情爱到深处了。
“你姐姐现在内心很矛盾,想着是不是要委屈自己,牺牲自己的意愿来满足我。当然,我前几天和她说了,我不是贪图她才华,我是担心她出什么事。”费君臣叹口长气,“我和你姐姐怎么相遇的,你有听你师兄说过吧?”
“听过。”王子玉小小的声音接话,据他听到版本是费君臣偷亲他姐姐,被他姐姐扇了一巴掌。但是以他对费君臣的了解,哪怕费君臣对他姐姐是一见钟情,这种一见面耍流氓的事情,也不大像是费君臣能做出来的。
费君臣不是正人君子,但是,勉强人做的事,不会做的,尤其强上一个女人,那绝对是违反金秀对他的教育原则,回家去老妈子金秀会不管他多少岁了,照样拿鸡毛掸子打。
听小舅子答话的语气,明显他家部下又把话给传歪了。费君臣急忙兜出自家老妈子这番教育孩子的金言,向小舅子表明这是无中生有的捏造。
可王子玉听了并不怎么高兴,他还真期望师兄们传的谣言是事实。费君臣说明了不是亲,是人工呼吸。以费君臣那医学能力,需要给人做人工呼吸吗?直接肺压,心脏按压,都能解决问题。偏偏费君臣给他姐姐一人做了一口长长的度气,证明他姐姐和平常人不一样。
“子玉,你看我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不把你自己的看法告诉我吗?”费君臣撩撩镜片,微笑柔和掉他眉梢凌厉的棱角,像春风一度安抚人心。
王子玉清楚姐夫这是在给他自信,开始吐出了埋藏在自己心里多年的秘密:“虽然,没有一个医生认为她是身体有问题。但是,九年前她溺过一次水,救她的人是周紫东。”
果然啊,果然啊。费君臣连点两次头:以老婆的精明,怎么可能如一个色迷迷的小女生,对一个长得好看一点的男人死心塌地到那种地步。知道是这个原因,他心里马上又不平衡了。他和周紫东都是在媳妇溺水时伸出援手,怎么媳妇对他和周紫东就不一样呢?
王子玉看着姐夫点头又微微摇头,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