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东心凉了半截,苦笑:“这我不是说过你了吗?三少这人你是惹不得的。”
“不行,你一定得帮我得到三少。不然我会死掉的。”
听她三番两次说要死,楚文东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质:“你是真的对费镇南动心了?”
“是的,第一次对男人动心。”楚雪虹用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语气说,一双红桃似的眼睛望着他。
楚文东皱着眉拿手安抚她的头发,望出去,没想到发现了愣站在房间门口的吴梓阳。吴梓阳的表情活像是刚刚被雷劈过的死人状。
小陆这边开着车急速将伤者送到了军医院。接下来,费君臣亲自给墨兰清洗了眼睛。
“怎么没能躲开?”费君臣在清洗完毕后给她眼睛蒙上纱块时,笑吟吟地问。
墨兰答:“没想到她是洒沙子。”
“你想她是打你?”
“是。”
“你会任她打吗?”
“不会。”当然是衡量后才决定给不给对方有机可乘,现在这样的结果倒也不错。
“你会这么想就好。”费君臣稍微顿了下说,“镇南是真的担心你。”
“让你们为我担心是我不好。”
费君臣咳一声,让守在诊室门外的费镇南进来:“没事了。”
费镇南进来,问情况:“她的眼睛怎样了?”
“大概要有一周的发炎恢复时间。最好是不要看东西太久,卧床休息。”费君臣最后这话像是给他宽心说,“在家休息就可以了。”
但是,墨兰在听了后,插言道:“明天我要出席股东大会。”
“你不是找人代你出席了吗?”费镇南走过来,看她裹着纱布的双目,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我是必须去的。”墨兰重申。
“你这情况怎么去?”费君臣在清洁水池洗手,以大夫的口吻念道。
“君臣说的没错。你在家好好休息,把眼睛先养好要紧。”费镇南握住她的手用力地说。
“三少。风华佳人是老太太的心血,我不能让它落到伤害老太太的人手里,这是孝道。而且,现在傅家的家产,地产公司已经被楚氏夺走了,留下的最能赚钱的公司,就是这家风华佳人。如果连风华佳人也失去了,那些没有傅家将变成无依无靠的孩子们该怎么办呢?”她最后的一句“孩子们怎么办”,在情不自禁中流露出的楚楚动人,让在场的人无一个不听了动容的。
在门口旁听的岳涛摘下了头顶的军帽,叹一声:“连小孩子们都欺负,这些人还是人吗?”
“君臣——”费镇南寄望舍弟有什么好办法。
费君臣冷冷地把手插回白大褂口袋里,脸上仍温文尔雅的:“这种事你从来就不用问我。”说完,他掉身就走出诊室。见着他走的岳涛和小陆都是无奈又害怕地说:“四少,还是老样子。”
费镇南吸口气:堂弟的脾气自己很清楚,不然全家人都不会畏了费君臣。
“三少,这事我以后自己会对四少说清楚的。”墨兰不想他太难做,说道。
“没事。他那脾性就那样。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其实他心肠很好。”费镇南口吐的是堂弟的肺腑之言,紧接又握紧她冰凉的手说,“这几天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你总得有个眼睛帮你看东西吧。”
“三少——”
“请不要继续拒绝我,裕华。”
他言简意赅的一句话,撩起了她沉静已久的一丝波澜。
第四十五回:三少想要什么样的答复
请你不要继续拒绝我。
墨兰每想到费镇南这句话,再联想到他处处对自己的关心体贴,恍悟到今晚他透露的那个消息:他奶奶正四处给他找妻子。恐怕这个给他找妻子的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这是被逼得急了。既然急了,总是得给自己找个能当得起门面的女人,敷衍掉长辈们的过度关心。她,何尝不是一个人选?
费老先生似乎很满意她。
当费镇南将眼睛受伤的她先送回费家休养时,费老先生也回到了家,听说了这事显得十分关切:“裕华,眼睛怎么样了?既然是镇南连累了你,你务必要在这里再住一段日子,不然我们大家都会过意不去的。”
“老爷子,请不要这么说。这个事也有我的责任,不是三少的错。”她答。
费老先生向费镇南千叮万嘱的:“她眼睛看不见,肯定有很多不方便,你要好好照顾她。君臣我和他说了,这几天都得回来看看。”
她急忙接道:“三少自己的病都没好。”
“是他的错,就得由他承担责任。”费老先生不可忤逆的旨意下达给了孙子。
可在她听来,怎么像是爷爷给孙子找借口。
接下来,陆大妈扶她上楼梯的时候,她隐隐绰绰听见费老先生问费镇南:怎么样?和你奶奶说了吗?如果你这边决定了,其他长辈都不用担心,由我去说通。
爷爷,我会尽快让她答应我的。——这是费镇南的回答。
她听到吃了一点惊:他是什么时候下的决心?
什么时候?费镇南一时自己也说不清楚。大概这个决意,有被自家长辈给逼出来的成分,想到最合适的人选是她,却是很久之前就有的感觉了。特别在她决定离开费家的那晚,他的话没能让她留下来,然后自己生病,又被奶奶三番两次追电话,老爷子每天都要过问她的情况……或许,将她留在身边,是最好的。老爷子安心,他可以安心,从此省却一桩心事。似乎,身边的人都支持他这个决定,包括那个全家最挑剔的费君臣。
费君臣说:“她冷静,睿智,勇敢,果断,具有高等学历和国外社交经验,适合你现在以及即将走马上任的岗位。你正需要一个这样的女人来配合你。何况,因为我们救她出狱,又有牵扯,留她在身旁,可以杜绝隐患。”
他如今唯一的问题是:如何让她尽快答应,希望是在他走马上任之前。
与老爷子谈几句话后,他走上楼去看她。
陆大妈刚好出来,见到他,嘘了一声:“她刚躺下,好像很累。”
“我进去陪陪她。”费镇南说。
进去时,房里只剩一盏床头灯开着。那盏宛如华丽袍子的民国华灯,记得她很喜欢,来的第一天端详了它许久。现在这盏灯照着她白得有些透明的脸,他轻脚轻步走过去后,不觉地将一只手贴了贴她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当他的手快要离开,她出声:“三少吗?”
“是我。你休息吧。明天我陪你去股东大会,再说。”他替她拉了拉被子,又掖了掖被角。
“三少,我想问,你今晚说的话是真是假?”她仍是执意地问出了口,不然今晚对于她来说会是个不眠之夜。
他将她的手指头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道:“真的。”
指腹能摸到他的脉搏,沉稳有力,在说“真的”时一丝不紊。
他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今晚她的手一直有些冰凉,说:“不要多想,好好休息。我会等你答复。”
三少想要什么样的答复?这句话她来不及道出口,他已走出了她的房间。
一切,变回黑暗的沉默。她在这黑暗中肃默地呼吸与思考,想象他的轮廓在她的世界里出入。他高大伟岸的身影,宛如一座山,给人以不会动摇的倚靠。若真的跟了这样一个男人,生活可以说日后安稳。而且,就是那个万人迷的楚雪虹也对他动了心,证明了他是个极富魅力的男人。
想到他之前屡次要她倚靠他和费家,她不答应,这或许是她仅要的一点自尊吧。如果真是跟了他,她不想就此变成了一条寄生虫。她的事业,由她自己做主。如此想定,当晚她睡的踏实。
相比之下,费镇南望着这浓浓的深夜,却辗转难眠。他点燃了一根烟,没有抽,只是静静地将它搁在烟灰缸边上等着它自己燃烧。他拾起《沉思录》,静默地翻开看了起来。他肩上,将会比现在更沉甸的重担压下来。要他这样的人内心只装着一个女人,很难,很难。好在,他以为她能理解。所以,偶尔,她的身影会掠过书页,让他回味无穷……。
隔日早上八点半钟,金提早了十五分钟在康斯酒店门口等待墨兰。今天风华佳人的股东大会将在这家酒店的十二层会议厅举行。陆续的,金能看见许多大人物出入酒店,乘坐电梯前往会场。金的心跳不由加速,颇颇地低头看手腕的表针:董事长还没到。
耳朵里塞的是墨兰之前交给她的对讲器,突然吱的一声响:
“金,出了点事,我可能会迟到。你先进股东大会,按照我之前告诉你的去做。”
墨兰的命令从对讲器里发了过来。
金立刻转身,进入电梯:“董事长——”
“从现在开始,不要问我任何问题,遵照我的命令去做,以免被人察觉。”
金收住声音,向电梯四周看了一眼。刚刚她的那句“董事长”声音放到了最低,仍有被摄像机捕获监听的可能?
电梯直上十二楼。金直接进入会场。这一次,会场内所有人把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应该都是耳闻了消息:她才是风华佳人的最大股东。
“她是盈安的首席金融分析师,听说挤掉了原来盈安的刘总经理,现在是盈安的新任总经理。”
“人不可貌相。这样一个小女人,居然要连夺傅家的两家公司。如果中风的傅老太太从梦里醒来,不知会不会气自己养虎为患!”傅鸿烈说到这最后,索性折了手里的纸扇,怒的是:连楚文东都料错了这个局面。
第四十六回:大家都私下传是三少的女人
早上醒来,陆大妈想晚点喊墨兰起床,毕竟人家带着伤。结果当她在九点钟推开门的时候,方是发现人已离开。这一次墨兰走得更谨慎了,没让任何人发觉,没留任何痕迹。所谓吃一见长一智,墨兰选择在清晨众人睡得最香甜,哪怕哨兵也会发困的时刻出门,很好地应付了园艺的问话:早上在这附近散散步。
陆大妈拿着墨兰留下的信跑去给费镇南看,焦急地说:“怎么办?她眼睛不是看不清楚吗?”
费镇南想到昨夜那番肺腑之言仍没有留住她,心头微微地异样:想到平生头一次追求一个女人,却屡遭拒绝。他拆开了信封,信纸上写的是:
三少,请务必给我多一点时间。我必须先把我弟弟接回来。
“三少?”陆大妈垫着脚尖想偷窥信纸写的什么。
费镇南迅速将信纸折好,放回自己口袋里,说:“她要我们安心,会回来的。”
“会回来?”
“会的。”费镇南想的是:即使她不回来,他也定会把她找回来的。
同一时间,风华佳人股东大会在康斯酒店拉开了帷幕。原董事长傅老太太向董事会提交了辞呈,今天主持召开股东大会的是副董事长于海明。于海明这个人,先前是傅老太太的个人秘书,后来一路平步青云,得到了风华佳人的股份以及董事会的信任。
墨兰曾私底下调查这个人,发觉这个人的身份如谜一样,做的事倒是端到了一碗水平,品行公正。想必傅鸿烈那边从于海明口里得不到任何承诺。既然是老太太曾经倚重的人,墨兰以为不用过于防备。
于海明走上司仪台后,先是阐明了现今公司状况以及原董事长辞呈的概要,接下来是股东们投票选举新任董事长。董事会提议的几个候选人中,以最终选票数最高且过半数者为胜。
宽敞的电子屏幕上咔擦闪出几个候选人名单,总共有十个,其中包括了最大股东金、傅家的子孙中傅鸿烈、傅蕙兰等人。
在投票要开始时,傅蕙兰的丈夫肖庆生从坐席上举起手说:“妻子体恙,不能来参加股东大会,希望辞去候选人提名。”
蕙兰姐病了?
墨兰走进会场时,隔着墨镜特意望了望肖庆生。自那天在葬礼与蕙兰碰过面后,从谨慎着眼,没有再与蕙兰联系。不过蕙兰自流产之后一直身体欠佳,对于屡次让妻子遭罪的姐夫肖庆生,墨兰没有好感。
挑在最边角的地方坐下,用本杂志盖住容貌,同时谨慎打量四周。左斜方望过去,坐的人是楚文东与楚雪虹。没有见到吴梓阳在楚雪虹身边,大体能料想是出了什么事。该说吴梓阳是活该,但这仇报的还不够。
楚文东把楚雪虹带来是不想让她一人在家里瞎想,自己则是想到股东大会会那个神秘的女人卢裕华。结果,不见那个卢裕华,而楚雪虹到了这里依然闹别扭:“我知道,那个女人故意的,因为我对三少感兴趣,所以她才故意那么做!故意被我洒沙子!”
“雪虹。”楚文东一边烦恼,一边将妹妹搂到自己肩膀上。
楚雪虹的指甲用力地抓他胸前的衬衫:“我,我恨她!”
楚文东搂着妹妹时仍在想:听妹妹的说法,卢裕华的眼睛是受伤了。不知伤的怎么样?
“怎么回事呢,文东?”一个窈窕人影从人群里走了过来,站到了他们面前。
楚文东抬头见是自己小姨妈楚昭曼,笑道:“姨妈怎么有空过来?”
“风华佳人的股票,我老公手头上有一些。我这不来帮他做处理。”楚昭曼挨坐到他们身边的位置上,远远就见着楚雪虹在闹脾气,当然要关切两句,“雪虹是怎么了?”
“没有什么。小孩子别扭。”楚文东宠溺地摸摸自己妹妹的头发。
“哦?”楚昭曼把手搭在楚雪虹身上,轻声细语的,“雪虹有什么为难事都可以和小姨妈说的。”
“小姨妈!”楚雪虹正等着有人和她说这句话,旋身投进楚昭曼的怀里,“你要替我出气!”
“出气这种事儿很容易。”楚昭曼轻抚着她的头发,笑吟吟地说,“告诉我,是谁让你气成这样?”
“那个女人!”楚雪虹一双眼睛燃起熊熊火焰,“卢裕华!”
“听说这女人与三少有些关系,上一回同时出席在葬礼上,大家都私下传是三少的女人。”楚昭曼故作不解的,其实有闻是发生什么事了。
“小姨妈,我爱他。”楚雪虹拉着她的手泪森森地说,“我第一次爱上一个男人,小姨妈不会忍心让我受到伤害吧?”
“不会。你看你小姨妈有让男人失望过吗?”楚昭曼眼中带笑的,是那种灰姑娘的妈妈恶毒皇后的笑容。
楚文东饶有兴趣地旁听她们的对话:女人间的勾心斗角他向来持旁观不插手的态度。于是,他更有兴趣等待那个卢裕华出场了。
会场前面的司仪台,这时忽然骚乱起来。墨兰听喧哗声,将注意力从楚氏的人移开,转到了台上。见是傅鸿烈抢过司仪的麦克风大声说:“我相信,没有哪家公司能容忍叛徒的存在。这个叫金的女人,用自己在盈安公司的权力,玩弄股票,得到风华佳人的最大股东位置,背叛了老太太对她的信任。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