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雨松配不上你,他工作出了问题,还要你出手帮忙。”
“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周桥说,“我们商人,最看重朋友之间的交情,何况他先帮过我。”说到这里,服务员推门进来,开始上热菜,红烧刀鱼,清蒸鲥鱼,油炸大带鱼,小黄鱼汤。周桥拿了公筷帮何岩挟菜,“随便哪个地方的餐馆都卖刀鱼和鲥鱼,养殖的,但春天不吃这个有点不像春天。”
何岩在家买菜时见到刀鱼已经上市,筷子粗细的卖到800元一斤。可惜菜单光标时价,周桥不问价钱,她更不能像没见过世面的人那样抢着问。两指宽的得多少钱一斤?鱼肉吃进嘴里,一抿即化,细嫩非凡,但何岩硬生生吃出了人民币的感觉。
吃鱼不方便聊天,吃鱼的功夫热菜一道道又上来了。简单的盐水虾、炒菜苔,最后上了道咸肉煲,周桥帮何岩舀了碗汤,半碗是笋尖。
何岩由衷地说,“周小姐,我和你阿姨也算老朋友,倚老卖老叫你声小桥,不介意吧?”周桥笑道,“可以的。”何岩又说,“好奇地问一句,你和雨松怎么认识的?”
“旅游时认识的。”
“有多久了?”
“一年多。”
何岩叹气,“我的儿子我知道,他不喜欢说出内心的想法,偶尔还要发倔劲,让你难受过吧?”
“还可以,平时工作关系,我接触到的人也不少。”
“我和他爸爸最担心的事,他以前的一段婚姻,是因为性格不合,分手得不算愉快,所以一直怕如果再来有个性的,双方钉头碰铁头,家里谁说了算?小桥,你也进出过围城,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周桥努力回想秦雨松前妻的模样,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光记得打扮入时。她点头称是,何岩得到鼓励,继续说,“不瞒你说,雨松嘴硬心软。当初他前妻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但他仍然把大半财产分给了她,以至于自己搬到一处小房子。他原来的房子,地段好面积大。我们被瞒在鼓里,事后才知道,可这孩子做了决定怎么也不肯改。”
何岩连连叹气,“不说钱的事了。反正说到钱,你的财产比雨松多得多。做父母的只担心,你和他都是有经历的人,万一,我是说万一,再来一次分手,你们还经得住吗?”
服务员送上最后一道甜点,周桥接过来,放在何岩面前,是炖燕窝。她替何岩加进姜汁和牛奶,一边温和地说,“是啊。不过,就算知道吃什么最后还会饿,可吃的时候我还是挺高兴的。”她抬眼认真地看着何岩,“有件事我来说了吧,他暂时不想结婚,所以我们不担心没有可能发生的事。”
“他不想结婚?”何岩疑惑地说,“不会,我们在澳洲时,和他通视频,他说他会去找结婚的对象。”
没等周桥开口,有人敲了两下门,然后推门而入,正是秦雨松。他看了眼周桥,后者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没事。而何岩按捺不住地问道,“是你不想结婚?”
秦雨松没好气地说,“妈,你来干什么。”何岩理直气壮,“我和未来媳妇聊天,增进了解。为什么你不想结婚?”秦雨松又看了眼周桥,“不想就是不想,不需要理由。”
何岩茫然地说,“你不是说过,会努力找对象尽快结婚?”秦雨松不耐烦地说,“我那是敷衍你们,免得你们担心,我说的是善意的谎言。吃好了没?好了我送你回上海。”
周桥不想在他俩争论时在场,“我去洗手间。”
她到收银台结完账,站在外面的花圃里欣赏春光满园。没过多久,母子俩出来了,秦雨松简单地说,“我送我妈去车站。”周桥好奇万分,他到底说了什么,解决得很快嘛。但她什么都没问,“好啊。”
秦雨松开周桥那辆旧普桑来的,她送两人到车边。何岩从包里掏出只小盒子,硬塞在她手里,坚决要她收下,“不值钱的。”等周桥回到自己车上,打开一看,是条老金项链,鸡心吊坠上刻着花好月圆四个字。
还……真的挺古老的。
晚上她退还给秦雨松,他却不肯收,“还东西要还给本人,你不懂?”
他站在浴室镜子前左看右看,“线是拆了,可还是很难看,还得再戴几天帽子。”
发型肯定能改变一个人形象,周桥看着他,觉得这样子的他,很不像他,有种貌似忠厚其实奸诈的气质。
第四十九章 调戏
终于忍到拆线,秦雨松对着镜子侧过头看伤口,也不知道以后伤疤上的头发是否能长出来,反正看着怪怪的。他捋了捋头发,以后得留长点遮盖住那里,眼前还有个洗头的问题。周桥二话不说,扒住他的肩,把他的头往下按,用另一只手试水温,“别动。”
她小心地打湿他的头发,把洗发水倒在自己手心,揉出泡沫再抹在他头上,用指腹替他轻轻按揉。秦雨松个子高,为了将就台盆的高度弯着腰,时间一长累得慌,不由小小挪了下位置。这样一来他的头差点碰到水龙头,幸亏周桥眼明手快,用手掌挡在前面。她戳戳他的后脑勺,“叫你别动。”他只好乖乖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这付老实的样子实在不像他,周桥在他臀部捏了把,不厚道地说,“来,给妞笑一个。”秦雨松闷声闷气地回敬,“你做初一,小心我做十五。”周桥憋着笑没去逗他,免得好好的洗头变成浴室混战,小心地把话题转到安全的方向,“你发根有颗红痣。”秦雨松没好气地说,“我早知道了,小时候我妈常说有颗痣好认,拐走也找得回来。”他顿了顿,“今天谢谢你。”
周桥明白,他是谢她对他妈的态度。这怎么说呢,她能理解做父母的心态,也不算太难应付,但仍有些说不清的东西。如果她没结过一次婚,如果她比现在年轻几岁,他们会这样防着她吗?岁月在身上留下的印记,她从来不怕给人看,但被别人当作次品,心里总是不舒服的。
秦雨松察觉到她的沉默,然而有些话不吐不快,“你还放不下前面的人吗?”
“什么意思?”周桥垂下眼,冲洗他发上的泡沫,“你呢,每次看到前妻就冲我发脾气,旧情难忘?”这下他也安静了,小小的浴室光剩下水流哗哗的声音。她帮他擦干头发,然后把毛巾递给他擦脸,自己转身想出去。她的脚刚跨出去,手被秦雨松拉住了,“不是冲你发脾气,是对自己生气,气上来了不想说话,只想一个人呆着。也不是旧情难忘,是每次看到她,就会想到自己的失败。”
水龙头已经关掉了,下水道有潺潺的流水声,还有,他说,“还记得我们在黄山遇到的那次吗?我下定决心要重新开始,用新的记忆盖掉旧的。但是,过往留下来的东西太多,包括常去的餐厅,经常出没的地方有重叠。有阵子我特别喜欢出差,因为陌生的地方意味着新鲜。”
他停下,“说说你吧。”
“我?”她试图缩回手,但被他拉得牢牢的,只好放弃了,“我没想太多。”
他固执地看着她,她无奈地说,“你要我说什么?你妈问我,万一再来一次分手,我还经得住吗?实话说,我吃不消。每场恋爱的开端都很美妙,随着时间流逝,彼此的优点渐渐消逝,到最后什么都没了,只有抱怨和不满。”
泪花沾在睫毛上,她努力眨了几下眼,试图驱散鼻间的酸楚,唇角颤抖着化为不成形的微笑,“你让我说,但我怎么敢。”秦雨松再也忍不住,把她搅入怀里,“对不起。”她喃喃道,“有许多人,即使感情没有了,也因为生活压力的原因过了一辈子,因为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应付。但是我们需要那么做吗?我宁可趁彼此喜欢的时候多做点喜欢的事,将来分开了,回忆起对方仍然是欢喜的,记得在比较好的年纪里放纵过,不掺杂计较的,纯粹的。”
他轻吻她的头发,慢慢移到耳朵,脖颈,锁骨。她木然站在原地,吻又落到她唇上,带着许多的温柔和劝慰。唇舌间的缠绵让她呼吸急促,他抄在她腿弯里,把她抱起来,走两步,低头吻两下。
周桥噗地笑了,“快把我放下,我也挺沉的。”
秦雨松摇头,“不放。”他故意抱着她在房里走来走去,直到她再三抗议,才把她放到床上。
秦雨松曲肘支撑住自己,在上方看着她。她仍然在笑,胸口因为厮闹带来的微喘而起伏着,脸色有难得的红润。他伸手指摸了摸她眼角的细纹,“那天我听到首歌。”他哼了几句,“我真的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不要轻易尝试任何改变,改变你现在所有的一切,……”周桥忍无可忍,“不要随便唱不熟的歌,走调了。”她抢着唱,“我真的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一句没唱完,他低头吻住她,那个吻是一场亚当和夏娃之战的导火索。在粗陋的旅馆房音里,虽然门外走廊有嘈杂的人声,虽然空调轰轰响个不停,但他俩眼中只有彼此,耳里也仅有彼此的声息。他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每次划过她下巴,洗发水淡淡的香味飘散开来。她睡裙的吊带歪到一边,露出肩膀和大半个胸,可都顾不上了。
不识相的手机铃声响了,周桥做个噤声的手势,“喂。”
听着她有条不紊地和对方说公事,秦雨松恶作剧地抚摸她敏感的地方,看着她的腿不由自主地并紧、松开。等电话结束,她立马扔开手机,恶狠狠地施以惩戒,翻身压住他,手掌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打了他两个小耳光。
仿佛是现世报,转眼秦雨松的手机响了。
周桥瞪他一眼,“接吧。”她才不像他那么坏。
通话的内容似乎很重要,他的笑意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嗯,我马上收邮件,今晚回来。”挂了电话,他真的打算下床去开电脑,“公司有事。”周桥靠在床头,头也不抬看她那一厚本环评资料。秦雨松解释,“有个同事今天被捕了,涉嫌商业贿赂,他坐的是我原来的位子。现在公司里有点乱。”
周桥目不转睛看着他。
他问,“干吗这么看着我?”
周桥摇头,“我叫辆车送你回上海。”
秦雨松匆匆走了,房里恢复到没有一丝声响,仿佛半小时前这里没人笑过闹过。
第五十章 无奈
秦雨松走后,足足有个把月两人没空见面,他忙她也忙,每天也就睡前聊几句天。有时说着说着,对方没了声音,那是睡着了。同样的情况发生过两三次后,两人不再大惊小怪,聊到一方睡着,另一方放下电话也睡。
“这么说,你们公司完全放弃他了?”周桥揉揉眼睛,免得还没开聊,直接抛下他去会周公。“不然还能怎么样?”秦雨松站在窗边讲电话。他把额头抵在窗上,靠玻璃的凉意清醒头脑,“他太急于证明自己,所以用了非常手段,但是过于高调的人很难走到更远的地方。”
“那倒是。”周桥赞同。她知道,秦雨松最近经历着一场公司的人事8级大地震,“回到原位置上,你有没有感慨万千?”
有点。秦雨松背转身,靠在墙上闭上眼睛。他对现在的局面早有预计,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段时间一是积极配合调查,二是不让公司事务受到影响,幸亏王先生入职时不虚不实的部分终于派上用处,上下发力,让内部声音统一得很快。他问,“你在忙什么?”
“下周开环评论证会。”
“哪天,我能来旁观吗?”他听不到她的答复,看样子是睡着了。他躺回床上,脑海中万马奔腾,关于整顿公司内部的事简直千头万绪。还没得出结果,他也睡着了,墙上的钟滴嗒、滴嗒走着,已经是凌晨两点。
周桥公司的环评论证会办在市里的宾馆,秦雨松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眼看一堆人对着她和葛小永提出一个又一个问题。这几天为了迎接各方参会人员,工地停了工,公司上下统一口径,“万一有人问建筑物派什么用处,就说是办公楼。”因为按照正常手续,应该先取得批文再兴建工程。秦雨松替她担心,“明显不是办公楼的格局,当别人看不出?”周桥拍拍他肩膀,“放心,都这样过来的。只要检查时工地上没人,让他们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周桥侃侃而谈,秦雨松不好意思直盯着她,翻开手上的相关资料,被最后几张纸吸住了目光。那是公示调查表,必须拿到一定比例的村民表示同意的签名,才能在这块土地上建厂。他一眼扫过去,部分签名笔迹的相似度未免太高了点,应该是二三十个人分别签了五个不同的名。
弄虚作假啊,他抬头看了眼周桥。她刚答完一个问题,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但专家们没放过她,又问了个尖锐的问题。她放下杯子,还没开口,旁边有人帮忙。秦雨松打量了下那个人桌上的名牌,原来是当地环保局的科长,看来周桥也不算孤军奋战。为了经济发展,地方政府在关键时刻还是会出手推动。
秦雨松来,是为了以后公司新生产线上马而吸取经验。他趁此机会观察在场的每个人,专家确实有专家的水平,周桥还算镇定,葛小永比较木讷,经常面红耳赤低下头,在计算器上使劲按着不知什么数字。他瘦了很多,从秦雨松那边望过去,能看到他腮帮一鼓一鼓的,也不知道是吐气还是憋气。
至今还没有吴冉冉的消息,而葛小永也像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样上班下班,但搬回了旅馆住。秦雨松走了片刻神,终究吴冉冉跑去哪了呢?不声不响扔下他,也只有她才做得出。
专家是昨晚到的,周六白天开完会,当晚再住一天,周日才能送走他们。
好不容易散了会,轮到晚饭的招待活动。有个专家说远道而来,想顺便访友,秦雨松被当地环保局的科长抓了差,“那个,是不是周老板的司机?跑一趟,把专家送到这个地址。”秦雨松啼笑皆非,但周桥已经领着大部队往餐厅去了。他接过写着地址的纸条,“行,走吧。”不是帮别人,是在帮周桥,他想。
他回来时,吃饭的人酒正半酣,周桥手边竖着只红酒瓶,挨个敬酒。
“周小姐真是女中豪杰,只要我们今天都喝好了,通过不成问题。”起哄的人不少,秦雨松认真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他记得这是省厅的一个官员,这人拉着周桥絮絮叨叨他苦读书的经历。秦雨松听得火大,公平吗?官员和专家喝的是矿泉水,陪同的当地人员虽然杯里也是红酒,但小口地抿,半天不见液面下降。葛小永已经面颊通红,完全帮不上忙了。
又开一瓶红酒时,秦雨松看不下去,站起来说,“我替周小姐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