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和往年不同的是,习孟潇和习孟哲一进来,几个堂兄就老远的笑着围过来,自来熟的谈工作上的事。
顾甜和费君豪陪着MARITTA跟女眷们坐在另一厅里,听着女人们讨论各自身上的衣服和配饰——女人的话题永远就只有这些。
大婶婶和大伯一样倨傲,即使自家资产缩水,派头也绝不减,刚进来时,顾甜和费君豪朝她打招呼问候的时候,她视线压根都没有分一点给她们,费君豪和顾甜相视一下,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习孟潇见了她却连招呼也没有打,径直走过去,倒是习孟哲还面上挺亲热的问候了一声,可惜也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
习孟潇轻声对顾甜说:“跟她打招呼,你们是在找不自在。”
“但面上该做的,还是做足了,不要拂了爸爸的面子,今天是爷爷的寿宴,让他老人家就高兴一下吧,哪怕是演戏。”习孟哲一边打招呼一边轻声说。
“你把戏演烂了他们也不会领情的,看看今天要发生什么事吧,每次这寿宴上总得有点什么事。”习孟潇望着前方的堂兄弟和家属们说。
习孟哲点点头表示赞同。
费君豪轻声说:“这下我可知道爸爸去医院探望大伯的时候,不止是遭一个人的impolite,而是group impolite。”
开宴的时候,习老头子坐在灿黄色的雕花椅子上,指明让习孟潇把他旁边桌子旁的寿桃分给下面的长辈们,人们听了,都面色各异。
按照习家的规矩,应该是由长孙习友常来分发的——每年都是这个惯例。但今年这个任务却落到了习孟潇身上。
老头子用含混的声音解释说:“去年我们家不太顺,老大摔伤了,老三的公司也管得不好,不过自从DUKE去年回归习氏集团后,发展势头迅猛,给咱们带来了多少利润、有多努力大家都有目共睹,今年他还一举得了个大胖BABY,让他分发,是想把好运气传给各家,望各家往后能沾到好彩头,赚更多。”
人们面上不好再说什么,但心里却都炸了锅,顾甜身临其境,却放佛已经感觉到各家的心思已经冲破肚皮跑出来打架了,家族里的女人们不时的转头看Marrita和顾甜,顾甜挺了头任她们看。
习友常失了面子却不想失了气度,在第一时间反应说:“爷爷说的是,我们都要沾一沾孟潇的好势头,接着爷爷的大寿沾来的好福气,我们习氏今年定会比去年更赚!”
一席话说得老头子开怀大笑。
习孟潇将寿桃分给习代周的时候,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睛里读到了仇恨,习孟潇笑着朗声说:“大伯,用这个寿桃祝您今年早日康复。”
习代周气的下巴上的肥肉都在抖,他低声嘶哑着嗓子说:“阿远的帐我会和你一块算的!”
“逼死他你也有一份,”习孟潇笑着低声回答说:“你从十九年前在Q市做坏事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有一句话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说得习代周脸涨得通红,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双手紧紧的握住轮椅的扶手,才不至于让自己歪过去。
习代周的妻子栾氏看了习孟潇如此志得意满,再见见自己的儿子友常坐在那里掩饰不住的失落,老公又在轮椅上这么长时间了,都是拜他所赐,纷发到她那里时,她挤出一个笑来,几乎是夺过来一个寿桃,长长的指甲在习孟潇白皙的手背上划出四道鲜明的血痕,说:“五侄,不用这么客气。”
顾甜一直关注着习孟潇,见了这一幕,心里一抖,心疼的坐立不安,看看MARITTA,她显然也注意到了,她朝顾甜轻轻摇摇头,顾甜点点头。
但只见习孟潇若无其事的样子,掩着手背继续分发寿桃,分发完了,他坐回座位,环视一下四周,褐色的眸子里清清冷冷的。
、残酷的真相
老头子中午回去休息一会,栾氏端着茶给友常喝,却嚣张的从习孟潇的脸一路泼下去,习孟潇掳了一下脸,回过头来时的眼神十分凶狠,猛的站了起来。
栾氏吓了一跳,但仗着儿子在,便说:“婶婶不小心倒到你身上了,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不过,婶婶你请小心点。”习孟潇面无表情的说完,转身去洗手间换衣服去了。
习友常有些担心妈妈做的太过火,不过看见习孟潇那狼狈的样子确实大快人心,看了看其他几个堂兄弟,除了习孟哲立刻吩咐佣人去拿毛巾,其他人怎么看怎么畅快的样子。
习孟潇再坏心眼,也不会跟一个大年纪的女人去计较的,只能先把亏吃在肚子里。
习友常想着,不由得为妈妈的这点胆色喝彩。
顾甜见大婶婶端着个茶壶回来了,脸上竟带有喜悦的意思,又见几个佣人拿着毛巾急匆匆的走过去了,她悄悄的走出去,路过大厅的时候特地看了一下习孟潇,见他并不在,习孟哲朝她使了个眼色,她去了洗手间,果然看见习孟潇在用毛巾擦脸,他的衬衣已经濡湿了,还浸着茶叶,洗手台上放着一件新衬衣。
顾甜着急的进去扯开他的衬衣两个扣子,看见他的胸膛被烫红了一片,再看看他的手上,那红痕已经渗出血丝了。
“我没事,别声张。”习孟潇拉住她说,见她原来还是这么在乎自己,他心里反而乐滋滋的,倒对今天的契机有些感激了。
“我知道,她是仗着你不会打女人,你不会在爷爷的寿宴上让爷爷难堪嘛,好!”顾甜用凉水帮他敷了敷,便阴着脸要走。
“小甜,你别冲动!”习孟潇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让大家都下不了台,现在还不是时机,他还需要留住老爷子对他的好印象。他拉住她的胳膊说:“他们迟早要看我的脸色行事,我不会计较这一点小事。”
顾甜轻轻的拉开他的手,说:“她不就是用女人的那点特权吗?这个我也会!你赶紧回去吧,相信我。”
习孟潇不肯松手,顾甜将他的手掰开,说:“当年二中武术团把我扣下,我还把他们闹得鸡犬不宁呢,放心好了。”
她回到偏厅里,悄悄的凑到栾氏耳边说:“友常大哥和孟潇在洗手间里打了起来,您快去看看劝开他们吧!”
栾氏一口茶还没有喝顺畅,就担心的跟着顾甜出去了,但到了卫生间,没看见有人在,反而是顾甜“啪”的一声将门合上,一把扯过栾氏将她甩到洗手台边上说:“你很热衷于这些小把戏玩弄人!是不是!”
栾氏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正了正身子厉声说:“小东西,你想干什么?!”
“你有本事就大喊大叫,让你宝贝儿子和丈夫过来呀!让爷爷知道你今天在做些什么蠢事!我看爷爷还会不会再给你们更多资产!”顾甜冷笑着说。
“哈,”栾氏朝天一笑,说:“这么坏的一个男人都有你这样的死心塌地的老婆,真是他的造化!”
“论坏,我丈夫连你丈夫的万分之一都赶不上!你们做过什么事心里清楚!老母牛!”
“你叫谁老母牛?”栾氏睁大了眼睛。
“我叫你。”顾甜说完,毫不客气的甩了她一个耳光,在空旷的卫生间发出清脆的回响声。
栾氏颐指气使惯了,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也不顾形象了,冲过来撕扯顾甜的脸和头发,连脚都用上了。
但顾甜毕竟是个青年人,块头还比栾氏大,她将她推倒在洗手台上,反手又甩了她一个耳光说:“我为我丈夫打的,无耻的习代周对我丈夫造成了多大的伤害?那么小的孩子,被冷冰冰的枪口对着脑袋,那是种什么滋味?啊?而你这头老母牛,居然还敢打我丈夫?我让你记住,我们全家不是像我爸爸那样好惹的!”
顾甜松开她,看着她有些肿起来的脸和明显的指印,扔给她一盒粉底,说:“送给你的!”
她大步走到花园的入口处,左右看了看,轻轻的呼了一口气,感觉轻松了好多,发现自己竟然咧嘴笑了。
却看见玻璃门上倒影出一个男人的身影,她回头一看,竟然是习友常。
见他不像是知道刚才卫生间里事情的样子,她便敛了神色,一本正经的说:“你找我有事吗?”
“我听说,你弟弟在服刑?”习友常笑里藏刀的样子,顾甜想起他那坐在轮椅上的胖子父亲和刚才让她收拾的很解恨的霸道母亲,觉得他也很可恶,直截了当的说:“是这样,怎么了?”
“我长话短说,依你丈夫的势力,为什么还要让大舅子陷入那样的境地,你没有想过吗?”
“孟潇对我和我的家人都很好,我很相信他。没有别的事,我走了。”
“可惜他白白让你那么信任他!”习友常在后面不放弃的说:“你弟弟是被他利用了!换句话说,他明明知道那样做会让你弟弟死无葬身之地,但他还是那样安排了!”
顾甜身子僵了僵,回过头来问:“你有什么证据?”
习友常指了指手腕上的表,说:“你母亲被释放的时候,是习孟潇亲自跟王希泊定好时间地点的,她出来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肯定也是孟潇。”
习友常说着看了看顾甜,见她不作答,只是沉默着,便了然一笑,继续说:“但是习孟潇告诉你弟弟习泊居所在地点的时候,却在你母亲被释放之后,这说明了什么?”
顾甜冷笑了起来:“你怎么了解的都这么详细?难道你也是一份子?”
“我和王希泊也算是生意上的老搭档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是瞒不过我的。”习友常面不改色的说。
“是吗?生意上的搭档?!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目的?”
“只是看不下去你被骗的这么惨,即使孟潇是我的堂弟,我也不能这样替他兜着这么多罪恶——接触长了,你会发现我是个很正义的人。”
看他虚伪的嘴脸和满嘴的虚伪言语,顾甜更加觉得刚才教训他妈妈不是自己的冲动,那是应该的!
“我和我丈夫从8岁的时候就认识,我跟他结婚的时候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的信息对我一点用也没有。”顾甜面不改色的说,看着习友常略带失望的样子,潇洒的离开。
但一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的心却一点点冻结了起来,随着进入那栋大理石的精巧建筑里,阳光被挡在外面,她的身体也犹如进入了冰窖中一样,竟寒的有种想战栗的感觉。
*
顾甜回了妈妈家,妈妈正在给一盆花松土,挽上去的袖子下露出一小块疤痕,她难过的扑过去搂住妈妈,卷起她的袖子,看着上面的一大片烧伤的疤痕,说:“妈——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
顾妈妈将她松开,捧起她的脸,好生的抚了抚她的头发和脸庞,说:“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妈一辈子都偿不完你。”
“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我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你烧得很痛吧?”顾甜拿起妈妈的胳膊,将袖子全都挽上去检查。
“我没事,我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这点事对我没什么影响,”顾妈妈安慰她说。
顾甜问:“这件事是孟潇亲自处理的吗?”
“他们很快放了我,孟潇一直在外面守着,后来将我接出来,”顾妈妈又拉着顾甜的手说:“说实话,以前,我对他还不是太放心,所以,我特别反对你跟他去国外,后来去国外照顾你的时候,看到他那么在意你,这次的事情他又那么上心,一听到消息就从美国赶了回来,亲自盯了一天一夜,直到我被放了他才合了合眼,判断一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在意你,就是是否对你好,是否对你的家人好,我现在对他刮目相看,妈妈现在真的很放心将你交给孟潇。”
顾甜听了觉得很讽刺,他做事情都要对自己的事业有利,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对顾天赐。
“你不要怪孟潇一直隐瞒你,这是我们俩说好的,你刚生完孩子,怕你知道了对身体不好。”顾妈妈见顾甜闷着的样子,又安慰她。
“我知道,”顾甜尽量装作无意的样子问:“你被放了的时候是什么时间了?”
“中午的时候。好了,小甜,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妈妈也没有事,你不要再乱想了。”
“嗯,我不会再想了,只要妈妈好好的就好。”顾甜的眼睛里的一点点星火彻底熄灭了。
、部署计划
顾青岩来H市看望顾天赐,他打了电话给顾甜,希望她能陪伴他们一起,他的语气带着恳求,顾甜心里一酸,说:“好的,我去接你们。”
见到顾青岩,顾甜不敢相信那是他,他的头发竟白了一片!
和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那神采飞扬的样子相去甚远。
他后面还跟着顾天赐的妈妈,她也不似以前那样肥硕了,皮肉有些松弛,打扮的也有些邋遢,走起路来动作很缓慢,天不算冷,但穿着好多衣服。
她见了顾甜,浑身不自在的样子,想笑一下但扯了扯嘴角,样子很凄苦,顾甜对她的恨也因为顾天赐的奉献而消失了。
习家的司机过来帮忙拎着东西,几个人上了车,一路看着H市的风景,顾青岩伤心的说:“这个败家子,要是跟着他姐夫好好的工作,该有多好的前途啊!有什么仇解不开,偏偏去杀人!怎么生了这么个混账东西……”
“那不是天赐的本意。现在他的刑期已经减了这么多了,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有我在,我会帮着他的。”顾甜安慰顾青岩说。
她从反光镜里看见那个女人在用手背悄悄的擦泪,她的手背已经湿了一片,想必是不好意思让顾甜看到、听到,只能拼命压抑自己。
顾甜没有随着他们进去看顾天赐,她让他们将她带的一些吃的和衣服给顾天赐捎进去。
等着他们出来后又带他们去吃饭。
顾青岩和妻子看着那满满一桌子琳琅的饭菜,和服务员专业的服务,坐在皮质椅子上不自在,两人都不怎么敢下筷一样。
“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们多吃点。”顾甜拿起勺子,给两人添了好多菜。
顾青岩放下筷子,嗫嚅着说:“小甜,我能有你这么个女儿,天赐能有你这么个姐姐,真是我们的造化。现在看你过得这么好,我心里的罪还减轻了些。”
“不要说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趁妻子上洗手间的时候,顾青岩鼓起勇气问:“他们现在也都好吗?都有好多年没有见了,也没听见个信。”
“我和妈妈还有婶婶、哥哥都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了。”顾甜回答道。
“你也不用经常去看天赐,我知道女婿不喜欢见到我们,也不喜欢你跟我们联系,别妨碍你们的关系。”顾青岩又想起什么似的,叮嘱顾甜。
“他只是对以前的事情有偏见,”顾甜又问:“天赐的妈妈,身体……好像不太好?”
顾青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