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等你长大了,会成为那种最优秀的男人,一定会有很多人爱你,包容你,爱你。到时候你就会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一步步地随他走向登机口,江雪看着那轮廓分明的侧影默默地想,这样一个男人,走到哪里都会理所当然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吧?相信你会找到真正配的上你的人,只有最聪明、最美丽、最出众的女人,才够资格与你并肩前行。
隔了些距离,望见他走过检录口,回头朝着她的方向挥手的模样,江雪的眼睛终于在刺目光线的照射下漾出泪来
我们,都要努力地幸福。
第二章 辜负
“悠悠洛阳去,此会在何年。”
合上日记本,江雪重重地叹了口气。
自习室外午后的阳光正好,返青的草坪上,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晒着太阳,这个世界看起来如此美好,在它让人如此悲伤的同时。
彭家佑不是一个善于词句的人,一本日记也只是零零散散地记载了彭然出生后的事情,与子轩母亲的重聚,回忆、离散。在这轻轻浅浅的笔触之间,徒然追悔的是一种错过恨过却已然爱过的情愁。
想起以前很喜欢的一句话:“我不无辜,可是我也没有罪。我只不过是喜欢着一个人。”如果之前劝子轩学着宽恕是出于慈悲或者宽容,现在从“施害者”的角度看看,江雪更多地懂得了尊重。我们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只是有时候没有那么幸运,没有那么合适的时机或者那么合适的人。
她也理解了李妍近似偏执的行为,在丈夫的日记里,看不到她一丝一毫的痕迹,他的一生,几乎全是关于另一个女人的回忆。江雪分不清李妍对彭家佑的爱更多还是恨更多,但就像彭然说过的一样,不甘心是绝对的。对于一个那么骄傲的女人来说,这种彻底的无视和冷漠比赤裸裸的伤害更加深刻。
她的心中,对于蔡丛燕这个女人的好奇可能是最强烈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才能够背负着所有道德和伦理的枷锁,却最终裹挟着所有的爱与恨在沉睡中离去?江雪自认不是一个禁得起束缚的人,她渴望着强烈爱恨的同时也恐惧着一切不安定,所以才会放纵着去为每一段感情付出,然后在发现任何危险信号时自顾自地全身而退。这种过于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让她能够肆无忌惮地沉沦陶醉,却也在没有意识的时候错过了很多很多。
轻轻抚上额角,脑海中浮现出彭然与她作别时的情景。他究竟是因为忘记得彻底还是因为隐藏得深厚,才能那样轻轻挥手,仿如告别了曾经的一切。
调成静音的手机在桌上一阵颤动,江雪急急地回神跑到走廊上接电话。
“小雪~”听到李可那柔中带嗲,嗲中带钢的声音响起,江雪又是一阵头疼。
“真的不能再去喝茶了……李侠女,您放过我吧……”
“死丫头,”那头的人在暴怒的情绪中尽力压低音量,“我都已经守在路口的墙边了呀!”
江雪用力地摇摇脑袋,终于将某傻妞蹲在墙角伪装盆栽的夸张画面甩掉,“乖,我在图书馆这边,一时半会儿赶不回去,你稍微等等,我找个人去啊!”
“找谁啊?你别到处声张!”李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看来她还是很有社会主义荣辱观的,江雪一边掐段电话一边翻出口袋里奶茶店的外卖卡片。
“阿政吗?”
“我是小雪,麻烦你送杯奶茶到3舍出门第一个路口。”
“没错,就是你家店面的隔壁。”
“麻烦了,我晚点回去找你结账。”暗暗地笑了,李可,我没有到处声张哦,绝对都是“利益相关人”。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起,走廊上喧闹的渐渐恢复平静,低头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周四,杜老师要去参加那“万恶的组织生活会”,江雪的唇角浮起一丝淡淡浅笑,有此“反斗活宝”参加的会议,基本上都会以他变成主要的“议题”呢!
下午子轩都会在典藏室值班,正好趁此机会去找他谈谈,房子的事、日记的事,还有,彭然的事。
“姐,你来了?”今天陈子轩没有背对门口,正站在书梯上清扫着书架顶层的浮灰。长腿架在梯架上,身姿显得格外匀称修长。
江雪微笑着走过去,“杜老师开会去了?”
“嗯,”男孩爬下梯子,“好像是图书馆扩建要征求意见吧,气鼓鼓地拿着一堆资料出去的。”
想起老头那一幅雄赳赳气昂昂的神情,江雪忍不住轻笑出声,“今天馆长又有得受了。”
陈子轩也不禁莞尔,“话说回来,图书馆扩建为什么要征求杜老师的意见?”
“这你就不知道了,”江雪放下书包在工作台前坐下来,“杜老师一个远房亲戚在海外,文革时候受了不少整,后来平反了,却也是因为这个关系被选进民盟,现在不是搞什么政治民主化吗?馆里少不了求他帮忙做样子的时候。”
“杜老师恐怕把这个职责太当真了吧~”男孩将眉头俏皮地挑了挑,江雪险些失神。
“唔,”急急地唤回理智,“杜老师做任何事的态度都很认真,这也是我最佩服他的一点。”
陈子轩点点头,很是认可她的意见。
江雪看着少年清丽秀致的面庞,缓缓道,“男人可以不帅,可以没有钱,却不能没有认真的态度,做任何事都是这样。”
上前轻轻吻住她的唇瓣,“我会记住的。”
柔柔的唇舌,几番撩拨地在她的脸颊边、眼睑上、鼻翼旁拂过,连带着这春日的阳光都变得温柔起来。
江雪有些需索地去寻求更深刻的接触,却被他躲过,“姐,做事情要认真!”弯弯的眼眸有点嘲弄的笑意。
“臭小子,调戏我!”江雪二话不说,端起桌上的一叠书砸过去。
“我给你打杯水去,”得意的几声轻笑,陈子轩搂住她扭动的身子,伸手端过工作台上的水杯,“今天过来找我干嘛?”
袅袅的白气在水杯的上方弥散,江雪定了定神,决定从最简单的事情说起,“那个,凉山城那边房子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男孩清淡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怎么了?”
“我,”咽咽口水,“我想了一下,如果不能从法院审级的方面想办法,可以试着请求回避,设法移送管辖。我有几个师兄师姐在S城的中院和高院工作,不是完全不可能。”
“你的师兄师姐?”陈子轩沉吟,“估计也都是刚参加工作不久,麻烦他们不太好吧?”
这其实是江雪最坏的打算,毕竟目前有彭然爸爸的日记在手,除非对方敢指鹿为马,否则单就证据效力而言,还是很有胜算的。可她不想直接把彭家佑的日记扔出来,毕竟,在她看来一段感人的爱情悲剧,却是他母亲出轨的证据,这也是彭然没有直接联系子轩的主要考虑。
两人都在沉默,却各有各的理由。
半晌,子轩道,“姐,你真的认为这套房子这么重要?”
江雪有点愣神,“怎么讲?”
“我其实一开始就不是太想要这套房子,”男孩顿了顿,“我说过,我不想用妈妈这几年得的那些东西,感觉怪怪的。”
原本还想着如何寸土必争,这会儿却腹背受敌,江雪的反应跟不上形式变化,“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养活自己,”陈子轩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不需要仰人鼻息,更不需要用母亲卖身的钱来维持生计。”
听到子轩那尖锐的措辞,江雪突然觉得耳朵很不舒服, “不要这样说你母亲!”
男孩蹙了蹙眉头,“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所以,我实际上很排斥他们留下来的东西,彭家想要回去就给他们好了。”
“你妈妈不是卖身,就算是的,你把这些东西退回去也不意味着改变了什么。”江雪一字一句地说完,直直地凝视着那双眸子,用力地,想要看进他的内心。
陈子轩迅速地垂下脑袋,避过了她过于直接的目光,也隐忍了自己的情绪,“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
“我前两天见过彭然。”江雪缓缓道。
“我知道。”男孩仿佛盯着那杯中的白开水出了神。
抬头看着他,却不知该开口讲什么。
“还有在凉山城,你说去火车站买票,”终于抬头看着她,眸光却不再闪亮,“其实也是和他见面了吧?”
“你怎么知道……”江雪又开始没有来由地气短。
男孩有些无力地笑笑,“我那天在招待所门口看见他开车送你回来,之后又拐进了M高中。”
有点想要解释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我,我是说我们,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没关系的,姐,”陈子轩看着她,明明微笑着却让人感受不到温度,“你们的过去我都知道。”
江雪紧紧咬住嘴唇,无法继续。
男孩温柔地伸出细长的手指,抚弄着她被虐待的嘴唇,点点怜惜,“如果不是我,你们本来就该互相喜欢着的,不是吗?”
“子轩!”带着几分哭腔,她的情绪在提起那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无法平静,“是我对不起他,你不要乱想!”
陈子轩没有搭腔,只是反复轻揉着她的唇瓣,满眼失神的心痛。
“是我,那天晚上是我,是我威胁彭然爸爸要告他强暴,才没有被追究责任!”眼泪终于忍不住滴落,在他的手背,却是为了另一个被辜负的人,“对不起他的,始终只有我一个!”
第三章 侮辱
图书馆典藏室,陈子轩无言地看着面前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江雪。他一直认为她不是个一般的女人,她敏感、矜持又简单、倔强。虽然表面上热情大方,甚至有些不按常理出牌,但更多的时候,她那近乎偏执的某些坚持会把自己蜷缩进一个没人能够触及的角落。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她的爱很自私,永远试图去保持安全距离。他从一开始就明白的,不是吗?——“我不觉得爱情能够帮我们判断什么问题,我也不需要这种没有判断力的情感。”
虽然常听说,爱情里是无分贵贱的,但是,先爱上的那个人注定是要比被爱的那个人坚强些,要包容得多一些。这些,在决定爱她的那一刻就早已明了。
江雪有些沙哑地问道,“如果我那样对待的是你,你还会爱我吗?”
男孩的眼神中透出淡淡的哀伤,“你希望他依然爱着你?”
“不,”她黯然道,“只是想弄清,我究竟是不是一个值得被爱的女人。”
“爱没有值不值得。”他的声音有些疲惫,“姐,你不过是个自私的女人,而我也不过是个自私的男人。”
江雪满眼迷蒙地抬首,“子轩?”
“如果不是我跟彭然的爸爸打电话,你们的事情根本不会被发现,只可惜……”男孩无奈地摇摇头,“但如果回到那个时候,我还是只能会做出一样的事情,这是没有办法的选择,我们的命运早已被自己的性格决定了。”
“你就那么恨彭家佑?”听到他那种决绝的话语,江雪的心闷闷地一沉。
“不然呢?”陈子轩的目光变得冷淡,“需要我感谢他把我妈的逼良为娼吗?”
“你有没有想过,”江雪有些凝滞,虽然知道他这么多少有些情绪在里面,她还是想要尝试去解释一些事情,“他们是真心相爱的?”
他稍稍坐正身体,与她保持了点距离,“这样我妈就有理由去做他的二奶了?”
江雪的眉头轻蹙,“你为什么一定要凭着主观感情去评价是非对错?”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子轩的语气强硬起来。
“彭然走之前,给了我一本他爸爸的日记。”江雪没敢去看他的表情,“我看了之后觉得他们也是有苦衷的。”
男孩没有说话,寂静的空间中,只听得重重的喘息。
她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你妈妈名下的那套房子……”
“说来说去都是那套房子!”陈子轩的声音突然炸起,“房子有这么重要吗?!”
江雪猛地抬头看着他,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激动的情绪让他表现得像头被激怒的狮子,“想要什么让他们拿去就好,你就那么稀罕彭家的东西?”
明知他是情绪作祟,可这些尖锐的话语还是伤害到了她,“我不是稀罕彭家的东西!”
“那稀罕什么?彭家的人?”陈子轩被压抑多时的痛楚终于找到了出口,霸道地寻求着宣泄。
江雪感到胸口被什么东西尖锐地刺痛着,明明想要回避,却不得不正视,“你认真想过我们俩以后怎么办吗?”
“什么意思?”陈子轩被她的急转弯慑住。
江雪定定地看着他,“你想过要跟我结婚吗?”
男孩好看的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团,“我……”
眼中那涩涩的味道,让她的情绪不再平静,“我承认我坚持要这套房子是有私心的,我也想靠自己的能力得到幸福,但是,子轩,今年我就要满23岁了,等到你毕业的时候是27,你想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男孩愣神地望着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索性都说开了去吧,江雪想,反正也从未想过隐瞒什么,“在我看来,坚持这套房子,既是尊重你的母亲,也是尊重我自己,没什么不应当的。”
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两人都沉默了。
“呵呵,”片刻后,陈子轩轻笑出声,却没有任何情绪表情,“说到底竟然是嫌我没钱?”
江雪只觉得又一口气堵在胸口,“你侮辱我可以,不要侮辱我的感情!”
“感情?”不带一丝温度的眸子看向她,“几套房子才能够酬谢你的感情?”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江雪急得又想要哭出来,“我自认不是一个物质的女人,但我们不能因此就回避问题!”
“你不是物质,你只是急着把自己卖出去。”男孩的眼眶也通红了,却依然面如寒冰,言辞愈加尖刻,“跟我上床的时候怎么不准备张发票?”
一巴掌扇到他脸上,江雪的手跟心一样颤抖着。
陈子轩只觉得内心的某些信仰也被这一耳光粉碎,偏着头啐了口唾沫在地上,“彭家有的是钱,你去吃回头草吧!”
我真的写不好喜剧的分隔线
女生三舍的路口,李可还在焦急中等待着江雪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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