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晴又看了他一眼,但依然无所谓地移开视线:“如果你乐意又不嫌麻烦的话。”
我擦什么人啊这是?难得好心一把却被狗不理的胡阳尧内伤。
*
关于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鬼这个问题,没见过鬼的人要么坚决否认要么不断怀疑,见过鬼的人则通常要么更加坚决否认要么想尽一切办法试图铲除——不通常的则可能对鬼产生浓厚的研究兴趣以至于以身试险顺便还可能害人害己。
胡茹现在处于不断怀疑的阶段。
近来她总有些莫名地发寒,仿佛有什么捅破窗户纸的事情随时有可能发生一般。但无论心中怎么忐忑,每天的事情还是非做不可。
这天胡茹做完家教回来,在靠近东门的公交站下车,碰到了正在买储备粮的顾现。胡茹心中的不安越发茂盛,具体表现是,脉搏每分钟大概超过百下了。最近每次跟顾现走近了都是这样,但由于她跟顾现同寝,碰面的时间委实很多,胡茹也说不好到底是因为见到顾现所以心慌还是因为自己心慌太频繁顾现只不过刚好每次都撞上了。
都是要回寝室,两人自然一起走,她们俩的关系算不上好,但也没冲突,就像那种同班四年但说话没十句的同学,当然,同寝肯定比同班要更多接触些,每周说话句数突破两位数也常见,但无话不谈是断然没有的,一路无话倒是经常的事。
好在经过了几个月的磨合,两人对彼此的性格都有基本的了解,默不作声地一起走倒也不觉得尴尬,但走着走着,两人的步子都缓了下来。
因为太安静了。
下午六点,蜕励大学东门外的小吃街正该是最热闹的时候,可是两人已经走到了小吃街街口,却不怎么能听见喧闹声,而且眼前还出现了一条岔路,顺着岔路望进去,空荡荡的一条不太深的死胡同,末端似乎有一道灰扑扑的门。
之前经过时有这条岔路吗?胡茹和顾现同时在心里想道,不自觉地看向对方,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要去看看吗?”顾现问。
胡茹迟疑,心中擂鼓般惧意涌现,“算了吧。”她最终说。
“对了,你还没吃晚饭吧?”顾现说,“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说着顾现便往岔路中走去。
“喂……”胡茹一惊,下意识想要阻止顾现,伸出手拉向她却拉了个空。
咦?明明应该碰到顾现的手臂啊?胡茹呆了一下,再回神时顾现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胡茹总觉得这条岔路不好,那道门更不对,“顾现,天快黑了,今天先回去吧,明天再看也一样。”她高声喊道,不敢走进岔路中。
“没事。”顾现回头摆了摆手,“我只是看一下,马上就好。”
不对,真的不对。大冬天的,胡茹的额头冒出了密密的细汗,这条路,那道门,顾现现在的身影,周围的声音……一切都给她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仿佛怎么也醒不来的梦境。
“搞什么啊,这破地方。”
胡茹一怔,梦境被划破了,被一句抱怨。那嗓音说不上好听,语气也不讨喜,转头看去,说话的男子满脸不耐,综合起来就像是在食堂中抱怨着‘这菜简直没法吃了’的同学。
“看什么?”那男子扫了胡茹一眼,懒洋洋地问,“想委托我做事是要付费的,用眼神拜托没用。”
啊?胡茹没听懂。
“神棍不是都该先向被骗人装神弄鬼一番展现点神通才好讹大钱吗?”那男子旁边的一个女子望着岔路说道,末了向胡茹笑笑。
“那是在与灵异无关的时候。”男子嗤道,“现在是无关吗?我哪来的多余灵力浪费在作秀上?”
“我可没有灵觉,”女子说,“所以既然连我这个普通人都能看到,那就算是真灵异,其程度也……”
“懒得跟你个外行人解释。”男子不耐道。
“请问……”胡茹听出了点什么,虽然并不相信,但事实是他们的出现让她瞬间安心了下来,这段时间来从未有过的安心,她不自觉地在不信中靠向了相信。
“委托就要付费。”男子强调。
“可……”要委托什么?胡茹话还没问出来就看到岔路尽头的门开了,里面似乎有什么人,那人与顾现交谈了几句,然后顾现走进了门,门关上。
胡茹惊愕。
“蠢材。”男子抱臂嘲讽道。
“喂,你也太没有……任平觉?”女子本想指责男子,却突然看到了另一人。
任平觉笑着点点头。
“正想找你的。”女子笑道。
“是关于魔方?”任平觉问道。
“一半吧。”女子,也就是罗谷回答道。
“喂,你们聊够了没有?别说我没提醒,那傻姑娘快挂了哦。”男子,也就是危成行挑眉道,然后再次提醒,“委托要付费。”
“那我自己来就好了。”任平觉说。
危成行眯眼瞅着任平觉,很遗憾却看不出她的灵力强度,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对方比自己强,于是虽然因为少了一单生意而心中不爽,他也只能闭嘴不言。
胡茹盯着任平觉,回忆着军训时的种种,渐渐理清了思路:“你……”却说不出结论。
“好久不见。”任平觉对她笑了笑,考虑着要不要事后抹去她这部分记忆,毕竟自己是要以普通人的身份在学校中待四年的,如果是刚入校时一定不假思索地敲昏胡茹了,不过,既然现在学校中有聂家人,还有柯戴福这样的觉醒者,那再多几个人知道似乎也就无所谓了——当然,大面积的传播肯定还是不行的。
说到底,力量呼唤力量,任平觉自知自己要完全脱离灵异事件是不可能的,即使她最初是想给自己制造一个假象来着。
“你能救顾现?”胡茹抛开对任平觉身份的探究,直接问出当下的问题。
“救?”任平觉偏了偏头,看了眼危成行,笑道,“谈不上‘救’字,她没危险,我只是去把她带回来而已,其实即使不管她,她也能自己回来的,只是时间上会长一些。你说是吧,灵术师?”
危成行发了个意义不明的声音当作回应。
“果然是完全没有职业道德的死要钱。”罗谷说。
“作为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天赋不佳的草根穷灵术师……”危成行嘀咕。
“你的灵力……”任平觉看着他说。
“怎么?”危成行毫不畏惧地直视任平觉,并做好了迎接刁难的准备。
“确实不怎样。”任平觉陈述,“即使以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标准来说,无论强度还是控制力,都可以归类于差劲。”
“……谢谢你这么客观的评价。”危成行冷冰冰地说,“据我所知,灵术世家里也没有姓任的吧?”
“我又不是灵术世家出身。”任平觉说。
危成行觉得这家伙稍微顺眼了一点点,进入了可以容忍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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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一起来吗?”进入岔路前,任平觉问道。
危成行翻了个白眼,表示这个蠢问题没有回答的价值,不能赚钱的灵异事件他当然不会参与。
“会不会添乱?”罗谷倒是有点兴趣。
“没影响。”任平觉说,看向了胡茹,“也没危险。”她补充道。
胡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请带上我。”
“来吧。”任平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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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进岔路后,危成行神情冷漠地看着任平觉的背影。自己刚才并没有危言耸听,以他的判断而言,进入那道门的蠢丫头确实是有危险,不立刻救出就真的有挂的可能,而且可能性不低。
他的判断,自然是基于他自己的实力。任平觉的实力是个什么程度危成行不知道,但是什么实力能做到什么地步他却有大致的了解。他的实力硬件确实差劲,但是凭着这差劲的实力他能稳稳地在灵术界混饭吃自然也是有依凭的。
能够这么轻松地笃定那道门后的危险不成危险,就危成行所知,只有那些灵术世家的精英们才敢这么铁齿,比如温浅均,比如……
“太放肆了。”
危成行默默转头,视线略低,看到了一张不陌生的脸,他单方面的不陌生。
聂家年轻一代的精英之一,聂循调。危成行最讨厌的世家子弟之一——凡是世家子弟他都讨厌,越是天之骄子的他越讨厌。
、关于情侣关于恋爱
“说谁呢,小子?”危成行挑眉问道。
聂循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说这条路和那道门,蜕励大学现在是在我的保护范围内,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难道还不是放肆?”
你的保护范围……“你是竖牌子了还是贴条了,谁知道你在这片混啊?”危成行说。
“我已经警告过这片的鬼灵了。再说,就算这是新来的,也没有跟旧住户们交流过,当着灵术师的面难道不该立刻认识到错误并收敛吗?”聂循调说,同时也走进了岔路。
无聊的好面子骄傲。危成行抱臂站在路口,对于这些人不拿钱还巴巴找事做的行为表示鄙视。所以说,虽然同样是让他讨厌的世家精英,危成行偶尔可以忍受与温浅均和慕安乐那对夫妇合作还是有必然理由的,至少比起聂家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甘愿做白工的小少爷来,温大少唯我独尊的死人脸用在等价交换的买卖上也没那么不堪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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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现走到那道灰扑扑的门前时绝对没有进去的打算,但是她刚一走到,那道门就像是感应到了她一般自动打开,里面是热闹欢乐的人群,一个慈祥的老太太邀请顾现加入他们的聚会。
那一瞬间顾现的脑中是空白的,等她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走进了门,周围全是不认识的人,他们笑着闹着,但顾现的视野中总觉得有些扭曲,欢笑声忽远忽近,与视野中的图像一同扭曲,扭曲到让顾现通体生寒,就像她第一次见到鬼时,就像她在梦中跳楼时。
又撞鬼了。
顾现只能想到这个答案,却找不到应对的方法,不大的屋子中挤满了人,或者鬼,顾现甚至根本动弹不得。
会死在这里吗?
顾现想着,身体微微发抖,却不像是在害怕,仿佛仅仅是因为寒冷。
这时门又开了一下,门外的光亮得让顾现看不清进来了什么,真奇怪,明明都该天黑了的,居然亮得跟探照灯似的。
被屋子中的生物推挤着,顾现晕头转向,突然手被什么给握住了。
顾现一颤。
“是我。”旁边一个声音低声道,“呃,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但至少这个人你认识的。”
顾现看去,握住她手的是一个有点眼熟的女生,在其另一边是胡茹,然后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生,三人都看着她,手牵着手。
“你们……”只要看到了一个熟人,顾现就比较安心了,只是依然疑惑。
“安静。”任平觉低声说,“其他的出去再说,现在,跟着转圈。”
转圈?顾现这才发现,在拥挤混乱的屋内,人群——姑且算是人群吧——是在缓慢地作逆时针移动。
慢慢地远离门,然后又慢慢地靠近门,静悄悄地,第一个靠近门的罗谷将门打开,四人一个接一个偷偷溜出,任平觉走在最后。屋内的人群依旧在欢闹,没有谁注意到他们,将顾现请进屋的老太太,顾现早就找不到她的身影。
门外聂循调正站在不会引动开门邀请的位置等着她们。
“不驱逐吗?”看到任平觉出来好习惯地关上门,聂循调问道。
“理他们做什么?”任平觉笑道,“只不过是个聚会而已。”
聂循调看了眼脸色苍白又带着一份不正常红晕的顾现,皱眉:“普通人误闯闹不好会昏死在里面,就算侥幸出来也很可能大病一场。”比如已经被阴气侵蚀开始发烧的某人。
——聂循调不想歧视普通人,但就这么会儿工夫就被侵蚀成这鬼样子简直匪夷所思根本就像是主动求侵蚀的结果。
任平觉摸了摸顾现的额头,颇为感慨的样子:“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在岔路口布个结界,让它更难被发现。”
其实就算是现在也不是谁都能发现这条岔路的,肯定有点灵力底子,只不过,显然还远远不足以自保,但生命危险肯定是没有的,顶多就算受惊受凉昏迷一场后被人发现睡在大街上。
“那就这么办吧。”很有责任感的聂循调接受了任平觉的提议——他主要是担心万一自家兄长大人误闯了呢?
“……不是我戳你痛处,”任平觉慢吞吞地说,“聂音如果有灵觉能发现这条岔路他也不至于被称为废物了。”
“兄长大人除了没有灵力外完美无缺。”聂循调摆出攻击姿态面对任平觉。
可重点就在于没有灵力啊。任平觉无所谓地看着聂循调在那儿瞎紧张,他要是真敢攻击……那就攻击呗,再借他数倍的力量他在她面前也攻击不出朵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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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侣之间经常会发生一些矛盾,小的可以当做情趣,大的可能会导致分手甚至相互怨恨。
翁喜欣和严略棋又闹矛盾了,或者应该说是他们又有点沟通不良。
“你们俩摊开来好好说话不行吗?非要猜来猜去的……”石悠缓打着呵欠,“如果是心有灵犀也就算了,但你们一贯的频率搭错,还是不要挑战这种高难度任务了吧?”
翁喜欣抽了抽鼻子:“古典大美人……”
“劈腿的男人立刻甩掉,”李直励说,“如果甩掉后你还是不满,我们可以偷浓硫酸什么的。”
“略棋才没有劈腿!”翁喜欣炸毛,“我只是看到了更适合他的女生,那个女生真的好漂亮,气质也好,跟略棋同专业又有共同语言……”
“凭良心说,”石悠缓摸了摸胸口试图寻找良心的位置,“为了严略棋好,你们还是分手吧,你这么三天两头地折腾,一会儿觉得他不爱你了,一会儿还给他物色新女友了,谁也受不了啊。”
翁喜欣沮丧。
这时任平觉推门走进了寝室:“喜欣,有人找你,楼下。”
翁喜欣‘哦’了声,也没问是谁找,没精打采地出门往楼下走去。
“谁啊?”等翁喜欣听不到了,石悠缓问。
“她家倒霉男友。”任平觉说,“慌得满头大汗,碰到我问我喜欣在不在寝室时都快哭出来了,他们俩又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石悠缓起身从翁喜欣的桌上拿起手机按了按,确定其处于关机状态,对严略棋的同情再加深一层,“翁妹子又想多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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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合钦深沉地看着聂音,酝酿着。
“要说什么你快点,”聂音说,“私下谈话就别琢磨什么修辞手法了,没其他人听见,不会影响你贵公子的光彩照人形象。”
“我一直觉得,”楼合钦启唇,声音舒缓优雅,他能成为中文系学生会会长他的外表气质和声音替他拉了不少选票,“机械系的女生干脆利落直率爽朗。”
“于是你找着反例了?”聂音问。
“早就找着了,王月思不就是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