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正事,马克脸色有些凝重,他也看向陈律师。
陈律师从公文包拿出资料,沉声道:“据警方提供的材料,罗小姐的处境很不妙。”
“警方是以什么为依据向我提出控诉?”这话,罗琳问的是马克。
马克沉声道:“主证是凶手的直接供词和您在事发当晚和死者说的最后那句话。”
今晚你活不过当晚……
罗琳闭了闭眼,冷静的道:“还有呢?”
马克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在死者的家里,警方搜查到了您六年前在北京的资料,包括操控制造车祸的详细明细。”
罗琳的脸色有些苍白:“警方指控我因恨生仇,买凶杀人?”
马克点点头:“是”
陈律师不动声色的审视着罗琳,如果不是了解清楚了眼前的女子,她也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天才级别的女博士竟然为爱疯狂,做出那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出来,甚至不惜制造车祸伤害自己,老实说,她的前科让她的情况更不妙。
一个对自己都舍得下狠手的女人,买凶杀人,她完全做得出来,中国人的观念向来先入为主,凡是看完她的资料的人,潜意识里都不会觉得她买凶杀人会很突兀。
警方调查清楚了她的一切,再加上撞死死者的肇事者亲自指控是她收买策划,这件案子,基本上已经铁板钉钉了。
罗琳闭眼,脑子里面飞速的运转,冷静的道:“马克,那通匿名电话是我打给警方的。”
马克一愣,很快会意:“我明白怎么做了。”
罗琳看向陈律师,沉声道:“杀刘容月的,是王家,你们着重去调查,事发当天,刘容月和王家绝对起了冲突,王家绝对有杀人动机,还有……”
罗琳沉默了片刻后:“刘容月手上的这份我的资料,从何而来,是谁给她的?我了解刘容月,她虽然冲动,但脑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关于她背后主使人她绝对会留下线索,以防她背后的人过河拆桥。”
陈律师暗暗挑眉,不愧是高智商的天才,面对自己这样不利的情况下,还能如此从容冷静,丝毫不见慌乱,只是……
罗琳看向她,眼神锐利:“陈律师有问题?”
陈律师沉默片刻:“罗小姐,您刚才所说的几点,除了第一条,那个匿名电话还有点价傎外,其余的恕我直言,不会有价值。”
她弯腰从公事包里再度拿出一份资料:“王家是大家族,不是从商就是从政,单单因为死者要离婚就买凶杀人,实在有点牵强,当然,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您别忘了,王宏林已经东窗事发被羁押,说死者和王家有利益冲突,更牵强。”
罗琳沉默,陈律师翻了一页资料,继续说道:“警方调查的很清楚,死者之所以提出离婚,是因为王宏林在被羁押之前曾经在医院对死者施以暴力,没有女人能原谅一个对自己施暴的老公,更何况死者曾受过高等教育,其家境更是良好,她提出离婚,合情合理。”
“至于,刘容月手中的资料从何而来,这件事,警方虽然没有直接向我们提供材料,但显然,他们已经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来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中国的官场牵扯实在太大,王宏林身为市公安局副局长,已经是位高权重,而王家能有如此大的根基,自然绝非寻常人家,死者手里握有资料,来源绝对说得过去。”
罗琳心里一直往下沉,她知道陈律师说的是事实。
陈律师沉默了片刻:“您最后说的一点,我也赞同,只是……”
“只是什么?”罗琳冷声问道。
陈律师目光犀利的直视着她:“请恕我直言,罗小姐,请您如实回答我,这件事是否与您有关?”
罗琳冷笑:“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不是我。”她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过于自负才栽了跟头。
听她如此语气,陈律师看着她,轻叹了一声,若有所指的道:“那,以罗小姐的聪明才智,您想,死者留给自己的后路,还在吗?”
能布置这样一个陷井让这位聪明绝顶的天才都脱不了身,对方绝对更强更狠。
罗琳整个人虚弱的倒向背后的椅子,漂亮的脸庞惨白如纸,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要她死,狠毒至极。
“现在,只剩下最有价值的一条线索,就是您是打电话向警方匿名密报,我和马克律师会着重向警方提出调查申请。”
罗琳闭上眼,一切源头,就来源于她自己脑残犯下的错,如果她不打这通电话,或许她还有脱身的机会。
她只是……只有不甘心被主宰命运!自信过了头,却不知自己早就被人掌控在手中。
她也没想到,梁泊竟然得到了那个男人的心,竟然让他为她出手。
她明明知道,背后陷害她的人是谁,可是她却没有证据,而且以安家的实力,就算她有证据,恐怕也对抗不了他。
刘容月被他利用,死于非命,就算不是他出手,可也是他在暗中做的推手。
然后,刘容月的死,扣在她的头上,让她陷入绝境。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越是明白,她就越是心惊,在宋家和艾道格家族联手的情况下,安家竟然还有闲情对付她?
打了一记眼色给一旁的瑞丝,瑞丝会意,上前道:“陈律师,请!”
陈律师朝罗琳点了点头,看向马克道:“马克律师,我去向警方关于匿名密报电话一事作出交涉不。”这件事走正常路径希望不大,现在比的就是外围力量。
马克点点头:“那就拜托陈律师了。”
“这是我的职责,马克先生您太客气了。”
陈律师行事沉稳让罗琳和马克都很满意。
接待室只剩下罗琳和马克,马克才低声道:“小姐,事情确实不妙,背后指使之人显然要置您于死地。”
罗琳按了按眉头:“我知道,我在明,敌在暗,这次是我自信过了头。”
“那小姐要我如何做?”
“通知我爹地,马上来北京,去安家,告诉那欲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我罗琳认输服软,无论安家提出什么条件,我们都愿意坐下来商量。”
马克会意,意思就是不可一世,骄傲的大小姐愿意割地赔款,斟茶道歉?
罗琳想了想后:“通知渥尔,让他无论如何要空出时间,陪我爹地来北京。”
马克有些迟疑:“可是艾道格家族与宋家联盟,安家与宋家向来面和心不和,渥尔先生陪同,我担心……”
罗琳苦笑:“按我说的做。”
这个问题她也知道,可是她顾不得这么多了,安家摆明了要置她于死地,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她必须要识时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不会傻的以为能靠正常途径脱身。“是”马克神色凝重。
罗琳虚弱的闭上眼:“告诉渥尔,这是我让他还给我的人情,他必须做到。”
她不相信,她罗琳会败的这样彻底。
……
梁泊看着神情举止间洋溢着幸福的余初连,秀静的面容上也不由自主的绽放一抹舒心的笑容。
“什么事让你这样开心?”余初连看了她一眼,眉眼间都染着娇羞之色,脸上飞快的浮上抹红晕,她附身在梁泊耳边低低的说道:“小泊,我怀孕了。”
梁泊一愣,很快回神,真心的祝福她:“恭喜你。”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一大把年纪了,还怀孕生孩子会不会怪怪的?”余初连很幸福,却扔是担忧的把她心里的纠结说出来。
梁泊笑了:“怎么会呢?你现在才三十四岁,怎么会老?”
“可是小眉都十八岁了,我再来生个孩子,小眉会不会心里不舒服?”她和小眉相依为命,突然间,她有了章尧,现在又怀孕了,她担心小眉心里会失落难过。
梁泊想了想后:“你还没有告诉小眉吗?”
“离我和她爸的婚礼只剩下不到半个月时间,昨天我打电话给她,她还说,一时半会她还赶不回来,可能在我婚礼当天才能赶回来。”说起自己的女儿,余初连脸色有些落寞。
梁泊早已经习惯了她的跳跃式思维,安慰道:“我想小眉不但不会介意,说不定还会很高兴。”
那样老成又聪明的孩子,如果她真的不高兴,她想她就不会支身回北京认父了。
“真的吗?小泊。”余初连拉着她的手,很是期盼,仿佛得到梁泊的回答,就如同得到小眉的回答一样。
梁泊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是真的。”
“那就好,我可以放心的告诉章尧了,不知道他会不会高兴。”
梁泊嘴角无声的抽了抽:“你还没有告诉章先生?”却跑来告诉她?
余初连撇了撇嘴:“最近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婚礼也交给婚庆公司负责,我都有好几天没见到他人影了。”
梁泊心里一怔,最近这宅子里的气氛也很莫名,小阳和小昭走了都快一个星期了,除了每天晚上一通电话,只字不提什么时候能回来。
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余初连的闺怨来的快,去的也快,她笑着看向梁泊:“我原本以为,我够宅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宅,我想你真的可以做到一年四季呆在这间宅子里不出去都可以。”
梁泊垂眸,淡淡一笑:“我的世界,向来很小。”没有野心,没有渴望,身在何处,她都可以处处安身。
“不是你的世界小,是你的心太小了,你还没有弄清楚,呃,不对,不是你没弄清楚,是你根本就不以为意,你如今的身份,你要知道,你现在完全可以横着走遍全球。”
见她说的煞有其事极为认真的样子,梁泊无声一笑,很不以为然。
见她神情就知道她所想,余初连忍不住的叹道:“你的心太小,晶莹剔透,这就是你身上最珍贵的地方,因为真实而纯粹,因为纯粹而温暖,所以你才能让世上最寡情薄幸的男人动情。”
余初连认真的说道:“小泊,知道为什么你给人温暖吗?因为你很真实。”
梁泊眼神有些迷离,真实?活的如此虚假的她,竟然是真实的吗?
这个说法是不是太虚弱了一些?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
月色如银,梁泊关上房间里的灯,拉开窗帘,任由外面的皎洁的月色穿透玻璃流泄在洁白的羊毛地毯上。
她散着长长的头发,赤着脚,坐在地毯上倚靠在床边,微闭着眼,静静出神。
却不知道她这个样子落入来人眼中,是何等的风景。
安少突然觉得,这个房间因为有了她,近乎与世隔绝,如此静好。
梁泊没有睡着,听见脚步声,她缓缓的睁开眼,回头。
“在等我?”安少走到她身边,俯身注视着她,嘴角轻扬。
梁泊仰望着他,认真地问道:“小阳和小昭会不会有危险?”
安少上扬的嘴角隐散开去,朝她伸出手。
梁泊怔了怔,把手给了他,安少拉起她,顺势一压,把她压在了床上,俯视着她的目光让梁泊看不懂。
“真想……”后面的话,消失了梁泊嘴里。
唇舌交缠,梁泊眼神惭惭迷离,心里却掠过惊疑,他还没有回答她的话呢?
还有……他真想?真想什么?他没给她机会让她去看懂,就强拉着她进入情欲的世界。
她真的有些不明白,她,对他的吸引力,究竟来自哪里?
她平凡如泥,世上像她这样的女人千千万万,可像他这样的一个男人竟然会想要掠夺她的心。
安少眸中掠过阴色,狠咬了一口宛自恍惚神游的梁泊。
梁泊迷离的目光顿时清朗过来,只能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眸中一闪而过的阴暗。
心里掠过一个念头,或许,也许,他只是出于一个男人的尊严和他的威仪。
像她这样平凡的女人,被他这样男人掠夺,最应该的反应是该受宠若惊,然后心甘情愿的臣服在他的脚下。
这,才是最合乎常理的走向。
也正因为这样,有失他的尊严,所以他不惜拿心来与她纠缠。
安少心里的压抑和渴望化为欲望,他想要在她的身体,在她的心里重重的烙上他的痕迹。
金属和拉链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划出了暧昧和糜艳的欲望。
梁泊轻喘一声,美丽的眸瞳微微睁大,感觉着他突如期来的入侵带给她的疼痛。
造物者创造出男人和女人,得天独厚的给予了男人强悍,却选择了让女人来承受。
梁泊努力让自己适应这个正在掠夺她的男人。
怔怔的与他凝视着她的目光胶凝在一起,两人之间离的很近很近……
身上甚至还都是完好的着装。
她身上还有着真丝睡裙,而他身上西装完好,却压在她身上,用男人的方式表达着他的不满和强势。
梁泊闭上眼,伸出手攀上他,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放过自己,她活的一点也不真实。
安少盯着她,狠力的撞击着,似乎是想要让她痛,更或者……是想让她借着痛看清楚他。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真实的绽放在他眼睛底下。
干涩因为狠力,生出疼痛,梁泊眼睑轻轻地颤抖,却沉默无声。
盯着她轻颤的羽睫,安少心口有些堵,突然抽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浴室。
被留在床上的梁泊,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的背影,心,却坠入了莫名的悲凉。
124你没有心了
流血的创口
总有复合的盼望
而在心中永不肯痊愈的
是那不流血的创伤
多情应笑我千年来
早生的岂只是华发
岁月已洒下天罗地网
无法逃脱的
是你的痛苦和
我的忧伤
……席幕容
梁泊怔怔的看着这几行简单的文字,却让她的目光停顿在上面,再也移不开。
她喜欢看书,可早些年她太忙太忙,忙到根本就没有阅读的时间和精力。
生活压在她的肩上,充满了她全部的时间。
后来生活远离了她,时间多了起来,她习惯了捧着一本书,静静的沉浸在文字构够出来的世界里。
这些年来,她看书一向都随心情,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讨厌的。
她忘了这本席慕容的诗集是什么时候买的,因为这还是她第一次拿起。
从回到北京后,她的生活起居都被安十一、安十二两人接手,她们很细心也很用心,衣食住行都被她们打理的井井有条。
今天她偶然间,从在云水镇带出来的旧行李中翻出了这些书,随手拿起这本翻了起来。
翻了两页之后,她并不甚喜爱,席慕容的文字构造出来的心情,总会有着淡淡的忧,轻轻的愁和隐隐的爱。
她的世界已经不需要这些心情。
却,
无意中翻到了这篇:囚
映入眼帘的这几行短短的文字,却让她平静的心湖泛起涟漪。
昨夜,又在她眼前……
不禁有些恍惚,他说真想……其实她明白。
有时候她看懂他,有什么却又看不懂他。
原因不在他,而是她。
她的心中自有一把尺,衡量着能与不能,这是本能,一个女人生存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