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下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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翅膀下的阴影-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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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中,陆续出现船艇在海上四处寻找的画面,肖震他们在一起商量对策的画面,潜水员跳进海中激起波lang的画面,官兵焦急地看着气泡的画面……

下面是一条蓝色的新闻标题:一边防警官跳海追逃英勇牺牲。

于飞陡地直起身来,脚上的麻木疼得他差点歪倒在地,他踉跄着扑到电视机的面前,直愣愣地看着那条蓝色字幕。电视很快转为其他的节目内容,他看见播音员的嘴巴还在翕动,可是自己却什么都听不见,脑海里一片空白。

光荣牺牲?李一鸣?他的水性不是还可以吗?不是后面还有好几个人跳下海来了吗?无缘无故怎么受伤了呢?怎么会是……牺牲?

他突然想起了快艇在急转弯时的那一个停顿,难道……难道就是那一下让他受的伤,然后就沉入海底,再也没有能够自己浮上来?

一定是的!他痛苦地闭上眼,好一阵无法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一把抓住李振军的肩膀,指着电视对他说:“你看看,这就是我们昨天晚上的成果,一个为了逃脱法律的惩罚,跑了;一个为了维护正义,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却牺牲了。我都做了些什么?”

看到那条新闻,李振军也是十分震惊。因为担心于飞受的刺激太大,他也赶紧站起来,拍着于飞的肩膀说:“飞哥,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谁的错?老六?周雄?如果不是我,李一鸣会死吗?”于飞的眼睛都涨得有些通红了。

“没有你,周雄他们一样会想办法去捞出来。你不要自责,这纯属意外,怪不得你的。”李振军尽力安慰着,连他自己都感觉这种安慰实在有些苍白无力。

“意外?说声‘意外’就能推掉我的责任?推掉我这次所犯下的罪孽?”于飞都有些声嘶力竭了。

“那不是你的罪孽,是周雄和陈老六他们的,这个账应该记在他们的头上!”

“记上账又能怎么样?就是现在把他们都毙了,能让李一鸣再活过来吗,你说?那是我兄弟,亲亲的战友兄弟呀!就这样突然之间说没就没了……”于飞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李振军沉默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空洞的安慰又有什么用?这个心结还得要于飞自己来解开。

于飞痛苦地坐到沙发上去,双手揪着头发扯了几下,然后便像木雕似的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儿,他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复又猛地走到李振军的跟前,双手搭着他的肩膀,说:“我会让他们还回来的!完成这次任务,我就去赎罪,向李一鸣的在天之灵、向他的家人赎罪!”

“你放心,总有一天,他们会加倍地补偿回来!”李振军用力地捏着于飞的手臂说。

“如果再去当兵,我们都会是好兵!”于飞笑着说,笑中含着眼泪。

“肯定是好兵!”李振军也笑了。

第二十七章 伤情萨克斯

时间一天天过去,经历了于飞的背叛、李一鸣的牺牲,任晓雯仿佛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变得不苟言笑。上班时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默默地整理着档案材料,或者坐在办公桌旁静静地想着什么。

离李一鸣出事已经半个月,任晓雯每天都这样,夏晨也看着着急,可自己也全然没有开玩笑的那份心情,又怎么去抚慰她那颗受伤的心呢?于飞的秘密也没法对她说呀。

其实,自从上次任晓雯在酒吧里意外碰到于飞,回来后就十分的郁郁寡欢,全然没有了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朝气。如果说于飞的出格表现让任晓雯将原来开放的心扉关闭了一半的话,那么,李一鸣的出事,则更使她连剩下的另半边门也想要彻底地关上,永远地密封起来,再也不去触碰。

或许还得留一条缝吧?给谁?给他吗?还有希望吗?还有必要吗?她不知道,没有谁能告诉她。

又过了一天,正好是星期六。没有案件要办、不需要加班的时候,在支队机关是双休的,战士可以按比例外出,逛逛街买买东西,干部则可以自由支配这两天时间,但未经批准也不能离开本市区。

夏晨大清早就穿戴停当,一个人跑到市区的礼品店逛起来。今天是任晓雯的生日,二十五岁的生日,得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让她一直以来显得有些阴翳的天空,露出些许的晴意来。为了于飞,也为了李一鸣。

礼品种类繁多,五彩缤纷,看得夏晨是眼花缭乱,左挑一个,右拣一个,哪个都舍不得撒手,仔细看看又都不是很满意。走走停停,礼品店已经逛了七八家了,却总也没有看到他十分中意的。

他想挑一件别致些的礼物,具体怎么个别致法,却只是一个模糊的标准,那就是既要大致上符合任晓雯的审美情趣,又要有些纪念意义或者观赏价值。

在贺卡已经基本上被遗忘、曾经流行一时的漂亮笔记本也基本上被废弃的二十一世纪,要挑选一件合意的礼物,就要做好在千千万万让人目不暇接千奇百怪的小玩意儿中始终保持清醒并坚持遴选标准的思想准备。这是一项复杂的工程,也确实是一件很让人头疼的事。

送什么呢?夏晨无意间在一个礼品店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八音盒,眼睛顿时一亮,太好了,就是它了——鲜绿色的底座,就好像绿色的草地,上面有两个陶瓷做的精致的小人儿,一个男,一个女。男的斜靠在一棵树上,嘴里叼着一支烟斗型中音萨克斯;女的坐在他的脚边,手里捧着一本合着的书,眼睛却是看着远方,像是在倾听美妙的音乐,又像是在静思。

夏晨本以为开关就在那个底座上,可底下十分平滑,什么也没有。正疑惑间,售货员走了过来,将那个女孩手中的书本掰开,深沉而忧伤的萨克斯音乐立即响起,正是肯尼基的那首让人百听不厌的独奏曲《回家》。男孩的手指还会随着节奏灵活地一动一动。曲子在持续,女孩仿佛听得十分入迷。

将书本合上,音乐戛然而止,余音绕梁。

八音盒实际上也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年轻人常送的礼物,那时多为钢琴协奏曲,像《爱的罗曼史》、《致爱丽丝》、《命运交响曲》之类的,但那时大多制作得比较简陋,样式也比较单一,多为方正型,如一架钢琴、一个梳妆盒等。

流行过一段时间后,八音盒便像消失了一样,市面上到处都很少看见了,即使见到一两个也是灰尘仆仆,难遇知音。现在好像流行复古,八音盒借着这股东风,又以更加精致和多样的身份堂而皇之地登台了。

怀旧,是一种美德。夏晨和任晓雯都是七十年代生的人,这一代人,在思想观念、审美情趣上,有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评判标准。他们虽然也关注新潮,评论新潮,却对追赶新潮有种本能的抵触,或者说是挑剔。新生事物产生后,他们更多的是观察、解剖和反思,然后才能逐渐认同并接受,内心深处却仍然倾向于曾经的流行。

当天晚上,夏晨约请任晓雯在市区的一家旋转餐厅共进晚宴,礼物拿出,任晓雯果然是十分喜欢,将书本翻开合上地折腾了好久,连听了好几遍萨克斯曲方才肯罢休。

因为兴致慢慢地起来了,任晓雯执意要来瓶红酒,两个人对半开,不许多喝多占。

喝到一半,夏晨便感觉脸有些微红了,任晓雯却仍是脸色如常。夏晨便开玩笑说,“要是于飞也在这里就好了,你们俩倒是半斤对八两。”

听闻此言,任晓雯脸色一变,将酒杯一推,说不喝了。才制造得比较温馨的气氛顿时破坏殆尽。

夏晨后悔得更抽自己的嘴巴,陪笑了好一阵,任晓雯的神情才渐渐好转。但心里终究已经有了疙瘩,再喝下去了无生趣,她低下头,将剩下的半杯红酒全倒进了嘴里。

两人吃完饭,又逛了一会儿街。回到支队干部公寓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于是相互道别。

任晓雯回到自己的房内,好半天回不过神来。自从上次意外见面后,她没有再去打听于飞的消息,可今天竟然还是没有收到他的任何信息,这让她委实有些伤感。于飞在她心中占的份量真的太沉重,所以,尽管对于飞有些灰心,却实在不愿意在她生日的这一天,他将她彻底地遗忘。

她仰躺在沙发上,抱着一个枕头发呆,眼窝里似乎总有泪水在转,让她暗恨自己的不争气。泪光滢滢中,于飞和夏晨的影子似乎重叠起来,大学生活中的点滴往事像电影快镜头一样闪现。那时的他们,曾经是那样的意气风发、活力四射,那样的开心、快乐和自信,又曾经是那样的……那样的甜蜜。

这时,响起了一阵鸟鸣声,有手机短信。她懒洋洋地打开手机,一个并不熟悉的号码,上面只有干巴巴的四个字:“生日快乐”。这是谁呢?马上就快晚上十二点了才记起她的生日来,真是的。

她懒得去理,站起身来,打开电脑,登录qq,里面一个俏皮的唐老鸭头像立即跳动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唐老鸭的守候

这个网名叫做“沙中世界”的唐老鸭先生是任晓雯近几个月来认识的一个网友。他是个正宗的夜猫子,经常要等到凌晨一两点才上线。

任晓雯本来是生活很有规律,一般晚上十点左右就要上床休息的。一次周末晚上,她感觉心里烦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便干脆爬了起来上qq。那时候于飞才刚刚离开部队大概十来天吧,反正也没有人再管她是不是黑眼圈大熊猫的,偶尔熬个夜放纵一下自己,感觉真是好极了。

她正跟几个还在线上的大学同学瞎聊着各自的近况,这时,收到一条要求加入好友的消息。她点看对方详细资料,是住在海城的一个男孩,网名就叫做“沙中世界”。

他在要求加入好友的问候栏中写着:当夏天来临,枝蔓窗台一片绿荫的时候,你是否能够看到远处的沙中世界?

“枝蔓窗台”是她的网名。看到问候语,她几乎都没有犹豫就点了“同意加为好友”按键。她喜欢跟睿智而有些深度的男孩交谈,那会给她带来快乐。

因为初识,两人天马行空地到处乱侃。

她问:“你为什么叫沙中世界?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听说过一句话吗?一朵花里看世界,一粒沙中见天堂。一手掌握无限大,一瞬总比永恒长。”

“有点深奥哦,可不可以解释一下?”

“呵呵,没什么好解释的,你可以把它理解为禅语。”

“还禅语呢,不知道是怎么胡编乱诌出来的。”

“你可别笑,有出处的,孔子曰过。”

“哈哈,孔子才不会说这样的话呢,你怎么不说是孟子曰的?”

“是孟子曰的?原来你知道呀,那可能是我记错了,老生献丑,惭愧惭愧。”

“我哪知道呀?都是你说的。”

“呵呵,就算我说的吧。”

“什么叫就算你说的呀?就是你说的。”

“呵呵。”

“傻笑什么?”

“没什么。对了,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网上呀?天生一夜猫子?”

“谁天生夜猫子啦?就是心里烦,想着有些事没意思,老睡不着。”

“你如果什么都不干,肯定没意思;那就干一点,意思意思;如果干多了,别人就会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你想着有意思它就有意思,你想着没意思它还真就没什么意思。”

“你还真能瞎掰。不过也还真有点意思。”

“那是,没意思的话敢跟你说吗?枝蔓窗台,瞧瞧,多好的名字,一看就是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的人。”

“你怎么不加一个有纪律,凑成四有新人多好。”

“那一点你可不沾边,有纪律的人会这么晚还在网上瞎晃悠?”

“什么叫瞎晃悠呀?这不在跟你聊天吗?”

“这话我可不爱听,合着你这么不守纪律天天晚上东游西荡的都是我造成的了?再说,啥叫聊天呀,大兄弟?我这是在向你灌输人生的哲理,很严肃很有意义的一个话题嘛。”

“哈哈哈,是吗?你脸皮还真厚。”

“一般一般,大兄弟过奖。”

“谁是你大兄弟了?叫姐还差不多。”

“嘿嘿,小丫头片子爱充大。”

“谁充大了?就姐!”

“好好,就姐,应该是大姐吧?叫小姐我怕你误会。”

“你还真是油嘴滑舌。”

“哪里哪里。话说回来,我看你这名字好是挺好,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树枝都跑到窗台上去了,就不怕把窗户玻璃撑破呀?你也知道,这玻璃贵着呢,换一块得好几文大钱,老心疼的。”

“哪里会呀,哈哈哈,好好的一个意境,硬被你说得俗不可耐。”

“俗吗?我真觉得这是你在取名字时,首先就应该考虑到的一个问题呀。”

“我就取个名字,考虑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干什么呀?”

“我记得你毛爷爷曾经说过,经济问题是个大问题,我们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这条原则。这怎么能不考虑呢?”

“哈哈哈,你就瞎掰吧。不过,跟你聊天挺有意思的。”

“跟我交往过的人都这么说,尤其是你这样有文化的人。”

“我发现你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我这人就这样,说我胖我还就真喘给你听,呵呵。”

直聊到凌晨三四点,在沙中世界的一再提醒下,她才意犹未尽地下线,关上电脑,烦闷的情绪已经一扫而光。也许是因为实在太困,也许是因为心情十分的放松,她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功夫就进入了梦乡。

自此以后,只要是感觉精力上过得去或者适逢周末第二天可以睡懒觉的时候,她都会熬夜上线,有意无意地等那个叫“沙中世界”的人。

但那个人好像生活很没有规律,并不是正规意义上的那种每晚都要泡网的夜猫子,而是隔三岔五的才上一次线。

逐渐熟悉之后,她曾经委婉地问过他,他的理由很多很充分,有时是加班,有时是陪领导喝酒吃宵夜去了,有时是出差,有时是生病,当然有时则诚实地说是忘记了,五花八门。她也没什么好在意的,网友嘛,你还能真要求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成?

这就是虚拟世界的好处,对于彼此都不认识却在偶然之中通过网络产生了关联的双方,没有谁能真正地左右网络线那头的那一个人所有的视线和意识,他(她)可以为你哭、为你笑,但也可以完全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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