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任意地去认为,并按别人的说法去想象,可是,我决不会按你所说所想的,去过我的日子,就算这一辈子都要顶着这个罪名,我也不会!”
一道闪电从天边划过,安然的眼睛在这电光之中闪亮如星,转身,昂然走进黑夜,风从身边刮过,听到身后母亲的呼声,没有回头,她开始奔跑,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隆隆雷声在天空和着她的脚步,声声震悍!
密集雨点终于落下,街道空旷,雨帘遮住远望的视线,看不清前方,甚至连周围都是模糊……
孤单站立在一家早已打佯的商铺外,仰头,世界被淹没了,电闪雷鸣中,一切不洁都在被洗涤,澄清!
又一声巨响,暗夜变得更加可怖,诡秘,她看向天边,随响声之后,又一道电光掠过眼前,夺目的亮让心一颤,猛的闭上眼睛,双手更是下意识地捂上耳朵,却仍躲不过那一声震耳欲聋的侵袭!
苍茫天地,无边雨幕,满负了一身的凄凉哀伤,无依无助地站在黑暗的角落中,恍若这个世界已将她遗忘!
“然姐,这么大的雨,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怎么会,你不是要看书吗,我把手提给你带来了……”
“然姐,你真好……
从脑海深处突然涌出关于另一场雨幕的记忆,一个弱弱的声音在和她对话,这声音穿过时空,屏去所有声响,清清亮亮地响起,一个从来未曾想到过的柔弱人,从纷繁往事的明亮里,带着一惯的笑容,向她奔涌而来,促不及防,却仍看得仔细……
风吹来,清凉入骨,她蓦然呆立,一份不愿不想也不敢面对的另样恐惧,从风雨交加的黑暗深处,直面而来……
暗沉
重新回到H市,是第二天的夜晚,从一个暗沉的城市,进入到另一个暗沉的城市,将雨未雨的天空,阴郁的让人想哭!
站在小区的楼下,仰望着最顶层,那里亮着熟悉的灯光,他在家!
会跟她说什么?这一次的不辞而别,应该会对她大动干戈吧?或者,她就此离去,再也不见他最好,省却许多的麻烦!
没有管住的脚步,不理会思想,依然向着他的高度接近,走出电梯,慢慢行到更加熟悉的门口,听到虚掩的门里传来阵阵欢笑,笑声格外地刺激着她,进?不进?
还是算了吧,她的出现只会破坏里面美好的和谐,而她现在也根本没有精力去笑脸去面对任何人,她只想要好好休息一下,最好能睡上一觉,然后醒来,再好好清理她的脑子,那里有着太多需要整理的东西!
奔跑的雨夜,落迫的孤零,心情的狂乱,在电闪雷鸣中,在黑暗与白光同现的瞬间,心头的不明突然被遥远记忆唤醒,现出一丝隐约的真实,心惊肉跳,她被那真实击中,呆立,象木头……
一声门响,笑地声潮浪一样卷出来,抬头,看到迎面走出的战杰,微熏的酒意,洒脱的步态,目光相遇中,他微愣一下,随手关上门,再回头,冷冷,平静眼光上下打量着她,“你当我这里是旅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果然,一个意料中的开始,张嘴她想说点什么,他的手对着她用力一挥,浓眉扬起,“好了,什么都别说,我不想听了!最后说一句,结束了,我不想玩了!”
结束了?不想玩了?这是什么意思?安然有些发呆地看着他,混乱的脑子里又添了一层乱,强打精神,她认真而仔细地分析着他的话,他是要她离开吧?是的,应该是这样的!
点点头,转身,没有再看他,一声不吭地她又走回电梯!
没有任何的情绪,就象去找一个朋友,结果他却没时间招待她,于是,她再转身离开,就是这样,没有生气,也没有什么失望,只觉得疲倦,觉得来得太不巧了,竟是这样的结果!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小小空间,只有她一个人,看着数字一点点地接近地面,她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几点了?她现在去哪呢?
孓然一身,站在楼下走廊,刚刚还是阴沉的天,此刻下起了雨,急而密的敲打在地面上,一片嘈杂的交响,近前灯光下,一朵朵水花,开放的瞬间即破碎,好象一个个被现实砸碎的美好梦想!
重新折回,在拐角的墙边坐下,木木的两条腿终于得到完全的休息,她仰头满足地叹息了一声,昏黄暗淡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映到一侧的墙上,扁扁的,有些怪异!
我才不会傻傻地去淋雨呢,遥听着雨声,她暗暗地想着,好象小说或电视中的女主角,受到挫折就不管不顾,又淋雨又喝酒,把自已弄得象个鬼,而那个男主角则会不离不弃无愿无悔地追随左右,依然当她是个宝,多可笑!多荒唐!全是假的,明知不会有,所以大家才渴望,才会瞎编来骗人!但我是不会去相信的!够了!受够了,这座城市,这里的人,所有认识和不认识的男男女女,再也不想看到了,等天亮了,雨停了,我要从这里走出去,随便买一张火车票,去到另外一个地方,一个人静静的毫无干扰地过一段时间,好好睡觉,好好吃饭……
太累了,累得都不想动了,从昨天到现在,感觉中,好象是一路跑过来的,真想立刻就睡上一觉,这里有张床该多好……
轻轻一笑,她伸展了一下身体,同时为自已在这种境况下,还能有这么奢侈的想法好笑着,她一定是要发疯了!这几天所遭遇到的一系列事情,快速而急迫,在同一时间里占据了她全部的生活,没有时间去仔细考虑,现在它们还都沉淀在她的思想里,可是,现在她不想也不敢去惊动,让它们先在那里吧,等有时间,有精力的时候,再细细地清理和安抚它们,现在不行,不行!
雨声仍在哗哗,什么时候才会停呢?她得离开这里,要不然,等楼上欢乐的人们下来时,他们会发现她的,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他们一定会觉得可笑的!
紧贴住墙壁,歪着头枕到一旁的背包上,脸在碰到包的同时,勾起疼痛,那是曾经的父亲给予的,二十多年的父女情,就此完结!
摇摇头,散去那片不想要的回忆,手无意识地拉着包的背带,这是一只黑色旅行包,这根本不是她的东西,甚至连包里装着的衣物也都不是她的,那都是他的东西,她走的急,随便拿了一个来用,她其实什么都没有,除了她自已这个人!
手伸进包里,摸到一串钥匙,拿出来,看着它,更好笑了,一切都结束了,她还要这钥匙做什么?还有这些衣物,得还给他,既然结束,既然要走,就得走得干干净净!对了,还有手机!也要一并还给他!
将离
不想玩了,所以他要结束了!想想他刚刚倨傲中对她说出的这一句,应该是早就想好的吧,就等着她的归来,然后说给她听,多潇洒的高姿态,多伤人的话语,得意吧,庆祝吧,欢笑吧,只是,你一定不知道,能够不用再面对你的冰冷,对我而言,才真的是一种幸福呢!如果今晚,还要装出一幅兴高采烈的样子,陪你说话,对着里面的人笑,那我才真的要崩溃了!
太好了,解脱了,从现在起,没有家人的牵绊,没有爱情的烦恼,没有友情的困扰,天地间,她只须关心自已的感受就行了,少了顾虑,多了自由,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也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了,再也没有人可以管到她了,她也无须为谁小心谨慎了,多好!
对了,她和他之间,好象还有一个关于六十八万的债务呢,可是,她已经不打算去偿还什么了,不管了,反正钢琴在他那里,权当抵债了!
去他妈的六十八万,去他妈的两年合约,本来就是不平等条约,只是因为顾忌着家人,所以才会低头,现在好了,不用自已开口,他抢先将一切都结束了,那就结束吧!无所谓!
“你去堕落吧,去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做什么都随你的意……”一个声音在寂静里跳出,那是……
管他是谁,她再次对着虚无而笑,随便吧,爱怎么说,爱怎么想,都无所谓,我是怎样的人,我自已清楚,我才不会按你们的想象去过日子呢,那我就上你们的当了,我当然会离你们远远的,因为那也正是我现在所盼望的!
只是……妈妈,她可怜的妈妈,虽然不知道她的一生到底是怎样的,可是,相信,无非只是做了她想要做的事,爱了她想要爱的人而已,只是,和自已一样,没有人懂,所以才会郁郁而终……
应该还记得人世间,还有一个她留下的孩子吧,此时此刻,那温柔凝望的目光,是不是正从天际的某个浩渺之处,向着她俯看过来呢?那低首聆听中的慈悲力量,是否正在将她小心围绕?
一定知道她所有的委曲,就象她也知道她的一样!只是,她们无法用语言来对话,可已经够了,她现在没有悲凄,只是一点难过而已,这算不了什么,只不过是又一次的重新开始,她早就已经适应这样的生活了,不是吗?象流浪的吉普赛人,不断地开始,不断地结束,每一次都是全新的生活方式,穿着艳艳的红,跳着热热的舞,唱着火火的歌,一路而行……
“安小姐!安小姐!醒一醒……”
轻摇的喊声中,安然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人,“你……”
“安小姐,我小金啊,怎么睡这了?”
又一声招呼里,她才彻底地清醒,外面,天已微亮,一地潮湿中阳光已显现出来,“啊,天亮了,我竟睡着了!”
慢慢站起来,轻轻自语着,感到浑身酸痛,她竟坐着睡了一夜,原来累了,哪里都是床!
“哎,安小姐,你怎么不回家呢?”
又一声问奇怪地响在后面,向前的脚步停下,她回过身,似乎想到了什么,直接拉下肩上的包,再掏出手机……
同一时间,她手中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疑惑中,她看向那个跳动的号码,竟然是……
迟疑了一下,她还是接听了那个电话,一个忘却许久的抱怨传过来……
“麻烦你把这些全部交给战先生!”挂了电话后,她将所有电话信息全部删除,只留下了一个号码,战杰!然后,所有不属于她的物品一并装进包里,递向保安小金。
他极惶惑地伸手接过去,眼睛却怔怔地看着她,“这是……”
“谢谢你!”不理会对方的惊讶,她转身,一身轻松地径直走出!
笔直街道,稀少行人,她现在去哪?才六时半,火车站吗?还是说,去见见刚刚的抱怨?
心酸
怀着告别的心,安然又来到“晚睛谷”,雨后的竹林,更加青碧如滴,目光环视着周围的一切景物,什么都未改变,变的只有她的心情!
“怎么弄成这样?”老人看着她,目光中尽是奇怪和诧异。
低头,她看向自已,牛仔裤,白T恤,运动鞋,皱巴巴的不说,还有着一股汗味散发出来,她好象两天没换衣服了,意识到这一点,她并没有感到任何的难堪,只觉出一股心酸,今后的一段时间里,她也许还会更加落迫的,她没多少钱了!
轻轻苦笑一下,脚步慢慢向山上走去,微带沙哑的声音很黯然地说道,“老伯,我要离开这里,以后不能再陪你了!”
“走?去哪?”
“哪里都行!”
“哦?”老人转头看看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不是又吵架了?所以你想逃跑?”
嗯?很意外,安然看看他,这老头,真有想象力!
摇摇头,她是很想笑一笑的,可是,又实在是没精神,只淡淡答了一句,“没有!只是一切都结束了!”
噢!老人也点点头,似乎已经了解一切了,等一会儿,听到他又问,“对了,你前一段时间去哪了?手机也不开?”
前一段时间,她有些费力地想着,前一段时间,她是在医院呢,太多的事情发生了,一个接着一个,她早就将爬山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了!
“对不起!前段时间,突然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很忙很乱,所以没有时间来……”
“呵呵,没事,没事,年青人嘛,肯定事多,哪象我们老头子,整天闲着!对了,既然决定要走了,你琴行的工作辞了?”
琴行?安然脑子里立马想到欧阳,随口答着,“还没有!”
“那你可一定得去一趟,一个人,不管做人还是做事,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始有终,不能意气用事,做的好好的,忽然间你要走了,总得跟人家说一声吧,把一切说清楚,才好让人家放心的,知道吗?一会儿下山了,你一定要去办这件事!听到?”老人既开导又教导地说了一通,最后为她指明了方向。
有这必要吗?安然想着,欧阳若是知道了她要离开,肯定要问为什么?她要怎么对他说?沉思中,她没有回答。
“怎么?不敢去?害怕了?”没有听到回答,转头看到她的犹豫,老人停下脚步,很有气势地在她面前一挥手,粗大嗓门响亮说道,“其实没什么,人一辈子,总会遇到失魂落魄的时候,逃跑是不解决问题的,那叫丢人!面对!面对所有!那是一种比逃避来得更刺激,更痛快的事!你想啊,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大大的糟糕之后,还能糟到哪里去?任何事情,你一旦主动,对方就成了被动!他会被你弄糊涂,搞不明白你到底怎么了,因为你没有按常理出牌,所以他就会跟在你后面,想要了解你,这时候,你只要做得好,你就可以反手成为赢家!但有一点要记住,任何不利的情况下,一定不能自已先乱了阵角!”
呆呆地看着老人,奇怪他竟能说出这么富有煽动性的话语,有些不解,他象是在教她怎么对付别人,又象是在开导她,有一点糊涂,可细想想他的话,却又很有道理,默默地点着头,她慢慢地品味着这番话,回过脸,她看着老人,仍然没有说话,只是再次点了点头!
“嗯!这才听话!”老人哄小孩似的赞了一句,安然没有在意,低头,她仍在细细想着。
“唉,可惜你要走了,认识虽然也有一段时间了,却始终没听到你弹钢琴,实在是可惜啊!”老人忽然叹息了一句。
“或者还有机会,等以后吧!”安然略带安慰地说了一句,却是一点信心也没有的敷衍。
“对!肯定有机会!你……又挨打了?”
随后跟来的一句,让安然伸手抚上脸,还有一些痛,还以为已经看不出来了,没想到……
“是我爸……打的!”叫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