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战杰不吭声,郝运笑嘻嘻地凑近,“疼得厉害吧?话都说不出了,可怜!唉,你说我吧,那是被突然袭击,意外受伤!可你呢,我连警告都给过你了,让你小心,小心,可你却没当回事,结果怎么样,惨了吧,傻了吧?一世英名啊,完了,全完了!”
一脸惋惜地摊开双手,郝运的目光又看向他的伤处,刻意中又问,“你那宝贝,没事吧?还能用不?”
“你他妈的给我滚!”终于一声怒吼,顺带着一只枕头呼啸着向他飞去。
一个转身很利落地接住,郝运稍感肥胖的身体一点不显沉重,反有着港星洪金宝般的灵活和矫健,摆出一个很搞笑的武打姿式,恶作剧地看着他,洋洋得意。
不等他再次发火,他忽然象是想起了什么,一个收手,站得笔直,摆出一脸的郑重和严肃,慢慢举起右手,竖起食指对着他,沉稳了声音很端正地说道,“素质,素质,注意素——质!”
“钟铭——,给我拿刀来!”快要吐血的战杰再次大叫。
“哈哈哈……”那边郝运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兴灾乐祸了,难兄难弟的,你美什么呀?快出去自已泡面去吧,看你的样子已经全好了,我可不伺候你了,自已弄去吧!”从客厅走进的钟铭手上端了一碗面走进来,看到两人间一怒一乐的状况,摇头说着。
“凭什么,我还没好呢,咦,怪了,这头好象还的真不吵了,”象是猛然才发现,郝运连连摇着头,一脸惊喜,“哎呀,老战,功德不浅啊,你看你一倒下我就好了,呵呵,真是舍已为人啊,值得嘉奖哦!”
“好了,火药,你别添堵了行吧,非把他惹爆了你才舒服啊,早知道你来是为了自已痛快,我就不带你来了,干脆打昏你,直接丢家里省事多了!”
“干什么?我说老枪,你也太狠点了吧?怎那么偏心呢?他当初说我那会儿,你怎么不制止啊,噢,我现在把他说我的那些还回去,他就受不了了,你还帮着他,还要打昏我?哼,好啊,就算你把我打昏了,难道我就不会醒了,醒了我就不会自已过来?非得你带着,嘁——”郝运瞪着眼睛对着钟铭就是一番数落,理直气壮,气势逼人!
“嗨,你还来劲了,想干什么呀?这已经够乱的了,你看不到啊,你还是快出去吧!什么玩意!真他妈的邪了,脑子敲打坏了是不是?”一把拉过他,直接推出去,再关上门,听到他在外面大叫了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吃点吧,气也没用,他就那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完也就完了!好多了吧?要不要再去医院复查看看?”坐到床边,看战杰又气又愧中变得铁青的脸,钟铭用一种很平常的口气开导着。
“好好的,你跟他说我做什么?”没发出去的火冲着他烧过去。
“哪有啊,这不是没瞒住吗?我也没想带他来你这,今天也就是想去看一看他,走时,他可怜兮兮地说,在家闲了好多天,实在是闷得慌,想出来走走,还问你怎么不去看他了,我说你有点不舒服,在家躺着呢,可没想到,这小子两眼一亮,居然一下就猜到你也中招了,精神的呀,恨不得一下飞过来才好,怎么也拦不住,更别说劝了,也真是怪了,不知怎么的,对这事他那么敏感起来,不是让安然一番敲打变聪明了吧?”
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总共三个男人,不过隔了一个星期而已,就已经折了两员大将了,他居然还有心思拿来开玩笑!
“行了,这有什么呀,都是自家兄弟,谁笑谁呀,只别让那些女人知道就行了!对了,洋洋这两天没过来?”
“没有!”
“那她会不会过来呢,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她,问一下!”
“问什么?”战杰看着他,对他的话很是不解。
“看她有没有要来的意思啊,你这个样子,她看到了还能不问,再怎么样,她也是你钦点的正牌女朋友啊!你准备对她怎么解释?”钟铭反问他。
“有必要吗?你别瞎操心了行不,我这已经够烦够乱的了,你让我清静一下好不好?”
“好!你清静吧,要不,我出去?”很好脾气地对他说着,顺手端起面条送到他面前。
叹口气,看着他,慢慢平静中,闻到面条香味,低头,看到碗里的面,竟不是超市买来的泡面,而是一碗手工面,“你做的?”
“可能没你的刀削面好吃,但顶饱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凑合一下吧!”
端过碗,又叹口气,带着气愤心情大口吃完,放下空碗之际,随口问着,“几点了?”
“快两点了!”
一阵手机铃响在枕边,拿起来,看到洋洋两个字在跳动,脸一阴,又生出一分不快,这个时候,他可没心情和她说话,更不会见面,按下接听键,根本没给对方说话的时间,只简单送出冰冷的四个字,“现在没空!”。
挂断,手机扔到一边,心情是更加说不出的烦闷和窝囊。
手机又响,仍是洋洋,不接,听到铃声在坚持不懈,他直接塞到枕下。
“干什么呢?”钟铭上前拿出电话,随便撒了个谎,只说他们正在外面,战杰生意上有些不顺,心情不好,一时半会儿的还不会回家。
洋洋那边沉默好久,然后听到她努力压抑的不快声音,“我不想烦他,只是想跟他说一声,最近琴行事情比较多,和欧阳老师的合作也在加紧排练中,所以没空去看他,你转告一声吧!”然后挂断!
放下电话,钟铭对战杰说着洋洋的话,却没见他有什么反应,就好象没听到一样,等一会儿,钟铭象是很随意地说了一句,“一把钥匙配一把锁,乱了,谁也打不开谁!”
收起碗筷,他走出去,房内立刻安静了,明知那是一句善意的提醒,可他现在却实在不想去想那些,纷乱的心里,他根本就弄不清,自已到底是钥匙?还是锁?
下床,伸长手臂,缓缓舒展着身体,再慢慢走到窗边,拉开一直遮着的窗帘,打开落地窗,一丝清凉的风吹进,头脑顿时一清,目光看向开阔的外面,明明才是正午时分,可阳光却渐消,天空有些阴暗,空气中弥漫出丝丝雾气,让目光不能清晰,远远近近都混成了一片朦胧!
偌大的城市就在他的脚下,那些参差不齐的座座楼房,包容着一个个封闭了的小小空间,每一个空间里都住着不同类型,不同面孔的男人和女人,遥遥观望着,竟很迫切的想要知道,面前的广阔之中,哪一间里藏了那可恨的女人?他真的很想看到她,再次抓到她,狠狠地……。
敬意
九月,湛蓝天空忽然变得高远,白云开始悠闲,和风也在一夕之间,变成早晚单薄的凉意,日子开始过得明快而厚实了!
“啪——……啊——”一声抽打,伴着安然又一声没能压住的惊叫,琴室里依然在上演着训斥的课目。
“告诉你多少回了,这个左手小指就是改不了,总是站不起来,总是歪倒着想要偷懒,你还要我打多少回才能完全记住?”老太太瞪着两只虽昏花,却仍杀气逼人的眼睛,一付“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我知道了,我正在改呢!”忍气吞声地答着她,一边抚着疼痛不断地吸气,自幼学琴时留下的老毛病,想要忽然一下就改掉,哪有那么容易啊,左手小指,本来就不是很好用的,力度更是难掌控,轻了声小,重了又痛,于是自作聪明地将它侧倒来弹,这一来,触琴面积增大,痛也就减轻了,虽然手式不太好看,可是并不不影响音色和节奏,只是这个投机,却被老太太一眼就看穿……
“再来!”一声喝里,她更严肃地盯住她的手。
记住,一定要记住!小指要站直,站直!默默在心里念叨着,安然开始重新弹奏!
眼看又到刚刚出错的地方,脑子里是在想着一定不能歪倒手指,可已然习惯这种弹奏方式的小指,却不受控地仍是如旧而弹,一眼看到自已不变的手式,安然顿时大惊,硬生生中一个用力,将本已歪倒,乐音已然发出一半的手指,突然竖直于琴键之上,于是,一个怪异得不可思议的拖长乐音,极刺耳地回响着,象一个本来很正常的人,忽然间变得不正常地出现在人前!
愕然!停下,怯怯中看向老太太,是比她更吃惊和无耐地表情,好长时间,她就那么瞪着她,然后听到一声好笑,“真难为你了,居然能弹出这么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我……我这不是在纠正吗?又不是故意的!”看她没有因此生气,反而露出难得的笑容,安然才壮着胆子解释着。
“好了,休息一下吧!唉,虽是小毛病,可一时间想改得彻底,也难啊!去给我倒杯水!”说完,她靠到椅背上,闭目休息着。
吐一下舌头,安然站起,一边暗自庆幸,一边开门来到外面,很安静,本以为没有人,可当目光看到沙发上,安静中竟然坐着郑先生!
一怔,看看墙上精致挂钟,居然五点多了,今天怎么练了这么久,得走了!目光回转到他身上,这个时候,他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烦恼?都那么有钱了,还有什么事摆不平啊,真不知足!
奇怪中走过去,听到声音,他抬头看过来!
“郑先生好!”很有礼貌地叫了一声,托老太太的福,她最近在礼貌方面实在是长进不少,冲她点点头,他问了一句,“结束了?”
“差不多了,师傅要喝水!”
“那边那个,拿进去吧!”他指着一个白色厚瓷杯说着。
端起杯子,转向之际,瞟到他目光很有兴味地看着自已,心底划出一个问号,这种目光,怎么那么眼熟,哪里见过?
“师傅,喝水了?”轻轻唤着,却看到老太太歪着头靠在椅上,鼻端发出轻微的鼾声,居然睡着了?
不知是该叫醒她,还是就这么坐等着,端着水杯,慢慢坐到琴凳上,黄昏的太阳,眷恋中缓缓而行,碎金般的光亮,一路洒到绿叶植物上,不舍中却仍是一点点地暗淡了脚步!
琴室微微显得有些暗了,没有点灯,安然看向那张熟睡中不再显得犀利刻薄的一张脸,仍是精心修饰的整齐,相得异彰的服饰,气质的冷峻严肃,行为的刻求完美,精神的挺拔不倒,所有一直强要坚持的凌厉,在这一个不经意间的昏睡里,却尽显迟暮!
仿似一幅已然在岁月风蚀中悄然褪色,早已陈旧不堪的风景画,虽然有着昂贵而精致的外框,却仍掩不住流逝中不能抗拒的丝丝悲凉!
近半月的接触,冷眼旁观之中,对她的个性已大致了解,极有主见,极有个性,极固执而倔强的一个老人,虽然家族里儿孙满堂,却是少有往来,只是独自居住,守一份清静和不变,其所思所想所行,不是一般的与众不同,而是一种出类拔粹的遗世独立!
她从不出门,也不看电视,更不看报纸,外界对她而言,象一个虚幻!她只是活在自已的精神世界里,从她的心脏再不能正常的跳动,她也再不能弹琴时开始!而且,她会在教导安然的间隙,突然间进入一种失神状态,呆呆望向窗外,神情中混合了向往和留恋,还有一种隐忍的失落,应该是某段回忆吧,让她在往事的欢乐或痛苦中再次久久回味着,等到回过神,她又会转头慢慢看向安然,用一种很复杂又很落寞的表情!
在与她不止一次的沉默对视里,安然几乎每次都能够强烈地感受到,在这已然衰老了的躯体里,深藏着一颗不甘寂寞,努力想要再次坚强挺立,却又无力抗拒自然之力的无可奈何!
空寂琴室,无语夕阳,青春与衰老相顾而望,那也是两个不同的年代在相望……
在自认的幸与不幸中,试问,世上什么最公平?唯有死亡!
每一个有生命的个体,无论年代远近,无论高贵卑贱,无论美丽丑陋,无论聪明愚笨,无一例外地,都会沿着一条开满鲜花的青春小径,慢慢走向一路夕阳的哀哀衰老,而后再投身于未知的黑暗终点,死亡!
这种悲衰,是永恒的,也是徒劳的!是必须要面对的,也是不可逃避的!
因为感受到她对生命日益衰老的苦痛,再想到人生的最终,心灰意冷的不期然间,安然忽然想到已然断绝不再联系的父母,多年的养育之恩,一夜间灰飞烟灭,父亲灰白着发浑身颤抖地影像,不断地出现在她面前,耳边又象是听到母亲风雨中声声凄惨的呼喊,他们现在会想什么?对于她,还会有思念吗?还会牵挂吗?没有了任何音信的她,真的能将他们彻底遗忘的干净吗?
三分怜惜,五分尊敬,一分人道主义,还有一分不想承认的对父母的内疚,让她心甘情愿地对老人顺从并迁就着,虽然那份专制和暴躁仍让她有些吃不消,可在这份严厉和倔强的高标准里,她的琴艺却是踏踏实实地突飞猛进了,对她的心服和感激也由此而生,尽管还会挨打,可安然却对于每个下午的琴课开始充满期待了,不仅仅是在琴艺上,老人对于钢琴的历史,还有一系列大师级人物的逸闻趣事,更让她兴趣多多!
“想什么呢?安安!”正想得出神,忽然听到一声温柔的慈爱。
嗯,突如其来的关爱让她直发愣,呆看着她,她刚刚叫她什么?安安?
“我叫你呢,你这个傻丫头!”老人坐起来,首次展现出的慈祥,却没有得到她的回应,让她有点恼羞成怒。
“啊,不是,没人这样叫过我!”她连忙解释。
“从现在开始,我就这样叫你,安安,只是我一个人,记住了?”
“是!记住了!”快快答应着,心里升出几分好笑,安安,真想得出,是对她的爱称吗,呵!
“怎么天都黑了,你也不开灯,傻坐在这你干嘛呢?”她抬头看着她问。
“等你醒了喝水啊!”她实话实说,只是隐去了刚刚思想里的真实。
看看她,没说话,接过来喝了几口,“好了,该吃饭了吧?扶我出去!”
扶着她慢慢走出来,餐桌上饭菜早已摆好,香香的味道让安然的肠胃有些痛苦,郑先生一个人坐在那里,仍是一付沉思样,看到她们出来,他站起来,“妈,等你们好久了,不敢再进去打扰,只好一直等着!今天结束得好晚啊?”
“坐吧,安安,今天晚了,一起吃吧!”没有理他,虽然是儿子,可老太太却并不喜欢的样子,一边坐下,她一边对安然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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