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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已被点亮,映照着欢乐的祥和之夜,天边远远勾出一弯月牙,印上深蓝夜幕,象画布上凭空跳出的一抹白!
庆典早已开始,有飞扬歌声在激昂中缠绕不绝,充溢了夜晚宁静的空气,有人欢畅,有人焦虑,迫切的等待,在任何时候,都是一种揪心的折磨!
黑暗的路上,一个伶仃身影缓缓,轻飘的脚步来到灯下,那是久已不见的安然!
一身淡紫长裙,遥望着鼓乐喧天的热闹所在,她瘦俏得厉害的脸上表情复杂,虽然化了细致的妆容,发型也梳理的别致精巧,衣着更是优雅里得体,可一切外在的完美,却都无法掩饰那隐在眼底的深深忧虑,眉尖轻蹙,她黑亮的眼睛凝望着那片辉煌,脚下却感到一阵虚软,重重的疲惫和虚弱,让她觉得从没有过的累!
慢慢走近,乐音渐转清晰悠扬,往来于身边的人寥寥无已,会场内的节目已近高潮,入口处站立,眼前是一片更加沸腾的热闹场景,可是无心观看,只觉吵得头疼,闪到一角,从随身的包里取出她的贵宾请柬,犹豫里想着,要怎样才能不被注意地找到她的位置。
“安小姐!”一声亲切招呼,她抬头,暗暗的灯下,看到一个男人,一身正式西装,热情的笑容似曾相识。
“人事经理周云,专程在此恭候安小姐大驾光临!”
一声略带玩笑的正式,让记忆刹时清楚,歉意里冲他一笑,并点头。
“安小姐,你有些晚了,请跟我来,这边!”笑着为她指引着方向,竟一路远离了会场的热闹,经过后台,再穿过狭长的过道,停在一间房门外,轻轻打开门,他很礼貌地请她进去等候,并告诉她,一会儿会有人来带她入场。
独坐屋内,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象会客厅,墙角摆放了一盆开得正欢畅的白色菊花,大大的重瓣,绿茸茸的叶子,淡淡的香气散出来,轻轻晚风从窗外吹进,混合了花香的微凉里带着一点潮湿!
安静里似乎过了好久,心内慢慢滑过一丝惊异,有些坐立不安,后知后觉地想着,凭什么带她来这偏僻的房间?还让她等人?等谁?又是一个阴谋?
想到此,她一下站起来,快速走到门边,一拧门锁,门竟反锁了,这一下,更加坐实了她不安的想法了,转身,走向窗户,还好,可以打开,而且不是很高,天已完全地黑了,可是借着灯光,她仍能看得清楚,那些摆放在窗下,开得正好的菊花,她跳下去,未免可惜了……
可是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安全第一,跳!
啊——捂住嘴巴,左右看看,没人来,慢慢站起,腿磕到花盆边,痛!
一路小心里,慢看,快走,一边暗暗地后悔着,真是不该来的,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到处都是莫名其妙的险恶,简直防不胜防……
一阵轻灵琴音,忽然远远传过来,熟悉的旋律,化作翩翩的幻影,让所有的思想一下消失,倾听里,不自觉的脚步向着舞台方向移去,站在人群偏僻的一角,遥望……
舞台最中央,光晕的照耀之中,是欧阳和洋洋,盛装之下,一站一立中配合的默契,将美妙的不可言传,变成依依的深情,相辅相成的弦音,诉说出流传千年的传奇,指间的跳跃,幻成萦绕空气中迷人的婉转,扣人心弦,却又缠绵心魂,双眸轻湿里,她嘴角边勾出一抹微笑,却又带了几分难言的苦涩……
辉煌舞台,悠扬乐音,环坐的观众,炫丽的彩光,欢动的掌声……参于在其中,却又是一个不属于她的舞台,一个人静静站立,咀嚼着与美好失之交臂的沉闷与心痛,低头,脚步轻移,她在这份和谐的荣光里,慢慢退出!
一弯新月,陪伴着一颗落寞,踩一串孤单鞋音,静静的听……
一个人的夜晚,安静的想哭!一个人的心情,象夜幕忧郁的蓝!一个人的道路,清冷的象没有尽头!
“还没登场就要走?”一个熟悉声音拦到面前。
抬头,看到战杰,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装,上装胸口插了一束鲜艳的精致,内里的白衬衣,系了一条紫色领带,别致而神秘,气宇轩昂的挺拔里,他神情专注地看着她!
夜晚清凉的空气里,忽然飘浮出一丝丝淡蓝的夜雾,飘渺如轻纱,从两人间缓缓滑过……
“我只是观众!”一腔离愁里她竟忘了害怕,眼帘垂下,红唇轻动,寥寥五个字,却是一生的憾!
温暖怀抱轻轻罩上,熟悉的烟草味淡淡,鼻端忽然一酸,夜色变得朦胧!
“你要带我去哪?”被他一路相拥而行里,她发现她正在走回刚刚走过的路,忽然间醒觉,安然惊问。
看看她,他黑亮的眼底蕴着笑意,脚下却未作停留,“你是特邀贵宾,需要从一条特殊的贵宾通道进入会场!”
不相信地看着他,感觉是明显的不对,可是来不及细想,她又回到了那间屋内,不由分说地被推进去,她顿时呼吸急促,“战杰,你又想干什么?我和你拼了!”
很不合作地大叫着,她手足并用,又踢又打,异常顽强地开始了她的抵抗运动,不可开交之际,听到屋内传出又一声熟悉……
“丫头,不许胡闹!快来换衣服!”
回头,老伯?
可是,又不太象,明亮灯下,那个一向衣着随意带点病态的老人,忽然间变得高大而气质,精神瞿烁地站在那里,一身考究的服饰,端正的脸庞,同样插在上衣口袋上的鲜艳,还有神态里流露出的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安然彻底愣住,吃惊里,她看向他的眼睛,感觉到那双带着慈爱,也正在看着她的眼睛,依稀还是原来的样子……
“丫头,快过来,我们要一起上去的,听话!快给她换衣服!”
是糊涂还是迷惑,她根本就分不清了,好象一下进到了一个梦境,充满了奇幻的迷离,另一间屋里,许多人围着她,那么多只手在她面前快速动作着,灯光很刺眼地亮在她面前,头发被拉得生疼,而后有人在她脸上补妆,突然间从礼服里裸露出的肩,在夜晚的凉意里轻抖,却不是因为冷,而是另一种不明所以的害怕,这一身洁白里的美的不真实的丽人,真的是她吗?她为什么要穿这个,他要带她去哪,做什么……
挽上老人的手臂,浮荡的心似乎安宁了一些,忽然间又想到战杰,她转头四下里寻找着,却无影无踪了,只剩下一些陌生的面孔在对她谦卑的笑着,不明里,她也对那些人微笑着,心里却是愈加的糊涂了!
有人恭敬走上来,邀请的手势对着他们,老人拍拍她戴着长长袖套的手,“我们走吧!不要怕!”
明明是很近的距离,可声音听到耳内,却好象异常的遥远,并不知道他说的走是哪里,她只是机械地点着头,而后机械地跟着他一路走着!
绵软而长的红地毯,两边排列着盛开的鲜花,很多人在看着她,欢笑,拍手,那路似乎好长,一直一直地走着,她好象正在进入梦境,一个充满了奇幻的迷离之处!
眼前豁然开朗,潮水样的掌声向她涌来,一片开阔的明亮里,看到不远处无数黑黑的人影,闪烁的莹光棒在幽幽地暗里亮着,还有沸腾的喊声如浪……
她竟然站在舞台上了?心里一惊,呆住,感觉灯光渐暗,她松口气,刚觉得好一些,又有一束明亮,突然很耀眼地落到她的身上,她顿时又吓了一跳,手上不自觉地将老伯的衣袖抓得紧紧,他转头不经意中看了看她,她却仍处于一片惘然中,再次轻拍着她的手,而后,他转过头,微笑里冲台下挥手……
傻傻地站着,听到有人在说话,而后看到他的嘴在动,而她却无法听清那些声音,明明他就在身边,可她却象正在失去听力,眼前也开始有一点不对,一切变得模糊,遥远,远得不可思议!
她尽力保持着冷静,想要看清听清,可是,还是不行,头痛,象要裂开似的,会场里的热闹一阵强过一阵,她呆呆地站立着,紧紧抓着老伯的衣袖!
一阵更强烈的掌声,她忽然又听到了,抬头,她看向老伯,他正回头看着她在笑,目光是慈祥又疼爱的,有些奇怪,她在无言的艰难里,也对他笑了,可是,老伯忽然轻轻拉开她的手,站到一边了,她很无助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放开她?
一束鲜艳玫瑰,红得象火,轰轰烈烈地燃烧在白色的满天星里,异常精美中突然送到她眼前,扑鼻的香气冲进鼻腔,呼吸一窒,脑子顿时一空,冷汗缓缓从额上流下,侧转开头,她深深吸了口气,可还是觉得有些站立不稳!
有人握着她的手抱住了那捧火焰,然后又抱住了她,有了依靠的身体顿时变得轻软,她忽然很想躺下,这段时间,她的睡眠不是很好,她其实很该好好的睡一觉才对!
有温温的手抚在她脸上,有些粗糙,是谁?
抬眼,一片迷朦里看到一双闪亮,战杰?他怎么也在这?原来刚刚不是做梦,可是,怎么他的眼睛那么亮,象有星星落了进去,他的嘴在动,说什么?
欢呼,音乐,震耳欲聋地响,会场气氛超强地白热化,越来越热烈了,可是天知道,这是为什么?还有她站在台上做什么?这个梦做得太离奇了,怎么好多声音在唤着她的名字,那么熟悉?都是谁呢?
妈妈?爸爸?还有旁边的那个……在笑声中泪流满面的人,罗院长?钟铭,宋晓,灵姐……那么多的熟悉面孔,挥舞着手臂,他们在喊什么?……耳边听到一声轻响,鼻端嗅到更浓的香气,宽广舞台忽然变得空灵,有轻飘的香雾从脚下缓缓流动,上升,空中不断落下纷飞的红艳,无数旋转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在她的发间,肩上,擦过脸畔,飞过眼前……
她感觉时间一下静止,她进到了一个不属于现实的童话世界了,世上每个女人都想往的奇丽梦幻,音乐在耳边萦绕,花的精灵在身边飞舞,而她的脑子却开始不作主了,她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了他的身上,冷汗从背后漱漱流下……
灯光仍在闪烁,人群仍在沸腾,而她却在那片闪烁的不能相信里,慢慢变得苍白,这个初秋美丽夜晚,包容了太多的神出鬼没,太多的离奇惊人,亦梦亦幻,亦真亦假,让她本已脆弱的神经,和单薄的身躯,实在是没有精力和心力,去分析和了解一切了!
倚在相拥的怀抱里,紧抱着那束花,她的人开始不受控地向下滑去,耳边听到低低的呼喊,而后她忽然间腾空而起,听到更强烈的呼声卷起,朦胧里,看到无数双手向她挥舞……
纷争
方院长,她到底是怎么了?”市医院的院长办公室,灯火通明里,战天正和战杰一脸紧张里同声追问着。
“战先生,您别着急,马上检查结果就会送过来的,再等一小会儿吧,就快了!快了!再喝点水吧!”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两人已将院长折磨得快要神经虚弱了。
“哎呀,喝什么水啊,我要的是结果,那丫头到底是怎么了?有没有病?什么病?你们这个医院的效率实在是太蜗牛了!就不能再快一点吗?有那么难?”老人一脸不快地冲他发着火,话语更是说得难听。
站到一边,战杰拿出烟,刚点上,一抬头,看到墙上贴了一张禁止抽烟的标记,很仇视地盯着它,狠狠又吸了一口,然后转身继续。
“那个,小战先生,这里……是不能抽烟的!“院长看着他,强笑里指着墙壁上贴着的标记,“您看,是不是……”
“唰”一声响,墙上的标记没了,随手捏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战杰靠在墙上,两眼不善地盯着他。
啊?!一脸僵硬的院长,来回看着两父子,从来只是听人传闻,名望集团的董事为人处事作风强硬,这回算是彻底领教了,正冷场,一声敲门声传来,进来一个医生,送来检查结果!
“怎么样?怎么样?快说!……”一叠声地催促着,两人同时聚到院长旁边,看向那一叠化验单!
“没事,没事,放心吧,只是贫血和营养不良,还有一些精神上的不安定,应该是遇到什么困扰了吧,所以引起心理上的不稳定反应,只要慢慢调养,就可以全面恢复!咦——这个……”说到这里,他看着手下又掀起的一张单子,惊讶了一声。
“怎么了?”异口同声问着他,父子俩同时又互相看看。
“这可有些麻烦了,”院长抬头,皱眉,“她怀孕了!虽然还不到两个月,但这种情况下,问题就有些严重了!”
啊——?呆了一下,转头一把拉过战杰,走到窗下,战天正目光炯炯,低问,“是你的?”
一脸震惊里,战杰有些惘然,什么时候的事?自她上次流产之后,他们一直是避孕的,突然脑子一跳,想到那最后在一起的一晚,勃然而起的盛怒里,他根本没想到采取一惯的避孕措失,难道……从时间上推算,应该就是那天,天呐,又是一个不可原谅!
艰难里点头,他的样子很是狼狈!
得到肯定,战天正立马一脸喜色,快步里回到院长面前,很急切地询问着,“那现在要怎么办?”
“加强营养,全面休息,精神上不能再有任何波动,适当的时候可以出去散散心!”院长说得全面而周到,再次看看化验单,他的神情更加严肃,又叮嘱了一句,“一定要小心了,这可不是小事,更何况还是个双胎!”
“什么意思?”对他的专业术语,战天正很不解。
“就是双胞胎,两个啦!”
啊——面面相觑里,老的慢慢展现的,是满脸更大的喜欢,而小的却是更多的忐忑不安在聚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要有两个孙子了,真是太好了!呵呵……”慢慢走回病房,一路上听他喜不自禁地喃喃念叨着,战杰却是一脸沉闷,快到病房时,他才停下自语!
各怀着一腔截然不同的心情,来到转角,却听到从病房外,传来的一串高低不同的混合吵闹声……
“……你别做梦了,我不会把然然还给你的,你对她妈妈所做的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我不管那么多,我现在知道安安是阿重的女儿,是我孙女,我就一定不会放手的,我要她在我身边,她是郑家的人,就要呆在郑家!”
“你这个又刻薄又恶毒的老太太,你真是自私透顶了,别想!”
“阿义,你快去,我们把安安带走,她是我们家人,是我孙女啊,你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