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一红,她想低下头,他的手却比她还要固执地不放,她只好面对着他,直到那目光逼得她再也无法承受,她才低低地发出一句不耐烦,“好了,我知道了!”
再次抱紧她,他很满足地叹息了一声,追问,“现在吗?”
无奈地叹了一声,从他怀里挣出来,没有回答,她大步向门口走去,那样子颇有些视死如归,走出门,脚步又不自觉中软下来,客厅里没有人,她悄悄看向父母住的房间,空的?
她又看向窗外,父亲正一个人站在院里,他的面前是一株开败的残菊,衬着暗黄的土地,很无趣却很悲凉的场景,孤独的身影也越发显得苍老了,秋风起,他的白发在微微的动……
“然然,站在这里做什么?去看看电视吧!”妈妈的问突然从后面小心的传来,她一惊,慢慢转过身,看到她一只手上端着一杯水,另一只手上拿着装了药片的小小塑料杯,“我去给你爸爸送药,你晚上想吃什么?”
站在那里,好半晌她才轻轻说了一句,“我……我想吃糖醋鱼!”
“好,我给你做!”她的平静让妈妈暗地里松懈了一下,虽然不很明显,她却感觉出来了,她竟这么可怕了吗?
“去坐坐吧!”妈妈温和地又对她说了一句,然后就想离开。
“妈——”终于将心里所想的喊了出来,对面人的动作在瞬间定住,伸手拿过她手中的杯子和药,不敢看她的表情,只是快速的说了一句,“我去给爸送药吧!”
快步走出来,清凉的风让躁热的心感觉凉爽,然而,看着父亲,一点点地走近里,心,却开始跳得厉害,鼓足勇气,她的声音喊得异常地大,以至于她自已都被吓了一跳,“爸,吃药了!”
苍老身子在她那大声的一喊里,抖动了一下,猛然回头,是一脸不能相信的惊讶,嘴唇剧烈地抖动着,好久,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爸,水要凉了!”他的慌乱意外地让她平静下来,温柔地看着他,她又轻说了一句,眼底涌上一点涩涩的湿。
“啊,好,好!”忙不迭地应着她,父亲接过水杯,一口气里喝干,仍有些尴尬,却又带着喜悦冲她不自然地笑着,嘴里却开始语无伦次,“我……我来送杯子吧!你……你歇着……”
快步走过她,他脚步里的无措竟比她还要更多一些,站在外面,抿嘴她轻轻笑了,再低头,却意外看到手里握着的未被动过的药杯,她又一下怔住!
一个高大站到面前,很熟悉的气息里,她抬头,用很愕然地表情看着他,“他……他还没吃药呢!……”
握上她的手,战杰笑出一脸欣然,温柔的脸庞阳光般辉映着周边的灰色,神采飞扬里,他的帅气竟也透出一种别样的嚣张,她定定地看着他,目光渐转柔和,再看看手里,忍不住也发出一串清亮……
风清
“凤锦苑”,仍是满目青翠,平整的草坪,艳丽的花坛,修长的石子路,看向那个熟悉的窗户,安然在进退不定间,再次悄悄地握紧了拳。
“怎么,要打老太太吗?”一句揶揄的问从旁边传来,她扭头,怒视!
举起双手,战杰作温顺的投降状,而后一声不吭的看着她。
“唉——”长长一声叹,她抬腿迈出又一个艰难的第一步!
开门的是郑义,一眼看到安然,他睁大双眼,脸色都变了,回头看看屋里,而后挺身挡在门边,低声,“安安,别做的太过分了,你会后悔的!”
“又想吓唬我?你确定你能打得过他吗?”一伸手,她拉出站在暗处的战杰,一手很有力势地拍着他的胸口,一边眼睛很有意味的带着挑畔看着他,“这可是特种部队哦!”
对视一眼,两个男人同时表情很卡通地呆住。
“奶奶——你再不出来接我,我可走了!”一声大喊,安然就要转身。
“安安——,安安——,宝贝啊,是你吗?”零乱的回应从里面传出来,老太太一脸苍白地直走出来,看到她,伸手就要拉她。
“停停停停停——,”她大叫着躲到战杰身后,满脸厌恶“你怎么弄成这样啊,衣衫不整,头也不梳,你看看自已,乱七八糟的象什么样子,做为一个专业钢琴前辈,怎么能这样不修边幅,快去把自已弄干净,不然,别想我再来看你!”
很解气地喊完,她从另一边走进屋,坐到沙发上,不由自主地报怨了一句,“真是累死我了!”
“我……我去洗脸!”老太太跟进来,一点犹豫后,她冲进卫生间。
三人坐在沙发上,安静下来的空气有些难言的压抑,安然盯着墙角的富贵竹,刚刚的胡闹只是一个恶作剧,重新坐在这里,她仍感到沉重,而郑义——她所谓的二叔,她更是看也不想看他。
“安安,”他却在此时开口,很诚恳,“我为我前一段时间对你所说的那些话道歉,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们会是一家人,之所以会那样说,只是想让你来陪……你奶奶,可是,你总是不答应,没办法,只能吓唬你……”
她看向他,是这样吗?那么简单?这就完了?
“安安,”喊声里一身清爽的老太太又出现了,满脸的想笑又不敢笑,慢慢走到她身边,战杰让出地方,她轻轻坐下,“安安,你……你不怪我了?我……那天……你好吓人,我都不敢再去找你了……”
“我只是说了你一下,你就不来了,你以前那样子打我,我不是一样到来你这儿来嘛,真是……”她很反感地看着她,脑子里想到过去,又想到苦命的父母,眼里又冒出灼人的火花,“还有,因为你,我成了私生子,你对你当年所做的那些事,就没有一点歉疚吗?你不觉得你做得很过分吗?我冲你发泄一下,那又算得了什么?你就受不了了?那我呢?我死了的父母呢?”
“我……”老太太一脸惨白地看着她,混浊的泪慢慢流出,“安安,我不知道他们会生出你的,要不然,我不会那样的……”
这是什么话?震惊于她话语里的不合逻辑,安然一下怔住!
“你不是私生子!”郑义一旁忽然轻轻说出一句肯定,而后起身,他走进一间房,再出来,他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小本子。
“结婚证”?打开,安然看到一张合影,一个英俊的男人,一个平凡普通的女人,这是……她的亲生父母?
“阿义,这……这是……”老太太比她更吃惊地看着郑义。
“妈,这件事一直瞒着你,是怕你生气,他们两个其实早就领了结婚证了,只是,你一直坚持……所以没敢告诉你,大哥出车祸那天,其实晚上他是准备跟你实说的,但是,没来得及……”郑义低低的声音又道出一个秘密。
泪流满面,看着渐变模糊的照片,安然喃喃着,“我不是私生子,我不是私生子,战杰,你看到吗?我不是私生子!”
耿耿于怀的耻辱身世,忽然变成正常,安然顿感快慰,可那张真实现身的照片,却又勾出另一番伤心,不觉间,眼泪流得更凶。
“好了,这是一件想不到的好事啊,怎么还哭呢?”战杰递上纸巾,不解里很心疼地问。
“我……我妈妈,她怎么……是这样的,我一直以为……我是像她的,可是,我却……像爸爸,怎么会这样呢?……”哽咽着道出原委,她的脑子里又想到那张月光下笑得完美的妇人照片……
“傻孩子,你也犯了我当初的错了,就是因为你妈妈,长得……太普通,所以我才……”老太太看着她,带着一点委曲说着。
啊,安然止住眼泪,皱眉看着她,茫然里竟说不出一句话!
冷淡的局面慢慢缓解,冰封的日子在温暖笑声里变成温馨,和解的两家人相处间虽仍有些不太自然,然而老太太却是很快地,又恢复了她犀利又霸道的风格,天天熬了各种高汤不辞辛苦地送过来,非要让安然喝了补身子……
而父母看她这样,微带反感之下,也一反常态地每天好菜好汤,变着花样的宠着安然,她多吃或是多喝一口谁做的菜或汤,似乎都成了双方暗地里较量间的最高奖励,几天一过,这看似美好的生活,便让安然苦不堪言了!
“天呐,我真的不能再吃了,我快成猪了!”又是一顿饱得不能再饱的中饭,吃完,她就躺到了床上,摸着撑得鼓起的胃部,她可怜地哀叹着。
“呵,没事的,就算是猪,那也是猪圈里最迷人的那一头!”笑咪咪的战杰凑到跟前,这段时间,他温柔的笑脸天天在她眼里闪亮。
狠狠瞪他一眼,她在极度的反感里转过脸,合目不再理他,战杰弯起的嘴角聚出更浓的喜爱,轻抚上她细白光洁的肌肤,看着眼睫紧密相合里投下的暗影,长长的一排,鼻息轻轻,丰软的红唇略带赌气地紧抿着!
不能抑制,从心底最深处生出幸福的感触,这个美丽女人,她叫安然,她将是他——战杰的女人,是他孩子的妈妈!淡淡的馨香里,印一个轻吻在她脸上,一手不安分地探向她的小腹,仍然平滑,没有任何的波起,只是他知道,在那深深的温暖里,他的骨血正在悄然成长……
“你在做什么?”他的动作让她吃惊不已,这个下流男人……
“帮你揉一揉,你不是吃多了吗?”很自然地解释着,他的眼里却透出狡黠的光亡,她看着他,疑心顿起!
“丫头——丫头——”一个久违的熟悉声音从外传来。
惊喜一下跃上她的脸,从床上跳下,冲进客厅,一把拉住来人的胳膊,又笑又埋怨,“老伯,你跑哪去了,这么多天都不来看我,我可想死你了!对了,我有话要跟你说呢,你快过来!”
不由分说,拉了老伯就来到院里,“老伯,我能不能去你家住几天啊?”
“啊,为什么?”很不解地看着她,健康里重现美丽的脸上,竟聚着太多的忍无可忍,实在奇怪!
“你不知道,我现在的日子,真是难啊,那个老太太,现在还加上我妈,天天做这做那,我每天象猪一样地吃啊,我真是受不了了,你救救我吧,带我到你们家去吧,我真的等不急了!”一脸苦难地对他央求着,扯着衣袖的手还不断地摇晃着,安然此时的样子,象个不达目的便直撒娇的小女孩!
“呵呵,这可是你说的,你很想到我们家来,是不是?”很开心地笑着,战天正觉得有趣极了,他今天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要让她早些到他家里,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那收了这个,你就可以来我们家了!”
钻戒?还有那一叠钱!什么意思?
“我儿子回来了!”正倍感奇怪,耳边又听到老伯一声低语。
“是吗?怪不得你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她抬头看着他,一脸恍然地说着,“原来在家坐享天伦啊,他现在好吗?”
“好,好的很呢,那不是,在你后面呢!”
回头,战杰?这个变故可是来得太突然了,她来回不断地看着两人,惘然,惊讶,不信,恍然,种种不同的表情,同时出现在她的脸上!
转身,一言不发里进屋,关门,他们是父子?天呐,她竟然一直在这两父子间,游来荡去,太不可思议了!是了,是她一直太专注于自已,所以忽略了对他信息的收集,她早该想到的,他会出现在庆典上,他会出现在这间屋里,他会那么清闲的陪在身边,他当然不会是外人,她真糊涂……
震惊的思想尚未落定,她的人又被一双有力臂膀环住,一个柔情在她耳边轻轻响起,“你住着我们家房子,睡着我的床,穿着我的衣服,爱着我的妈妈,还……有了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对你放手,识相的,乖乖嫁给我,否则,我会再劫你一次,一辈子!”
典型的战杰式要挟,回头,她看向他,满脸的惊讶,“孩子?……”
他手滑下,落在她的小腹上,“这里,一直陪着你!”
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几乎没了思想,她深深呼吸着,怎么还有那么多的不可预知呢,这又是什么意思,她又有孩子了?
抱她到床上,他倒来一杯水,喝下去,她慢慢平息,他低头看着她,“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好消息,再不会有其它意外了!”
闪亮的钻戒缓缓里,套上她的手指,她看着它固定,又听到他略带伤感的话语,“这是我妈妈早就准备好,送给未来儿媳的礼物!”
那一叠钱握在她手里,很茫然地看着他,无话可说,好久,她才勉强说了一句,“让我……再想想!”
劫爱(完结篇
战杰的白色毛衣,战杰少年时代的蓝色牛仔裤,高高卷起的裤脚,一双帆布运动鞋,安然一身战杰装束,清新又别致地站在晓梦的“面前”!
真相大白之后,总还是有一个结,存在安然的心里,这些天,即使再多的快乐,再多的爱包围着她,她也还是无法放下,也无法开解,总想在一个正式的面对里,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现在,她终于站在“她”的面前了,只是,看着从那一片灰色的死寂里,显现出的衰败和寥落,不能抑制的悲凉,又从她心底重新生出,岁月风雨的洗刷下,那个灰色的墓碑早已陈旧而破败了,稀疏的几根杂草从碑前的土缝里长出,很没精神的在风里摇着……
人啊,当一呼一吸间的精彩成为静止后,竟会是这般让人唏嘘的无可奈何,一切争执,所有梦想,全随着肉体的消失而成空幻!
所有隐在心底的不平慢慢散去,安然低头,她觉得她已没必要再说什么了,一缕细弱的光线照到她脸上,抬头,早起淡淡的雾气正在阳光的苏醒里,一点点地淡去,光明的现身总是让阴暗无处可藏!
今天执意地要来这里,只是想让“她”知道并看到,经过她恶意的安排,安然,真的不再是原来的安然了!
人的阴谋再精巧再隐密,也总是有限,它无论怎样也不能左右命运,它只能引领一时的黑暗!而命运,却可以横贯一生,穿插纵横里,她早已用那只魔幻的手,将一切悄然改变,所以,她在失去两年之后,赢来了一生的爱!命运,其实待她不薄!
而且,她又有孩子了,虽然仍有不快隐在里面,可是,当她想到,这一路走过来,她原来不是孤单的,竟有正在萌芽的生命一直陪伴着她,风里雨里,哭着笑着,走着跑着,安安静静,乖乖巧巧,不添一丝麻烦,不惹一点报怨,她一直在与他(她)结伴而行,只是自已并不知道……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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