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艳之夜 第五十一章 欲望之城 下
爱是否可以被转移?上帝说,不知道。
只是,从那天起,君的目光渐渐开始更多的照顾到这个安静沉默的身影。
然后有一天带他去海边散步,和他一起静坐室内读书,教他涉足金融投资,甚至让人教授他一个宠物不该学习的枪技、武技。
只是,她从来不会让他伺候,即使像天雷那样的坦露亲昵都没有,最大的亲密动作,就是看书累了,会靠在 他怀里休息一下。
这让天雷心里平衡,原本自己的双生弟弟得到主人的宠爱,应该是能巩固他们地位的好事,可是,他的心里却生出一股连他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嫉妒。
D和他不同于其他双生子,心灵感应更甚,一起感冒发烧,一起阑尾炎发作,一方疼痛难过,另外一方也会有感应,甚至从小到大他们喜欢的东西从来都是相似的,但因为物质环境的匮乏,他们面对一件东西从来都是互相珍惜、爱护着,为彼此相让,保护着对方。
被卖到妓院的时候,遇到一个以凌虐折磨少年童妓为最大乐趣的老女人,本来指名了是他去的,D却突然把他关在浴室里,自己去了,等他哭泣着找到他时,那个孩子已经被那个老女人压在身下,折磨得只剩一口气,却死死咬着小嘴不出声。
他头脑一热,拿起棒球棍便冲上去,也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只感觉满心的怨恨、愤怒全部爆发出来,从刚刚识字起,他们就没有逃脱过折磨,孤儿院里一个个不敢回忆的恐惧夜晚,到童妓院留残忍的强暴和凌虐,所有的一切都化成力量爆发在自己细嫩的胳膊上。
等他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时,整个房间都是血,那个女人的脑袋已经成了不成形状的肉块,红的、白的、黑的飞溅得到处都是。
然后是杀人后的逃亡,被抓,再次被卖到塔罗训练岛。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他唯一想要独自拥有的人和宠爱。
即使所有的人都在说,君只剩恋爱宠物一样恋爱他,却与D在恋爱。
普通的恋人一般的恋爱。
“我答应天霜,把君让给他,不再跟君亲近,不再和君说话,可是……”D温温淡淡的声音在黑暗中飘落,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可是,这并不由你决定。”梅若草接下他的话,暗叹,想不到高高在上的主宰者也曾这么卑微求生。
但是,那又如何?
当踏过悲伤、耻辱,不择手段走上顶端时,又有几个人会给同样处境的人施舍怜悯?只会更残忍而已。
看看这对双生子的后来手段就明白。
“D少爷果然有伟大情操,可以相让的爱情啊,你大概没有天霜那么喜欢那个君。”梅若草低低喃喃出,不知为何竟带了丝讥讽的话尾。
看着昏暗里那双眼睛蓦地闪过一丝不知是什么强烈情绪的光芒,然后瞬间黯淡下去,似带了一丝茫然,快若流星,随即又是一片淡漠,不承认,不否认,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
“就因为这样的事,你们兄弟之间变成这样?”梅若草按捺下心底一丝莫名的不爽,有些不以为然。
果不其然,沉默了片刻。
他再次开口,声音很轻:“君出声的时候,我在她旁边。”
不用赘言,原本便黯然退出的哥哥,认定是弟弟未能保护好心上人,才会僵裂如斯。
想不到那个残忍的小孩,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还真是像那个君说的一样,像只奇特海妖。
最残忍,也最深情,极端得可怖。
不过谁也没资格将这种残忍延续到他人身上,梅若草轻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忽然想起有关键一点似乎漏掉,她疑惑地补充:“那泰雅。梅又是怎么回事?”
“……”
长夜漫漫,她有足够耐心等待他开口。
“泰雅。梅,是个奇特的存在,第一次出现在君的面前,君就……”D到底开口,话到一半却被开门的声音打断。
“瞧瞧我看到了什么?”嘲弄的声音响起,门边那道优雅身影因背光看不清脸。
“打断你们的好事了,抱歉,不过这么久不见老师,我还真是想念呢。”天霜慢慢走进来,明明独自一人,只是那种仿佛从尸体上传来的森然之气让梅若草忍不住瑟缩一下。
想起在别墅地下室看到的那些“标本”。
“解开我。”极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梅同学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大喇喇地攥在别人腿间的禁地,梭地像碰到什么烫手山芋一样缩回手,迅速去解D手上的绳子。
翻身而起的D利落地套上衣裤,随即看到已经唤保镖进来的天霜沉声道:“天霜,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天霜抱着胸一笑,说不出的阴沉诡谲的目光越过他,飘向站在背后做乌龟状态的人:“两个月,想不到这只小老鼠竟然有了这样的本事破解我对你的暗示,当然,也许是你舍不得呢。”
“天霜,你明知道她是君唯一留下的线索。”D略皱了眉,挡在梅若草的前面。
“是么?”天霜眯起眼,低笑着贴近自己的双生子耳边吐气如兰:“是因为她是君唯一留下的线索,还是因为她是泰雅。梅,是那个害死君的女人,又或者……是你的姘头?”
姘头?
梅若草忍不住脸抽了一下,这个词还真是……劲爆,刚要开口讽刺却见D的百年不动的脸色竟泛出一阵苍白,不由自主住了嘴,心底涌起股怒气,这反应也太伤她自尊了。
“天霜……”
“很奇怪我怎么知道的,嗯?”
“天霜……”
“怎么,她还是没有想起来当年……”
“住口!”
含着一丝微颤的、不稳而愤怒的嗓音蓦地响起,D猛地一把推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眼底闪过的阴暗几乎让梅若草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总似笑非笑、淡淡然然的D。
只是他们的话里似乎有话,梅若草有种不妙的预感,直觉告诉她,她最好不要听下去,否则……
“还记得我小时候告诉你的那个《国王有个驴耳朵》的童话吗?”天霜退了一步,不以为意地道,只是那唇边的笑同样的冰寒刺骨。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君勾搭上这个泰雅。梅这臭婊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在岛上的无耻媾和,从头到尾地护着这个女人,你真让我怀疑……”天霜目光如刀般投射在他们身上。
“当年君出事,真的只是车祸那么简单么?”
天霜声音极尽温柔却——傻气凛然。
靡艳之夜 第五十二章 血色弥月 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个那个婊子在岛上做了什么!”
“……君真的是无意出了车祸那么简单么?”
……
这句话的意思不会是她所想的那样……
梅若草暗自震惊,不由看了眼立在自己面前的人,只觉得他的背影陡然沉默,这个时候,并不是合适胡思乱想的时机,目光不着痕迹地飘向天霜进来后的门。
“你一直都在怀疑我,是么?”D的面上闪过一丝隐忍,片刻后,声音低低沉沉地响起:“就算你怀疑我,也该知道不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
这句话,是梅若草这么久以来听过最带他自身情感色彩的唯一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有些闷闷的,瞟了眼窗外,似乎又要下雨了。
天霜那双妖异的眸子里显出尖刻的光芒:“你这是承认呢,还是不承认?”他叹了一口气:“D,你总是压抑自己的感情,连我都有点看不透你了。”
“……”D不再出声,只是垂下睫毛。
“我要怎么样?”天霜也不以为意,只轻笑着捧起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轻轻地贴在对方的唇上缓声道:“我能怎么样,你是我的双生子啊,一样的血脉,一样的容貌,连感觉都会互通的双胞弟弟,我爱你啊……”
蓝绿异色的双瞳半眯起来,在黑暗中显出一种异常的鬼魅和诱惑。
那种仿佛在亲吻自己的感觉,看起来有种毛骨悚然的美感。
“只要你把这个女人交给我,和我一起把提香实验做完,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么?”
好么?
安静的房间,瞬间之前那种紧张的气氛仿佛都被这轻飘飘的一句好么,压下去。
梅若草很久以后还记得,D在那瞬间小指微微颤了一下,他惊涛波澜时,偶然间会有的一个几不可见的小动作。
是动摇么?
梅若草听见自己的心跳只是微微急促了一点,却并不慌张,刀子已经逼在脖子上威胁也不能让她心跳紊乱,有时候她会想,如果不是家里的那对“冠军选手”教育得太成功,那她就是个怪物。
脑子里不找边的乱想结束在D忽然动起来的瞬间,宛如眸中迅猛的猎食动物。
干脆利落地一个侧身锁腕擒拿,就把几乎没有防备的天霜扣在胳膊内,大拇指、食指、中指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扣在他的喉咙上,迫使天霜仰起头。
但是那些分明受过擒拿格斗训练的黑衣人都知道这个动作可以轻而易举的捏碎一个人的喉骨,让对方窒息而死。
“现在,让我们走。”清冷的声音响起。
天霜一对妖瞳里闪过令人心惊肉跳的怒气:“如果我说不呢?你要杀了我么?”
D僵了僵,默然,也许他犯了个很大的错误。
瞬间便看出D的不自然,天霜的声音沉了下去,缓缓地道:“D,我能够原谅你一次,不代表能够原谅你……”
天霜的声音停在自己脖子上传来细细刺痛的一刻,一块冰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刺进自己颈项皮肤是碎瓷片。
“他舍不得鲨你,不代表我。”唇边含笑的女子,悄无声息地趁乱贴到了两人之间,躲在天霜身后的射击死角,一手勾住他的腰,张合间的唇正巧贴在天霜的耳后。
历史里,所有殒命的大人物基本上都死在他们鄙夷和忽略的小人物手里,这是个真理。
“如果D松手的话,这个瓷片就会在同一瞬间送进你的脖子里,这里应该是大动脉吧。”梅若草轻笑,手里的瓷片毫不客气地嵌入他细白的几乎可以看得见血管的皮肤里,割破薄薄的肌肉,抵在那富有弹性的血管上,稍微移动,便有可能割破大动脉。
这是当初D控制不住想杀她的收回收集起来的碎瓷片。
殷红的血缓缓淌下天霜脖子的时候,她几乎可以感觉D阴惊愤怒的目光。
梅若草低笑几声:“嘿,别这么看我,D少爷,我只是不想成为人干而已,如果你不想看见他的血像喷泉一样,那么最后抱稳他,当然,你也可以立即让人开枪射进我的脑脊腔神经中枢里或者敲晕我,不过,这个碎片实在太贴近血管了……你要试试么?”
她和他们都不一样,她早就不记得他们说的一切,也不会有他们之间复杂的感情。
就是泰雅。梅和D之间也许有过什么情愫,直觉告诉她这并不见得能让D在关键时刻选择她而不是天霜。
对她而言,生存的希望,有人可以寄托的话,那她就会像扁虱一样奋不顾身地扑上去,如果没有,那就只能靠自己。
“让我们走。”D沉默了一会,终于再次开口。
“D!”天霜愤怒地刚张口,便感觉那瓷片陷入自己的皮肤里又多了一点。
“天霜少爷,你最好闭嘴,你也不想变成个脖子上破了个大窟窿的娃娃,嗯,血糊糊的很难看。万一被不长眼的子弹划破你的脸,补起来很麻烦的。”梅若草不阴不阳地贴着他耳朵道。
D是有洁癖的,那么天霜就是爱美成痴的典型,对自己每一处的精细度都要求到最好。
“……”天霜呼吸里都夹杂着燎原的怒火和怨毒,却真的不再说话。
底下的黑衣人也清楚地听到了之前的对话,站在门外的克莱森见天霜没再说话,便面无表情地微微点了下头。
“我们要车,直接开到这里的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还有你们身上的钱包和枪都放进一个袋子里拿过来,还有两副手铐……”
梅若草毫不客气边走边道,忽然觉得自己很有做劫匪的潜质。
让对方准备多少万美金,是件蠢事,那只会给敌人足够的时间拖延和想办法制服你。
好容易接近车子,梅若草直接拖着被铐起来的天霜进了后座,随即将他的双手铐在车把上。D看了她一眼,在天霜冰冷而怨恨的目光下坐进了前座。
“不好意思,天霜少爷,麻烦你给我们跑一趟。”梅若草不客气地笑了笑,招来满是杀气的一眼。
车子飞速地驰骋而去,一连串的追踪车辆立即训练有素,锲而不舍地跟踪上来。
一路向纽约市中心奔驰,梅若草才略略松了一口气,感觉手里已经一片粘腻,仔细一看,才发觉是血液,手里的碎片已经在方才的颠簸里嵌入了天霜的脖子动脉。
她微微一惊,却发现天霜似乎没有发觉,只是一脸苍白地狠狠瞪着坐在前座的D,眼底竟有了些狠毒之外,仿佛什么东西破碎掉的碎片。
梅若草张了张唇,许久,最终还是闭上,手有点颤抖,悄悄拿起一块衣服的碎布按上他的颈项。
托这辆车贴了FBI特制反光膜换个防弹玻璃的缘故,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里面的状况,但里面的人看外面的情况却非常清晰。
夜晚的纽约州近郊,起伏的山峦有种沧桑阴沉的味道。
夜班巡逻的警员正依在摩托车边聊天,用懒洋洋的西部牛仔裤巡视自己地盘上马驹的目光瞟着来往的车辆,插在腰上小牛皮枪套里的左轮手枪是牛仔骑警们经典的骄傲。
“嘿,杰克,你不打算下班一块去喝一杯?”
“算了,我家的那女人还等着我给她买东西。”
车轮摩擦路面发出尖利的声音,公路边被惊飞了一群夜鸟,打断了牛仔们的聊天。
“你可真是……上帝,瞧瞧,这是怎么回事,总统出巡么?”两名警员错愕地看着,风驰电掣驶过的奔驰车,又看到数辆跟着超车的黑色厢型车。
等车子快进了市区的时候,背后早已经跟上了一串长长的“尾巴”,除了原本FBI的追踪者,还有不少拦截的警车——因为超速。
梅若草默默地看着窗外,感觉手里的布巾越来越湿。
……
车子里的血腥味渐渐浓郁起来,D受惊般蓦地转过脸,阴沉惊怒地道:“天霜!”一打方向盘正要踩刹车。
“如果你停车,他就真的会失血而死。”梅若草的声音冷硬,手里的白色瓷片在偶尔开过的汽车灯光中泛出阴冷的光芒。
“你还真有胆子……”D紧紧抿着唇,浅金色的狭眸里闪过一丝极力隐忍的痛苦,似在控诉她的残忍。
“残忍和勇气从不是天生,你该感谢他赐给我那一个非人的船底偷渡生活,和这几个月的逃亡生活。”
梅若草手指关节泛白,让并不怀疑,如果可以,D说不定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扭断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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