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警官看了看短信,又做了记录,然后嘱咐道:“嗯,这几条短信你要保留,事情结束之前,暂时不要删除。”
然后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就基本做完了杨晚晴的笔录,开始等陈嫣然到来。
杨晚晴道:“时间不短了,怎么还没带回来呢?”
苏警官解释道:“因为你电话报案,暂时我们没看到证据,所以只是请她来协助调查一下,可能她不太合作。”
杨晚晴道:“那不合作的话,是不是就带不回来了呢?”
苏警官道:“我打个电话过去。”
然后走到了派出所走廊里。
半晌后,苏警官走进来问道:“你一定要她过来呢?还是就这么算了?”
杨晚晴愕然道:“苏警官,你什么意思?!”
苏警官摆摆手道:“你不要激动。是这样的,那位陈小姐非常之不合作,我觉得你报警也无非是吓吓她,大刘过去找她,应该已经达到目的了。她知道你是来真的,应该可以收敛一些了。”
杨晚晴想了想道:“苏警官,可以在给你同事打个电话么?我有话要跟他说。”
苏警官想了想,又将电话拨了过去。
杨晚晴接过电话来,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平静道:“刘警官你好,我是之前报案的那人,我姓杨。这样的,你帮我跟陈嫣然说两句话好么?啊,谢谢你。”
二十分钟后,派出所的大门哐当一声开了。
正在厅里长椅上迷瞪眼儿的另一个民警抬抬眼道:“大刘,你吃饱了撑的啊!那么大劲儿开门,吓我一跳!”
叫大刘的警官紫黑的脸膛,一说话显得牙特别的白,他看看身边的陈嫣然道:“不好意思了,冯哥,这位有点儿喝醉了……”
杨晚晴听到动静,先从里面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正好听到那冯警官大声嚷嚷道:“吆喝!厉害啊!撒酒疯撒到派出所来了,挺有勇气啊!”
然后陈嫣然的声音响了起来道:“怎么?不服啊?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杨晚晴立刻明白了,为啥迟迟没把她带过来,一时也有点愕然,她一直不知道,原来陈嫣然还挺有来头。
高宇庭也跟了过来,杨晚晴瞅瞅他,他也缓缓摇了摇头。
陈嫣然已经看见了她,似乎也看到她有些惊诧的表情,嘲笑道:“怎么了?杨晚晴?你不挺牛X的吗?你还真把我告了啊?你有种,你以为派出所是你家啊?”
杨晚晴回道:“那你的意思是,派出所是你家?”
陈嫣然再笑道:“你不用拿话激我。怎么地?派出所不是我家,不过我也能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派出所的几位值班民警听了脸上都有些气愤,苏警官也走了出来道:“吵吵什么?!”然后看看门口道,“你就是陈嫣然?进来做笔录!”
陈嫣然故技重施道:“你知道我爸爸是谁么?”
苏警官却不吃她这一套,回道:“你叫陈嫣然,别告诉我你爸爸是李刚!”
杨晚晴忍不住莞尔,值班民警也跟着笑了起来。
陈嫣然又羞又怒,喊道:“你爸才是李刚呢!”然后将头转向杨晚晴,“没想到你还真有胆子告我,你告吧,不就是罚点儿款吗?我有钱!不过我会记住你对我的羞辱,改天我一定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杨晚晴不理她,径自对苏警官道:“苏警官你看,在派出所和警察的面前,她还大放厥词威胁我!”
陈嫣然道:“杨晚晴,下次报警前,先掂掂自己的分量,再查查别人的背景,我告诉你,有你后悔的那天!”
杨晚晴道:“找你爸爸,是吧?”
陈嫣然道:“是又怎么样?”
杨晚晴道:“你爸是大领导?”
陈嫣然冷哼一声,不搭腔。
杨晚晴被她傲慢的态度激起了火儿,笑道:“那你爸还真倒霉,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女儿来,带累他的清誉?”
陈嫣然果然被激怒,大叫道:“杨晚晴,你才不要脸!你个混蛋!”
杨晚晴道:“谢谢,这称呼还是你自己用吧,我承受不起。陈嫣然,你口口声声你爸你爸,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是富二代还是官二代?你有能耐出了事情你自己摆平啊!你都多大了?有事儿找爸爸你还觉得挺光荣是吧?你断奶了没?”
苏警官连忙道:“都别说了,跟我进来做笔录!”
陈嫣然恨恨地盯着杨晚晴走了过来,忽然伸手就要打人。苏警官已经转身向里屋走,没有看到,高宇庭却一直在那儿,一伸胳膊给挡了回去。
挡的这下似乎用了力气,陈嫣然抱着手腕子脸色发白道:“高宇庭,你!”
苏警官连忙又过来,看着几个人都进了屋子,才也跟了过去。
结果做笔录的时候,陈嫣然一点儿都不配合,无论问她什么,她都反问:“你知道我爸爸是谁么?”
杨晚晴听不下去,怒道:“陈嫣然,你最好别再往你爸爸身上扣屎盆子!你是不是希望明天的C城晨报来这么个大标题:C城某某领导独生爱女倒贴纠缠已婚男子甘做小三儿?还是:官二代女性骚扰已婚男子,派出所笔录期间大放厥词?”
陈嫣然愣了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考虑到媒体曝光之后对她父亲的影响,反正态度虽然不好,却开始有问有答了。
最后,苏警官拿杨晚晴和高宇庭的结婚证晃了晃道:“陈嫣然,这是他们两人的结婚证书。虽然追求所爱是自由的,但破坏别人家庭却是不行的,何况你还打扰到了人家的正常工作和生活。现在当事双方都在这里,你做个保证以后不要再以任何形式纠缠骚扰他们,然后交纳一些罚款,就叫你家人来领你回去吧!”
陈嫣然故意冲着杨晚晴一字一句地道:“我以后一定不再以任何形式骚扰你老公,不过你老公假如主动来找我,可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杨晚晴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平静地道:“你放心,我老公的审美还没堕落到跟种猪一个程度。”
门口忽然传来几声浅笑,接着又归于沉寂。
陈嫣然脸色完全黑了起来,她大力地拽开包包的拉链,拍出二十来张百元大钞,对着苏警官道:“罚款这些够了吧?要是有剩儿的话,就给那个被伤害了的可怜女人吧!”
说完大踏步走了出去,苏警官拿起几张来,然后将剩下的推到杨晚晴面前道:“不拿白不拿,补偿。”
杨晚晴拉着高宇庭也站了起来,边向外走边大声道:“麻烦捐给灾区吧!就当给这钱的缺德主人积点儿阴德。”
先走出去的陈嫣然果然听见了,关门的声音更加大了许多。
杨晚晴和高宇庭快要出门的时候,听见里头冯警官问大刘:“哎!那丫头啥来头儿啊?”
大刘说了句什么,杨晚晴没听清,只约略听到了几个字:“……正处级干部。”
站到派出所外头,杨晚晴的心里却没有一丝毫的畅快,她抬头看了看天,折腾到了八点多,太阳竟然还没有出来。
今儿个,是阴天。
抢劫犯
。
派出所处理性骚扰的事情已经过去两周了,这两周的时间里,杨晚晴心里并不平静。正处级干部是多大的官,其实她心中并没有什么确切的概念,她只是无比确切的明白,自己在C城的势力背景为零。
日子在忐忑和忙碌中一天天的过去,这天夜里杨晚晴因为绿意地产的CASE加班,一直忙到凌晨两点多。
路明远也在奥广陪着,等着拿这份材料。杨晚晴将材料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他歉意地笑了下,说道:“对不住了,晚晴,害你忙到这么晚。高宇庭没来接你么?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杨晚晴几口将杯子里的咖啡喝完,回道:“班长,没事的,我加班还有加班费呢!我得感谢你给了我多挣工资的机会呢。宇庭说来接我了,我跟他说差不多的时候给他打电话,结果一忙就忘了。不过没事,公司楼下好打车,下车我就到家了,没关系的。”
路明远皱着眉头道:“我有车,干嘛还要特意打车呢?你这样,似乎是太见外了吧?”
杨晚晴连忙摆摆手道:“班长,你别多心,我加班打车是可以报销的,再说我们不顺路,所以我才不麻烦你了。”
路明远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他低声道:“晚晴,无论将来怎样,我至少还是你的班长。”
杨晚晴收拾着办公桌上的东西,抬头回道:“嗯,班长,我明白。走,一起下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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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远看着杨晚晴跟自己摆了摆手,钻进了一辆出租车向着春江路开去。他转身上了车,打着了火儿,鬼使神差地跟在了后面。他不敢跟太近,也不想跟太远,又不明白自己这样究竟是想做什么,只是很纠结地不疾不徐跟着。
杨晚晴并没注意他跟在后面,忙到现在,她已经很累了,喝了六七杯的咖啡,却在上车的一瞬间完全失去了作用,她跟司机师傅说好了地址,就在车后座上迷糊了起来。
车子到春江路杨晚晴的住处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杨晚晴睁开眼睛,问道:“到了么师傅?多少钱?”
司机师傅歉意地笑笑,商量道:“姑娘啊,这么的,我就收你十块钱,你在这里下车成不成?我本来是要收车的,因为你正好顺路,我就拉这趟儿活儿了。刚才我老婆来个电话,说我儿子发烧了,我就住这边的蓝色楼,一会儿我老婆就抱着儿子下来,我得送他去医院。”
杨晚晴看看计价器,留下十二块钱道:“没事儿,师傅,我也快到家了。我打车费是能报销的,就不占您便宜了,您给儿子看病要紧。再见!”
杨晚晴走出去好几米,司机师傅的连声道谢还能听得见。
半夜三更,前面的小吃一条街已经都关了门,连营业到最晚的一家新疆肉串都落下了门板。
杨晚晴从来没在这么晚的时候穿过这条巷子回家,以往很热闹很喧哗的一条街如今死水一般的安静,没有了两旁铺子里透出来的暖黄的灯光,整条街就还只有巷子中央一个昏黄的路灯透出点儿微光,杨晚晴的心跳越来越快起来。
她有点后悔,没在进巷子前的大街上给高宇庭打个电话,要他下楼来接。
但眼下,巷子已经快走完了一半,也只有硬着头皮快步继续向前走了。
就快到巷子中间的路灯底下的时候,杨晚晴的心跳忽然如擂鼓一般强烈起来,同时头皮也一阵的发麻。
昏黄的路灯底下,斜靠着两个抽烟的男人,一起看向她走来的方向。
也许是直觉,也许是人感知危险的一种本能,也许是大脑自动根据信息快速做出了反应,杨晚晴心头一阵强烈的不安感袭来,然后她掉过头撒腿就往回跑。
但没跑出几步,她就感觉到包包被人拽住了。
杨晚晴当机立断,松开包包继续往巷子外面跑,张嘴就喊:“有人抢……”
后面拽住她包包的男人意外地“咦”了一声,竟然随手就将包包撇在了地下,然后快速上前,伸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另一个男人也跟了上来,他手里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边比划着边恶狠狠地威胁道:“不许出声!你再叫一声,我就捅死你!”
杨晚晴的汗几乎是立刻就冒了出来,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脑子里飞来飞去都是一行大字:遇到抢劫怎么办???
杨晚晴放弃挣扎,顺从下来,先前捂住她嘴的那人感觉到了她的合作,就松了一点儿手劲儿。
杨晚晴赶紧小声地道:“你们不要伤人,我把钱包给你们!”
拿匕首的男人和拽包的男人交换了个眼色,后者警告了杨晚晴一声“不许耍花样”就松开了她被钳制着的一只手。
杨晚晴伸手到衣服兜里摸出钱包,同时悄悄地将钥匙串上的折叠小剪刀也攥到了手里。匕首男人接过钱包看也不看,径直地扔到了地上杨晚晴包包那里。
匕首男人回过头来,从怀里摸出一卷黄胶带,扯下一条向着杨晚晴走过来。
杨晚晴不用想也知道他是要封住她的嘴,当即挣扎道:“你们要干什么?!钱我都给了你们了!”
无奈身后的男人将她两只胳膊反剪,捏得死紧,她虽然握紧了手中的小剪刀,却根本动弹不得,还是让他给粘住了嘴。
绝望和惊恐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杨晚晴脑袋嗡嗡作响,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但是她心里却忽然明白了过来,眼前的两个人绝不是劫财那么简单。
杨晚晴只好努力地将流到眼眶里的泪水又忍了回去,哭是没有用的,必须想办法自救。但是她还没开始想,就被一个大耳光给扇蒙了。
紧接着耳光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匕首男人已经收起了匕首,此刻正左右开弓甩她耳光;身后的男人似乎也被激起了凶性,用一只手捏住她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狠狠地扯住了她的头发。
一切都在寂静的夜晚里无声的进行着,像是一幕哑剧,也像是一幕戏,如果不是两个脸蛋都火辣辣地胀疼,如果不是嘴里都充满了血液的甜腥之气,如果不是手腕子和头皮都被勒得生疼生疼,杨晚晴甚至会认为这只是个梦。
这两个人不是变态虐待狂,就是有目的性有针对性地冲着她来的。杨晚晴忽然明白了过来。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惊涛骇浪一般拍了过来,杨晚晴的心底忽然升起了一股宁死不屈的劲头。面前的男人忽然停止了甩她耳光,竟然站在她面前解开了皮带,身后的男人也发出了猥亵的笑声,不过他却开口低声道:“二子,她也没说让我们……”
面前那个叫二子的男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身后的男人就住了口。
杨晚晴再也无法等了,宁死不受辱的念头明明确确地升到了头脑中,此时似乎是豁了出去,杨晚晴竟然冷静了下来。她感觉到背后的男人只用一只手捏住了她两只手腕,深呼吸了一下,忽然手脚同时动了起来。
身后就是店铺门板,杨晚晴使劲往身后的男人那里一倒,同时两腿用尽力气地冲着甩她耳光的男人的裤裆蹬了过去。
面前的男人没想到一直被控制的她居然还敢反抗,还能反抗,他结结实实地中了招,惨叫一声踉跄后退了好几步;身后的男人也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不锈钢制的门板上,加上杨晚晴拼命挣脱,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点手。
杨晚晴的头皮火辣辣地疼,那男人扯住她头发的手竟然没松开。杨晚晴当机立断将手里的小剪刀向后狠狠地刺了下去。
身后的男人立刻惨嚎一声,立时松了手,但还是扯下了杨晚晴一缕头发。
前面的男人已经缓过了那口气,面目狰狞地要再度扑过来。
杨晚晴一得自由,顾不上包包和钱包,撒腿就拼了命地往前跑,她不敢回头看,却没忘记将缠在嘴上的胶带一把扯了下来。
这一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