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宇庭一头雾水地四处乱翻着什么,同屋的陈叔问道:“你这是找什么呢?都翻个底朝天了!”
“我的臭袜子怎么都没了?”高宇庭郁闷道,“我还特意抽出今天午睡的时间要洗,我都快没换的了!”
纪国嘉从门口经过,听了插话道:“高工,南头木头上晾着的,是不是你的啊?”
高宇庭跑出去看了一下,然后都拿了下来又跑回来,叫住纪国嘉问道:“谁给洗的?”
纪国嘉冷哼道:“还能有谁?除了502!”高宇庭冷了脸。
因为最近陈嫣然公开地纠缠高宇庭的原因,事情已经闹得众人皆知。陈叔那天特意问了高宇庭是怎么回事,高宇庭也不隐瞒,将杨晚晴来的那日的事情细细说了。
陈叔四十多岁,最看不惯这样的年轻人,当即冷了脸,从此陈嫣然打招呼再没回应过,直接无视她。纪国嘉就更加激动了些,一边帮着给不知情的人解释,一边给陈嫣然起了个外号,叫502。这502乃是一种强力胶水的名字。
高宇庭看看那五六双袜子,然后递给纪国嘉说:“帮我扔了。然后到超市给我买两双回来。”
“好来!”纪国嘉眉开眼笑地答应了,然后转身接了就小跑着去了。高宇庭喊了一句:“跑什么?还没给你钱呢!”
“我出了!”纪国嘉边跑边扬声回道,“吃了嫂子那么多咸菜,也不能白吃啊!”
高宇庭将钱包放回去,笑了起来。
屋里陈叔咳嗽了两声,拿着个空罐头瓶子走了过来,递给高宇庭说:“嗯,那个……五香爆辣萝卜皮……没了。”
高宇庭接过来笑道:“哎,陈叔,知道了。昨儿个晚晴打电话还问呢,说又做好了,问你吃完了没。”
陈叔眯眼笑起来道:“是个好孩子。”然后危险地瞪了高宇庭一眼道,“你小子,别对不住人家。”
高宇庭立正敬礼,沉声回道:“陈叔放心,我革命立场坚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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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不太忙,下午下班后,高宇庭回项目部换下工作服,洗了把脸收拾了下,就要回家。
一开门,陈嫣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屋里的人吃东西的也不吃了,喝水的也不喝了,磨牙的也不磨了,唠嗑的也不唠了,都瞅了过来。
“你有事吗?”高宇庭见她拦着路,只好说道,“有事就快说,我还要去赶公交车。”
屋子里纪国嘉的声音飘了出来:“快点走吧高工!要不一会儿赶不上2路汽车了!”接着就大声地唱起了歌,“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了一些。”然后又自言自语道,“靠!来晚了还猖狂什么?”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门外陈嫣然眼睛红红的,忽然拿出几只袜子来,正是高宇庭中午要纪国嘉扔掉的那些。她沙哑着嗓子问:“我给你洗坏了还是怎么地啊?为什么要扔掉?扔的话找个没人的地方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扔到我们宿舍门口?扔到门口也罢了,为什么还专门摆出来502三个数字来羞辱我?”
高宇庭回头望向纪国嘉,纪国嘉赶紧扭头哧溜哧溜去喝水。高宇庭无奈回头道:“我只是叫人帮我扔掉,其他的我不知道。”
“那好吧,”陈嫣然退了一步道,“为什么非要扔掉?”
纪国嘉哼哼两声又要说话,陈叔瞪他一眼,他就憋了回去。
高宇庭正要回话,忽地一个声音笑了笑说:“不好意思。之所以扔掉,一是因为我知道了的话会不高兴;二是因为无功不受禄穿了不舒服。”
高宇庭诧异地抬头,随即笑了:“晚晴,你怎么来了?”
极品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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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晚晴没有回高宇庭的话,她打量起陈嫣然来,尽管尽量控制,但眼睛里还是透出了浓浓的不悦。
高宇庭见她似乎真动了气,心头更是对陈嫣然冒起了火儿。陈嫣然见了杨晚晴,却并不害怕,倔强地站在那里就这么跟她对峙着。
杨晚晴忽地开口道:“陈嫣然,你还不走么?”
“凭什么你来了我就走?”陈嫣然似乎是带了气,又或者是伤了心,那架势颇有些不管不顾了。
杨晚晴再好的性子也被激起了火儿,当下哼了一声道:“陈嫣然,上次我没当着大家的面把你做的缺德事儿抖落出来,那是给你脸!宇庭上次就明确告诉你了,我们已经领了证书了,你明白什么意思吗?他是我老公,我是他老婆,你居然照旧这么明目张胆地去勾引有妇之夫,你有没有羞耻心啊!”
“证书?”陈嫣然道,“可以领结婚证书,就可以领离婚证书。证书能说明什么?”
杨晚晴深感无奈,叹口气道:“陈嫣然,你不要脸我还要,你不觉得害臊我还觉得丢人!今天我不跟你多扯,明天我就带着结婚证书过来找你们领导,你们领导管不了你,我就去找你爹妈!你爹妈也管不了你的话,我就立刻报警,告你性骚扰。”
屋子里纪国嘉听到这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陈嫣然想起上次被录音的事情,心头起火也胀红了脸争辩道:“什么性骚扰?你个卑鄙小人,你说谁性骚扰?!”
杨晚晴一肚子气胀得难受,想也没想脱口回道:“就是你性骚扰!你们全家都性骚扰!”
屋子里的纪国嘉再次笑喷了,另外几人也低低地笑出了声。
高宇庭知道症结还在自己这里,也不想让这话题再继续下去,徒惹人笑话,皱皱眉头接过话头来:“陈嫣然,请你离我远一点!或许很多人会喜欢你这样热情奔放,但是我的观念很传统,只觉得非常讨厌。你已经妨碍了我的正常工作和生活,如果有下次,我真的会报警的。”
说完伸手拿过杨晚晴的旅行包,拉开拉链取出两大瓶咸菜来,递给纪国嘉,又接过纪国嘉递过来的空瓶子装了进去,将包往肩头一甩,向杨晚晴伸出手道:“晚晴,我们回家!”
身后传来陈嫣然的哭声,她哽咽着说什么也听不太清楚,只约略听到:“高宇庭……太过分……离婚……这个贱人……”之类的诅咒。
杨晚晴已经不欲搭理她了,高宇庭却停住了脚步。他浑身散发着一种愤怒的气息,几步走回了陈嫣然面前,杨晚晴赶紧也跟了过来。只听到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陈嫣然!我平时是很好说话,但晚晴是我的逆鳞,你再骂她一个字,我就对你不客气!”
陈嫣然似乎是从没见他发过火,登时有点傻眼,愣怔了半天,才捂着脸哭着跑走了,高宇庭犹自气得大口大口喘息不止。
纪国嘉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劝道:“高工,你可别动真气。”又扭头对杨晚晴道,“嫂子,你放心,陈叔已经跟领导大致透过话了,估计这两天就能把陈嫣然调回去。”
杨晚晴缓了缓脸色,这才对纪国嘉道:“没关系。这年头极品无下限,脑残一大片。习惯就好。”
纪国嘉第三次笑喷后,边笑边道:“哈哈!极品502!嫂子,还是你厉害!哎呀,我都笑得不行了,你们快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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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宇庭和杨晚晴上车的地方是始发站,所以两人倒是有座位。坐好之后,高宇庭就接着问起了那句没得到答案的话来:“晚晴,你怎么来了啊?”
杨晚晴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没回他的话,只是叹口气道:“宇庭,咱俩得去求求神拜拜佛转转运什么的,怎么最近总是遇到极品?”
高宇庭皱眉道:“路明远还在骚扰你?”
杨晚晴连忙摇摇头说:“不是,我想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他虽然有点倔,但不会不讲理,还不到极品的级别。”然后压低声音道,“你记得我前两天做的那个婚礼策划吧?准新郎婚前放纵肆意偷欢,小三儿恬不知耻明骚暗贱,极品无下限啊!这是我给他们写的对联。”
高宇庭紧绷着的面色立刻破了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杨晚晴挽住他的胳膊,真心实意地道:“老公,还是我们两个最好!”
高宇庭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紧她的小手,半晌才低声道:“是你最好,傻丫头!”
杨晚晴倚着他肩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道:“宇庭,我眯一会儿啊!今天我跑了一天客户,上午去绿意地产,中午刚吃完饭,又被领导派到市郊的轨道客车厂来了。我一想正好在你们工地附近,就先回家取了咸菜……”
话声越来越低,竟是慢慢睡着了。高宇庭往下蹭了蹭,肩膀更低些,让她靠得再舒服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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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高宇庭去厨房洗碗,杨晚晴打开电脑,回了回邮件,看到杜美莹在线,就跟她聊了起来。
“美莹,我这几天忙得头昏眼花,也没怎么跟你联系,你怎么样啊最近?”
“晚晴,那个李大刚怎么不太搭理我啦?我敲他半天了他也不回话。”杜美莹回道。
“那个……估计是帮着看孩子了吧,忙。”杨晚晴想起路明远的话来,回了过去。
“谁的孩子?”杜美莹一头雾水。
“李小柔的。”杨晚晴接着打字,“她和路明远离婚了。”
打完想起这个事儿还没告诉高宇庭,就扬声道:“对了,宇庭,路明远和李小柔离婚了。”
高宇庭在厨房回道:“他要纠缠你,你就告诉我。”
杨晚晴想了一会儿,忽然道:“宇庭,冬天你休息的时候,咱们挑个日子,把喜酒请了吧!把结婚的消息公开了,省得老惹些桃花!”
高宇庭擦擦手出来,摘掉围裙,笑着说:“这是你跟我求的婚吧?”
杨晚晴立刻不乐意了,哽叽道:“不行不行!重来重来!你先说!”
“说什么?”高宇庭故意逗她。
见杨晚晴绷紧了小脸,高宇庭赶紧投降,清清嗓子正色地说起了他的求婚宣言:
“老婆,你嫁给我吧!”
杨晚晴跺脚不干,追着他打:“哪有你这样说的?谁求婚的时候喊老婆啊!答应你了啊你就喊老婆?”
“咱们都领证了!”高宇庭边逃边喊道。
杨晚晴继续追打,一时嘴快没多想:“领证了也不行!你没听陈嫣然说啊,还有领离婚证的呢!”
高宇庭回身抓住了她的手,正色看着她道:“嗯?赶紧的……”
杨晚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呸了三口道:“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高宇庭这才伸手揽住她,认真说道:“晚晴,咱们永远都要这么好,一辈子也不分开。”
杨晚晴心下感动,在他胸口伏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双手勾住他脖子往下拉。高宇庭立刻低头吻住了她,身子向着大床慢慢地移了过去。
杨晚晴停住脚不配合他,微微喘息着沙着嗓子道:“抱我,抱我上去!”
高宇庭立刻执行,将她放到床上之后,身子立刻也压了过去,细碎的热吻缠缠绵绵地落了下来。
杨晚晴忽地想起一事,喘息着推他:“哎呀,你还没求婚完呢!”
高宇庭痛苦地闷哼一声,咬着牙道:“晚晴,不带这样的……”
“还没洗澡呢!”
“待会儿一块洗!”
“嗯?”
“待会儿我给你洗!”
“嗯!”
终于满意了。
女唐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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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大少的婚礼在C城引起了轰动。一是叶、苏两大世家联姻本来就受人瞩目,二是婚礼策划的确颇多亮点,三是媒体报导持续果断给力。所以,让杨晚晴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个幕后策划者竟然跟着一炮而红了。
七年之约,相偕白首。定制的白纱玫瑰花装饰签字笔,一千响的红衣鞭炮围成心字型燃放,四个丰神俊朗的伴郎加上四个貌美如花的伴娘,因为在礼服和妆容上刻意做了区别,既是养眼的陪衬又不抢主角的风头。
舞台上一架纯白色的钢琴,盛装的新娘子在弹奏一个缠绵低回的曲子。拿着麦克风仿佛王子一般的新郎,伴着音乐缓缓从幕后走了出来,诉说着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然后和新娘子同坐在琴凳上,相视一笑,一起弹奏起来。
后面的大屏幕上,是精心制作的VCR,剪辑得如同电影一般。将两个人相识的过程用影响的形式娓娓道来。
一曲完毕,新郎拉着新娘子的手向大家鞠躬谢幕,然后再次笑着望一眼新娘子,忽然拉着她的手旁若无人地在大厅中间铺就的红地毯上奔跑起来,周围是静静长长的两排花道,以及不停闪烁的镁光灯。
当然这些不是全部,但是却是那场婚宴的高/潮。
后台一直精神高度紧张,拿着对讲机不停协调确认各方面执行情况的杨晚晴,在看到牵着手的两个人跑到了后台之后,彻底松了口气。流程至此基本完毕,剩下的就是敬酒什么的了。
新娘子苏美静脸上洋溢着浓浓的幸福和一丝淡淡的羞涩,她抓住杨晚晴的手道:“效果太好了,我自己都沉醉了。刚才跑过来的时候,我的心都飞起来了,仿佛脚下不是地毯,是一望无际的原野。”
杨晚晴也笑眯了眼睛,握住她的手道:“喜欢就好!对了,你赶紧的换衣服,然后要去给嘉宾们敬酒了。”
苏美静去换礼服的空当,叶一心不知从哪里端来了一杯红酒,懒洋洋地靠在墙边道:“金牌婚礼策划人杨晚晴小姐,你红了!我的四个伴郎,美静的四个伴娘,以及今天来参加婚宴的所有适龄未婚男士女士们,都为你这个不落俗套的婚礼策划而沉醉了,纷纷表示以后要找你量身打造创意婚礼。”
杨晚晴有点不好意思,想了下诚实地回答说:“这个婚礼策划,创意并不多么突出,只是胜在细节。”
叶一心笑笑道:“看得出来,每一个小地方都花了心思。”
杨晚晴舒心地笑笑:“你喜欢就好。”
叶一心皱了皱眉头,啜了口红酒,慢悠悠地道:“说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假如是囚你入牢,囚车再华丽恐怕你也不会为此欣喜吧?这个婚礼多么像一出舞台剧,你负责编剧,我负责表演,现场反应热烈,你也一炮而红。这还不够吗?”
杨晚晴愣了愣,消化了一下他的话,最后笑了:“一炮而红,我没想过。不过,叶少,假如你真的以为婚姻是囚牢,那么我只能恭喜你入狱了。”
“哦?”叶一心带刺地道,“这词倒新鲜。”
杨晚晴合上执行流程的文件夹:“婚礼只是形式,生活才是内容。你就算再闹别扭,也改变不了深陷其中的局面。不如改变下自己对爱情和婚姻的观点。结婚没那么可怕。”
“哦?”叶一心的声音故意高挑了些,带着些许的嘲弄,问道:“那杨小姐的爱情观是什么样子的呢?”
“爱没来的时候,静静等待;爱到了的时候,好好珍惜;爱进行的时候,尽情享受;爱终结的时候,不留遗憾。”杨晚晴似乎是对着他说,又似乎是对着自己说。
“你倒是很感慨,”叶一心道,“你的爱也有终结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