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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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台-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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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着这位使者谁的话也不听,直接就说决定?

听他前面几句话,全是自谦之词,众人都以为他年轻面嫩,因此说出来不自信,都抢着奉承他,然后等他征询自己的意见的时候,再用言语套他,争取自己的利益。这时琢磨过来,他前面的话字字句句透着都是独断专行的意思,连征求意见,让他们摆自己的条件的机会都不给,一个不听,一个不问,就宣布决定,最可气的是,刚才还让他们帮着敲定了砖脚,结果就入了他的彀中。

那怎么行?

众人千里迢迢赶来,花费了多少心思,就让这个外人来做主?就算他是道宫的使者——

就算他是道宫的使者……

程钧没理他们,伸手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来,道:“那我念了。”

众人又被他这一手震得不轻,什么就念了?这是皇帝老儿的圣旨么?

程钧念道:“盘城之事,经本座与当地守观查问,现已基本落定。我与尔等约法三章,第一——道门再传弟子之位,牵涉九雁山,道观传人及散修各人等不得私自做主。待本使上覆道宫,询问九雁山之后,再做定夺。余人不得多问。”

听了第一条,众人只有无言以对。程钧道:“第二——再传弟子程浙所留遗物,本使还未见到,不知多少,不能详细分明。叫道童过府,抄点财物,折算灵石合价,到时除了进献道宫、云州守观、郡城守观、本地子孙观之外。其余财物作价当场拍卖,价高者得。所得灵石发还其子程铮。本使可以当场公证,面议付现,争执勿论。”

众人脸色又黑了一层,光听这个进献各地道观的名单就觉得脑袋疼。程钧道:“第三——有散修程铮上书本观,请求立父亲衣冠冢回本家。本座前思后想,此乃家务事,非道门所辖,着私下解决,不予仲裁。其余小事,皆从此例。以上。”说着把那张纸往桌上一放。

说完了,程钧抬起头,露出了一种“看我多公正,赶紧表扬我吧!”的表情。

众人被他接二连三的自说自话震得不知所措,穆严两家的目光刷的一声,集中到了程薄脸上。

刚才他们俩卖聪明卖的过了,如今不好出言反对,只有从未表过态程薄或许可以说上两句。程薄其实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但是众人都看着自己,不得不说话,但也不敢随便说话,生怕替旁人顶了雷。

这个尊使的相貌和名字颇有蹊跷之处,似乎有文章可做。

程薄暗自琢磨,这人的脾气不小,刚出来的时候就给了一个下马威,逼得严秋几乎下跪赔罪,自己说几句会怎么样?上阳郡守观的那些老道和自己客气得很,那是因为平时沆瀣一气惯了,这道士摆出道宫的谱儿,不理自己,自己上去也是没趣。

他到底是什么人?和程家有没有渊源?

程薄正在转心思,突然听到有人道:“启禀上使。酒宴准备妥当,可以开席了。”

程薄心中一喜,有许多话平时说不得,酒宴上可以说得,几杯酒下肚,先套问他的来历,程薄还不信,这么一个相貌相似,姓氏相同的人,和程家果然没有关系?若能搭上几分关系,往后程家在道宫中都有靠山,这区区上阳郡,更是不在话下。就算是应允了他刚才提出的条件,那也是得大于失。

说到底,他并没有怀疑程钧和程铮的关系,程浙两子一女,夭折了一个,还剩下的他都认识,程浙本人洁身自好,专心修炼,也没有血脉外流。程钧长得像程铮,又何尝不像程家其他人,或许是什么族人流落在外的血脉,到时候劝他认祖归宗,那也是大大的荣耀。

程钧道:“既然如此,咱们入席吧。”

就见几个道童摆上了丰盛的酒宴,程钧这回连推让都不推让了,直接坐了首席,让众人安坐。道门清修之地,本来不应多用荤酒,不过云州这种地方,道观别说荤酒,就是摆摊杀猪都是寻常,因此这一席酒宴丰盛至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果然气氛热烈起来,程钧大概有些上头,说话开始有些散乱,程薄暗道时候到了,开口道:“上使,不知你……”

话音未落,只听外面道:“让我进去。”一道人影飞奔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席前,道:“程铮叩见道门天使。”

一五八 闹宴(还差几票上榜,加了个油!)

众人一愣,程钧停下酒杯,想了一想,道:“程铮?你叫程铮?”

旁人一起放下酒杯,气氛有些冷了下来,程钦忽的站了起来,道:“上使——”

程钧道:“你站起来做什么?你也叫程铮?”见程钦语塞,才慢条斯理的道:“这位……这位小道友莫非就是这回戏的主角么?真是的,咱们倒把主角忘了,快起来坐吧。”说着伸手相搀。

他一搀,程铮顺势抬头,两人正好面对面。程钧手一松,跳起身来,惊叫道:“搞什么鬼?”程铮却是“啊——”的一声,坐倒在地上。

不但他们两个惊叫,旁人看到如此相似的两个人面对面在一起的时候,也有一种做梦的感觉。程薄心中咯噔一下,虽然不知道如何发展,但却有一种“这下坏了”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还是程钧缓过神来,道:“你叫程铮,是不是?长的果然是一表人才。”这句话本来是长辈见小辈寻常夸奖言语,但此时说出来,很有些意思。

程薄咳嗽了一声,道:“上使,这位就是程铮,可惜了一个俊俏孩子,就是不学好。倘若不是他连累父亲,成了家族逆子。我们也不用跑这一趟了。”

程钧道:“我看这位小道友神清骨秀,是不错的孩子,必然本质是好的,就是一时误入歧途,也会迷途知返。”说着叫过一个道童,道:“来,在我身边添一把椅子。请程小友入座。”

众人一惊,他身边的位子那是上位,比之几个筑基修士排位还高,让一个入道的弟子去坐,算得十分失礼。

程铮却不起身,道:“请问尊使是此地主持的人么?”

程钧道:“算是吧。小道友有什么要询问的?”面上神态十分和悦,看的众人暗叫不好。

程铮沉吟了一下,道:“若是如此,我能问一下,您打算如何处置我么?”

程钧摇头笑道:“谁要处置你了?大家聚在这里,难道是为了处置一个晚辈么?不过是为了道门的体统罢了。我们这么多大人,难道为难你一个孩子吗?无非是大家商量”说着将自己刚才念的那一篇谁也没同意,但谁也没反对的条款说了出来。

他们两个这么一问一答,众人都出了一身汗,严秋和穆奇对视一眼,却是不吭声。这个上使冒出来的太过突兀,倒令人难以琢磨。两人不像程薄那般肯定程浙没有私生子,反而暗自琢磨,程钧和程铮两人如此相像,或许有什么关系。那严秋更想,自己三十岁出头筑基,已经天纵英才,这尊使看着年轻,但未必也有自己这般资质,说不定比自己还大些,或许程钧还要年长一辈,两人是叔侄之亲——他思路越来越广,已经开始考虑或许程浙只是养父,这两人才是亲生父子……

程铮低着头,突然道:“倘若如此,我有下情回禀。”

程钧咳嗽了一声,道:“什么?”

程铮慢慢伸出手,一柄宝剑横在身前,道:“这是家父留下的苍云剑。请尊使一并收回,或卖或送人,都由尊使处置。”

程钧还罢了,旁边严穆两人同时变色,一定盯着那长剑,目光灼灼,好似要此剑吞入腹中。程薄喝道:“程铮,你父亲留下的东西怎能随便送与外人?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程铮也不看他,淡淡道:“前辈教训的是。只是形势不由人,若是我自己拿出去,还落个磊落,不然等人抢走,我不是要人财两空吗?我看这位上使面善投缘,他也不是外人,说不定比其他内人还亲近些,”

程钧伸手接过,道:“好——”伸手在剑鞘上一捋,一道光芒映手闪过,璀璨的耀人双目。众人神驰目眩之时,程钧突然道:“是法宝落地的人道巅峰法器。”

众人愕然,程钧道:“确实是好剑。若是落到了炼器的大师手中,再做修补,有几分希望回到天道。”

这可是极高的考语,一件法宝对于家族势力来说极为重要,倒不是用来御敌,而是——法宝是可以压气运的。一个家族有了镇族的法宝,家族的气运会更上一层楼。众人都是家族的主事,心中不由大动。但此剑落在程钧手中,谁也不敢妄动。

程钧看了眼,毫无兴趣之色,仿佛一把准法宝,在他眼前如同废铜烂铁,淡淡道:“你确定不要了?那就归在程道友的遗物中拍卖,价高者得了。”

众人闻言大感惊喜,程铮道:“请尊使定夺。”

程钧随意的放在桌上,道:“还有什么?”

程铮道:“请尊使允准,将先父衣冠移回本家立冢。”

程钧随意道:“这是小事,我是十分赞同的——除非程家的道友不答允。”

程薄脸色又变,被挤兑的没办法,道:“反正不需开祖坟,我们家……也没必要反对。”

程钧点头,道:“那就行了。还有么?”

程铮道:“还有……这个……”他伸出手,慢慢的打开,手中冒起一团黄光。那光芒闪烁不定,好似天边的骄阳。“这是九雁山再传弟子的凭证。弟子希望也交出来,也如利剑一般处置。”

倘若刚才诸人都是隐约显出贪婪之色,这一回却是脸色大变,不自觉的将身子往前探,只为了看一眼这金光。

程钧闻言,却没有接过黄光,淡淡道:“哦,你的意思,这个也作价拍卖?”

程铮道:“作不作价,是尊使的意思,总归它已经不是我的了。”

程钧转头看向其他人,道:“几位的意思呢?”

程、严、穆三家都是脸色变幻,知道只要一点头,这东西就从暗箱操作变成了真金白银,花费的代价可能会更大。但是形势比人强,若是自己不点头,别人点头,那就永远的失去了竞争的机会。因此三人还是竞相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公平公正,少了许多纷争。”

程钧慢慢地道:“少了许多纷争是吗……”

突然,他拍案而起,勃然道:“尔等放肆!”说着,抬起一脚,将程铮踢了出去,将桌子一掀,满桌子杯碗盘盏哗啦啦碎了一地,地面上汁水淋漓,一片狼藉。

这个动作太突兀,动静也太大,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几个人甚至保持着端杯把盏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只是面前桌子已经空了,眼前一片花花绿绿,头顶上落了不少飞溅的汁水。

程钧脸色陡然狰狞起来,道:“我早就听说上阳郡混乱,没想到乱到这样的地步。道门再传弟子的位子,本来是道宫恩德,得之当诚惶诚恐,失之当反思己过,再接再厉。你们却将道门的恩典随意践踏糟蹋,私下以黄白之物交易,还洋洋自得,形同大逆犯上,若本座上报道宫,叫你全族死无葬身之地!”

程钧说完,冷冷的扫视一眼,道:“我早就听说有这些蝇营狗苟之事,但念在人人都有私心,尔等不过初修大道,总有心境不全之处,因此并未直接揭破,只说暂缓决定,就是给你们留了改过自新的机会。可你们不思改过,反而变本加厉,竟然公开将交易摆在本座的面前,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这是要羞辱我道门的颜面么?这上阳郡从上到下,从守观到散修,个个无耻至极。我算是看透了。你们也别急,等我上覆道宫真人,自然会让你们知道何谓雷霆天条。”说着一拂袖,就要往外就走。

走过程铮身边,见他伏在地上不动,程钧低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本看你是个可造之材,可惜长在淤泥里,也不能做个花中君子,最多算条泥鳅。念在你还有些孝心,衣冠冢之事允你所说,其余的……哼哼,你好自为之。”扬长而去。

程铮盯着他的背影,咬住了牙,目光中透出怨毒的神色。

厅中杯盘狼藉,众人傻在那里,连一向伶俐的风城道人都没法打圆场了,过了一会儿,众人交换了眼色,眼神中都是一个意思——哪里跑出来这么个疯子?

然后,众人低下头,虽然看不见对面的眼色,但是心中所想,大抵都是相同的——这个家伙摆明了要咱们满门的性命。事到临头,就算他是道宫来的使者,咱们也不能束手待毙,任人宰割吧?

要给他来个先下手为强!

是夜,数封传书飞出盘城。

一五九 鱼目混珠

“一封——两封——三封——”程钰靠在窗边,数着窗外的剑光。

“今三道剑光传信,为什么只有三家?程穆严三家,难道那风林观的老道不传信么?大哥可是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了。难道他被大哥收买了,所以把大哥的话当做没听见?”她摇摇头,转头看向程铮,道,“二哥,看你不舒服,是不是刚才大哥做戏的时候出手太重,真伤到你了?”

程铮脸色稍微一白,摇头道:“没什么,别跟兄长提起。”迟疑了一会儿道:“只有三道剑光,大概是程家没用飞剑传信吧。毕竟程家就算有传信用的飞剑,程薄也没带出来。我是有些担心,大哥做戏做的过了。他本来不是说好,要在三家之中挑起矛盾,分而治之的么,怎么突然弄出这一出来?当时把我吓得不轻。”

程钰道:“也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兄长是个步步为营的谨慎人呢。没想到他说发疯就发疯。”

程铮不敢如程钰一样随便编排程钧,摇了摇头,道:“大哥必然是有他的……”话音未落,一道剑光穿入房中,程钧飘然而落。

程铮和程钰一起起身,程钧坐下,笑道:“有点意思,本来早该回来,不过道观那边发的是一式三份的追魂剑,因此费了点功夫。”说着将一个乾坤袋放在桌子上。

程钰惊道:“您真的把所有飞剑传书都拦截下来啦?怎么会?您才一个人啊。”

程钧道:“并不麻烦。真正用飞剑传信的只有风林观,三道剑光是他一家发出来的。那三家还是寻常的仙鹤传书,那有什么难以拦截的?也就是拦截飞剑的时候用了点功夫,不过有阵法在,终究没关系。”

程铮只觉得这大哥实在琢磨不透,道:“这些飞剑传书想必是为了报告您在席上说的那番话的吧。您何苦等他们传信再去拦截呢?如果您不想让他们发传书,可以不说那些话啊。在席上说那么激烈的言语,我还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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