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天歌听完,竟没有半分动怒,反而张狂大笑起来,笑过后,那眼里的占有欲,更为强烈了,那是种非夺不可的信息。“你果然,是最适合的人。”
那目光太不收敛,紫檀木微眯了眼,这个人太过唯我独尊了,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笑什么笑,还不如他家澜澜笑的好看。
其实,悟苍绝澜和啸天歌完全是两个类型的人,笑起来完全是两种风味,只是个人心理感觉不同罢了。
不过,她不管,淡淡道:“苍皇觉得我说的不对?”
“对。”把玩着手中金樽,他胜券在握,“可这又如何呢?苍国有整个大陆最强悍的铁骑。败一次给你是始料未及,可是,你是真的有把握能完胜第二次吗?即使真胜了,离国耗得起吗?至少,苍国还有藤国全力支持。”
一个藤国的加盟,决定了另一个国家的生死,多么可笑。紫檀木银牙暗咬,最终只吐出三个字:“你够狠。”
啸天歌作夸奖受了,金樽在双手间急转,动作快的看不清,停下来的时候,变成了两个。其中一个对着她伸了伸,道:“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她掀眼皮看了他一眼,道:“我从未想过和你合作,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啸天歌比黑曜石更深邃的目光锁在她身上,道:“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一类人,紫檀木忽而笑了,笑如青烟,悠远平淡,她笑道:“你错了,我们从不是一类人。”
啸天歌微眯了眼,她继续道:“你有的仅仅是一颗攻略之心,野性勃发,志在天下。可对我来说,天下并不算什么。比起掌控,我更喜欢互不干扰,冷眼相待。”
“可是,你有那个能力。”尽管她如此说,他却仍旧不为所动。“我要的,你有,这便足够。”
她也并不认为这能说服他,只是尤不死心的想探探他的底线:“既然陛下还记得我们无定河那一面之缘,想必也该清楚——我并非处子。一国之后是不洁之身,苍国万千国民,会答应吗?”
屈指弹了弹酒杯,金杯穿过气流向着对面而去,他不甚在意的道:“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你会是皇后,苍国最为尊贵的女人,只需我一言,没有人敢怀疑你。”
她早该知道,对于一个一心只有权力的人来说,这些世俗禁律都是被踩在脚下的。最后的话也说完了,她握着手中金樽,看了眼杯底仅一口的酒水,透彻的双眼由迷蒙到坚定,水光反映着眼光,波光盈盈。她终究仰头一饮,饮罢,挥手送回,头也不回的向下走去。
啸天歌结过凌空而来的酒杯,刚硬的嘴角抿开,眼底,映着女子清丽绝然的背影,极地的长发,摇曳生姿。
明明是这么脱尘的气质,却为何要拥有对这个世界有改变性的力量?
想起她那句话,他目光一凌,只要是他看中的人,不管是不是一类,都要是一类!
入夜后,整个宫殿都陷入了沉睡。冰逸殷亲自送紫檀木回宫,到了她的殿宇,他难得没刺她几句就离开了。
殿内灯火通明,镀金的大殿在灯光的照耀下更加金碧辉煌了,亮如白昼,却不如白昼的光芒自然,它闪耀的,让人有些无法睁开眼。
“把灯熄了吧,都熄了。”紫檀木站在大殿中间对值夜的宫女淡淡吩咐到。
“诺。”皇宫的效率自然不低,明亮的宫灯很快熄灭,整个殿宇都陷入了黑暗中。
宫女在她面前极其听话,此刻迈着碎步躬身请示道:“殿下,现在沐浴吗?”
“嗯。”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宫女很快退下,马上,有人送水进来,动作轻巧,深怕惊动了静立思考的她。
直到动静完全停下来,紫檀木才在宫女的又一番请示下前去沐浴,只是在宫女要为她宽衣时,她拒绝了,“都出去吧,我自己来。”
宫女伸到一半的手赶紧退回去,然后又恭敬的退下。
没有人敢说什么不和规矩之类的话,她们面前的可不是一般娇弱贵人,而是离国的大统领,镇国公主。镇国二字压下,谁敢大气一出?
寒蝉天衣褪下,她跨入水池中,池中花瓣漂浮热气升腾,雾气迷离的不真实。
闭眼靠在池边,脑中纷乱。这一面,她已经确定了啸天歌的决定无法更改,没有任何东西能停止他的脚步,果然。
有失望吗?有泄气吗?心情突然很复杂。
也不知道泡了多久,直到感觉水已经凉了,这才简单清洗了穿好睡袍向另一边的大床走去。
床很大,棉被很柔软,窝进被子里,入睡之前,她终于将压在心里的话提了出来,从她出了天牢之后,便一直没见过他,他一定知道啸天歌提亲之事,那么,他在哪里?在做什么?生气了吗?不愿意再见到她了?是啊,若她是他,怎么会不气?她明明答应战事结束后便与他回澜国成亲的,甚至都已经算好了趁斩首之机摆脱现在的一切。可如今,她却和其他人有了婚约,连她都替他不值。
不来,也好,这么想着,她缓缓闭了眼睛。
夜更深了,皇宫的警卫更加森严,而整个皇宫戒备最为森严的却不是皇帝的寝宫而是十三公主居住的殿宇,那守卫,可谓是密不透风。
可就在着密不透风的守卫中,殿内的帐幔轻轻漂浮,片刻之后,又自然落下。
紫檀木在第一时间睁开了眼,悄无声息的坐起身,透着轻纱帐扫视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消瘦的手指轻搭在床幔上,正想一把掀开,一道身影迅捷无比的一闪,下一刻,手便被人握住,紧接着,握住她的手一扯,她整个人向前趋去,于此同时,来人另一手扣紧她腰间,整个人压下来,狠狠的将她压在床榻。
紧接着,唇上一热,密集狂烈的吻汹涌而来,如同猛然间汹涌澎湃的海般掀起滔天之势誓要将她淹没。
第一反应是反抗,可这念头紧紧是原始化的一起,便被她丢弃在脑海里。她只是安静的躺着,感受着他的体温,以及唇上的啃食,忽然间觉得,这种感觉,很眷念。
她太安静了,身上的人在激烈的长吻之后渐渐停下来,头埋在她脖颈,声音尚含着沙哑,低低的道:“今天这件衣服,不好看。”尤其是穿给那个人看。
“嗯,我也觉得不好看。”她赞同了一句,原来他看到了,那么,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为什么不出现?
第两百零二章 把命留下
“以后不要穿了。”蹭了蹭她脸颊,他在她耳边蛊惑道:“我的阿木,才不要受那些约束。”
“好,不穿了。”她应道,反正她也的确不喜欢。
修长的手指轻轻擦过刚才被他咬破了的唇瓣,他抿唇道:“还疼吗?”
“不疼。”这点蚂蚁咬般的疼痛,与她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见她如此乖巧,他心中忽而有些酸涩,这种酸涩他从未体验过,今日一尝,方知道这种无法发泄的微疼远比痛折磨人。
刚才差一点便控制不住自己要了她,可他怎么会舍得伤害她,怎么会舍得把她当发泄品,怎么舍得让她受一点伤害,哪怕一点。
即使她为了她的国家抛弃他,即使她豪不犹疑的抛弃他,即使是这样,这样也不能让他用任何方式报复她。不能!
他真正生气的并不是萧天歌的提亲,也不是她的身不由己。他气的,是她始终只把她当一个人,在她心里最深处,并没有他的存在。无论发生什么事,她从没想过还有人与她同行,一个人承担一切,她以为她很聪明,她很坚强,她很独立,她一个人挑起了一整个世界。可该死的,他呢?他在哪里?他仅仅是在她之外的人,存在于不存在都不影响她的一切,她是那么的孑然独立,而他,仅仅是无关紧要吗?
丹凤眼中埋葬一切,他定定的看着她,拉过她的手放在她胸口,极轻极浅的问:“阿木,你的这里,有我吗?”
紫檀木胸口突然想被什么东西猛烈的撞了一下,一瞬间,缩的如针眼般大,紧的她无法呼吸。她心里有他吗?她在乎他,很在乎很在乎,那么,应该是有的,可这种有是他要的那种吗?她突然间分不清楚,理智上,她甚至觉得不是,可是在这样一双眼睛注视下,她突然无法开口。
然而,他是多么了解她啊,她的神情,她的眼神,早就告诉了他一切。揽着她腰际的手紧到要将她拦腰折断了般,紧到极致,突然一松。
要我怎么告诉你你并不是一个人?要怎样你才能完全的接受我的存在?怎样才能也让我融入你的骨血里?
他起身,退下床去,身影在层层帐幔中飘忽,渐渐隐去,直到完全看不清。就连那醒目至极的血色,也在暗夜中低沉,低沉到与浓重的黑暗融为一体。
紫檀木下意识的抓紧了手下床单,五指紧扣,紧闭了双眼。
这一身我只求无愧于心,可如今我负了你,再也不能安心,算是陪你的葬礼。
冰逸殷在天牢里的那段话,她尽管没给他任何回音,但眼前却不可抑制的出现了那一幅幅画面,褚凌城对她下跪的难民,战场上追随她的士兵,凯旋时坐在父亲肩上宁静吹笛的孩童,那一双双眼睛不停的在她面前晃动。那一个拒绝的不字,就像染血的剑,由她抄手,打破这这一切。她如何忍心?如何能忍心?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
若要伯仁不死,便我去赴这一场焰火。
娘亲能为我死,我为何不能为她的希望死?
可是,悟苍绝澜,悟澜,澜澜,澜澜,澜澜……喃喃而念,每一个字吐出便觉的心脏一紧,紧的她整个身体圈做一团,还尤为不够。
浓黑如墨的夜,粘稠沉闷,大殿空旷寂寥,如同一只面目狰狞的怪兽吞噬一切,镀金的大床凌乱,女子容颜苍白,蜷缩着身子,无声的念叨着什么,越念,越是苍白。
飘出离国皇宫,悟苍绝澜顶着漆黑的夜行走到无人的街巷。
换做往日,此时他应该正满足的搂着她安眠吧。而此刻,异国他乡,他竟忽然不知该去何处。
霜染血衣,整个人有些萎靡。倾长的身体拉出更长的影子,在月夜下漫无边际的慢行。
略显单薄的身影明明只有一道,走着走着,却不知为何多出了一道。
一眼撇到身旁多出来的一道影子,他顿住脚步。没去看身后的是谁,只是问:“有事?”
地面上拉长的影子慢慢靠近他,站到他身旁时一双小手拉了拉他袖角,女子轻摇了摇,道:“澜哥哥,不要难过了,那个人妖……不,她不值得。”
在檀都见到啸天阑,他并不意外,啸天歌在这里,她自然逃不远。他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袖袍,唇边勾出一个邪魅的笑,挑眉道:“谁说我是在难过?我只是想事情想的过于入神而已。”
啸天阑看着瞬间便与平常无异的人,微楞了下,又笑了,她的澜哥哥向来如此,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笑颜倾城的。看了看天色,她轻快道:“澜哥哥,我们回去吧,很晚了,早点休息。”
“回去……”呢喃了句,语气有丝茫然,却马上就笑着道:“好,走吧。”
紫檀木在天牢那些天,他便让人在离天牢最近的客栈开了间房,算是个临时居所。此刻,回去那里也不错。
悟苍绝澜抬脚便往那个方向走,啸天阑刚想跟上去,斜刺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侍卫,低声道:“公主,您该回去了。”
啸天阑脚步顿住,抬头向悟苍绝澜求助,“澜哥哥,我不想回去。哥哥他许自己娶紫檀木,没道理要约束我的自由。”
丹凤眼半掩,余光扫了眼出现的侍卫,道:“天阑还是安心跟着啸天歌吧。”
然后,踏步而去。
啸天阑不甘心的跺跺脚,瞪了侍卫一眼,忍着气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天牢旁边的客栈,条件实在没法好。悟苍绝澜走进客栈的时候,掌柜和小二正在柜台打着瞌睡,睡的昏天暗地的。
他也不打扰,脚步清浅,踏着吱呀的木梯拾阶而上。血衣漫过台阶,纤尘不染。
房间布局很简单,虽然已经是这客栈最为上等的了,也不过是在房中隔了个屏风,外为厅,内为床。
他先是在桌旁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早已凉却的茶,浅浅的抿了口,入口全是涩味。玫瑰色的唇边抿了抿,再接着饮了第二口,直到一整杯凉茶入肚,他才开口道:“出来吧。”
屏风之后,绕出一个红衣女子,红衣紧身,将女子曲线勾勒的纤毫毕露,女子身姿妖娆,一步一行,魅而不俗。
行至他身前双手叠合小腹前,弯身行礼,随着她弯腰的动作,半露的香肩下,一条半遮半掩的沟壑跃然眼前。
玫瑰色的唇瓣一勾,丹凤眼荡开笑意,他看着她,道:“隆冬之际,天寒地冻,魅儿尚觉很热吗?”
“陛下的杯空了,让魅儿为您满上吧。”古魅儿轻起身,纤细的手指挑起茶壶螓首为他满上,细流缱绻,蔓延而上。
悟苍绝澜盯着又重新满上的一杯水,丹凤通透,看的她微垂下头。半响,玩味道:“满上,你拿什么满上?”
古魅儿迈着猫儿般轻盈蛊惑的步伐靠近他,妖娆的身体贴上,连声音也性感沙哑,“她不能给的,我都可以。”
额间的罂粟花开,映的她妩媚的面孔更加魅人。
修长的手指扣着冷却的茶杯,丹凤眼中的映着怀中盛开如花的女子,唇角轻勾,神色莫测。
注视良久,他终是伸出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落在她性感的锁骨,缓缓的向上。
媚眼光芒一闪,红唇勾起,她终是,成功了。
“什么都可以吗?”他轻笑,血衣染红了面颊诡异的妖娆。
“什么都可以。”红唇轻启,毫不犹豫。
“那么——”唇边笑意愈浓,更胜过她眉间罂粟,他轻笑着道:“把你命给我吧。”
媚眼突然睁大,“呃”,喉间被什么卡住,迫使她只能发出一个难受的单音节,双眼映着面前颜容绝美的男子,心在迅速冷却。他要杀她,他是真的动了杀心,那双眼里的笑意是那么漫不经心,如同此刻在他掌下挣扎的不过蝼蚁。
“清苑那晚你便该知道了收敛了,却还变本加厉。怜你尚有用武之地不计前嫌,可你尽敢对她暗下杀手,真是活腻了。”五指紧扣,他丢出这样话语时还含着笑意。
古魅儿突然觉得不寒而栗,她怎么能忘记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向来便是含笑杀人的始祖,只怕早就对她有杀心了她还自己撞上来,真是可笑,如此可笑。可是,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喉间的桎梏越来越紧,大脑越来越缺氧,意识开始模糊。她不要以这样的方式死在他手里,就算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点尊严都没有,也不要连死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