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敛眉静静的听着,可这些还是和大哥说的一样,她道:“能请你再仔细想想吗?可有什么遗漏了的?”
里面沉默了片刻,半响道:“没有。”
还是没有,看来是真的找不到什么特征了。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地上,她道:“这是家师花了不少心血制成的药,对经脉损伤有奇效。续经丸,相信你一定很清楚。”
“续经丸?”他又惊又喜的道:“只要全身经脉没有尽断就有可能复原如初。你的师傅——”顿了顿,他道:“多谢了。”
“不用。”她道。他是大哥的表兄,并不代表需要搭理她这个义弟。她从不乐意欠别人什么,一个消息换一瓶对他有奇用的上药,她不欠。
说罢,她转身离去。走至室门前时石门自动开启,光线从外面射进来,她没有回头去看里面是个什么样子,抬脚便走。
才出的石屋,便见安管家恰好转过转角而来,见着她在这里颇为惊讶的道:“小公子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迎着他走近,她诚实无比的道:“一大早上没吃饭了,肚子有些饿,府里其他人又不认识,便想着找安管家。谁知道到处找完了都没找到,便想着你会不会来这里了。”
安云一拍脑门道:“瞧瞧我这记性。小公子请心回阁楼,我马上吩咐下去,等会儿啊亲自奉上食物给小公子赔罪。”
紫檀木点点头道:“管家不必自责。”错过他往回走。
安云在她身后弯腰以送,想着,定要做些好吃的才行。
也不知道是食物太好吃了,还是布阵太耗精力导致她太饿了,午饭她吃的特别多。看着满桌的狼藉她总算知道了原来吃饭也会有成就感。
饭后安管家亲自带人来收拾残局,见得被消耗殆尽的食物,高兴的道:“小公子可还有什么需要?这一大下午的,可要出去溜达溜达?”
紫檀木摆摆手道:“安管家且去忙你的吧,琳木自知去处。”
安云笑道:“那小公子有事只管唤在下即可,保证随叫随到。”
紫檀木点头,心里却清楚无比,说随叫随到的需要之时多半都见不着半个人影。看着他们端着残根剩饭退出去,屋外强烈的阳光,让人昏昏欲睡。她出了门,入了平常去的那片府中挺偏僻的松林,在平时那个躺绳上躺下,一切动作自然无比。
第六十一章 正戏,才刚刚起头
整整一个下午,她睡的安详。那个人,没来。她大胆的猜测,他可能更为关注武林大会,那么又会是谁呢?
直到天黑之后郝连流月才回来,一身月牙白的衣衫干净如初,步伐优雅,行动自如。如紫檀木所料,他一根汗毛都没掉。她有些可惜的道:“那些充场面的人,真是可惜了,毕竟,都不是些弱质之辈。”
郝连流月在主位坐下,悠悠然的道:“琳木很希望大哥受伤?”
“我可没那么说”她淡淡道:“我只是觉得大哥今天过的应该很无聊。”
“所有你就当先退场了,让我一个人无聊去?”他笑眼看着她。
“若是非得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要说的是——”她神色自在无比的道:“今天先走是为了明天更有精力去看你斗武,明天才是正戏,不是吗?”
这种话,他怎么每次都能说的那么正儿八经?郝连流月真是有无语了。他笑着道:“是,琳木说什么自然是什么。今天结束便只剩昨天我跟你说的那六人了,所以说明天,才能算作是真正的开始。”
“是一天结束吗?”她问。
“不是,明天是六进三,后天才是完结。”他答。
虽然知道没什么希望,她还是问了句:“今天比武,可发现跟那黑衣人可能相像的人吗?”
郝连流月认真盯着她了一阵,有些奇怪的道:“琳木怎么这么关注这件事?这和你平时的作风实在不像。”
她平时是什么作风?她怎么不知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好吧,她的确是有。半拉着眼帘,她道:“我只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连武林盟主都敢动而已。”
郝连流月也不反驳她,站起来道:“今日有些累了,明日还有战况,就先回去休息了。琳木,你也别太晚了。”
“嗯”她点头,事实上她也不会晚休,明天即使没有她的事情,她也很期待:大哥的武功到底如何?很快就会见分晓了。
第二日仍旧是安管家引路,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位置甚至同一把椅子,紫檀木坐于其上对郝连流月道:“猜猜,你今天会对上谁?”
“没法猜。”他道:“今天可是实打实的,抽到谁就是谁。”
好吧,她好不容易有点兴致,存心打击。靠在椅背,她下巴向中心抬了抬道:“开始了,祝你好运。不,祝你的对手好运。”
郝连流月一笑,心情愉快的道:“借你吉言。”
紫檀木看着月牙白的衣袍飘过空中,黑色的发丝飞扬,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他身上,再从他身上移到他手上。木签被人接过,一双双眼睛又落在接的那人身上,听着宣言人念道:“流月公子对——穆青穆掌门!”
穆青,紫檀木轻皱眉头,为什么是穆青?对这个人,她一直不知道是怎么个感觉,可是觉得他不简单这是没得说的。双眼向他旁边看去,穆青,就在那里。
听到结果后,穆青倒是没什么,他笑着道:“流月公子,江湖人都知道要公子出一次手实在不容易,没想到竟能有机会去你讨教几招,真是穆青的荣幸呐。”
“穆掌门功夫了得,流月早有耳闻,今日能有幸领会,亦是流月之幸。”吹捧嘛,谁不会?
这会儿功夫,肖白也抽完了,宣言人念道:“第二场,肖白对龟裂。”
两人不再说话,等着舵洪臣抽完,宣言人念道:“第三场,舵洪臣对幂狐。”
至此,所有无关人等退下去,等着宣布开场。
宣言人也不啰嗦,见场中只剩下郝连流月与穆青之时,扬声道:“开始!”两字落下,他立马飞身退场。也不知道是怕耽误,还是怕慢了会伤及无辜。
紫檀木紧盯着场中,双眼不是落在郝连流月身上,而是穆青。手捧着一杯清水,只是捧着。
“流月公子,咱们点到为止。”穆青的态度及其友好,一句点到为止定了这场比试的程度。
郝连流月不是个嗜杀之人,听此自然是悠然笑道:“凡事都有个度,适可而止,甚好。”
武林也有武林的规矩,正规赛场上因为场面大的原因场上的人都必须使用内力说话让所有人都能够听到,以便防止私下有什么不公正的交易。所以两人的对话众人都尽收耳中,而这句点到而止却没有人在意,生死拼杀,刀逼到脖子上谁还想到适可而止这样的事儿啊。
“流月公子,请。”穆青倒是礼数有嘉,单手一执礼请郝连流月先行。
郝连流月轻轻一笑,优雅一回礼道:“穆掌门如此客气,流月如何能越礼呢?还是掌门先请。
两人这不慌不忙的态度,倒是慌忙了一众人。穆青倒是也不推脱了,场面活做够了就好,过犹不及。
先动的,是穆青。
五指摊开,内力成风化流,穆青脚步稳健,手掌直袭郝连流月胸口。
郝连流月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月牙白的衣块在空中翻飞,黑发飞扬。
穆青掌风强劲,接近郝连流月身体之时,郝连流月总算动了。长长的手指云淡风轻的一抬,五指紧扣穆青手掌,穆青整个人横悬半空,强势的来袭竟没让郝连流月后退半步。
紫檀木见着穆青的神色崩的很紧,像是咬牙死撑着,而郝连流月看起来却像是不见半分压力。她轻皱了下眉头,是大哥内力太强,还是穆青弱了?可是,穆青排名尚在大哥之上,而且比大哥年长太多了,至少在内力上,怎么可能拼不过?
这方她才察觉出不对劲,那方咬唇死撑的穆青突然笑了。牙齿松开之时像是打开了什么闸门一样,汹涌澎湃的力量从他口中喷出来,这么近的距离,瞬间将郝连流月吞没。
“公子!”顾子惊呼出声,手下意识的扭紧了前面蓝色的衣袍。
紫檀木注视这场内,单手拍了拍顾子的手,轻声道:“放心,大哥不会这么容易出事的。”
顾子闻言楞了下,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赶紧将手移开,抬眼时果然见到那如蝉蛹般困住公子的力量被从中心震破,瞬间四分五裂!
穆青退后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而对面,那人衣白无暇。手臂轻轻一扭,空无一物的手掌中有了充实感。宽大的袖袍遮住手,穆青再次袭掌而上。
长长的手指几转,掌下生风,郝连流月没有迟疑,拊掌而上。
就在两掌将要相碰之时,穆青的手诡异的一转,青芒瞬间从他袖摆中爆发而出,一记横扫,欲将郝连流月的双手劈开。
说时迟那时快,郝连流月的手如同无骨之蛇般紧密贴合在一起,手一缩脚一踹,脚尖如剑刃般向穆青刺去。
顾子松了一口气之时紫檀木却一直屏神静气的看着,双眼一眨不眨,她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不知为何她右眼一直跳的厉害,让她心中不安。
高手过招,胜负难分,两人一直僵持着。众人很是震惊,穆青穆掌门百名排名第二十五,而流月公子却是二十八,可如今穆青早已经寄出自己的武器而流月公子却仍是赤手空拳,他到底隐藏了多深?
穆青也同样没有想到,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这也就罢了,可他的一招一式竟然没有半分浮夸,每一次出手都精准无比,那技巧和如今他所见到的绝不是一个水准。如此拉锯战下去,他占不到一点好处。
穆青青芒突然诡异的一转,从他的背后生生弯了半个剑身转向他身前,剑尖对准了他胸口。郝连流月悠然的神色有瞬间的僵硬,前后有刃,他退不得进不得,谁能想到这穆青竟然有中控武器的本事!
紫檀木瞪大了眼睛看着,右眼跳的越来越快了,迫使她不得不眨了下眼睛。这眨眼无非瞬间,等她再睁开时被这眼前的情景震住了。
只见平地而起硕大的土遁悉数攻向穆青,空中飞散的尘土像是有生命般主和成各种凶猛的野兽张牙舞爪欲要将穆青撕个粉碎。
紫檀木听着悠扬笛声,双目转向空中,月牙白的衣裳随风而舞,黑发飞扬在他脸颊,长长的手指上一只翠色的萧被他优雅握着。柔和的唇,像是在亲吻这世上最美的宝贝。
郝连流月漫游在空中,姿态优雅。而地下,穆青却狼狈万份。青芒纵能身化千百,然而在无穷无尽的尘土中却微不足道。
被一块硕大的土柱掀翻在地,他扶着受伤之处滚过轮番而来的袭击。等总算有一丝缝隙让他停下来时,他喘了口气,在又一轮更为强大的攻击袭上来之时,他望着空中优雅脱尘的人沉沉吐出两字:“承让!”
万千攻击,飒然而止。
第六十二章 隐藏的敌人
郝连流月手执翠萧翩然落在中央的石墩上,望着撑着剑才能站起来的人优雅一礼道:“适可而止,如此甚好。”
郝连流月赢了,紫檀木跳动的眼皮在停了瞬间后又开始狂跳了起来。她紧盯着穆青,却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要动手的预兆,而是收起青芒脚步稳稳的走下场,倒也算是仪态万分。她轻皱眉头,实在想不通,这眼皮跳的是为那般?
正想着,前面突然有悠然的声音传来:“琳木,回神了。”
紫檀木抬头,见郝连流月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她将手中清水递给他道:“萧锦也吹箫,可是那中程度完全无法和大哥比,他只能调动空气中的气流形成攻击,而大哥却可以操纵实物。音攻,同样是音攻,效果却是完全不同。若是当时悟澜的对手换做大哥你,恐怕他早就输了。”
郝连流月轻轻一笑,却摇头道:“不见得。”
紫檀木挑眉,“何以见得?”
“悟澜那把泣血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再加上他本身也不弱,要赢他谈何容易。”
她道:“音攻,易远攻不宜近取,只要控音者被接近,他们本身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可是大哥却完全克服了这一致命弱点,即使是近身战,你也毫不畏惧。想输,也不容易。”
“琳木就这么相信大哥的实力?”他笑眼问她。
紫檀木敛拢眼皮,反正她是不太相信悟澜那人的而已。应该差不多吧?她点头道:“那是自然。”
郝连流月喝了口清水,但笑不语。
紫檀木单手覆上右眼,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让她心中难以安定,竟然有坐不住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来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就算曾经差点被鳄鱼吞进肚子里,她也没有如今这么神慌过,像是有成千上万种蜜蜂绕着她嗡嗡作响,让人烦躁不堪。
黄的声音柔柔的插道:“琳木,可是有什么不适?”她观察他有一阵子了,今天她似乎不太稳定。
黄这一说,众人也都望着紫檀木,见她单手支头,都有些担忧。郝连流月轻声道:“怎么了?”
紫檀木摇了摇头,手覆着右眼,感受着太阳穴凸凸的跳动。片刻后,她突然站起身来,丢下一句:“我想出去走走。”扔下一群尚未反映过来的人,快步出了场地。
等郝连流月追上去的时候,人山人海,哪里还能找到人呢?
“公子,今天琳木太不对劲了。我见她自从坐下后神色便有些紧,像是在忧心什么事。”黄轻皱着眉头有些担忧的道。
“不行,我马上让人去找。”顾子说动就动,立马回身吩咐人去了。
郝连流月看着这密密麻麻的人群,人海中寻人,到处都是。可要寻一个人,无异大海捞针。
“公子,回去吧,你不能离开。”蓝有些幽冷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郝连流月握着翠萧的手紧了紧,缓缓松开,琳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毕竟他入世不久,本事也丝毫不差。他点了点头,最后望了一眼,转身往会场的位置走去。
谁能想到,一个转身,终成悔恨,久久难以释怀。如果他转身追去,如果他转身追去,如果,他转身追去······
紫檀木几乎是用奔的跑出了那片密集的人群,越跑越快却忘了自己是会飞,从未有过的狼狈一把冲到安府马车前,趴在马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安云站在她身后欲开口却不知道当不当讲,嘴巴半开半合有些手无足错。
压住胸口,指尖在拉绳上一划,她翻身而上,挥鞭而下伴着狠狠一声喝:“驾!”
马儿得令,一声嘶鸣,扬长而去。安云挥了挥眼前扬起的尘土,待尘埃落下之时只剩下一个决绝的背影越走越远。他放高了声音唤道:“小公子~”,远处那人却没有回头。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