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这山泉之溪流,倒也凉爽,丝毫感觉不到炎热,他看了一眼从树叶缝隙之间投下来的眼光。有几许刺眼,可念及一个月后易宗大比试是他唯一能够出山的机会,他咬紧牙关,丹田气海,盈满真气,他将双掌环抱,催动真气游走。
他憋红了脸,一次次地依着荒裔抓鱼的手势身法,虽然不能如同荒裔那般滴水不沾,但毫不气馁。
晌午时分,唐风气喘如牛,虽然丹田气海处真气源源不断,但仍旧有几许疲惫。他心念确实有了几分动摇,毕竟自己在临天峰与鹤啸天修习了半年光景的功法,而且他体内蕴藏了醉道、虚尘大师灌输的真气。怎么会一点都用不上一般?
“唐风!”一声甜美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空气中弥漫来一阵沁人心脾的麝香,唐风对这阵芬芳太熟悉了,他抬起头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转过脸,楚玉笑靥若花,略微吃怔,而后捂嘴哈哈大笑起来。
唐风愣了愣,疑惑地问道:“楚玉,你……我有那么好笑么?”
“哈哈……笑死人了,你看看你,不就是抓鱼么,弄得跟落汤鸡一样。”楚玉挪动玉步,走到唐风面前,看着一身狼狈地唐风,笑弯了腰。
唐风沮丧地说:“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抓鱼嘛,这浑身是劲,却是怎么都吸引不来鱼儿。你说说,这‘驭鱼’功法到底怎么修炼?”
楚玉眨巴着眼珠子,嘿嘿笑了笑,白了一眼唐风,乃道:“你真是榆木脑袋,这鱼儿若是你用强劲功力,怎么能吸引过来?这等功法修炼主要磨练的是你的耐力,你要运气顺势,将这溪流的水势引导,然后鱼儿就会顺着水势而来了。简不简单?”
唐风听得是怔住了,但楚玉不仅仅是嘴上说,玉手缓缓运气真气,一股气旋绽放开来,掌心贴在水面上,一道“阴阳鱼”的八卦形状铺开,短短时辰,鱼儿便成群结队游弋而来。
“榆木脑袋,你看,这鱼不就来了么?”楚玉眉飞色舞地笑着,朱唇微微翕动,皓齿如雪,更是显得她美艳动人。
唐风搔了搔后脑勺,又跟着楚玉的模样,将掌心贴在水面上,依葫芦画瓢般,掌心吐纳出一丝气旋,渐渐在水面上铺开。这次他学聪颖了,气旋之下,气息不快不慢,水面上缓缓地凝成一道“阴阳鱼”八卦水旋。
楚玉点头,颦然笑道:“喏,是不是很简单?你就这般修习,鱼儿自然就会出现,然后,你用气流拍水面,将鱼儿拍出水面,探手一抓,滴水不沾,大功告成。”说话间,她手掌拍在水面上,顿时,几尾鱼儿破水而出,她探手一抓,玉手中已然几尾活蹦乱跳的鱼儿。
唐风又是一怔,虽然在竹溪村,他在村子里和小伙伴钓鱼、在河里抓鱼,却是不曾想过有这般抓鱼,但当他运气一掌拍下去,水花四溅,溅落在楚玉身上,他自己也是一身狼狈,鱼儿悉数被他这一掌拍得四下逃窜,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三五章 情犊
楚玉撅起朱唇,玉手拍着羽衣上的水滴,嘟哝道:“师伯夸赞你天资异凛,我看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看着,气凝丹田,聚于掌心,凌厉劈掌,延绵无尽。力随心念,意念太极,以念御神,万法归一。”
她一边传授着抓鱼的功法诀窍,一边将玉掌运转,详尽地向唐风演示,但见其掌风暗藏劲力,激荡着着周围的气流“飕飕”震动不停,无论掌法如何变化,掌心之下,皆是运转太极。而掌之所念,皆是随心而动,随心所欲。
唐风嘿嘿憨笑了几下,沉默不语,皱了皱眉,心下已然琢磨着楚玉所说的功法诀窍,依着楚玉的动作要领,又一遍遍地修习起来。
楚玉耐心地演示着,终了亦是涔涔汗下,香汗淋漓,浸湿了她的衣裳,唐风瞅在眼里,心中莫名一热,乃道:“楚玉,你先歇一会,我自己再琢磨、琢磨。”
楚玉嫣然一笑,道了一句:“好,你可不许偷懒,否则一个月后参加不了大比试,你就要等五年之后,才能参加大比试,才有机会出山了。”
唐风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努力地点头,“嗯”了一声,又聚精会神地投入身心,继续修习驭鱼之道。
楚玉端坐在一棵树荫下,倩目望着唐风那全神贯注的神情,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
不知不觉间,已是傍晚时分,山气氤氲,云雾蒸泽,斜阳余晖,挂在西边的山头,火红红的一轮火球,燃烧着天边的云霞,白鹤展翅翱翔,归鸦栖息树梢“哇哇”悲楚地鸣叫,山涧野兽亦是蠢蠢欲动,皆是在寻觅着晚餐。
清溪鸣涧,树荫覆盖,清幽的乾元峰后山,唐风修习了一天,俨然疲惫不堪,身旁是行部门下小弟子楚玉,她默然矗立在唐风身旁,看着唐风勤加修习“驭鱼之道”,心间已是升腾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抑或称之为“春芽”。
毕竟,豆蔻年华,青涩懵懂,那一种情愫浓烈而又淳朴。骤然之间,她心中萌生一个念头:“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然,此等诗章之意境,却又是她不能够完全参悟透彻的。隐约间,那该是一场以命起誓、至死不渝的轰轰烈烈的爱情。但爱情……楚玉迷惘了,这算得上是人世间最美妙玄乎的爱情么?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抑或,爱情如影随形,生死相依,但唐风知道她的心么?楚玉目光又瞟向唐风,这看起来略有几分木讷的少年,经由这般沧桑,他赫然不在是同龄人那般稚气十足,他更像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骨髓中流淌着傲气,灵魂中焕发出侠骨。
“唐风,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明儿再继续修炼。”楚玉透过树叶缝隙,看着天边渐渐褪尽下去的晚霞,对唐风高喊了一句。
唐风“呃”了一声,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对着楚玉憨笑了几下。
楚玉玉步疾挪,从怀中掏出了一方丝绸汗巾,抬起手,为他擦拭汗珠,嘴上有几分嗔怪地道:“唐风,你看你,‘驭鱼’乃是易宗入门功法最为粗浅的,练得汗流浃背。”
但言语中充满了关切之情,她的青葱玉手,柔软如若无骨,随着汗巾散发出阵阵清香,唐风感觉额头透出一丝凉意,竟是有几分贪婪地吸吮着那股弥漫的芬芳,痴痴地陶醉道:“楚玉,你真美,美得香醇。”
楚玉脸颊泛红,将丝绸汗巾一把搭在唐风手上,揶揄道:“小坏蛋,尽瞎说,不理你了。”言毕,她转过身,望着远处幽深的树林,这一片荒林之中,荆棘丛生,荒草几乎湮没过一人那么高,看不见的幽邃。
楚玉的芳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那一瞬间,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绽放开来,花蕊甜蜜,花朵娇艳。
唐风木然地握着那一方丝巾,道是自己说错话了,略微迟疑,忙致歉道:“楚玉,对不起,我呆头呆脑的,不会说话,惹你不开心了。”
楚玉“噗嗤”笑了出来,转过身,美眸颦然,迷人之至,她眨巴着眼珠子,缓缓地道:“你真是个小冤家,小傻瓜,嘻嘻,走吧,我们回去吧!”
唐风对这一颦一笑的楚玉,有点琢磨不透,时而感觉这楚玉亲切非比寻常,时而感觉她又宛若天上的仙子遥不可及。终究他只好将手中的丝绸汗巾递给楚玉,吟声道:“谢谢你的汗巾。”
“榆木脑袋,”楚玉愤愤地道了一声,然后,从唐风身边擦身走过,“你每天修炼汗流浃背的,这汗巾送给你,哪天你要是觉得不需要了,再还给我吧。”
唐风心中没来由地一股暖流流遍奇经八脉,竟是比那修炼功法所施展的真气游走在脉络间更是舒畅,他缓缓展开丝绸汗巾,汗巾上绣着一对依偎的鸳鸯,那一针一线,绣得是如此之细腻。
“走啦,唐风,快点,待会过了用膳时辰,你就要饿肚子了。”楚玉催促道。
唐风骤然回过神,回应一句:“八师兄说来接我回去,我还要等八师兄来呢!”
楚玉俏脸一沉,又是责怪道:“榆木脑袋,你八师兄今天参加大比试前的闭关修习,他不会来了。我们回去吧!”
唐风将信将疑,但看楚玉的言辞不像是说谎,只好随着楚玉下山。
一路上,楚玉一蹦一跳,宛若一个孩子,雀跃朝气,青石板阶梯,他二人并肩朝山下走去。
“唐风,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发现我变了,你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楚玉倏尔问道。
唐风愕然,皱起眉头,凝声道:“你怎么会变呢?你心底善良,当然不会变的!”
“人都是会变的,或好或坏。但终有一天,你发现我变坏了,你会不会难过?”楚玉停下脚步,斜睨着唐风,美眸中带着某种莫名其妙的凄然,让唐风心为之一凛。
唐风诚然不明白楚玉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旋即,他疑云顿生,问道:“楚玉,难道是不是我太笨了,惹你生气了么?”
楚玉看着唐风着急的模样,心瞬间柔软了,一些本欲到嘴边的话,又强咽了下去,舒颜笑道:“傻瓜,你怎么会笨呢?你是天生异凛,将来一定可以为天下正道主持正义。”
提及正义,唐风感觉自己现在呼吸都是正义的声音,流淌的血液中都充满着对邪魔外道的敌意,听得楚玉这般说,立即义愤填膺,激扬万千地道:“不错,我一定要秉承侠义之道,斩尽邪魔外道,手刃残害我爹娘的大恶人。”
楚玉微蹙眉头,却是反问道:“若是真有一天真相大白,事实并非如此,你会作何决断?譬如说,正道并非你想象的那么清正廉明,侠义当先,反而一些邪魔外道皆是一些侠义之辈,你会如何选择正义?如何执行侠义?”
“正道之中,抑或有些离经叛道之辈,但是邪魔外道,绝没有一个好人!”唐风斩钉截铁地道。
楚玉微微慨叹一声,倩目凝望了唐风一眼,而后注视着仅仅徒留一抹金色镶边的云霞,“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白云苍狗,朗朗乾坤,孰为正孰为邪?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阐明得清楚的呢。也罢,唐风,我们回去!”
她一抹倩影,羽衣在山间凉风吹拂下,飘然翩然,宛若超凡脱俗的仙子,唐风竟是望着那一抹背影,陷入了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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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峰元部宫殿,弟子卧房旁侧,厨房。
唐风与楚玉谈笑风生,走向元部厨房,厨房内已然是元部弟子在就餐,在易宗门下,一般是可以“串门”就餐的。楚玉自然与唐风一块去了元部厨房就餐,待走到厨房大门口,元部第二入室弟子“昆吾剑”夫子庭双手环抱胸前,堵截了唐风与楚玉的去路。
唐风眉峰微沉,拉着楚玉欲绕过夫子庭往厨房内走去。
“昆吾剑”夫子庭鼻息冷哼一声,蔑视道:“九师弟,元部规矩,你不懂么?岂能随便带其他部下的弟子到元部厨房就餐!”
唐风刚欲争辩,楚玉莞尔一笑,吟声道:“哟,我道好狗不挡路,原来是元部第二入室弟子夫子庭夫师兄。既然元部连一个人的饭都请不起,那我只好带唐风去我行部就餐咯。”
夫子庭瞅了一眼楚玉,不屑地道:“楚玉?听闻行部出了一位绝世芳华的‘天才弟子’,坐拥易宗十大神器之九十三弦洛音琴,小师妹,若是有兴致,不妨和师兄我切磋、切磋?”
楚玉笑靥中带着讥讽地口吻道:“若然知音,独奏高山流水,亦同声相和;若是对牛,纵然琴音天籁,亦是枉然。师兄,你觉得呢?”
“昆吾剑”夫子庭向来粗鲁莽撞,对于五音七律,一窍不通。楚玉这话便是在变着话骂他,他霎时脸色酱紫,但强忍着怒气,缓缓道:“以小师妹手中的十三弦洛音琴,本师兄手中的昆吾剑,花前月下,琴剑相和,奏响人世间最美妙的旋律,自然也算得上是‘高山流水’,小师妹,你说是么?”
第三六章 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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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非但不生气,反而嫣然笑道:“夫师兄,若是你想琴剑相和,倒不必花前月下。一个月后,易宗大比试,小师妹我一定让你见识、见识名震天下的洛音琴。”
“昆吾剑”夫子庭睥睨一眼唐风,岔开话题道:“九师弟手持冠绝天下的侠剑,可惜不能参加一个月后的易宗大比试,真是屈才了。”
唐风瞅了一眼夫子庭,心中便来气,不知为何,天底下,总有那么几个人不管怎么看都不顺眼。但他决然不会咆哮着与夫子庭一较高下,因为他眼下不是意气之争之时,而是在易宗门下修习功法。
一来兴许可以借助易宗九部功法,戒除自己体内的“魔心幻道”,二来易宗九部功法若是修习之后,武学境界必然是登峰造极。是故,他选择了隐忍,瞪了夫子庭一眼,继续朝着厨房走去。
醉君手持易宗十大神器“金樽”仰头灌了一口酒,阔步潇洒地走来,对唐风微微一笑,然后看了一眼夫子庭,轻蔑地道:“二师兄,一个月是漫长的,尤其是修道者。九师弟既然有能力手持侠剑,一个月后就算参加易宗大比试,那不过是师尊的一句话罢了。”
夫子庭“哼”了一声,他自恃清高,对于醉君这等不谙常规修仙悟道者,根本不放在眼里,瞟了一眼醉君,抖了抖手中的“昆吾剑”,凝声道:“是么?我在想,要是随便阿猫阿狗都能进入易宗五年一度的大比试,试问这大比试意义何在?师尊真是搞不懂,越老越糊涂!”
“二师兄,师尊是否糊涂抑或心里澄澈,不必你我评论。至于一个月大比试,鹿死谁手,乃未知之数。九师弟,不必在意那些风言风语,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哈哈……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好酒,好酒!”醉君也不屑与夫子庭做口舌之争,手搭在唐风肩上拍了拍,拧开金樽酒壶壶嘴,仰头痛饮了一口清冽的酒,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酒香,醉君衣袂翩然,洒脱走进了卧房。
夫子庭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灰溜溜地走开了,其余元部弟子,都看着唐风和楚玉。
楚玉不知是故意显露她与唐风的关系匪浅,还是为了拽着唐风走进厨房,玉手抓住他的手,便朝着厨房走去,低吟道:“醉君师兄说得对,你不必在意夫子庭那混球,若非他为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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