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便请小师妹赐教!”双歌胡“教”字未落,仙音胡徒然一抖,树立在前,掌心之间,凝聚真气,目光如炬,凝视楚玉。
楚玉轻微“咦”了声,玉指捻动,弦动音起,“叮咚……”一声悠扬得宛若天籁之音。
但楚玉早已是衣袂翩然,掠身而起,凌空之下,音波震荡开来,卷噬破空,不绝空中阵阵音波恰似水波蔓延开来,将周围的尘土激荡飞扬。
双歌胡不甘示弱,纵身掠后丈余,仙音胡斗转,拨动胡弦,粗犷得有几分刺耳的二胡音激荡。音波迎着楚玉十三洛音琴所激起的音波撞去。
两道雄劲音波相撞,“轰隆”一声沉闷巨响,音波所至,袭中花草树木,皆是被震成碎片散落,击中地上的沙石,皆是纷纷飞扬四起。
如此,缭缭山涧,和着这尘土碎屑,更是显得荒芜凌乱。空气中阵阵音波震耳欲聋,强劲的气流轰然闷响,既是哔哔啵啵如同在炉鼎中烧炼弹丸发出的声响,又如晴空雷阵般动人心弦。
唐风、醉君纷纷掠身而起,飘然退出十余丈开外,唐风紧张地看着眼前的激战。对于这等音波对决,他又看不出谁占上风,谁占下风,唯有干着急的份儿。
醉君却是一个劲地仰头往嘴里灌酒,他那酒壶“金樽”中的酒好像喝不尽一样,而他又好像一个喝多少酒都不会醉的酒客,天底下,万物无踪,唯有剩下了酒。
酒客总是肆无忌惮的嗜酒如命,哪怕是醉死在酒里,也绝不会有任何遗憾。遗憾的是死了都没能喝醉酒,因而,醉君心无旁骛地喝酒。
但醉君绝非酒鬼,他很清醒,清醒得比没喝酒的人都不知清醒多少倍。他目光时刻斜睨着楚玉与双歌胡的对决。
唐风束手无策,不时看了看醉君,见他喉结处“咕噜、咕噜”不断地移动,那馨香的酒扑鼻而来,令他都几乎忍不住上前把醉君的酒壶夺过来。
楚玉青葱玉指灵动异常,指尖触及琴弦,便是道道蓝色音波荡开。而双歌胡与楚玉可谓是棋逢对手,仙音胡弹出,浑厚无比的劲流吞噬向楚玉十三弦洛音琴激发的音波。
双歌胡剑眉一沉,怒喝一声:“一元两仪,阴阳相附,阴极阳调,阳极阴声……”
骤然之间,凌空祭起一道圆径丈余的音波屏障,显出了阴阳鱼模样,黑白相间,阴阳鱼穿梭来回,交错幻化。但万变皆是不离其宗,保持着交错的阴阳鱼气流屏障。
而双歌胡的身影看似徒然增长数倍,若隐若现地像是映衬在那阴阳鱼气流之中来回游离。同时,那把精致的仙音胡旋转,双掌排开,皆是十指拨动琴弦,那一声声粗犷的声音皆是激起道道音波,将形成的阴阳鱼音屏障又加强了不少。
楚玉柳眉低沉,鼻息中冷然一声“哼”,而后朱唇微启,吟声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唐风、醉君木然神色,只见碧空之中,赫然浮现一位衣着浅色羽衣的仙子般的女子,玉指青葱,衣袂飘飘,翩然起舞,其曼妙动人的身段,令人遐想联翩。
而楚玉更是加速拨动琴弦,那羽衣仙子霍然双掌迸发,道道蓝色气旋随着那长袖舞动,激起层层惊涛骇浪般的气流撞向双歌胡激起的阴阳鱼屏障。看似柔弱无力的羽衣长袖,所激荡出的音波,将双歌胡激起的阴阳鱼撞击得如同那湖畔的垂柳点缀在湖面的景象。
醉君仰头大灌了一口酒,微微眯起了眼睛,那眼神中透露出的灵犀光芒却是如同利剑,赞叹地道:“易宗十大神器虽然皆是名震天下,若是论这乐器,恐怕这十三弦洛音琴与仙音胡都是不相上下。今次之战,小师妹胜不了双师弟,双师弟亦是胜不了小师妹,唉,这二人的境界皆已是幻化成像,果然厉害。”
唐风愕然望着醉君,搔了搔后脑勺,尽管看着楚玉、双歌胡对决是不同凡响,但是这番乐器音波相战,却是不知其中奥妙,目不转睛之下不如醉君这半醉半醒夫人痴言痴语。
“四师兄,此话当真?楚玉和双歌胡谁都胜不了谁?”唐风终究忍不住,只好歪过脑袋问了醉君一句。
醉君点了点头,抬起手指着楚玉、双歌胡对决的位置,阐释道:“九师弟,你别看他二人都动用了部下最为厉害的功法,但是这等功法皆是不相上下。双师弟激起‘阴阳鱼’音波屏障,小师妹激起‘洛神图’音波像,这一道是屏障,一道是攻击屏障之物。屏障不破,攻击之物不灭,他们不过就是打了一个平手罢了。”
唐风将信将疑,但看着楚玉与双歌胡僵持不下,不免仍旧是有几分忧虑,只好寻求醉君道:“四师兄,既然他们打成平手,收手便是,何必在苦捱下去!”
醉君顿首,道了一句:“有道理,何况是易宗门下,比试点到为止,以免伤了和气。”仰头灌了一口酒,但酒未咽下喉,他早已经飞掠而起,一道疾影凌空矗立在楚玉与双歌胡之间,嘿嘿咧嘴一笑,朗声道:“小师妹、双师弟,你们该是撤手了吧,已经让我和九师弟大开眼界了。”
双歌胡弹奏仙音胡的手徒然压在胡弦上,胡音戛然而止,“阴阳鱼”气旋屏障荡然无存。楚玉亦是停止了弹奏琴弦,撅起嘴,揶揄道:“要你插手!”玉手疾速拨动琴弦,一道音波袭向醉君。
醉君眼疾手快,当下提起“金樽”横空格挡,“哐当”,一道星光四射,醉君无奈。但楚玉早已飘然落回了地面,轻盈地落在了唐风身边,瞪了唐风一眼,嗔道:“你个榆木脑袋,看着这两师兄欺负我,都不管我!”
唐风百口莫辩,愣住看着楚玉,看她那生气的模样,心间又是心疼又是一阵气愤。但楚玉压根不是生唐风的气,见唐风木然地样子,又于心不忍,哈哈嫣然笑道:“榆木脑袋,逗你玩儿呢!嘻嘻,今番与双师兄之战,真是酣畅淋漓。”
双歌胡、醉君双双轻盈落地,对这楚玉笑道:“小师妹的一手十三弦洛音琴果然是出神入化,双某见识了。”
“嘿嘿,双师兄仙音胡也不赖哟,尤其是那‘两仪阴阳鱼’气旋屏障,厉害、厉害!”楚玉啧啧称赞不已。
醉君无时无刻不忘往嘴里灌酒,就好像他的世界只有“酒”,哪怕是说话之前,他都会往嘴里灌上一口。灌完一口香醇的“金风玉露”,附和道:“恐怕一个月后的易宗五年一度的大比试有看头了。”
双歌胡微微皱起眉头,畅然道:“以前五年一度的大比试,皆是元部弟子比试,今年这比试多了其余八部的弟子,必定是精彩纷呈。”
醉君目光倏地扫向唐风,若有所思地道:“依我看来,今年这场大比试,最大的亮点都不在我们已经遴选出来的十六位弟子之中,而是第十七位!”
“第十七位?”双歌胡不解地问道,而楚玉早已知晓唐风获得古天准许参加一个月后的大比试,当下笑而不语。
醉君点头,目光凝视着有几分彷徨的唐风,双歌胡的目光亦是被醉君的视线所吸引,不免都看着唐风,疑惑地问:“莫不是醉师兄所言的第十七位是元部九师弟?”
“有何不可?”醉君这句话既是肯定又是反问双歌胡。
双歌胡微微嘘了一口气,悠悠地道:“双某听说当日唐师弟被上古神兽青麒麟带到了易宗青丘山门,手中持着旷古烁今的神剑——侠剑。能够手握侠剑之人,绝非寻常之辈,若然参加易宗五年一度的大比试,自然是一大亮点。”
“哈哈……”醉君朗声大笑,仰头又是将那清冽的酒灌进了喉咙,咕噜咕噜喝了几口酒,空气中弥漫着酒香气,沁人心脾。
楚玉随之补充了一句:“只怕到时易宗九部掌门,除了宗主师伯之外,其余的人都惊得傻了眼,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弱冠少年,力挫易宗九部弟子,一跃成为大比试的最后胜利者。”
醉君笑声停止,也停止了灌酒,却是一本正经地长嘘一口气道:“不会,九师弟绝对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为什么?”楚玉、双歌胡异口同声问道。
第五十章 道合
醉君本拧上了“金樽”酒壶的壶嘴,但旋即又将酒壶壶嘴拧开,仰头灌了一口“金风玉露”甘醇的酒,才缓缓地道:“至少以九师弟目前的实力,要想战胜大师兄斩龙子,并非易事。”
双歌胡幡然醒悟,表示赞同道:“不错,斩龙子身为元部大师兄,亦是易宗门下大师兄,无论是武功修为,还是才智谋略,都为翘楚。”
楚玉却是不屑地道:“那也未必,唐风虽是木讷点,但若论武学,斩师兄未必能够打败唐风。”
“小师妹,你别忘了,这次易宗大比试的主要目的并非选出的不仅武功卓绝的弟子,而且需要德才兼备。并非九师弟才智不行,而是他的阅历远不如大师兄,若是下山斩妖除魔的领袖,非大师兄不可!”醉君斩钉截铁地道。
楚玉还想说什么,倩目看了一眼唐风。
唐风早已抢先道:“四师兄、双师兄、楚玉,你们就不要猜测了。师尊虽是特许我参加一个月的大比试,但前提是在这段时间内,将易宗入门功法悉数练成。”
“啊?”双歌胡惊诧不已,醉君亦是不免动容,凝望着唐风,道了一声:“师尊良苦用心,只怕是给了九师弟给了九师弟这个机会,但是这机会是渺茫的。”
“不,”唐风坚决地道,“只要有机会,就绝不存在渺茫。我一定要参加大比试,而且要胜出,争取能够下山的机会。”
醉君哈哈笑了笑,抬手拍着唐风的肩膀,没有言语,灌了一口酒,望着天幕,灰黑的浓云阻隔了蔚蓝的碧空,那云层翻滚着,若惊涛骇浪,变幻莫测。他悠长地道:“苍穹变幻,神鬼莫测,最不测的仍旧是这波谲云诡的天意。”
双歌胡慨叹道:“天意?醉师兄也相信天意?”
醉君抿了一口酒,摇了摇头,“我并非相信天意,而是天意难违,人于三界太过于渺小,蜉蝣苍生,沧海一粟,于浩瀚天道,根本难以揣测。”
“然而,天道不复,魔族肆掠,我辈又能如何?”双歌胡进而感慨万千,俨然醉君的一席话,触动了他灵魂深处的那根弦,是以萌生凄寒之心。
楚玉却不以为然道:“你们男子整天满嘴正义凛然,可如今天下,何为道?何为魔?三界无序,万族林立。魔以道为敌,道以魔为恨,道魔又以何为界线呢?究其底,皆为生存。道生魔灭,道灭魔生,又有何区别!”
醉君、双歌胡二人霎时怔住了,唐风脸上拂过一抹愤恨,义愤填膺地道:“魔即魔,道即道,道魔永不两立,只要正道长存,魔道必然战胜不了正道!”
醉君、双歌胡又是愕然,楚玉却吟然道:“唐风,竹溪村遭到屠村之难,我同样痛心疾首,然而,当有一天,你发现正道并非如你所醉心的仗义执言,你终会醒悟!”
唐风始料未及楚玉会说出这番话来,不觉目瞪口呆,当即头脑一热,有几分不悦地道:“楚玉,难道你质疑我们身处的正道?虛若谷的醉道前辈、虚尘大师,浩然正气,竹溪村的无辜百姓,手无寸铁,皆是惨遭魔域中人毒手,如此泯灭天良,人人得而诛之,岂能有半分怜悯!”
楚玉心间凄然,又想起了行部掌门骆冰的话,此时言犹在耳,刺痛了她的心,默然暗道:“莫非真是天意让我与唐风背道而驰?”
但若然命已如此,岂能被命运束缚,她沉吟片刻,乃爽朗笑道:“孰为道,孰为魔,待一个月后赢得大比试下山,行走天下,一看便知。我们如此争论也是枉然。”
唐风恨的是魔域中人,并非楚玉,是故,见楚玉说话已经留有了台阶,也就见好就收。只是心中隐约对楚玉有了几分不解,为何她几乎一夜之间改变了对魔道的观点,难道她遇到了什么事情?
醉君亦是从旁哈哈笑道:“九师弟,为了正义长存,我们继续饮酒如何?”
双歌胡手中的仙音胡一抖,畅然笑着,其潇洒地风姿,颇有几分仙风道骨,“醉师兄果真是一醉天涯,只为君醉。”
“君已离去,唯有酒,不离不弃。”醉君自顾饮了起来,品尝着酒中的韵味,幽若地道。
“酒伴君,不离不弃。哈哈……醉师兄果真是豪爽之人。其实,英雄何叹红颜劫,红颜逝,君当以傲立于世。何须如此戚然?”双歌胡有几许黯然地道。
楚玉莞尔一笑,啧啧称赞道:“素闻易宗元部门下醉君师兄潇洒倜傥,如此说来,竟是情痴之人。莫不是几年前易宗传闻的‘倾城绝恋’令醉君师兄从此以酒为侣,结酒为妻妾?”
“情殇以忘名,忘名以醉君。故而名唤‘醉君’,真不曾想到醉师兄是如此情痴之人。”双歌胡不免亦是肃然起敬。
醉君仰头灌了一口酒,潇洒地一甩头,将额头垂下的发丝甩到一边,苦然笑道:“情到浓时情转薄,一壶金樽自逍遥。情已灭,酒依然,俗世又何曾会羁绊浪子的心。”
唐风不曾听过为何醉君如此情痴于酒,其实,嗜酒者皆为心酸情殇。若然谁会以酒为伴?他不知如何询问,却只好默然聆听,听着、听着,倒也听出了一点头绪。
料想是醉君曾经痴爱过一个女子,但女子已然离去,醉君从此心意黯然,以酒为伴,结酒情缘。不过,情殇以忘名,忘名以醉君,足见醉君情深意重。
双歌胡轻微叹息一声:“醉师兄,事情过去已经五年了,难道你还不能释怀么?又何必如此自寻愁苦?”
醉君没有回答,独自一个劲地灌酒,眼中流露出一阵神伤,许久,他转过身,眺望着遥远的山峰,指着远方,幽幽地道:“神州大地,苍茫天下。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tuó)籥(yuè)乎?虚而不屈,动而俞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醉师兄,既然如此,大比试后,不妨你我结伴同行,下得青丘山。手握吴钩,斩妖除魔,捍卫正义,如何?”双歌胡慷慨激昂地道。
醉君赫然转身,仰头灌了一口酒,目光如炬,俨然道:“若是双师弟不弃醉某一介酒鬼,纵然粉身碎骨,赴汤蹈火,又有何惧?”
唐风见势,慌忙道:“嗳,四师兄、双师兄,若是斩妖除魔,捍卫正道,拯救天下黎民百姓,怎能少了我唐风。”
“哈哈……好,唐师弟,有你这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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