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完料出来,老先生还特地给了一小纱袋儿,这些气味揉和在一起时,老先生闻着还真有门儿。萧素接过来也闻了闻,然后笑嘻嘻地说:“陈老头儿,谢谢了,回头我给你带好吃的,海棠做的点心可好吃了”
别的老先生倒是不好,就是好奇这东西怎么做,一堆儿药材煮出美味来,对老先生来说这很新奇:“素姑娘,要不你回头把这做菜的方法教给我?”
“那我看着海棠做,抄下来给你。”萧素就是这么个热心肠儿,但凡别人有求于她,她必定是一丝不苟的去做。
拎着那包药材出了药房,萧素迎头就见到了四方堂的堂主夫人,萧素就赶紧笑眯眯地迎上去,嘻嘻地围着堂主夫人叫道:“姆妈。”
在乡间,姆妈既有伯母的意思,也像是乡间小孩子叫娘亲的声音,这意味着萧素和堂主夫人是很熟悉的。
只见堂主夫人何芳言笑着拍了拍萧素说:“素素乖,怎么到药房来了,哪里不舒服了?”
“不是的,是拿了回去做菜,海棠说这些能做很好吃很好吃的菜哟啊,姆妈一起去吃啊,海棠做的菜可好吃了,师父那么讨厌吃水萝卜,海棠做的水萝卜师父都爱吃呢。”萧素说完就拽着何芳言走,她向来跟堂主夫人亲近,而她又向来喜欢和自己亲近的人分享所有她认为好的东西。
不过何芳言既然来了药房,当然是有事儿,也不能由着萧素拉她:“素素,姆妈还有事儿呢,下回再去吃行吗?”
可是谁能执拗得过傻子,萧素撅着嘴儿晃着何芳言的袖子说:“不要嘛,就快要吃午饭了,姆妈一起去吃嘛一起去嘛……”
其实哪里快要吃午饭了,至少还有俩时辰,也就萧素和姚海棠今天起得早,何芳言也起得早,结果就碰上了。这会儿被萧素晃得一阵头晕眼花,何芳言最后只能无奈地看着萧素说:“好好好,姆妈跟你一起去,你可别晃了,再晃下去姆妈都得晕过去了。”
“太好了”说完萧素拍着手和何芳言一起欢快至极地往留云楼那边儿去。
当萧素把何芳言一路拉到留云楼时,姚海棠正在那儿处理火腿,要不肥不瘦的火腿丁,保证每一粒都既不柴也不腻,所以一定得挑好位置,不能要的就留一边儿。
把火腿丁切好后填进挖好的豆腐里,拌了些蔬菜粒儿一块放一边,等到开饭前再上锅蒸,出锅了再勾个明芡就行了。
“海棠,我把你要的药拿回来了。”说着萧素就把药材包扔给了姚海棠。
正在等着这个的姚海棠接过来一看,样样儿都在,就赶紧起了锅,这东西没一个两个时辰是不成的,好在今天起得早。把料包洗过了然后扔下锅,大火开锅后,小火炖上,煮好去了壳的鸡蛋也一块儿放里边儿。
其实这也可以叫酱汁儿卤,只是要慢慢收汤,慢慢入味儿,等到汤稠厚浓郁,芳气四溢时正好起锅。那汤汁儿要是拿白面馒头蘸着吃,味道美得很,就是给鲍参翅肚也不能换。
等拿风门掩了灶口后,火小了下来,姚海棠回身一看就见萧素在那儿写写记记的:“素素,你拿着纸笔做什么?”
“陈老头儿问我你拿这些做什么,可不可以把怎么做的告诉他,所以我帮他记下来啊”萧素特认真,没法儿用字来形容的还画上了,虽然画得不怎么滴,不过字还是很好看的。
“你一边儿玩去吧,我来写,省得你到头来都没明白是为什么。”姚海棠说着接过了纸笔把萧素推出厨房去,省得她站在那儿冷不丁吓着自己。
在猪蹄儿做好前,她有大把时间把这东西写得图文并茂,不就是一菜谱嘛她那爹不但是个厨师,还是个临老临老不务正业写菜谱的厨师,对于菜谱她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把酱焖猪蹄儿地菜谱写好后,姚海棠就赶紧去准备剩下的几个菜,这时萧素又蹿了进来说:“海棠,师父说堂主夫人来了要多做几个菜哟”
堂主夫人?姚海棠念叨了一遍点头应了,然后就赶紧去加菜,好在材料是现成的:“白菜金丝卷儿和豆腐酿火腿丁都做处理好了,蒸鱼也只等蒸了,再加个山珍鸡汤、素炒野生石耳就算了,菜多了吃不完很浪费。”
浪费是有罪的,姚海棠向来这么认为。
等到猪蹄儿收汤的时候,姚海棠才赶紧准备剩下的菜。白菜金丝郑儿、豆腐酿火腿和鱼都只需要蒸就成了,放到最后边儿来做。山珍鸡汤刚才已经起了另一个灶来小火煮着,这会儿已经冒出鸡汤的清香来了。
拿了勺,姚海棠准备去把鸡汤的油撇一撇,揭开盖儿一看:“咦,没什么油啊,到底是放养的鸡,不算太肥。”
需要蒸的菜上锅蒸着的时候,姚海棠就顺手把石耳炒了,然后再一看,猪蹄儿汤也收好了,赶紧起锅装盘。
做菜时,姚海棠最好点缀,不是配了洗过盐水的青菜叶儿,就是泡过盐水的花儿。猪蹄拿青齿菜垫了底儿,拿剪刀剪了几个小红椒当花儿摆上边。鸡汤进了砂锅里,下边儿用已经烧透了的的石炭保温,然后姚海棠一拍手:“成了”
五菜一汤,姚海棠看着满桌子冒着腾腾热气儿的菜,胸臆间是巨大无比的成就感:“素素,来端菜了。”
在外边儿陪着何芳言和蒋先生说话的萧素一听赶紧跑到厨房来,一进厨房,萧素就闻着了各种各样的香味儿,其中最香的当然是猪蹄儿了。只见鸡蛋一分八片围着边儿,上头都淋了酱汁,看着别提多招口水了:“海棠,我太喜欢你了,闻着看着都好吃得很,不像别的厨子做的,光好吃,不下饭。”
闻言,姚海棠直乐:“也就你用下不下饭来区分菜是不是好吃。”
俩师姐妹一块儿端了菜进厅堂,然后萧素才去请何芳言和蒋先生一块儿过来。一进了厅堂,蒋行生倒还好,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神色,并无其他。
而何芳言却闻了闻,说:“这香气倒也奇特,怪不得素素非要拉着我来尝尝味儿,这孩子可是越来越贪嘴了。”
一见了何芳言,姚海棠就知道这肯定是那位堂主夫人,赶紧躬身行了礼:“见过夫人。”
“哟,这孩子怎么这么多礼啊,赶紧起来一块儿坐,我看着这孩子的礼仪倒是和旁人不同,透着股子大家气派。”何芳言自然也不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所以一看姚海棠行礼就看出不同来了。
那自然是会有些不同,姚海棠心说:“能一样嘛,这是好为人师的唠神儿杜公子教的,正儿八经的皇家礼仪。我虽然画虎不成,总能类个犬吧”
这不等于骂自己是狗……姚海棠轻咳了两声赶紧坐下,不再想这茬儿了。
一一落座后,萧素就门儿清地开始介绍这几样都是什么菜,因为她在厨房已经问过姚海棠了。何芳言一边听着一边笑,看着萧素时似是脸上带着一点儿母性的光辉:“好好好,看把你馋得,赶紧吃吧,蒋先生也请吃。”
“夫人请。”蒋先生还照样蹦字儿,果然非常淡定。
举筷开吃,姚海棠的礼仪规矩在萧素和蒋先生面前是从来没使过的,可眼前这位是四方堂堂主的夫人,姚海棠就觉得不能轻慢,于是就端出些礼仪规矩来了。
杜敬璋教出来的礼仪当然是出挑的,何芳言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姚海棠这通身的规矩,不由得会心一笑,心道:“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这一桌子菜味道自然是好的,连向来不好吃荤的何芳言和蒋先生都对那猪蹄儿多伸了几筷子。姚海棠把骨头剔得差不多了,吃起来一点儿都不费劲儿,就算偶尔有块把小骨头,那也是轻轻一挑骨头就出来了,再就着酱汁一块儿嚼,自然是满口生香。这道菜既不显得肥腻,也不至于和浓郁的香气一样味道过于浓,只五味合宜,吃起来是既软嫩香滑。
除此之外素烩野山菌和蒸鱼也很让何芳言喜欢,清淡而爽口,吃过了猪蹄儿再吃上两口山菌和鱼,竟不显得味道偏单薄,反而是另有一番山野之气。
末了,吃得极满意地何芳言连连夸了姚海棠好几句,还打趣地说道:“怪不得我看素素和蒋先生近来丰润了一些,原来是因为海棠啊”
临到要走时,萧素又包了一包有咸有甜的点心给何芳言,她自己则去药房里送菜谱去了……菜谱能惹的无非是吃货,只是包给何芳言的点心却要惹些曲折的
99.青铜剑
吃货总是要比曲折来得快一些,药房里的陈老先生老早就在那儿把东西磨得碎了些,愿意是想更快发出气味儿来,配齐了后试着炖了羊肉,这一炖不要紧啊,一炖惹来好多人问陈老先生做什么好吃的。
羊肉因有腥膻,多有人不好吃这个,陈老先生一告诉来问的人是羊肉,人不能信啊羊肉远远闻着就一股味儿,更别提这香气了。
东朝在食上还远没有达到汉唐的水平,更别提现代了,现代只是材料次点儿,可大家伙儿对吃抱有的热情比哪朝哪代都大。
“我尝尝我尝尝,这要真是羊肉,以后我就爱吃羊肉了。”对于吃,总是哪儿都有爱好的人,民以食为天嘛尝过了后,肯定还是能吃出点儿羊肉本身的味儿来,那人嚼着咽下去,眼一瞪圆了指着说:“嘿,真能吃得了,不过那股子味儿还在。”
一边悠哉游哉的陈老先生说:“这还没好呢,你等汤汁收了再说,刚拿到素姑娘送来的菜谱,说要是汤汁稠厚,香气蕴而不散了才好吃。”
于是大家伙儿一块儿蹲着等呗,大家等这一小会儿吃食的时间还是有的。等到汤渐厚,香气渐圆润的时候,陈老先生试着尝了一口汤汁儿:“嗯……味道好,真好没想到药材还能调味儿用,煮出来这味儿还这么好。”
“是药煮出来的?陈老,你不是说药不能随便乱吃嘛,万一吃坏了人怎么办?”
“药也分是什么药,有些性味甘平,再加上用得少,不碍事。何况这里头的药材都是常见的,无损有益,要不然我也不能试啊。”陈老先生说着让人把锅里的肉弄了出来,这时已经煮得现出那一丝丝儿的模样了。
周围的人闻着这味儿,又看着这么点儿肉,干脆就不尝了,自己回去让人试着做就行了:“陈老,你也给我配两包,我拿了让厨房煮。”
“对对对,也给我配两包,这闻着就下饭”这又一个以下饭来区分美味与否的。
于是陈老先生给每个人配了两包,然后大家伙儿看了菜谱后就散了。这边的吃货们各自回去试验去了,另一头四方堂堂主也刚到山门外。
有人报了何芳言说:“夫人,堂主回来了。”
闻言面上一喜,何芳言赶紧起身说:“快去准备好帕子、热茶,堂主这一路赶得远,点心和热水也准备好,我去迎堂主,你们赶紧准备着。”
“是。”
步出院外,何芳言一眼就看到了晏复山,赶紧迎了上去:“复山。”
一直以来,晏复山和何芳言的感情向来不错,这时自是笑着应了声:“芳言啊,我走这大半月,山里一切安好吧。”
“好得很,瞧你操心的。”何芳言一边说着,一边和晏复山一块儿往里走。
晏复山笑道:“我这也是担心累着了你,山里虽然事不多,你一个人担着总不易。”
听着晏复山的话,何芳言自也是满脸笑容:“是是是,多谢夫君垂爱。”
只见晏复山又是一笑,接了丫头递过来的帕子擦了脸后,这才端起热茶喝了两口。眼一扫看到了手边有点心,自然是顺手拿起一块来,说饿倒也不见得,主要还是觉得这是何芳言的心意。
见晏复山取了点心,何芳言就说道:“这是素素那儿拿来的点心,蒋先生新收了个弟子叫姚海棠,这些点心都是她做的。今儿中午素素非拉着我去尝尝这姑娘的手艺,我尝着味道很顺口,复山也尝尝看。说起来素素这孩子总是有心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总像现在这样也不是个事儿。”
“你也别太操心了,排天盘时不是说了,这孩子是个福泽深厚的,将来必是平顺清贵一生。”说着晏复山把点心放到了嘴里,然后端起了茶正要喝时,却忽然停了下来,茶盏和茶盏的盖儿都停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看着晏复山这举动,何芳言就愣了:“复山,你这是怎么了,好吃也不用这么惊讶。虽然点心我还没尝,可再好吃也总是味道好一些而已。”
却见晏复山猛地摇头,瞠目结舌了好半晌后忽然睁圆了眼看着何芳言道:“芳言,你刚才说这点心是谁做的?”
“那姑娘是蒋先生新收的弟子,姓姚名海棠,是京中来的。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何芳言没想到吃个点心还能吃出这状况来,虽然有些疑惑于晏复山的态度,但还是有条不紊地答了话。
而这时晏复山看着那盘点心,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块儿绣帕来,看了看绣帕又看了看点心,然后猛然间笑出声来。越笑越大,却忽然停下来说道:“这姑娘现在在留云居吧,走走走,芳言,我们赶紧去看她去。”
对晏复山这话,何芳言有些摸不着头脑,遂问道:“复山,你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可记得前些时候,去京里的于先生捎了信儿回来,说是有个姑娘做的菜有蕴而不发的灵气。”晏复山说这话时明显很兴奋。
这事何芳言当然知道,信是她转到晏复山手里的:“我知道啊,可是这也不值得高兴吧,山里也不是没有这样天赋出挑的人啊。”
何芳言这番话让晏复山直摇头,连道:“不一样,不一样,芳言,这灵气很熟悉,熟悉得和这绣帕一模一样,只是弱了一些,淡了一些。”
忽然间何芳言停了下来,她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略有些颤抖地看着晏复山,何芳言问道:“你确定吗,如果不是怎么办,我们已经失望过很多回了”
“不是又如何,总要先去看一看。”晏复山不怕失望,他更怕没有希望。再说了,就算不是,那对四方堂来说也是一桩幸事,晏复山总是考虑得多一些。
“说得也是,总要看一眼。只是中午我在留云居用饭,却没看出来这姑娘和妍儿有什么相似之处。不过这姑娘的规矩倒是很好,怎么看都像是大家里养出来的,要真是妍儿,咱们还得了便宜”毕竟已经过去好些年了,失望了这么多回,难道还怕再失望一回。做为一个母亲,何芳言的心已经在失望与希望中历练得非常坚强了。
晏复山和何芳言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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