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将握着桃花的手轻轻松开,桃花枝在瑾瑜的灵力下随风飘扬,飞往未知的远方。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花依旧,人,也依旧。
依旧是独身一人坐在冷清的不周山上,淡看云卷云舒,清风嬉戏。
暮色开始四合,西边呈现出灿烂的晚霞,温暖的照耀着大地,可整个不周山却没有因为夕阳的温暖而变得温馨,相反却透着几许凄凉。
瑾瑜静静的等着,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远处一个青色的身影若隐若现,似青天之色,如清澈之泉,青得自然极致。瑾瑜脸上瞬间绽开了笑颜,比盛开的桃花还灿烂。那抹青色不仅落在他眼里,更渗在他心里。
青影渐渐走进,身影一点点清晰,瑾瑜的笑凝固了,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不是棠初。或许他早就知道,痴痴地等待些许是为了给自己一点慰藉。
“恒宇兄!”瑾瑜淡淡道。
拓跋恒宇笑道:“好久都没有你的消息,这些年都干什么去了?”
“追随帝尧,在大荒流浪,处处为家!”
拓跋恒宇微微一笑,虽然瑾瑜没有详说,也能从他被岁月侵蚀的脸庞阅出这些年来的酸苦。“大荒上流传着拓跋娘娘的侍者,一心帮助苦难的人民,该不会就是你们二人吧?”
瑾瑜微笑着默认,随后开口说:“她为了拯救大荒而牺牲自己,我也应该为她做点什么!”
拓跋恒宇沉默下来,他虽然没有参与当年的战乱,可心痛的感觉一点也不会减少。那是他的亲妹妹啊!母亲因为思念棠初而疾病缠身,至今未愈,父亲更是一怒之下扬言要向舜帝和鬼君讨回公道。好在大哥晓以情理,才不至于酿成祸端。
可经此巨变,原本欢乐温馨的轩辕山突然变得死一般沉寂,就连往日最爱玩闹的青鸾也变得萎靡不振。
整个大荒也是狼藉一片,舜帝派鲧前去治水,可泛滥成灾的洪水根本难以治理,鲧率众人意图将洪水梳理,分别引入大荒中的五湖四海,可沿途艰阻无数,困难重重,不是地势高,就是地势低,而且稍有不慎,那些洪水便会改变航道,淹没附近的部落。整整七年下来,治水工程却无寸进,闹的夏鲧终日愁眉不展,忧心忡忡!
、Chapter3
Chapter3 却如天涯陌路人
白云浩淼,微风徐徐,瑾瑜和拓跋恒宇相对站着,衣衫随风摇摆,心中皆在缅怀同一个人。
“你一直在等她?”拓跋恒宇问。
瑾瑜点点头。
“她会来吗?”
瑾瑜点点头。
拓跋恒宇微微叹息,伸出手臂,一拳打在瑾瑜肩头,摇头笑道:“和我多说一句话你会死吗?”
瑾瑜说:“如果和你说话就能见到她,要我和你说三天三夜都不成问题。”说完之后咧嘴笑了,看着拓跋恒宇,眼里含有感激之意。他何尝不知拓跋恒宇只是想要自己开心一点,可棠初是自己所有的快乐,如今快乐不在,又如何能开心的起来?
“你呢,这几年过得如何?”瑾瑜开始转移话题。
拓跋恒宇耸耸肩,说:“还能如何,父亲无心治理朝政,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大哥管理,母亲整日闷在房里,若遇也回她们狐族去了,偌大的轩辕山变得寂寥冷清!没有半点生机!”
别说轩辕山是如此,整个大荒又何尝不是呢?
“不如,我跟你们一起游历大荒吧!”拓跋恒宇突然道。
瑾瑜点点头,其实拓跋恒宇之所以如此提议,是因为他也相信棠初没有死,只是在世界上的另一个角落,或者说棠初很累,只是睡着了而已,他希望多为大荒做些善事,来为棠初积修功德。
从此后,瑾瑜和恒宇开始跟着帝尧游行天下,于之前不同的是,他们三人开始劝说那些被他们帮助的人,去帮助更多的人,然后每日在拓跋娘娘的神像前焚香祷告,祈求她一世安好。
于是大荒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信奉拓跋娘娘,消息传到轩辕山上,轩辕帝君派恒阳打听究竟是何人所为,其实心中隐隐有了答案,瑾瑜这些年退隐山林,将扶桑交给瑾焱打理,多半就是他所为,可令人费解的是其他二人是谁?
殿外,拓跋恒阳一身金色衣衫踏着朝阳款款前来,身形挺拔依旧是当年名震大荒的战王,岁月的风霜丝毫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深深淹没着一段伤痛,稍一触碰,痛感便会触及全身。
“父王,孩儿已经查清楚那二人是谁了,是二弟和帝尧!”
“是他们!”轩辕帝君微感惊讶,单手微微捋捋胡须,沉吟片刻后又说:“我原本以为恒宇这孩子整日仍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多半对棠初的死没有太多感触,没想到却是为棠初做的最多的一个!”
拓跋恒阳说:“二弟和三妹平日里感情最好,怎么可能不伤痛呢!只是二弟天生乐性,所有烦恼悲伤的事绝不停留于胸,自然不会表现出悲伤!尽管如此,二弟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爱笑了!”
轩辕帝君点点头,复而又深深叹息道:“恒阳,你觉不觉的这轩辕山太寂寞了?”
拓跋恒阳不解其意,眼里充满疑问。
“我想挑个日子,把你和若遇的婚事给办了,你认为如何?”轩辕帝君虽是询问,但口吻里的却充斥着一股帝王的威严,让人不得抗拒。
拓跋恒阳思量一番,片刻后道:“孩儿愿听从父亲的安排。”
轩辕帝君微微一笑,道:“好,那你明日就启程前往狐族提亲吧!”
拓跋恒阳点点头,不再说话,心里却有百般滋味,复杂难言。
三日之后,正在大荒游历的拓跋恒宇收到了家族玄鸟带来的信笺。恒宇打开看完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源自心底的微笑。
瑾瑜问:“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
拓跋恒宇把信递给瑾瑜,示意他看。
瑾瑜看后,淡淡笑道:“这下我们可有得热闹了!”转而又恢复往日的神情,眉宇间带着一缕忧伤,轻声道:“若是棠初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拓跋恒宇说:“是啊,三妹要是知道大哥成亲,一定会很开心。说起来这段姻缘还是她做的媒呢!”
瑾瑜淡淡道:“我想再去看看棠初,告诉她这个消息。”
“恩,我陪你一起去。”
当下二人便辞别唐尧,前往不周山。此番前去,瑾瑜和恒宇并未驾驭坐骑,只是徒步而行。权当一番游山玩水。
不周山虽有千里之遥,可瑾瑜和拓跋恒宇二人年少气盛,精力充沛,一路走来到也不感觉疲惫,只三日的时光便走到不周山脚下。
“恒宇兄,你在此歇息一会儿,我去打点水来!”瑾瑜道。
拓跋恒宇找了一处干净的岩石坐下,“那你快去快回,我可不耐烦等人!”
瑾瑜笑着点点头,拿着水壶去了。
说也奇怪,七年前的那场洪水淹没了整个大荒,可是却唯独不周山的周围没有遭殃,更奇怪的是,以前的不周山终年积雪,可自从那次大战过后,这里便开始有了季节的更换,四季的交替。
有人说是这里是拓跋娘娘飞升的地方,所以才会成为人间净土,也有人说是因为当年那场大战,火神祝融将自己的神器朱雀幡弃在此处,而朱雀幡集天下万火之尊,所以改变了原本冰天雪地的不周山。
不管哪种说法,只是如今的大荒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二人,拓跋娘娘为救苍生而牺牲,而祝融却下落不明。
一条潺潺的小溪缓缓流淌,溪水清如明镜,水中长着一些青荇,以及零乱的鹅卵石。溪流时而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同时溅起飞扬的水花,阳光洒下,更加的晶莹剔透。溪水缓缓向西方蔓延,像个快乐的孩子一样,雀跃往前。溪边长着一棵青葱的垂柳,柳枝随风摇曳,时而落下一片柳叶,随着流水一起流淌。
瑾瑜蹲在溪边,看着周围的景色,绿草茵茵,溪水潺潺,清澈如洗的天空,蓝的好像透明的一样,几朵白云随意飘着,意境绵长而又悠远。
以前只是从天空飞过,从来没有发现这不周山下还另有一番天地。瑾瑜呆看了一会儿,用溪水随意洗了把脸,只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微风袭来,轻轻拍打着脸庞,一种无比舒适的感觉油然而生。
瑾瑜闭上眼睛,任凭微风吹打,随着微风袭过,好像积压在心底的忧愁也随之消减了不少,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睁开眼睛,那种感觉意犹未尽,有多久没有没有如此舒心过了?久到自己都快要忘记了这种感觉。
瑾瑜摇头一笑,然后将水壶灌满溪水,再不回去的话,恒宇就该等急了。起身正要往回走时,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悦耳的山歌声:
等过了一春又一春,
为何不见阿哥来?
别后相思泪空空,
重来回首已七载。
桃李花瓣簌簌飞,
阵阵化作阶前雨
思郎念郎,郎可知?
……
瑾瑜如被雷击,怔怔的听着山歌,那个紧紧萦绕在心头的声音,那个午夜梦回时出现的身影,此时此刻,就在山的那头,翘首期待她的情郎!
原来千山万水只不过一眨眼的距离!
“棠初!”瑾瑜大喊一声,向着声音来源飞奔过去。
恰值繁华烂漫之季,不周山下处处可见花影草彰,蝶舞翩翩。千万片赤英,烟霞灿灿,似灼灼燃烧的烈火,释放着顽强的生命力。地上铺满了残红的花瓣,像是西天的云锦,绯红一片。
在那繁华璀璨最深处,一位身穿天青色衣衫的少女静静望着身前烂漫的花,兴起时弯腰摘下一朵,插在乌黑如瀑的青丝上,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浑然天成,连繁华都为之失色,偶然回眸,发现花圃的尽头,一位一袭白衣的少年正痴痴望着自己。
瑾瑜痴痴的望着,不敢将视线移开,生怕一旦移开,眼前的身影便会消失,“棠……棠初!”
少女歪着脑袋,咧嘴笑看着瑾瑜,莲步轻移,走到瑾瑜身前,笑道:“公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瑾瑜身体猛然一震,他幻想过无数种和棠初再见时的对白,可却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形,她居然叫自己“公子?”
“棠初,我是瑾瑜啊!是你的瑾瑜哥哥啊!”瑾瑜急促道。
少女看着焦急的瑾瑜,不解的问:“谁是棠初,谁又是瑾瑜?”
瑾瑜身心如坠冰窖,惊慌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分明是棠初不假,可她为何要装作不认识自己?
“棠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嬉戏在桃花树下,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少女困惑道:“公子,你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我不是棠初,我的名字叫初灵,你也可以叫我灵儿!”
初灵?怎么可能,瑾瑜不知所措,脑海中一片空白。正在慌乱之际,远处,拓跋恒宇招手道:“瑾瑜,你干嘛去了,害我等了半天!”
拓跋恒宇满脸不悦的走到瑾瑜身边,正要准备质问,目光微微扫过瑾瑜身前的青衣少女,满脸的怨气瞬间化为不可思议,“阿…阿……阿初!”
、Chapter4
Chapter4 岂悲相失与相忘
“阿初,原来你真的没死!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们大家想你想的好苦!”拓跋恒宇惊喜交加。
青衣少女莞尔笑道:“很抱歉,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棠初,我是百花谷的女儿,我叫初灵!”
拓跋恒宇上下打量着少女,身材年龄和棠初一模一样,又怎会做假?转而又道:“棠初,别闹了,这个一点儿都不好玩!”
少女摇摇头,不再多做解释,转身离去,只留下原地惆怅的瑾瑜和恒宇。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拓跋恒宇问,
瑾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恒宇兄,不如我们先回轩辕山,跟大家一起商量一下。”
拓跋恒宇点点头,如今也只能如此。
“什么,你说棠初没有死?”
轩辕山上,凌霄殿内。听到棠初仍活着的消息后,众人无不讶异!
轩辕帝君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瑾瑜,你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在详细的说一遍。”
瑾瑜点点头,“几天前,我们收到恒阳大哥成亲的喜讯,准备将这个消息告诉棠初,让她和我们一同分享这份快乐。可就在不周山下的百花谷内,我遇见了棠初,只是……”瑾瑜面有忧色,不再往下说。
“只是怎样?你快说啊!”王姬云裳催促道。
拓跋恒宇道:“只是妹妹好像失去记忆一样,完全不认得我和瑾瑜,还说自己是什么百花谷的女儿,名字叫初灵,不叫棠初。我和瑾瑜不敢冒昧,只好先回来,大家一起商议!”
轩辕帝君若有所思,“棠初,初灵?”片刻后又对瑾瑜问道:“瑾瑜,你确定那人就是棠初,会不会是你相思太深,认错了人?”
“父亲,这怎么可能呢?就算瑾瑜相思成疾,那还有我呢,我敢保证,那人的的确确是棠初,绝不会有错!”拓跋恒宇语态笃定。
此时,瑾瑜上前一步,款款道:“轩辕伯伯,云裳姨母,七年前,在棠初决定进入天尽头力战重冥的时候,她曾对我说,要我等她回来!所以这些年我总是相信有一天她一定会回到我身边,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总会折一枝桃花前往不周山等她,若不是这次和恒宇哥徒步而行,或许仍然不会发现不周山下的一切,当我见到百花深处,那熟悉的身影,我就知道,她一定是棠初,瑾瑜用生命跟大家保证,那个人就是棠初!”
瑾瑜一番肺腑之言后,云裳已是满脸泪痕,走到瑾瑜的眼前,轻轻安慰道:“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转身又对轩辕帝君道:“我相信瑾瑜和恒宇,我也相信,棠初没有死!”
一言未发的拓跋恒阳说:“父亲,不管百花谷中的少女是不是棠初,我们都应该去看一看!”
轩辕帝君道:“我知道你们大家都愿意相信初儿没有死,我又何尝不是?只是…我担心这件事太过古怪,我怕是鬼君的阴谋!”
“鬼君?”云裳满脸疑问。
“恩,自从七年之前的战争后,大荒便再无鬼君的消息,而你也知道,鬼君和我族有些误会,所以,我怕这件事和鬼君有关!”
众人沉默不语,轩辕帝君不愧为一代帝王,在亲情召唤面前,仍旧能冷静的分析。拓跋恒阳惭愧道:“父亲,孩儿一直以为这些年您不理朝政,是因为……”
未等恒阳说完,轩辕帝君便抢道:“父亲老了,这整个大荒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早就想偷懒享受一下了。”
瑾瑜、恒阳、恒宇三个年轻人静静看着轩辕帝君,心里有无数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