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痴大师忙上来扶助独孤求赐,无嗔大师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三侠,清禅子道长、清虚七侠还有唐姑娘都已经遭了西门无恨毒手、赴西方极乐世界而去!”
“道长……妮裳姐姐……悟德师兄……哇……”独孤求赐嘴上念着,心情震动下突然一口鲜血喷在了棺木上。
无痴大师赶紧抱紧独孤求赐,对萧楚楚说:“萧姑娘,速速带三侠回房休息!”
萧楚楚正要上次扶独孤求赐,却被独孤求赐一摆手制止了她。
独孤求赐抹去唇边血迹,沉声说:“道长,清虚七侠、还有二嫂是为了帮助独孤剑庄重建而死,而剑庄的重建是为了号召武林同道共同对付魔头西门无恨。今日若是我们不揭开独孤剑庄庄牌上的红绸,我们又怎么对得起死去道长。”
“阿弥陀佛!三侠所言甚是!就由老衲代替吧!”无嗔大师说完,便要往庄门走去。
独孤求踹忙说:“大师,不敢偏劳,恐江湖朋友耻笑。”又对库依说,“库依,扶我去庄门!”
于是一行人搀着独孤求踹和独孤求赐来到了庄门的牌匾处。面对近两丈高的牌匾,独孤求赐和独孤求踹不由得相视苦笑。若在平时,莫说两丈,就是五丈之高亦难不到独孤家的子弟,但是如今重伤之下,别说两丈,怕是八尺两兄弟都很为难。
无痴无嗔大师互相看了看,突然一起发动,一人一个将独孤家两兄弟抛了起来。独孤求踹和独孤求赐亦不是傻人,于下坠中一人抓住了红绸的一头,将红绸扯了下来。快要落地时,两位大师又是轻轻一脱,将独孤家两兄弟脱得站在庄门前。聪明伶俐的萧楚楚立马高声宣道:“独孤剑庄正式重建,自此永垂武林,名震江湖,锄奸除恶、捍卫正道!”
众和尚齐齐宣了一声佛号。
※※ ※
独孤剑庄就这么冷冷清清地重建了,独孤求踹和独孤求赐互相看了看,两人心中均是感慨万千。正待众人要返回演武厅时,远处两条火把组成的长龙正在迅速接近剑庄。毒谷求踹和独孤求赐不由心惊,难道灭神教还有实力再组织进攻吗?无嗔无痴两位大师也暗暗提气戒备。
火把越来越近,终于登上了独孤剑庄的台阶,一匹马由远而近迅速跑来。见到来的是军人,独孤求踹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个将军打扮的人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台阶,冲独孤求踹微微作了一楫说:“安庆府守备军都尉见过庄主!”
独孤求踹在独孤求赐的搀扶下,认出是守备军的刘副将,忙回了一楫,这才问道:“不知刘将军到独孤剑庄有何要事?怎的岳将军和卫将军没来?”
刘将军得意地说:“岳将军和卫将军已经解甲归田,目前尚在交接军务。本将军此来本为宣读圣旨,但是一路上见到甚多魔教徒众尸体,所以顺带也平乱。”
所有人都一惊:圣旨?皇上怎么突然管起江湖中事了?不过独孤求踹还是沉着地说:“刘将军,我剑庄中尚有很多魔教中人的尸首,将军若要功劳,尽管拿就是了。”
“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刘将军贪婪地一笑,回头对士兵说,“兄弟们,进去割人头,顺便帮独孤庄主将尸体扔进江里去。”刘将军亦不是痴人,已经看出了独孤求踹和独孤求赐两人身受重伤,于是走上前去扶着独孤求踹说:“庄主,我们进屋再宣读圣旨吧!”
于是一群人又回到了演武厅。
刘将军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卷黄色的卷轴,高举在天喊道:“圣旨到,独孤求赐接旨。”
屋里所有人除了少林和尚外全部都齐齐跪在了地上,因为和尚是方外之人,可以不跪的。所以无嗔大师和无痴大师分别搀着独孤求踹和独孤求赐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庆府胡公本舟,官至三品巡按,后归养桑梓,合门遭魔门残害,朕甚怒之。后观胡公遗书,遵其意,令安庆府独孤剑庄之独孤求赐继承其遗产并为其整理《胡公文集》,朕另赐黄金百两、良田千亩。独孤求赐务必早日编纂《胡公文集》,令朕能早日得览前贤遗墨。钦此!”
独孤求赐早先就听独孤求踹说过胡进士的事情,当下也不是觉得十分突然。谢恩接过圣旨后,大家齐齐站了起来,分宾主坐在棺木之前。
勤快的库依已经将茶水奉上。
“看来剑庄昨夜与魔教一战并不轻松啊!”刘将军喝了一口茶,试探着问。
独孤求踹惭愧地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地说:“说来惭愧,昨夜一战,剑庄折了二弟妹和清虚剑庄的八位道长,我二弟求败亦不知所踪!”
“哦!”刘将军唏嘘了一番。
独孤求赐回剑庄虽然时日较短,却与岳将军和卫将军相交甚后,于是问道:“不知道岳将军和卫将军为何会突然解甲归田?”
刘将军鼻子里哼了一声,轻蔑地说:“哼!岳子风和卫天行两个贻误军机,本应处斩!不过府台大人还是额外开恩,准其两人卸甲归田已是万幸了!”
独孤求踹和独孤求赐都是不想过于了解官场的人,只是互相看了看,并不多言。
几人正在闲聊,一个军汉走进来说:“禀告将军,所有魔人尸首均已清理完毕,众将士均在等候将军令下!”
本来气氛就有些尴尬,刘将军闻得军汉如此说,立即起身行礼道:“庄主,本将军还有军务在身,告辞了!”
独孤求踹和独孤求赐也不多留,目送一干军校离庄而去。
※ ※ ※
送走了守备军,独孤求踹不顾库依的反对,跪在了清禅子道长的棺木前,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无嗔大师思咐再三,终于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庄主,老衲有一句话不只当讲不当讲?”
独孤求踹心中想到无嗔大师一定是叫自己节哀顺变之类,当下依然跪在地上,悲切地说:“大师但言不妨!”
“阿弥陀佛!据老衲看来,清禅子道长身上的致命伤当是玄铁重剑所为!”
独孤求踹直起了身子,心神剧震地问道:“难道大师以为是求败杀了道长?”接着有弯下腰,自言自语地说,“二弟素与道长交厚,断不会有如此禽兽之行!”
独孤求赐闻言也是一震,细细思索一番,说道:“难道大师您的意思是二哥已经遭了西门无恨的毒手!”
无嗔大师松了一口气说:“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以为求败施主若非战死,则必为西门无恨生擒,所以……”
独孤求踹丧魂落魄地说:“二弟从来都是剑不离身,定是已遭不测!”
无嗔大师眼看独孤求踹心神不宁、身体又风吹即倒,心中暗暗不忍,于是接口说道:“阿弥陀佛!庄主所言也不尽然,求败施主是生是死只是五五之数,所以庄主当保重身体,早日拯救求败施主出牢狱才是上策!”
独孤求踹只是在那里摇头自言自语。
独孤求赐摸索着靠近了独孤求踹,也跪在了独孤求踹的旁边,却是对无嗔大师说:“大师心意求赐已经明了。昨夜一战,灭神教已是元气大伤,更何况西门老贼也身受重伤,若是武林中人齐起而诛之,此魔伏诛之日不久矣,可恨……唉……”
无嗔大师亦不说话,只是低下了头,轻诵佛经。
萧楚楚走了近前,扶助独孤求赐,说道:“真是可气,江湖中人都是自称侠义,却在西门无恨那老贼的淫威下一个个都做了缩头乌龟!”
独孤求赐没有理会萧楚楚,拍了拍独孤求踹的肩膀说:“大哥,不管是为了报家仇还是为了维护武林正义,你我都要保重身体啊。西门无恨的狗头还等着我两去拿呢!”
“阿弥陀佛!庄主,求赐小施主的话甚是有理,切不可重情而轻义啊!”无痴大师也劝道。
无嗔大师思索了一会,说道:“阿弥陀佛!昨夜一战,独孤剑庄已是声名在外。江湖中并不乏仁人志士,想必不久便会有人加入,共同降魔了!”
“但愿如大师所言。”独孤求赐凄然地苦笑一声,“就算没有人来相助,我独孤剑庄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要为武林、为独孤家除了此魔!”说完,独孤求赐想到自己独孤家已经只有三个人了,其中两个还是重伤,另一个却是不会武功的女子,当下不由长叹一口气。
萧楚楚立即说道:“求赐哥哥,我要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今晚开始我就勤练我萧家的逍遥拳法!”
“阿弥陀佛!”无嗔无痴大师齐齐宣了一声佛号,然后竟是念起了佛经。其他的少林僧众也一起跟着念了起来。
只有独孤求赐心里暗叹失去了杀西门无恨的最好时机。
在庄严的佛号声中,独孤求踹突然象是从睡梦中惊醒,挣扎着爬了起来,对库依说:“库依,快扶我回房!我要赶紧养好伤,去找西门无恨报仇,去找西门无恨报仇!”
独孤求赐摇了摇头,叫萧楚楚扶着自己,也是往后院而去。
……
第四十五章:终南剑冢!
四十五、终南剑冢。
独孤求败悠悠醒来之时,发现了自己又到了当初神雕将自己带到的山洞。立即明白又是神雕救了自己,但是神雕救得毕竟不是时候。
独孤求败转了转脑袋,却没有发现神雕,只是看见自己的玄铁重剑静静地躺在一旁。看到玄铁宝剑,独孤求败不由得又想起了清禅子道长在自己怀里死去的情形……
唐妮裳死去了,清禅子道长也已经死去了,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亲爱的妻子没有了,最知己的剑友也没有了,独孤求败想了一会不知不觉中万念俱灰,挣扎着爬到自己的玄铁重剑旁边,就要拿剑抹自己的脖子。
但是,神雕突然飞了进来,一翅膀狠狠地抽在玄铁重剑身上。玄铁重剑应声脱手而出,直直插在山洞的石壁里,只剩下一个剑柄在外面。
神雕一甩头,将嘴里叼的茯苓扔在了一边,神态傲慢地在山洞里踱了几步。
独孤求败苦笑着对神雕说:“雕兄,求败知道你舍不得我。但是丧妻之痛、失友之恨你又怎能体会。虽然我知道你是神物,能通人性,但是你毕竟不懂得人的感情。哀莫大于心死,你不用再拦我了!”
神雕听到独孤求败如此说,似乎很不满,仰天连续长鸣十数声,“啾啾”声经过山洞几次反射,更是经久不息。
独孤求败摇了摇头说:“雕兄,你不用再说了,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我一辈子最钦佩的人居然死在我的剑下。我错手杀死了对我最好的清禅子道长,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啊!”独孤求败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居然是吼了起来。
神雕终于不在鸣叫,只是歪着脑袋看了独孤求败一会,突然爪子一伸,竟是将独孤求败抓了起来,向洞外直飞而去。
神雕大约飞了一盏茶的工夫,这才把独孤求败放在了一棵大树之上。
独孤求败不解地问:“雕兄,你为何带我到此处?”
神雕不再鸣叫,只是嘴巴和爪子齐用,将一处茂盛的树页拨开。
独孤求败顺着神雕拨开的树枝的缝隙看去,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原来一具足有半人高的大鸟的骨架卡在两个碗口粗的树枝之间,显然被困在这里的大鸟已经死去多时,如今只剩下一具骸骨了。
独孤求败挪动了一下身子,摸了摸神雕的翅膀,凄然地说:“原来雕兄也有丧偶之痛啊,真不知道你这么些年是怎么过的。”
神雕神情悲切地仰天长鸣了一声,翅膀一扇,竟是将骸骨又用树枝盖住了。随后用爪子抓起独孤求败,朝北飞去。
不到一刻钟,神雕放下独孤求败,自己却是一振翅,飞到了附近的一个山头上。独孤求败不知道神雕此举何意,忙喊道:“雕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我一心求死,但是你起码要让我和我的剑死在一起啊。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剑客啊!……”但是独孤求败没有接着说下去,因为远处一阵杂乱的走兽的咆哮声惊动了他。循声望去,只见二三十条狼正在围追一只斑斓大虎。大虎虽被围攻,但是丝毫不减百兽之王的雄威。一抓拍去,立即将追得最近的一只狼开了肚,但是狼的数量实在太多,大虎不得不朝独孤求败的方向奔来。
独孤求败不由得惊呆了,并不是因为斑斓大虎朝自己的方向扑来而心惊,而是狼群一部分继续追赶大虎,而另外一部分却是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将尚未断气的伤狼撕得四分五裂,并且大口的咀嚼着狼肉。独孤求败不由得胃中一阵翻转,虽然他生平也是杀人无数,但是却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自己人吃自己人的场面。眼见大虎越奔越近,神雕又是从空而至,一爪捞起独孤求败往山洞方向飞去。
独孤求败在半空中,叹了一口气说:“雕兄,我明白你带我看这个的目的是叫我不必为道长的死介怀。但是你不明白,这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情。”
神雕在空中鸣叫了一声,似乎是不赞同独孤求败的话。
“恶狼自相残杀,我又怎么能和它们比。更何况道长为了救我而冒险和西门无恨交手,没有死在西门无恨的手上,却被我错手杀害。在道义上我怎么也说不过去的。怎么能和畜生比呢?”
一听到畜生两字,神雕似乎大怒,仰天长鸣两声,竟是不着落,半空中就转向向西飞去。
独孤求败知道自己犯了神雕的大忌了,忙解释道:“雕兄,求败不是有意冒犯。请雕兄就此放手,求败也不执意要求死在剑侧了。雕兄就此放手,求败摔死在何处,何处就是求败的最终归宿!”
神雕丝毫不理睬独孤求败,径自飞了近半个时辰,这才将独孤求败扔进了一片沼泽地上,独孤求败溅了一脸泥。但是没有办法,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好转动了几下脑袋,却发现旁边的泥地里不时冒出一两个泡泡来。当下心中甚是奇怪,于是仔细盯着看了起来,原来是两条鱼儿,可能是干旱之时不及走脱,现在正在互相吐着泡沫以维持生命。稍加思索,独孤求败即已明了,便对神雕说:“雕兄,我知道你想跟我说‘相濡以沫’的故事,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大伯已经和我说过。”
神雕踱了几步,似是独孤求败想得还不是很明了。
独孤求败又想了想说:“雕兄的意思是:鱼儿尚且知道互敬互爱、相互扶持,而我却不顾大哥三弟还要对付狂魔西门无恨而一味求死?”
“啾”神雕仰天长鸣一声,爪子一踢,将两条鱼儿踢到了远处的水中,似乎很满意独孤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