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暮非又是苦笑一声道:“你不会明白的。剑魔的剑法已经通神,若是他伤心过度而走火入魔,那么江湖上纵使是千万人联盟来对付他一个人,也只是陡增血腥而已。”
赵如儿疑惑地问道:“有这么可怕吗?”
白暮非摇了摇头,知道再跟赵如儿说什么也没有用。
突然,背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两位是在担心我么?”
白暮非突然觉得心中一寒,背后的杀气逼得他不由自主地向侧面跳了一步,手握剑柄,全神戒备。
赵如儿亦是诧异地回过头来,但是反应倒是没有白暮非大,只是淡淡地说声:“啊!原来是剑魔大哥!”
白暮非转过身来,看见是独孤求败,一时倒是尴尬地站在那里。他心里清楚:就算是自己提前出剑也不是独孤求败的对手,但是想要撒手吧,独孤求败的杀气又逼得自己毫无退路。最终,白暮非只得是依然手按剑柄,尴尬地笑了笑,又说道:“原来是剑魔大侠。”
独孤求败依然是面无表情地站立着,双手抱在胸前,右肩头露出木剑的剑柄,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也似乎他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但是其无情的面孔却是冷然不可侵犯,无形中就有一种霸气锁定在场的每一个人。
场面一时陷入了尴尬之中。
独孤求败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说道:“两位刚才是在谈论在下吗?”
白暮非尴尬了一会,但是最终还是苦涩地点了点头。
赵如儿反而没有白暮非那么紧张,而是问道:“剑魔大哥,你来了好久了?”
剑魔先是回答了赵如儿的问话:“我刚到而已。”接着转向白暮非,说道:“不知在下有什么事情令白兄为自己担心?”
白暮非干脆将手从剑柄拿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在下怕剑魔兄难以接受这个现实而走火入魔,贻害武林苍生。”
独孤求败也发现了草亭里的血迹,居然是轻闭了眼睛,没有继续理会白暮非。
白暮非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尴尬地愣在那里。
赵如儿突然红着脸说道:“剑魔大哥,如儿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独孤求败睁开了眼睛,眼睛木然地看着赵如儿。
赵如儿红着脸,斜着眼睛看了看白暮非,脸色益发红了。
独孤求败笑了下,说道:“我明白了!白兄弟是中了赵姑娘的痴情蛊了。”
赵如儿低下了头,白暮非的脸也不由自主地红了。
独孤求败突然脸色又是一寒,问道:“白兄刚才的话是不是与在下三弟有关?”
白暮非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接着又是苦涩地点了点头。
独孤求败面无表情,继续问道:“此事还望白兄相告明白!”
白暮非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道:“剑魔兄弟,令弟与西门无恨夫妇对决,三人一起跌下了悬崖。”
赵如儿瞪大眼睛看了看白暮非,白暮非心中不由得流起了冷汗。
独孤求败冷眼看着白暮非,一句话也没有说。
白暮非心中更寒,继续说道:“剑魔兄是否怪在下不出手援救?”
独孤求败点了点头,忽然又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白暮非也是苦笑一声,说道:“若是剑魔兄自己独力对付西门无恨夫妇,是否愿意在下出手相助你呢?”
独孤求败立即坚定地摇了摇头。
白暮非长呼了一口气道:“天穆兄弟以‘家仇不可假手于人’拒绝在下出手相助,在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穆公子与西门无恨夫妇一起跌下悬崖。甚至是在下连西门若云姑娘与萧楚楚姑娘跳崖徇情。”
独孤求败心中一震,脸上显出痛苦的样子。
白暮非叹了口气道:“剑魔兄节哀,好在独孤家的大仇已报,江湖也得以安宁。天穆兄弟也不妄此生了。”
独孤求败仰天长吸了一口气,哽咽道:“白兄,请问我三弟有没有什么遗言?”
白暮非眼珠一转,说道:“剑魔兄,在下曾与天穆兄弟有几句对答。天穆兄弟最放心不下的是独孤庄主独孤求踹大侠的遗孤。恰好剑魔兄也对在下提过这个要求,所以在下……”
独孤求败叹了一口气,打断了白暮非的话语。
白暮非见剑魔稍有缓和,于是说道:“只是大漠方圆千里,但愿老天帮助,在下能够早日找到独孤求踹大侠的遗孤,完成天穆兄弟的遗愿。”
独孤求败突然一摆手道:“在下大哥遗孤事情不劳白兄弟费心了,在下会亲自去大漠寻找。请白兄寻找四位前辈的后裔,收他们为徒。”
白暮非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在下已经应承了剑魔兄了,剑魔兄不必挂怀!”
独孤求败继续说道:“白兄,你在中原若无住处,可到我独孤剑庄暂时容身,顺便帮我看护独孤剑庄。”
赵如儿突然叫道:“剑魔大哥,你这也太不地道了。我家小白好歹也是一个逍遥门的掌门,你直接叫他去给你看门了,你也未必太过分了吧?”
独孤求败遭到赵如儿如此一问,神情尴尬到了及至。
白暮非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神情委顿地说道:“不要和剑魔兄计较这么多了。他剑道已经入了化境,武艺已经通神了,这些繁文缛节剑魔兄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独孤求败朝白暮非拱手行了一礼,转身欲走。
卷六:剑魔求败!第101章:剑魔之恨!(下)
一百零一、剑魔之恨。(下)
赵如儿怒喝道:“独孤求败,你给我站住,说清楚了。我家小白不能去给你看门。”
独孤求败停住了身形,站了半刻,但是居然没有回头,却是径直离去。
赵如儿追了几步,白暮非连忙拉住她,将她揽在怀里。
赵如儿挣扎了几下,但是被白暮非紧紧抱住,却是难以挣脱。片刻间独孤求败已经去远,孤独的背影转过了峭壁,便再无音息。
白暮非将嘴巴贴近赵如儿的耳边,轻声抚慰了几句。
赵如儿也知道独孤求败已经去远,再闹也没有用了。于是轻轻推开白暮非的手,愤愤不平地说道:“他凭什么叫你去给他看门,而且态度那么差。”
白暮非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怎么能跟他那样的世外高人计较这么多呢?”
“怎么?武功高就了不起?我最看不惯这样的人了!”
白暮非揶揄道:“前几天他不还是你的梦中情人么?”
赵如儿狠狠瞪了白暮非一眼,道:“此一时,彼一时。你敢这么说话,是不是想让我再给你下点什么别的蛊啊?”
白暮非心中一寒,脸上的揶揄神情也是瞬间消逝。略停了一会,白暮非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其实独孤家三兄弟都是武学奇才,只是可以命运多坎坷,英雄早逝啊!”
赵如儿用手缠住自己的一绺头发,白了白暮非一眼道:“关你什么事情啊?你不是堂堂的逍遥门门主吗,现在还不是得去给人家看门。”
白暮非凄然一笑道:“我不去谁去?当初那么多朋友,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了。我再不去独孤剑庄,那么这么一个享誉江湖数百年的武林圣地就彻底毁了。再说了,我那逍遥门其实只是一个小山洞而已,那里有独孤剑庄的环境好。”
赵如儿继续缠绕自己的头发,说道:“你倒是会自我安慰!”
白暮非走到悬崖旁边,朝独孤求赐跳下去的地方看了看,幽然说道:“若是天穆兄弟还在就好了,我与他二人同住独孤剑庄,日间便是演武论剑,晚上便可以谈诗论词,人生有一知己,何其快活?”
“那我呢?”
白暮非噎了噎,忙转换话题道:“天穆兄弟幼时遇难,一身艺业全凭自己自思自悟,也亏得他天资聪颖,才成就了今日的成就,可惜,天妒英才;剑魔兄爱剑如痴,练剑成魔,不思不语,方能练得人剑合一,却偏偏又爱人被杀,挚友死于己手,所以更是如痴似颠;求踹大哥家学渊源,更有十年苦修,天下剑法若论防守与犀利,无人能出其右,可以偏偏死于小人之手……”
赵如儿打了一个哈欠,说道:“你说完了没有啊?我都困死了。”
白暮非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拍了拍赵如儿的肩膀说道:“我们走吧!”
赵如儿瞪大眼睛问道:“走?我们去那里啊?”
白暮非愣了一下,说道:“我们先去回合段盟主,将此间的事情说明一下;然后顺江而下,去到安庆府,安排一下剑庄的事宜;接着去西北草原大漠,寻找落井下石曾今和雪上加霜柳明花两位前辈的后代,接到剑庄来。”
赵如儿不满意地甩开白暮非的手,不情愿地说道:“我不去,都是别人给你安排的。”
白暮非叹了一口气道:“君子重诺!”
赵如儿突然发脾气道:“姓白的,你还算是男人吗?什么东西都是为别人做。我们两个去你的逍遥洞,日夜厮守,逍遥自在不好吗?”
白暮非悠然长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赵如儿狂躁地打断,吼道:“你要做人家的狗,那我宁愿下蛊咒死你!”
白暮非皱了皱眉,沉重地说道:“你下蛊吧!要我白暮非背信弃诺,那你还不如让我去死!”说完,白暮非竟是不再理会赵如儿,甩了甩衣袖,愤然离去。
赵如儿气鼓鼓地看着白暮非的背影,嘴巴努了努,沉思了半晌,这才狠狠地甩了甩手,撒开步子追了过去。
白暮非本来也是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里,突然听见了后面的脚步声,嘴边不由得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但是脚下步子却并没有慢了下来。
赵如儿追了一程,竟是追不上徐徐而行的白暮非。但是即便是她慢下来了,白暮非也始终走不出她的视线,总是保持着大约十丈的距离。终于,赵如儿发现了什么,大声怒喝道:“姓白的,你给我站住!”
白暮非闻声诧异地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赵如儿几步赶了上来。
白暮非问道:“干什么?你又有什么事情?”
赵如儿嘟了嘟嘴,沉吟了一会,这才委屈地说道:“你跟我并排走嘛!”
白暮非一愣,继而心中一笑,也不说话,伸出手来揽住赵如儿的肩膀,这才举步前行。
赵如儿趁机靠进白暮非的怀里,脸上也破绽为笑了。
一路上,两人窃窃私语,且行且聊,仿佛刚才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争辩或者是不快发生。不知底细的人见到,还以为是久别重逢的一对夫妻。
两人亲密地去见了段子羽,将事情的前后经过细说了一遍,博得了群雄的阵阵惋惜。然后白暮非领着大部分“剑魔剑下败将”与段子羽及群雄告别,然后顺江东还,这些都是后话,暂时按下不表。
且说独孤求败辞了白暮非和赵如儿后,跌跌撞撞地循原路下山。由于神思恍惚,下两处高崖时,独孤求败几次险些跌落。好在自小勤练武学,自身自然而然的生出反应,这才幸免遇难。
下得山来,独孤求败更是不辨方向,发力狂奔起来。在丛林山谷间飞奔,独孤求败忍不住想起了当年三弟独孤求赐抱着自己,千里迢迢地奔赴巢湖见唐妮裳的情景。想到这里,独孤求败脚下更是加快,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一连飞奔了近两个时辰,独孤求败后力不继,终于跪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整整哭了三个时辰,等到独孤求败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是月上中峭了。但是独孤求败却是神情委顿,掏出了火石,生起了一堆火,然后就瞪着跳跃不定的火堆出神。
次日天明,独孤求败辩明了方向,冲北方慢慢地走了过去。一路上,木剑紧贴剑魔的后背,而独孤求败只是木然地、机械地迈着步子朝北方走去,仿佛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已经不再存在了,只剩下满腔的孤独与悲凉。
此时此刻,独孤求败很想哭,但是感觉到自己已经再也流不出眼泪了。走进一片密林遮日的地方,独孤求败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住,满腔的悲凉与孤独终于在他的心中爆炸了。
他突然抽出了背上的木剑,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拔剑的,也没有任何人能够看清楚他出剑。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拔剑出来干什么。因为在这阴暗的树林中,再也看不见剑魔独孤求败的身影,只能够看见一团黑色的旋风,拼命地卷过树林。所过之处,干断枝飞、落叶缤纷……
狂暴的旋风肆虐了近半个时辰,密不透风的树林中方圆十丈的范围内阳光灿烂,满地都是碎枝碎叶,却是再无遮阳之物。
独孤求败狠狠将手中的木剑扔下,突然又想起了大哥,又想起了大哥的遗腹子。于是,独孤求败又拣起了那已经扔出很远的木剑,辨别了方向,向北方疾奔了起来。
卷七:萍踪侠影!第102章:西北少年!
一百零二、西北少年。
独孤求败日日在大漠草原之间转悠,虽然有神雕在空中巡视,但是日复一日,独孤求败整整寻找了十五年,依然是一无所获。
别说是库依大嫂与大哥遗留下来的孩子的身影,十五年间,独孤求败将大漠草原反反复复找了四五遍,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见着。
但是独孤求败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和思绪,只是机械地盲目寻找着,偶尔在夜晚的时候,也会和神雕聊上一小会。茫茫大漠草原,那里有自己亲人的身影。
当然,剑魔独孤求败可以没有人陪伴,但是剑与神雕却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财产。不过,十年过后,剑魔却扔掉了一直背负在背上的木剑。因为他发现:剑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内心中一道牢不可破的痕迹,任何形式的剑的实体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羁绊。
这天清晨,独孤求败如同前面十五年一般,将火堆踩熄,准备上路。神雕已经振翅飞起,往西北方向巡视而去。独孤求败已经不再靠神雕背着自己去寻找,因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视力能够在神雕快速飞行的过程中发现地面上人生活的痕迹。
昨晚休息的峡谷,是草原上为数不多的峡谷中的一个。这个峡谷再往西北便是一望无际的戈壁,而往南却是水草丰盛的草原。峡谷本身背面的高山挡住了戈壁的风沙,而南面也有为数不少的丘陵。一条溪水顺着峡谷底部缓缓向草原流去,小溪周围,青草茂密,不时有些小动物来到小溪边饮水。
这个峡谷十五年间独孤求败来到了无数次,所以这次离开之前,独孤求败依旧如同以往一样,扫视了一遍整个峡谷。但是,一瞬间的迟疑,却让独孤求败再也不想离开了。
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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