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价钱无关。”
“如何做，才能让您把它转给我？”夜亦皓神色紧绷，这完全出乎意料的征兆是他从未预料到的。
“实在抱歉。在这件事上我真是无能为力。请夜少爷不要再强求了。”千柏松缓步踱至沙发边，坐下。
“能给我个理由吗？”
“这涉及私人问题。恕我不方便告之。”
千柏松低额促眉，神色凛然，他侧首看着依旧一脸沉静的夜亦皓，暗咧沉语：“能告诉我你购买的理由吗？”
“涉及钱方面的就是一桩交易，对于一场没有保证的交易，我也同样拥有保留权。”
“哈哈哈！”千柏松破声大笑，“这样还真像你的父亲。这件事想必就是他的主意吧？”
“这话怎么说？”夜亦皓错愕。
“我想你还不知道你父亲——夜廷，与这副画的关系吧？”
第五章 （3）
会议室内安静的诡异。
窗户外面的狂风似乎想串进屋里，肆虐在夹缝中煎熬。落地窗帘被吹袭得乱舞。
会议室门轰然打开，重重得击打后墙发出“哐当”声响。
室内的两人一同望过去。
千寒炽烈严肃的神色，笼罩着他布满黑云的面孔，他厉声嗬道：“继承美术馆已经满足你的意愿了，现在你还要管束我的婚姻吗？”
千柏松尴尬得迟疑，眼神在夜亦皓与他身上来回踱：“现在不方便……有外人在，我不想……”
夜亦皓收回注视在他们紧握双手上的目光，淡淡地开口，“那么，我先离开了。”
“不用走！”千寒怒吼，抓着夏雨樱的手更紧了。
夏雨樱咬牙强忍着手腕中的刺痛，冰冷濡湿的手揪着她钻心的痛。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布我婚事的时候怎么没觉得羞耻啊？”愤怒的火焰已经将他整个人包围，他就像一匹受惊而脱缰了的野马。
“这是你面对父亲该有的态度吗？”千柏松蹙眉沉喊。
“父亲？”千寒仰头狂笑，笑声中带着利刀般刺耳的气息，“我早就不认你这个父亲了！告诉你！我绝不会和西瑞结婚！你心中的如意算盘就到此粉碎吧！”
“小寒！”千柏松开始紧蹙，情绪被激化，他重重得吐词，“不要太没规矩了！我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和西瑞！”
“我不想重蹈你和尹舒依的覆辙！”
“住口！！”
缭音响彻整个房间，余音仍旧残留在每个黑暗的角落。此刻千柏松早已面目狰狞。
整个房间，顿时清静下来。狂风终于将窗户吹打开来，窗叶在风中吱吱作响。浓重的气息将时间拖拽得异常缓慢。
千寒平息心中的怒火，抓着夏雨樱的手稍稍放松。
分明的几道血红印，夹杂着湿寒得汗气，刺进她的骨髓。
夜亦皓注意到她的异常。
“如果还想我接手依然美术馆，你就打消我跟西瑞结婚的念头。”千寒暗烈沉语。
千柏松阴沉着面孔，缓步踱至千寒跟前，紧锁的眉头透着咄咄逼人令人窒息的火焰。他靠近他，转身面对低着头的夏雨樱。
“是因为她，所以才这样抵抗我吗？”话语中渗透着讥讽与嘲笑，“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才把你的浪子心夺去了呢？”说着，千柏松抬起手，慢慢靠近她的下颚。
夏雨樱低着头，看着那双可怕充满着恐怖的手向自己袭来，心里起了毛一般战战兢兢。
“啪——”
晾在空中的手停止了前进，她渐渐抬眼。
“虽说这些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不方便参与。”夜亦皓松开千柏松的手，露出一个威严的笑容，让人无法抵抗。
千柏松收回手，略有所思，“看来，夜少爷也认识她？我真好奇她的长相……”
“够了！”千寒斥声大吼，“等你解决完我跟西瑞的事，我再接手美术馆的工作。在此之前，别做任何无所谓的事情！”瞥过眼，他低语，“如果，你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的话！”
说完，拉着夏雨樱的手腕跨离会议室。
被愤怒扭曲了的面目全非，千柏松一屁股瘫入沙发中。
—— —— ——
下着暴雨的夜晚，破顶的雷鸣在暗夜天际轰轰作响。
一房屋中。
灯光昏暗。
怀抱中的婴儿啼哭着，千柏松轻拍她的襁褓以缓解哭声，但似乎这一点并没有起作用。婴儿哭得更加嚣张。
身后走来一个黑影，将手中的包袱交给千柏松，百般叮咛：“好好待她！”
“放心，我会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说着，千柏松挎起他准备好了的包袱，“以后别再联系了。”
看着渐渐远离的身影，那个黑影追出屋外，嘶声厉吼：“起码告诉我，这个孩子的名字！我还没时间……给她取名字……”
雨中，千柏松撑伞回望，思忖片刻，回应他：“西瑞。西子湖畔的西，瑞雪的瑞。”
天际忽然劈下一个响雷。
黑影在磅礴大雨中颤颤巍巍，顺着重心栽倒在地上。混合着雨水的眼泪扑簌簌地渗入大地。
—— —— ——
*********
“能……松会手吗？”夏雨樱低语。她明白此刻他的心情，明显他与他父亲的关系僵硬到常人无法理解的状态。而现在，她能为他做什么呢？
冬青树叶在身边摇曳。
千寒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下步伐。松开她的手腕，他背着她，低头沉吟：“对不起。我因为太气愤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夏雨樱踱步站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指堵住了他的嘴唇：“我明白。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
千寒凝望着她，如黑夜般深邃的眼眸此刻竟有股温暖的气息渗入骨髓，平息了他的怒火，他注意到她手腕处血红的手印，怔惊：“这……我弄的吗？”
夏雨樱立马将手藏到背后，含笑摇摇头。
身子顷刻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入，夏雨樱顿时惊讶得瞪着双眼。颈部传来他轻柔的话语：“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笔直地站立在他怀中，温暖的气息包围她的身躯，夏雨樱静静地呆愣着。
缓缓抬起眼睑，明亮的黑眸瞅到正对面的身影。
夏雨樱哑然失神，身子忽然颤栗。
千寒下意识得将她紧紧拥住。任凭她在他怀中微微颤抖。
忽然间，狂风静止了。地球仿佛不再转动，时间仿佛已经停止前进。周围寂静的令人毛骨悚然。
心底慢慢高涨的情绪瞬间充斥着心脏剧烈般疼痛。
夜亦皓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转身。
蔚蓝的天空，如万千道金丝般灿烂的阳光。
白色丝带在手腕中静止。
西瑞直立着，怔怔地看着她面前的人。
空气在回流中穿梭。
他的眼神淡漠疏离。
夜亦皓缓缓踱步，眼神沉郁得死寂一般。他擦过西瑞身旁。
冬青树叶忽然被冷风吹拂，风中飘散着树木的清香。
他的手腕被一只纤细的手轻柔抓住。
他停下脚步，怔立。
白色丝带被风吹拂轻饶在他的手腕处，熟悉的触感令他心头微微震荡。他缓缓侧首，眼神逐渐恢复光泽。
冷风佛过发间，海藻般浓郁的发丝洒落一肩。千寒轻轻起身，怀抱中她的脸渐渐清晰。
怔惊的目光，失去了色泽般透着无底的黑暗。直直地望着身后。
千寒意识后，纳闷地回转身一探究竟。
松开手，西瑞微微侧身，轻垫脚尖，在他的左颊落下一个轻柔如雾的吻。
然后。
面颊浮着余韵般的潮红，在他耳畔，低语：“我喜欢你……”
冬青树叶在枝头吱吱作响。
他的内心仿佛并没有勾起任何涟漪，夜亦皓缓缓转头，轻佻睫毛，他注意到夏雨樱。
一会，他又低垂脑袋，俯身在她脖间，淡然的神情，声音很静：“跟我去一个地方。”
忽然间，夏雨樱眼角仿佛飘过一丝白雾。她心中微怔，急切得想去捕捉刚才的那一抹白雾时，却只看到他们俩渐渐远去的身影。
*********
道路边，冬青树挥洒着清香。
夏雨樱低垂着脑袋漫步在路边，微风佛过她的秀发，有些凌乱。
千寒不安得俯眼看望几眼，静静地与她并肩走着。
身后弛缓行来了一辆加长林肯。
驶至夏雨樱近边，它忽然停下。
车门打开，小宗出门面对她恭敬弯腰：“夏小姐，能否跟我走一趟？”
夏雨樱疑惑得仰头互看一眼千寒，心里泛着嘀咕。
车窗门这时缓缓落下，探出个脑袋，苍老的面容下有着慈爱般的笑容，沈管家笑语：“小姑娘，还记得我吗？”
夏雨樱喜不自禁：“伯伯，是您呐！”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可以跟伯伯去个地方吗？”接着，老管家对千寒笑盈盈地说，“占用一会她的时间，可以吗？我会平安把她送回学校的。”
千寒若有所思地看向夏雨樱，微微点头。
*********
这里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湖。阳光映衬着水中宝石般的鹅软石蹭蹭发亮。
湖中央矗立着一座亭子。
亭上攀爬着浓茂的藤叶，遮盖住了阳光。
夏雨樱坐在亭内石凳上，环顾四周。一片宁静恬淡的环境。
可似乎，少了点什么。
她想不起来了。
沈管家步入亭内，俯身将手中的茶杯递至她面前，边说：“夏小姐……”
夏雨樱仿佛受宠若惊，起身连忙摇摆双手：“伯伯，怎么您也这么称呼我……叫我雨樱就可以了！”
沈管家含笑坐下，“喝杯茶。”
接过青花瓷杯，杯中一朵嫩黄的菊花正在浓烈盛开。夏雨樱看着舒心微笑，轻吟：“真美……”
说着，将杯口移至晶莹粉嫩的唇边，啜下一口。
沈管家看着怔惊。心中一紧，手上险些一滑，不少茶水翻出杯内，溅湿了石桌。
夏雨樱闻声放下茶杯，急切地询问：“您没事吧？”
—— —— ——
高贵奢华的厅堂，华美的水晶吊灯，长长的餐桌上，琉璃花器里插满了美丽的玫瑰花，水晶般透明的高脚杯，银质的刀叉，镶着青花瓷花边的碗碟。
同样的青花瓷杯，同样的菊花茶。
秀美的女子轻盈地端起茶杯，看着杯中奇特的菊花，柔声惊叹：“真美……”
接着，缓缓将杯口掇至丰韵晶莹的唇边。
桌边俊美的男人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微笑如雪。
身后直立的年轻沈管家也一同露出了笑容。
—— —— ——
“夏小姐……”沈管家放下青花瓷杯，疑惑地开口，“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岁。”
“十八……”沈管家暗自重复着，而后又问：“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略微迟疑了会，半饷，夏雨樱吐出两个字：“夏范……”
*********
一片宽阔的常青草地。翠绿的发亮。在这一片即将入冬的季节，显得十分突兀奇特。
一望无垠的草地中央，耸立着一株，仅一株，早已凋谢了花的树。枯枝傲立树干，与冷风为伴，仿佛在诉说着令人寒心的寂寞。
夜亦皓怜爱地抚摸着皱巴巴的树干，静谧的脸庞浮现隐隐的笑容，他淡然说：“你知道它是什么树吗？”
西瑞不明，看着只剩下枯枝的树干，摇摇头。
“曾经在这里，有个人送了我一条白色丝带，跟你手上的一模一样。”看着她惊讶地抬起手腕细看，夜亦皓继续说，“她也扎了这样一个蝴蝶形状。我想问你，这是你从哪里得到的？”
西瑞满脸疑糊地回想，“这是画展前，千伯伯送给我的。”
“能让我看一下吗？”
西瑞略怔，只一会点头便去解开丝带。却被他挡了下来。
“不用解开。”说着，他挽起她的手腕，在白色丝带末两端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
原本那条上，分明绣着两个字——雨樱。
而这条，毫无印迹。
夜亦松送开她的手腕，沉声问：“这蝴蝶形状，是他亲手扎上去的？”
“嗯。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扎出这么一只美仑美奂的蝴蝶。我当时还不敢相信呢。”西瑞忽然注意到枯树，她倪眼试探着问，“送你白色丝带的人……对你很重要吗？”
“嗯。”夜亦皓凝重地应和。
简简单单一个字，犹如利刀一般，刺得西瑞微微颤颤。
夕阳余辉已经洒满半边天。
*********
斜阳透过茂密的藤叶，斑斑驳驳，洒落在亭内空荡的石凳上。
一抹抹红晕奇异地发亮。
夏雨樱停下脚步。她缓缓回头。
夕阳下，亭子上的藤叶显得异常鲜绿。
她将目光移至亭边，是一块空空平坦的地面。再旁边，则是那一池湖水了。
沈管家好奇地看着她。
“亭子旁边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夏雨樱回想着，口中却不知不觉啖出几个字。
沈管家惊愕失色。
“那里……”夏雨樱努力回想着。
良久，她恍然大悟，“原本应该有棵樱花树，对吗？”回眸看着沈管家，她惊喜地说，“在我的印象里，我好像来过这里。就在那亭子边的空地上，原本是一株盛开的樱花树！”
亭子上的藤蔓悄然间凋零了几片叶子，洋洋洒洒，掉落在那片空地上。
沈管家诧异地凝视着她。
身后疾驰而来的宝蓝色跑车，戛然而止，扬起地面点点尘土。
沈管家同夏雨樱闻声望去。
车内走出一个戴着皮手套的人，俊美倨傲的下颚弧线，在夕阳余辉的映衬下显得王子般矜贵。
“少爷。”
“夜亦皓……”夏雨樱怔惊，“你怎么会来这里？”
夜亦皓径直走到老管家面前，神色一凛：“你怎么带她来这里？”
面对神情如此严肃的少爷，沈管家还是第一次直视，他尴尬地有些不知所措：“我只是想问她一些事，顺便带她来这里……我不知道她来过……”
“够了！以后不准再接近她。”夜亦皓一把拉过夏雨樱，凌然说，“告诉那个人，我不会再帮他了。不管你们找什么借口跟理由。”
抛下一句句冰冷生硬的话语，夜亦皓携着夏雨樱离开。
跑车疾驰飞离。
余辉中，沈管家神情惊悸不安，他的手微微颤抖。
向来乖巧的少爷，今天却向自己大发雷霆。而他又怎么会认识那个叫夏雨樱的女孩子？这里是夜家大宅的后园湖畔，她怎么又会来过？
种种疑虑涌上心头，老管家险些喘不过气来。晃身低咳几阵。
*********
宝蓝色跑车内。
夏雨樱偷瞄他逐渐恢复平静的脸色，为方才目睹的事情替沈管家辩解：“其实他对我并没有恶意……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是你刚刚不该对老人发那么大脾气……”
她原以为他会张嘴辩解，或是责怪她多管闲事，却不料车内除了呼吸声，仍是一片安静。
良久，夜亦皓低语：“他是夜家的老管家，也是小宗的父亲。刚才看到你在那里，太惊讶，情急之下才……”
夏雨樱胸口略微松了口气，脑海中佛过一些片段，她回味着说：“那个地方我以前去过。”
夜亦皓微怔。
“好像在很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