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打电话,你还敢打电话啊!”然后语气渐渐缓和了下了问她“英国的饭菜没有你妈做的好吃,是不是嘴刁的丫头被饿瘦了?英国听说最近两天要下雪,你带棉服了吗?身上的钱还够用吗,用不用妈再给你汇点?你那个朋友现在怎么样,身体好一些了吗?”
安若捂住嘴,不敢让妈妈听见她的抽噎声,怕她更加担心,哭得花了脸红了眼,嘴唇都是惨白的。是的,她想妈妈了,非常想,现在就想见到妈妈,让她骂一顿打一顿,然后还会心疼的给她做饭问她饿不饿冷不冷困不困,那么疼爱自己的人这世界上仅此一个了。安若身在异国,纵有千言万语也不敢轻易告诉妈妈,于是平息自己浮动的气息,等到抽噎声变得渐渐微弱之后,捂着嘴对妈妈说:“妈,我想你了。”
电话那头很久没出声,最后妈妈只说了一句“该死的丫头”然后就撂了电话。
然后安若才明白,只有离家了才知道想家的滋味,只有离开亲人才明白揪心的想念是怎样一回事,安若是个家鸟,即使长了翅膀也飞不远,或者说她根本不想飞得太远。
安若回来的时候遇到了苏韫的妈妈,苏妈妈看到她,笑的温柔问她:“你和小韫是大学的同学吧,我还给你们画过一幅画。”
安若点头说那幅画现在还在她那里,于是两个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聊天。苏妈妈那一头海藻一样柔软飘逸的长发被剪成了齐肩的卷发,依旧耀眼的容貌,温和的笑意,却在阳光的照耀下露出岁月的银丝。
安若看着感叹:“这一转眼都已经过去五六年了,阿姨的长头发也变成齐肩短发,而我们几个也各自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苏瑞妍笑着说:“头发其实早就剪短了,但是你们几个的变化却大的惊人,当初还以为你能够和小韫在一起,没想到你现在却和周旬在交往。”
安若低着头摩搓手掌突然沉默了,又低声说:“其实,我是喜欢苏韫的,从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喜欢他,可是他只当我是朋友,当初也对他告白过,可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将那件事抛在脑后,而随着年龄的增大,那份冲动也越来越单薄,已经没有勇气再对他表白一次,所以一切就这么随着时光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我们最终都顺从了时光成了彼此的过客。
苏瑞妍抿嘴笑了,叹了口气:“你和我挺像的。”然后想起什么似的拿出手边刚刚剪头发前给苏韫画的素描递给安若,那眉眼那五官那份骄傲分明就是安若认得的那个苏韫,一直都是,苏瑞妍对安若说:“看看我生了多漂亮的孩子啊,那双眼睛最漂亮了,”眼泪差点偷溜出来,苏妈妈笑了笑“既然从前那些画都在你那里保管那么这个也交给你了,小韫在房间里,刚刚剪了头发不敢见人呢。”
安若关上门看到坐在床沿带着红色毛线帽的苏韫。
“诶,”苏韫突然叫了愣愣看他的安若“你不说你叫什么名字,那我这么叫你也就不算不礼貌了啊!”
安若不自觉的笑了——苏韫就是苏韫,病成什么样子,眼睛都看不到了,还是那个骄傲的苏韫。走到他身边隔着毛线帽子摸着他的头,可苏韫好像不太喜欢被人摸脑袋,挣扎着,可看不见的他没法闪躲此刻看得见的安若,最后也只好顺从。
苏韫问她:“我把帽子摘下来,你看看是不是和以前一样帅。”说着摘下毛线帽子。
安若摸着苏韫光光的脑袋,手指轻轻掠过,瘙痒苏韫一个劲的躲闪,直到安若的手停在一处不深不浅看起来年头不少的伤痕上面,苏韫解释说:“这是二十一岁第一次做手术留下的疤痕,怎么样也消不掉,在它旁边有个小疤痕那是所有的病因,是十三岁从双杠摔在地上的时候受伤留下的。
安若心里在喊,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当她看着苏韫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所有的言语化作落在苏韫眼睛上的一个吻,安若捧着苏韫的脸,温柔吻在眼睛上。
苏韫第一次,慌张的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抓紧白色床单手心里全是汗水。
ˇ如果一辈子没有那么长如果没有你没有我ˇ 最新更新:20130712 17:14:00
安若来到英国一个星期才开机,手机里充斥着各种国内小广告,还有林菀和林珩各种无限谴责和担心问候的短信和留言,就连孟姜也发来短信说他有同学再伦敦,询问安若需不需要照顾。
安若反反复复看着这些短信听着这些留言心里像是隧道通了电灯一样明亮,第一次那么庆幸他们都是朋友,庆幸着他们还是朋友。
只是小旬……
安若是跑着到电话亭,冒着冬雨,明明手里拿着伞却还是淋湿了衣角。
久违的拨通了那个号码,就连握着话筒的手都是颤抖的,一个劲的颤抖,不自觉就慌张了,终于害怕了。只因为这一个星期那个孩子一条短信也没法来,哪怕一堆谩骂也好。
电话响了很多次才被人接起,安若又慌张又开心:“小旬……”
可是说话的却是张嫂:“安小姐,少爷现在刚刚睡下。”
安若的那股子兴奋顿时消失无踪——还以为小旬原谅她了,愿意等她回来了。
“这些天……还好吗?”
“这个……有惊无险。”
安若觉得自己的血液瞬间凝固,握着话筒的手和揪着衣角的手,抖得仿佛那年伸手向着少年生怕他纵身一跳不要她了,那样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尖。
“就在三天前……少爷他……试图……割腕自杀……”
安若就那么无力的滑坐在地上,眼泪究竟怎么流下来的连当事人自己也不清楚。
电话亭的玻璃窗被雨水敲打的发出落寞的声响,咚咚,咚咚,咚咚……
安若只是机械的握紧话筒,呆滞地说:“我马上回去。”明明没有哭声,可是那个女孩子却的确是声嘶力竭了。
“不要!”
安若所有的动作全部停滞,她刚刚似乎听到了张嫂说了“不要”,是不要她回来的意思。
“安小姐,其实,你三十条短信少爷并没看到,因为我都删掉了,少爷嘴上没说,其实一直都在等你的电话,这些我也知道,少爷自杀被救之后让我给您打电话也是我没有及时打给您。”
安若连此刻该做什么反应都不知道了,只能即惊诧又愤怒的流泪,第一次,第一次痛恨一个人连她的声音也厌烦了。
张嫂似乎明白,声音微微颤抖:“安小姐,虽然少爷受了伤,虽然手腕留了伤疤,但是我依旧没有后悔在您去英国之后彻底切断你们的联系,”张嫂深吸一口气“因为,您并不是真心爱着我家少爷,你的爱是同情是不舍,也许可以付出一辈子却没办法幸福一辈子,只有早日切断,否则对你对少爷都是伤害。那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他受的苦我也都是看在眼里的,我怎么还能留一个不爱他的人在身边。安小姐,这些年您将少爷当做弟弟照顾是真心的,可是这半年将他认真的当做男人去爱却是假的。”
安若不得不承认,这显而易见,她和小旬都是痛苦的,可是即使痛苦安若也不愿意任他随波逐流,即使痛苦小旬也不愿放开仅此一次和安若相爱的机会。他们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第一次“不择手段”了。
“安小姐,少爷马上就二十二岁了,你从他十六岁照顾到现在已经可以了,就算是刚出生的孩子,手牵着手走了这么久也应该放手让他自己学会长大了,毕竟,”张嫂哽咽了“毕竟您没办法陪他一辈子。”
一辈子,其实很漫长,她却轻易许诺了,对一个将永远看得比生命还珍贵的孩子,那么轻易的就说了一辈子。
她从以前就觉得只要陪着小旬,只要牵住他的手,护着他,就算是对他的爱。从没想过,他总也成长不起来,六年的时光没有将他养大反而停滞在了十几岁,都是因为她护着她宠着,她以为一句“一辈子”就能救了一个孩子流光溢彩的光阴,看起来多么合算,可是却从来没想过,这一句“一辈子”其实是间接地毁了两个人生。
她错了,大错特错,只记得要给这个孩子鱼,却忘了教他捕鱼的技巧,忘了教他如果没了安若他要怎么活下去。这个错误竟然从他十八岁延续到了现在,就在刚刚她还想着如果回去那么就会没事了,小旬就还会是那个乖巧的孩子。连她也模糊了,小旬早就不是孩子了,早早应该学会一个人要如何生存下去,是她限制了小旬的时间,永远的停在了十八岁,让他们俩都误以为那个孩子离开安若就应该哭闹,而且只要哭闹安若就会出现哄他开心。
其实这一切不是不可以实现,如果安若真的爱上周旬,将他作为一个男人爱上,那么他们可以一辈子停在十八岁。只可惜,安若爱的男人叫苏韫,从小就喜欢的,看不到了会茶不思饭不想,失散了会拼了命找回来,这样一个男人,不是周旬。
她,和周旬没有爱情支撑的爱情无法幸福的前进,或许那个少年也察觉到了,所以那时候才会放她走,让她去确认自己的心,然后带着完整的身心回到他身边。
原本是这样想的,可是守了四天却音讯全无的周旬,或许再次感到了那种被抛弃的悲哀了,受不了了,软弱了,极端了,想着无论以什么方式只要让安若记住他一辈子就好……也许。
安若脸色惨白,眼睛却布满血丝,泪水浸湿了整张脸,那样激烈的一副模样,声音却意外的平静,她说:“张嫂,你说的没错,是我限制了小旬的人生,我不回去找他了,虽然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这样说,但还是请你好好照顾他。”
挂了电话,一阵忙音不知从谁的耳畔响起。
安若就那么丢弃了雨伞独自走在冬雨中,脚下软绵绵的,仿佛周旬手腕那道伤口其实是留在她的身上,那么疼,那么疼。
安若原本想说,那就让我们都退回远点吧。可是,这次之后,她和小旬真的能够回到原点吗?
他们还有原点吗?
雨水打在脸上那么疼,脑海里闪过的却是那孩子温柔的眼神,想起的是自己无助的时候那一次次安心的拥抱,还有落在额头的吻……那一朝朝一暮暮,安若突然觉得记忆这种东西真是神奇,当初生气恼怒甚至几次想要一走了之,如今能想起的却全都是他的好,就连对他生气的那种感觉都被忘得一干二净了。
脚步不知不觉走到医院里苏韫的病床前,为什么走到这里,安若并不清楚。那个男人坐在床沿,仿佛就是在等她一样,乖巧的像个孩子。
他说,诶,你来了。
安若蹲在他面前,双手伏在他的膝盖上,累了,倦了,将头靠在手上像一个需要妈妈的可怜孤儿,这里才算是港湾。
苏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也没问她,只听着那抽泣声越来越大声,直到最后变成了失声痛哭,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她哭得仿佛天塌下来了一样,那个男人不清楚。
苏韫只是轻抚她的头发,温柔地说,什么时候哭累了就趴在我腿上睡一会。
安若夹杂在哭声里被理智压回去的呐喊在心里反复大声问着,苏韫啊,为什么我爱上的人是你,为什么?!为什么我花了五六年不见你不找你,却还是忘不掉你?!为什么老天捉弄我,我爱的人不爱我,我不爱的人对被我伤的命悬一线?!
或许是她想要每个人都美好幸福这个愿望太过分,老天在惩罚她的贪心,或许,大概,一定,是这样的……
ˇ逆行在三号街道的你能否告诉我你弄丢了谁ˇ 最新更新:20130716 17:05:04
林菀将自己关在家里不见人的第三天,安若连身上的灰尘都来不及掸净直冲来,推开好心带路的林珩,找来开锁的师傅,硬撬开林菀的家门。看安若不说一句话冷着脸的样子,林珩嬉皮笑脸的解释道:“都等你呢,你说你和林菀那么多年的好朋友,我是男人也不好开一个女孩子的门是不是。”
“孟姜呢?!”安若说出这名字的时候满满的怨恨。
“做手术,一会儿就来……”林珩眼看接不下去了,赶紧准备解释些什么,安若却瞪着林珩让他闭了嘴巴。
林珩在心里狂叫,这丫头平时是不爱生气看着挺好说话,这一生气简直可以比拟核武器对抗奥特曼联合金刚葫芦娃那么恐怖了!
开锁的师傅将门撬开,安若立刻跑了进去,林珩刚要跟着进去,却被突然出现的薇安抓住了胳膊。
看到薇安来了林珩显得很惊诧,倒是薇安淡定,说:“安若给我打电话要我帮忙的。”
安若看到地上到处是剪碎的衣服和摔碎的餐具以及各种各样的东西。
这场景似曾相识,两年前小旬失踪之后安若第一次到他的家里找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地零落疮痍,那时候不懂,只觉得那孩子恨她怨她才会把她给的衣服和其他东西毁了,再也不见。现在换了个角度重新看起来,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强迫自己忘了安若不去爱她哪怕再也想不起,就这么丢了最好。
所以当安若看到卫生间里那个拼命洗刷自己身体,仿佛想要换一个躯壳,或者将灵魂装到另一个容器那样的嫌弃厌恶,两只手被刷子刷的出了鲜血林菀,拼了命要抹杀谁存在过生命的痕迹的林菀,那个和她认识的义气又细腻,开朗又成熟的林菀很不像的,像是疯了一样的林菀。
安若眼眶红了,眼泪落了,却没有哭出声。耳边回荡着的是水流的哗啦声,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安若棕黄的尼龙外套被热气蒙上了一层水雾,却不被理睬。她一步步靠近林菀,小声唤着:“小菀……林小菀……”
林小菀是安小若的好朋友,安小若是林小菀的小伙伴。
记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第一个叫安若“安小若”的人不是苏韫,是林菀,是她的林小菀。那个女孩总是陪在身边,听她唠叨,听她一肚子苦楚然后又骂她,安慰她。
那个女孩最开始扎着两个小辫子,没有孟姜。那个女孩后来烫了一头漂亮的卷发,认识了叫做孟姜的男孩。
安若抓住那双布满鲜血的手,厉声问:“林菀!你这双手明天怎么拿粉笔!”说着说着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林菀挣扎。
安若试图把她从水里捞起来,无果,最后直接穿着外套就那么跪到了水里,硬扶着林菀的双臂想要让她站起来,可是还是没用。安若哭了,那么难看的哭了,她说的委屈气愤:“林菀!我不求你自己学着从痛苦中站起来,所以我来拉你了,我来救你了,可是我的手都伸到你面前了,怎么你就是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呢!你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