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信还是不说话,他弹了弹她的卷毛叹气说:“你是独一无二的,根本不需要比啊!”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先离开了走廊,去处理那个一直观望的小强记者。安信满腹心事地走回大厅,安静坐回她的位置。兰雅已经不见了,喻恒神色淡定如初,脸上平静得仿佛今晚没经历过任何曲折。他默默等了一会,看着安信灰掉的脸,温和地问了一句:“累了吧?我送你回去。”
她其实很想知道兰美女对他说了什么,是不是这次回来继续追求他,不过对上他的黑眼珠,她又说不出什么话来。说到底,她是没有任何立场提问。
坐在车上时,安信又缩成了乌龟状态,静静感受喻恒在身边的气息。长久的寂静中,她突然听到他问了一句:“和阮先生聊得开心吗?”
安信想了两秒,才明白他说的是刚才配合正楠躲狗仔的事。她有气无力地回答:“很一般。”
喻恒看了看她,嘴边模糊地溢出一丝笑纹:“你们看样子相谈甚欢。”
安信呆了下才反应过来:“老板,不是那样的——你误会了。”后面几个字特地加重了语气。
喻恒抿上嘴,不再说什么了,脸色有点灰暗。相对于刚才兰雅的半路加入打扰他们进餐,他似乎更在意她和正楠的相处。
安信拿不定主意他是不是在乎这些,接受他的晚安道别后,她有点忐忑地走回了家。客厅里爸爸还没睡,正呷着茶看报纸,看她低着一颗脑袋进门,问:“闺女怎么了?”
“妈妈呢?”安信不答反问,扭头观察妈妈动向。
常在一个战壕的爸爸显然懂她,笑呵呵地说:“她在看重播的《花样继子》,你放心吧,这会儿她冲不下来。”
安信垮着眉毛坐在爸爸对面,一五一十说起了今晚的“奇遇”——奇异的待遇,包括后面与兰雅、阮正楠的相遇,不过没碎嘴正楠逗她玩的部分。爸爸一直是她的爱情顾问,听完后马上给出了指示:“闺女遇到的对手不简单啊,那个兰小姐我在文化界也有所耳闻,名声挺大哩。这样吧,趁她刚回国和喻恒没什么交往,你抓紧机会表白下。”
安信听着瞪大了眼睛:“表……表白?”
安爸爸一派大将之风地手一挥:“你总要试试吧,要不怎么知道喻恒心里在想什么?就算他没答应你,你对他表白过一次,等于在他那里挂个名了,他以后都会记得你,像现在这样憋着不说,只有傻姑娘才做得出来。”
安信对爸爸怒目而视。爸爸又笑呵呵地说:“我也会帮你的,傻闺女。哟,这样看着我是不是不相信啊?你等着,爸爸下个星期一定把喻恒带到你面前,让你好好乐呵个够。”
一直纠结于喻恒话题的安信终于羞红了脸。她赶快转移话题,询问闵正昌舅舅这次来中国的后继事情。爸爸叹了口气说:“我明天跟你妈妈说下吧,估计她还是老脾气,一律不见韩国那边的家人。你好好干你的工作,不用受到这方面的影响。”
光光手打。
Chapter 4 美人长得好看,可惜脑袋一般。
周一上班,八卦章小妹跑来策划部,唧唧喳喳地说:“刚才‘三开’的阮经理来了,天哪,他好帅啊,看了我一眼我就不能呼吸了……安子,安子,听说他是阮正楠的哥哥,是不是真的啊?你说这哥哥都长成这样了,那弟弟还得妖孽横生到一统翼神呀?”
安信正拿着小熊橡皮擦修改铅笔底图,忙得连头也没抬。阮衡、阮正楠两兄弟,她早就认识了,一个在三开任经理,一个是当红明星,按理说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章小妹一直趴在安信耳朵边嚷个不停,吵着她画图了,她干脆拿着心情便签贴,啪的一声按在章小妹的脸上:“说重点。”
章小妹拿下那枚“郁闷”表情,笑嘻嘻地说:“是和你有关哦,安子。”
安信警觉地抬头:“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章小妹神秘兮兮地靠过来:“今天大BOSS身体不适,感染了风寒,所以大鬼小神见到他一律记得躲避——”
安信一愣:“不会吧?”原来感冒还见天地凑,她昨晚回来就觉得有些不舒服,没想到今天又碰到一个。
“这消息千真万确。听说上周末接见完了东星公司的总裁回来就发烧了。”
安信诧异。
喻恒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见他有什么不适的反应啊!被这么一打岔,安信手里的铅笔骨碌碌滚到桌上,发出脆响,她突然又清醒了起来,扯过“流泪”的表情又要朝章小妹嘴上拍。
“喂,我说你到底讲不讲重点啊?”
章小妹很快转述了一件事。三开的阮经理亲自来总部“借兵”,点明要策划部里集原画、设计和网游编程于一体的安信,理由是充实下个月的人力资源,以预备接受韩国东星恭喜抵华洽谈的那笔大单。
据说闵正昌回国后,对翼神总部的安助理“印象深刻”;据说东星与翼神对外关系的建立,少不了安助理的推波助澜;据说喻总事后给阮经理致电,表示和“当事人商议一下”。
安信听着章小妹在耳边嗡嗡嗡地表述,自己的脑袋也嗡嗡嗡地闹腾着。
以她的本意,她不想离开翼神去子公司发展,因为她觉得那距离太远了,远得她更加卑微地追着喻恒的背影。
这一天,安信就在惴惴不安中度过,终于到了午餐时间,她抽空蹭到主楼顶层,得知喻恒有约,陪客户外出就餐了;傍晚时她故意挨到停车场,想偶遇喻恒的车子,也未遂,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从停车场拐出来要经过副楼的绿化带,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正拿着粉色手机,噔噔噔地走在大理石地板上,朝安信这边边走边说:“喻,你在哪儿呢?我已经到了。”
安信扭头看了看,是一身清雅打扮的兰雅,裙角轻轻飞扬着,显得知性而美丽。美人不紧不慢地走着,约的正是她的老板,安信顿时知道晚上的“偶遇+询问”计划又泡汤了,随即撇了撇嘴,抓着卷毛朝外走。
“你怎么来这里了,时间还没到。”
兰雅的声线急剧下降,变得又糯又软:“喻,你的声音好冷淡哦,这不是对待一位女士应有的态度。”
安信心里回味着兰雅的绵羊音,忍不住扮了个鬼脸,老爸还说叫她先下手为强,从现在情况来看,兰美人肯定比她捷足先登了。说一点都不介意他做不到,只是走着走着,要从隔离带绕过去,她难免听到了几句碎语。
兰雅说:“来早了也好嘛,你陪我吃晚餐。用完餐再去世纪广场,时间就差不多耶。”
安信从低杉树后快步走向红叶小檗花植,直念着“无视我,无视我”,结果还是被喻恒叫住了:“安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BOSS的语气也没有多少惊奇,像是在例行询问一下而已。
安信接到兰雅淡淡瞟过来的目光,瞅到地上的落叶,灵机一动,干笑着说:“我在找两片叶子做书签,一不小心打扰到两位说话,见谅、见谅。”说完习惯性地摸了摸鬈发,没想到平时蓬勃向上的头发也争气,居然挂住了一片被风吹起来的红檗叶。
安信拈下叶子,嘿嘿地笑了一声,一溜烟跑了。
站台上停了很多下班族,没车的人就是这么挤着过。公交车缓缓驶来,车里塞满了乘客,已经没有空隙。等车的人开始埋怨,安信却不等在站台上,抓紧时间朝前赶。走到离开站台十五米的地方,公交车也以蜗牛似的速度蹭到跟前,她瞅好目标伸手一拦,刺溜一声,司机大叔来个急刹车,一车的人“哎呦呦”全挤到前面去了,后面露出一大片空位。
安信从后门上了车,朝摄像头偷偷比了个“V”的手势,司机的大叔默契地关上车门,跟没事人似的继续往前开。公交车过了几个站点,突然停了下来。
乘客纷纷抱怨,安信将脑袋伸到窗户外看了一会儿,眼睛一亮。
是快闪。
这是现今流行的一种嬉皮行为,叫快闪行动,简称快闪,简单一点说就是许多利用网络联系的人,通过短信或BBS约定一个指定的地点,在明确指定的时间同时做一个指定的不犯法却很引人注意的动作,然后赶快走人。
眼下一群穿黑T恤绿裤子的年轻人在喧闹的音乐中跳街舞,然后不断有别的年轻人加进来。打头的是黄毛帅哥,耳朵上穿的三枚银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要安信忽视他也很难。
何况她还认识他。
安信回国后曾加入闪吧组织,这个帅哥哥就是里面的老大,和她交情很好,默契度也超强。
开车的大叔按开后门,大声嚷了一句:“安子,去帮叔看看。”
安信正有此意,她乐呵呵地跳下去了。
今天的兰雅半路截走了喻恒BOSS,BOSS对兰雅绅士有加,她看了心里不痛快。
可是她没想到,在看到这一群生机勃勃的面孔后,她的低落心情已经被治愈了不少。
能跳舞就代表有活力,她也需要活力。
很多人在一起摆手,屈步,朝前走,OK定住,放开手臂,摇晃身体,两手绕过头顶……这些动作安信熟悉得如同吃饭穿衣一样自然,其实不需要大叔催,她的脚步早就随着《Beat it》的节奏变得轻巧起来,她迎上跳过来的闪客队伍,回身朝队伍前一插,一句话都不说,四肢张扬地打开,跳得比他们更帅。
久违的MJ之舞,心爱的快闪运动,在今天一连串的郁闷后,给安信带来了惊喜和生机。她庆幸今天穿的是板鞋和衬衣,没有为了迎合喻恒的品位而换成裙子,她庆幸她现在遇到的是以前闪吧里的朋友,对于领舞的位置他们很大方地让出来了。
她巧妙地挪着舞步,轻松地朝前跳着,不知不觉将快闪对于带离了车道。耳边传来滴滴的喇叭声,黄色公交车驶离了她的视线,除了连续不断的叫好声,大街上再也找不出任何分歧与抱怨。
强大的MJ让素不相识的人团结在一起,一群舞者在落日黄昏里肆意地挥洒汗水,热烈着他们的青春。整齐的动作微笑的脸,任谁看了也会深受感染,围观群众边看边退,竟然没放快闪队伍离开。
安信瞅着人缝要朝外站。黄毛帅哥拉住她的卡通背包,吆喝了一句:“安子,哪里走呀,晚上陪哥哥上世纪广场吧。”
晚七点,世纪广场上彩灯漫步,临时搭建的T台在震天音乐声中拉开了秀场的帷幕。
闪客队伍里的黄毛老大拎着装扮一新的安信上了台,根本不需要报幕,直接带人在鼓点里跳起来《Thriller》。
安信蹲在台边,看着他们酷酷的脸,踏得齐响的步子,一个梅忍住,在他们做僵尸姿势时,出场了。
马上就有观众围过来,工作人员配合他们打出低光,整个个舞台闪耀在动感的节奏中。安信一连跳了MJ的三支舞,老大都把她拱到最前面,让她成了万众瞩目的领舞者。
底下高昂的喊叫声就是对他们最好的评价。Bbs·J Oo Yoo·NET “哥哥们真帅!那个卷毛妞更帅!”
扬起手,走到左边,再回到右边,COS僵尸动作。
三曲终了,老大搭着她的肩,用润了唇膏的嘴在她脸上重重啵了一记:“谢了,安子,以后有事找我。”
安信擦着汗从台侧走下,挤过几个人,在一杆玉兰灯下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喻恒的西服外套搭在臂弯里,他只身穿着丝质水蓝色的衬衣,两手插在长裤口袋里,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舞台。
安信看着他挺拔的身子,有些心疼他——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吹着冷风,连忙跑过去问:“喻总,你身体好了吗?”
喻恒这时才回过视线,眼里的光落入了暗色的灯影中,看不分明。夜风拂过,他的领带悠然飘了起来,人却安静地站着,全身散发的淡和冷变得更加鲜明了,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安信停下了脚步。
她不由拧着眉站着,打量着灯火阑珊处的喻恒。她的前后形成了两种不同的世界——朝前走,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喻美人,尽管他没给她带来过快乐;转身过去,她可以回到原来的热闹里,重拾那段无忧无虑的记忆,那种笑得痛快淋漓的生活。
暗恋之后,每天和狐朋狗友在一起,她过得多开心啊!可是现在……
阴翳里的喻恒慢慢走了出来,掏出一方九宫格的手帕,擦了擦安信的脸说:“唇膏印。”
安信知道闪吧老大用的是浅色润唇膏,刚才她又擦过汗,脸上根本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不过能让喻恒离她这么近,又这么轻柔地替她擦脸,她高兴得打滚都来不及,还哪去计较他说的是什么,她刚才的失落又是什么。
仅仅一瞬间,她活过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不冷吗?你还在感冒吧?”
喻恒擦完唇膏印,将手帕塞到安信手里,淡淡地说:“这个Show是兰雅举办的,她请我做嘉宾,我答应了。”话一说完,他越过她的肩膀,直接朝热闹的人群走去。
半晌,还传来他的一句“你跳得很好看”。
这下换安信站在阑珊灯影里,看着那边的歌舞升平。她孤零零地站着,捕捉不到喻恒的背影,白白的圆脸像被戳破的小汤包,一点一点地露出不开心的褶。她靠在灯柱上等了一会儿,越过很远的距离看到喻恒带兰雅上了车,连仅剩的一口气也吐了出来,整个人瘫到地面上坐着,一动不动。
妈妈打来查岗的电话激活了她,“安信,在哪儿啊,这么吵,到点了怎么还不回啊?要妈妈来接你吗?”
安信一激灵爬了起来:“妈妈,今天我不回去了,在小公寓里睡。”
“你的感冒好了吗?”
“没有。”
“那吃药了吗?”
“没有药……”
妈妈安静了一会儿:“情绪怎么这么低落?失恋了?”
“没有。”
“那你有男朋友吗?”
安信觉得她被踩到了痛脚,闷闷地说:“没有!没有!”
妈妈愣了一秒:“这个可以有。”
光光手打。
“这个真没有。”
最后,妈妈强调了几天前就下的指令:“别忘了这个月要找到男朋友,带回家给我看看。”
安信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的小公寓里,开了本本杀进网游,奇迹般地发现相公大人在线。她发了个笑脸过去,顺带问候了他的贵体是否安康,没想到相公大人这次很快就回话了。
“这么晚才上来?”
安信有气无力地说了晚归的原因。相公发了一个抚摸的表情给她,说道:“我家小安子还会跳舞啊,什么时候为我舞一曲呢?”
“我不可能见到你TOT。”
“小安子这么说是想见我真身?”
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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