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地凝视着她,那深不见底的黑潭里,让人看不清里面隐藏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可是却让她感觉到好孤单,他好像有满腹心事。
她的鼻头蓦地微酸,她好想为他抚平眉心的褶皱。
“怎么下来了,嗯?!”他忽然开口,声音沉沉,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低哑。
她知道自己不该说出实话,也许那样会让他误以为她很不矜持,可是她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获得幸福的良机,一旦逝去就不会再有,她不想因为莫名的羞怯,而失去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幸福。
于是她忍住脸红,低下头,小声地说,“我想你了。”
明明他才离开了一下下,可是她却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已经隔了万水千山,她不敢告诉他,刚刚她一直好担心好紧张,她害怕他不会回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奇怪的想法,可是她就是没来由地心慌,她不知道是不是恋爱中的女人都是这样患得患失,可是她是,她一秒钟见不到他都会心慌,直到他现在站在她面前了,她还是心里惴惴。
容尉迟明显呆愣住了,心却霎时变柔软了,他太了解她的性格,如若不是真的想念,她是断然不会亲口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她有多单纯、多容易害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生气或是羞涩的时候,白皙的小脸都会转红,看起来十分可爱,让人忍不住打从心底里怜惜。
自己的话一说完,尤桐便轻轻垂下了头,耳根偷偷泛红,虽然有些害羞,但是她不后悔。
容尉迟默默望着她,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大发夹束在脑后,露出了纤细姣美的脖颈,衣领微开,肌肤上还残留着他不久之前留下的wen痕。
深沉的眼眸,忽然一紧,寒戾的目光,隐匿着痛苦。
兄妹……乱lun……
当这四个字闪过脑海,英俊的脸庞忽然罩上一层阴霾,高大的身躯甚至微微一晃,仿佛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尤桐狐疑地抬起头来,一脸的困惑,“阿迟……?!”
容尉迟没有回应她,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倏地转身,移动脚步朝着楼上走去,尤桐快步追上。
到了门口,他伸出手,握住那柄雕刻着精细纹路的金属门把,同一时间,有只纤细柔软的小手也同时伸出,去握那个门把,但是她比他稍慢了一拍,小手没握到门把,反而握到了他的手。
容尉迟缓缓低头,看着两人碰到在一起的手,猛地甩开。
、最后晚餐
最后晚餐
尤桐忽然一愣,抬眸望向容尉迟,眼睛里明显浮现出受伤的颜色。
容尉迟也是一怔,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他一想到他们两个人的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有一半是相同的,他就会感到罪恶,哪怕只是牵一下她的手都会觉得那是十恶不赦。
瞥见她眼底的受伤,他的心也在剧烈地撕扯,可是他不能心软!
yu望之门一旦开启,就会绵延不绝,他对她做过那么多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不是一个纵yu的男人,甚至可以说是清简的,可是一遇到她,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其实兄妹之间牵牵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把持得住自己,他想要的绝对不仅仅是牵手那么简单,他怕自己的身体失控。
可是她瞬间苍白的脸蛋和瞬间空洞的眼神,却也快让他的理智失控了,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撑多久,一个小时?!一分钟?!还是下一秒他就轰然崩溃?!
尤桐咬了咬唇,微粉的脸蛋上早已经失去了血色,默了默,她恍若不经意地,飞快地缩回自己的手,低头道歉,“对、对不起。”
她的声音好颤抖,甚至像是快哭了,就连她自己听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慌成这个样子,她刚刚做错了吗,她不该奔下楼去接他的,他们的感情才刚刚确定下来,也许他还不习惯两个人太快黏在一起,她对他说了那样的话,又抓了他的手,他会不会以为她太主动、太缠人了,可是……可是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只是……
思绪进行不下去,眼泪就已经掉了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没有过恋爱的经验,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动心,就这样傻里傻气的。
“没关系!”容尉迟忽然沉声说道,声线里带着某种压抑,“是我不好,是我觉得自己才刚刚去过医院,手太脏了,会有细菌,我怕会传染。”
冷硬的心,濒于崩溃的理智,在她眼泪掉下的那一刹那,全都不能左右他了,因为……他无法看着她哭。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却又带着不可思议的柔软,她忽然有一种怪异的念头,好想继续听他的声音,就这么听一辈子。
“进屋吧!”容尉迟打开房门,见她还是站着不动,淡淡勾唇,“我们该吃饭了。”
“呃,好!”尤桐这才猛然惊醒,发现他已经替她拉开了门,连忙走了进去。
对哦,她怎么会忘记他的洁癖呢,真是好笨!
容尉迟跟着她身后走进,在门口略微停顿了几秒,他告诉自己,只是吃一顿饭,最后一顿饭!
他关好房门后,直接走进了浴室,说是要洗手,但一进去后,便将水龙头拧到最大,冰凉的水花直接撩上了脸颊,冷得彻骨。
饭菜早已经摆上了餐桌,尤桐在厨房里做着最后的准备,视线却不自觉地飘向浴室的方向,有些心酸地一笑。
◎◎◎
容尉迟忽然去房间里翻了一通,不多时后找出了一张小小的折叠式书桌,这是他从前用来在床上打电脑时用的,他将小书桌擦干净,然后搬到了餐厅,将餐桌上那些饭菜一样一样地端了下来,转而摆上小书桌,尤桐不明所以,狐疑着望着他,直到他将盘碗全都转移,然后他端着整张书桌走向了阁楼。
她好奇地跟了上去。
这套公寓是顶楼,上面附带着小小的阁楼,容尉迟将小书桌放在地中央,又找来一个圆圆的软垫铺在地上,他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软垫上,然后他才走到对面,席地而坐。
“你看。”他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幽幽响起。
她抬起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上望去,然后,骤然屏住了呼吸。
头顶上,没有屋顶,而是一整片阒暗的天际,一颗一颗晶莹而又闪亮的星星挂在如黑色丝绒一般的夜幕上,好像整个璀璨的银河系,都洒落在她的眼前。
在台北,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星空,亮晶晶的,让她眼花缭乱。
阁楼里没有开灯,他们头顶皎洁的月光成了唯一的照明,一切的一切,都在月色里泛起朦胧。
天窗开启,凉凉的风吹进来,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星星在眨眼,偶然之间,有一颗银亮的火流星拖曳着残红的尾巴扫过,迸出灿亮的火花。
这里没有过多繁复的装饰,可是她却觉得好美好美,美得快要醉了。
他望着她着迷的神情,情思起伏,看来她很喜欢他的这个安排,他终于可以为她做一件浪漫的事。
看她望着星空,像个孩子似的高兴,他就觉得心满意足。
“好漂亮。”她收回视线望向他,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然后,被他深邃的眼眸攫住,眼睛瞬也不瞬。
夜色里,他邃亮的瞳眸如大漠中的星辰闪烁,将她的身心吸引了过去。
他望着她,深刻而且专注,而她也情不自禁地弯起了唇角,甜甜一笑。
微凉的风吹动她的发丝,她轻轻打了个哆嗦。
“冷吗?!”他看见她单薄的衣衫,便主动拿了自己的外套罩在她的肩头。
“不用了。”她推拒着,抬眸迎上他的俊容。
“穿上吧。”
“好。”她感觉到他残留的体温包裹住自己的身体,很是温暖。
两人开始用餐,他喝着红酒,她喝着酸梅汁,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酸梅汁竟然是甜的,甜得牙齿都快碎掉。
用餐的过程,他们几乎没有言语交流,但是气氛却是那样温馨,他帮她夹每一道菜,将她的碗里堆成小山,她其实吃不下那么多,但是却很努力地吃,把胃撑得鼓鼓的,心也满满的。
、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
八道菜,虽然都是小盘的,但是两个人来吃的话当然还是嫌多,当他们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尤桐不由得发出惋惜,“好浪费哦,阿迟,你再吃一点,全部吃完好不好?!”
容尉迟握着筷子的左手微微一紧,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吃着菜。
尤桐早已经吃饱了,所以放下了碗筷,双手支着下巴,眸中带笑地凝望着他,用眼神鼓励他,多吃一点,再多吃一点。
可是最后,容尉迟把每一样菜都多吃了一些,但是每一样又都留下了一点。
尤桐忍不住叹息,就剩下那么一点点而已,他明明就可以全部吃完的,可是他为什么要故意留下来呢?!
她不由得泄气,在准备收拾碗筷的时候却听到他突如其来的一句低喃,“这顿饭我永远也不想吃完。”
“吧”的一声,是打火机发出的声响,他点燃一根香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了起来,尤桐不由得蹙眉,“阿迟,吸烟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刚刚才吃完饭。”
容尉迟听而不闻,他背对着她站着,透过小小的窗望向外面,指间的烟袅袅地燃着,烟灰散落到地上,星星点点。
尤桐望着他那若有所思的侧面,眉心不自觉地蹙得更紧,他高瘦的身材明明那么挺拔,但她怎么忽然觉得他身上似乎隐隐地流露出一抹脆弱呢,她没有忘记他刚刚回来的时候那么低沉的样子,难道……医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迟,阿姨的身体怎么样了?!”她内心里纠结的时候,话已经不自觉地出了口。
容尉迟的背脊微微一僵,夹在指间的那根烟被掐出了一记凹痕,那不是她的阿姨,那是她的妈妈,亲生妈妈啊!
她对赵婉华的感情那么深那么重,倘若她知道了自己的妈妈另有其人,她一定会很伤心吧,而她的亲生妈妈却又命不久矣,到时候她可怎么面对,一定是痛不欲生吧。
老天爷,你不仅给了我一个难题,你难道还想逼死她吗?!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她有多需要爱,可是一个养母、一个亲妈,却全都为了自己的利益置她于罔顾,她原本就已经破碎的心灵伤口上还要再被洒盐吗?!
“今晚月色不错,有没有兴趣出去走一走?!”容尉迟忽然沉声说道,话一出口自己也是一愣,欲壑难填,吃完了饭,但是他还是不想说结束,爱太短,遗忘却太长。
“出去走一走?!”尤桐站起身,也踱步到了窗前,天边一轮明月高高挂着,投射出银白的光芒,确实迷人。
“好啊。”刚刚点了头,心里却又懊恼起来,今天她穿得不够漂亮,应该穿那条白色的长裙才对。
尤桐,你变虚荣了。她暗暗斥责自己。
可是,女为悦己者容。
脸上微微一红,她连忙转过身去。
十分钟后,两个人准备出门,尤桐觉得晚上天气凉,便顺手拿了容尉迟的外套,可不经意地碰到他口袋里一个硬硬的东西,摸起来像是个小方盒。
她的心跳忽然不可抑制地加速。
“走吧!”容尉迟掐灭了手中的香烟,缓缓从阁楼上走下。
尤桐呼吸一紧,却佯装平静,朝他微微一笑,温柔地叮咛道,“你记得拿钥匙,不然我们就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
容尉迟的瞳孔骤然一缩,她说对了,这一走,只有往生,没有回路。
◎◎◎
月下,两个人并肩走着,他们的影子被拉得细长细长。
容尉迟略微走在她前面,只快大半步的样子,他的双手插在自己的裤子口袋里,姿势潇洒。
尤桐也把自己的手缩在衣袖里,心里却是惴惴的,如果没有猜错,他西装外套里的那个小方盒里面装的应该是戒指。
他会向她求婚吗?!
好紧张!
如果他真的求婚,她该怎么回答?!
她没有过这种经验,所以只好努力回想电影里的情节,可是她的脑子一下子像是生锈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yes,i do。
不对不对,这个是婚礼宣誓的时候才说的。
哎呀,她怎么这么不知羞,他还没有求婚呢,她居然就想到结婚去了!
尤桐用力吞了下口水,吞咽下心头的躁动,脸颊却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连耳朵都跟着发烫。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耳垂,不经意间腕部的手表蹭上了脸颊,金属的冰凉与灼烫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心底幽微的情弦缓缓波动。
缓缓放下手,特意看了一下时间,他们都走了好久了,他怎么还不开口?!
她偷偷地觑了一眼他的身影,心里紧张而又期待。
“怎么不走了,累了?!”容尉迟察觉到一直跟在自己身侧的那个身影慢慢落在了后面,忽然顿住脚步,扭头去问。
“没有没有。”尤桐连连摇头,望着他比星辰还要灿亮的黑眸,感觉到他散发出一股磁石般的力量,恍若要将她的心魂夺去一般。
她无助地眨了眨眼睛,睫毛像是小扇子一般轻颤,理智与情感正在强烈地拉锯着,明知道应该耐心等待,可心里又忍不住想要快点听到他开口。
走,继续走,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
终于到她走不动了,他也似乎是精疲力尽了。
“阿迟,我有话跟你说。”她等不及了,她好累,如果他觉得别扭,那么她来说也可以。
“桐桐,我有话跟你说。”他无法拖延了,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他也要说。
两个人一起开口,彼此都是一怔。
“你先说。”
“你先说。”
四目相对,他们的视线在白白的月光下胶着。
、一起说出
一起说出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尤桐的惊讶大于惊喜。她错楞了一下,内心忐忑。
正常情况下,容尉迟总是从容冷静,说话从来不会犹豫不决,他如果有什么事情会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而不是这样慢慢吞吞。
求婚的话真的那么难以启齿吗?!
她不知道,她不了解男人的心理,可是她愿意体谅他。
她知道若是想从容尉迟嘴里听到什么甜言蜜语似乎不太可能,可是她不在乎,他虽然没有对她说“我爱你”,可是他为她做过的,远比这三个字多得多,不过他若是想说,她当然也愿意接受,而且她会鼓励他。
“前面有便利店,我们去买水好吗?!”她望着街角的那片亮光,柔声说道。
“嗯。”容尉迟点了点头,声音愈加低沉。
便利店距离他们只有几百米,门口有自动贩售机,尤桐丢了硬币进去,机器里自动滚出一瓶气泡矿泉水,那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给你。有什么话,喝完水再说。”她暗示性地对他说,她想他可能是太紧张了,也许每个男人求婚之前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