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慎行犹记得尤桐毕业的那一年,是他写了推荐信让她进了容氏,本来他想让她有一个好前程,可是没有想到,他就那样把她推向了别的男人,事后他曾后悔,可后悔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容尉迟犹记得在香港的那一晚,他站在小饭店的楼下,目睹了苏慎行坐在车内徐徐而来,他记得很清楚,那一晚苏慎行没有戴眼镜,那么一下子,他就明白了,苏慎行其实并不是近视,他的视力其实很好,他只不过是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太多地暴露自己,而那一晚是平安夜,他风尘仆仆地去陪小桐和孩子们,也许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那个时候他是完全不设防的,当一个习惯了隐匿自己的男人,无形中放下了所有的戒备,那只说明一个问题——他爱得沦陷。
而更重要的是,在电视台的那一次,苏慎行对他说过的那些话让他无地自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遗憾、羡慕、嫉妒,都不足以描述,过去五年,小桐所吃过的苦遭过的罪,只有苏慎行最了解,而那些,是他这辈子都无从体会的,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有。
沉默许久,两个男人皆是无言,尤桐轻轻握了容尉迟的手。
而苏慎行身旁,文静也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
两个男人各自收回心绪,苏慎行倒了今晚的第一杯酒,他端起酒杯,敬向了尤桐和容尉迟,可目光只望向尤桐一个人,心里面百味陈杂,有很多话想说,可最后只化为了四个字,“祝你幸福!”
祝你幸福,而不是祝你们幸福,因为对于他而言,她幸福就好,无论选择了谁。
“谢谢。”尤桐干了这一杯,不知道是不是酒太烈了,她的喉咙忽然热热的。
容尉迟也干了,喝得很快,几滴酒水滑出嘴角,顺着下巴流下,打湿了新郎礼服,他却没有擦,下颌的线条坚毅。
如今已经算不上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可气氛还是有些僵持,一桌子的宾客费解,文静恰时开口,她盈盈地站了起来,微笑着望向尤桐,“小桐,恭喜了,以后有时间回广州去玩,我随时欢迎。”
“谢谢。”尤桐轻轻点头,她瞧见文静的表情温柔,可眉宇间带着倦色,不禁讶然。
就在这个时候,一串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文静的脸色顿时一变,她惶惶地抓起椅子上的手包,快速掏出手机来,看到号码后脸色瞬间惨白。
“文小姐,我是何医生,令尊的状况突然恶化,你尽快……”
苏慎行侧目望向了她,从电话里他也听出了一二,文静势必得赶快赶回广州,可是游轮已经开出很远了,不可能这个时候返航。
“阿行……”文静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苏慎行大手握住了她的,试图让她保持冷静,然后扭头望向了游轮的另外一侧,那里停放着几艘快艇。
“跟我来!”他抓着文静的手快速离席。
尤桐和容尉迟也随即跟了上去,在船上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他们合力将一艘快艇放了下去,苏慎行脱掉了修身的外套,敏捷地跳了下去,文静也在众人的搀扶下转移到了快艇上,她的双腿在颤抖,而他牢牢地抱住了她。
尤桐和容尉迟站在游轮的边缘送别,没有言语,只是默望。
月色蒙蒙,大海茫茫,苏慎行将那一艘快艇迅速发动,海面震荡,他回头望了一眼游轮,上面那个一袭美丽旗袍的女子是那样的遥远,远得他已经看不清她的容颜。
文静拥着自己的双臂,亦是默默望着苏慎行,他怎么望着船上的人,她就怎么望着他。
爱情就是这么奇怪,我爱着你,你却爱着她。从来没有公平可言,也从来没有道理可言。可是,爱情也正因为这个而美好伟大,因为它从来不求回报。
快艇渐渐驶离,在苍茫的海面上划破一道蜿蜒,游轮上的热闹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衷情yu诉谁能会,惟有清风明月知。
、不穿最帅
不穿最帅
苏慎行与文静离开后,一段意外的小插曲结束,游轮上再次恢复了热闹,酒过三巡,人们的兴致正好,容尉迟和尤桐想要脱身没那么容易。
众人酒足饭饱后就开始嚷嚷着玩游戏,因为这是在游轮上,蜜月新房虽然大,但船舱里的空间有限,所以闹洞房的环节就省了,然后也不知道是谁带头想了馊主意,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可今日的主角只有新郎新娘,游戏的环节也省了,容尉迟和尤桐很可怜地被直接提问。
“新郎官,你觉得新娘子漂亮吗?!”
“漂亮。”容尉迟自豪地回道。
“哪里漂亮?!”
“哪里都漂亮。”
“嘴里最漂亮?!”众人不依不饶。
“……”容尉迟难得发懵,懊恼说道,“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儿,全都最漂亮!”
众人哄笑,尤桐听得满面羞红。
“新娘子,你觉得新郎帅吗?!”
“帅。”尤桐羞涩地回道。
“哪里帅?!”
“哪里都帅。”她学着刚刚容尉迟的话回答。
“呦,新娘子聪明啊,可是这样的回答太笼统了,不行不行,快说他什么时候最帅?!”
“呃……”尤桐果真开始在脑子里回想,可一下子觉得有些混沌,支吾说道,“穿篮球服的时候最帅。”
“错!”众人齐刷刷指责。
尤桐一窘,“为什么?!”
众人大笑,笑得很是暧昧,容尉迟搂过她的腰,大言不惭地替她回答,“我不穿衣服的时候最帅!”
她顿时俏脸一红,又羞又恼,又气又笑。
“新娘子回答错误,该罚酒,对不对啊?!”
“对!”
“快喝快喝!”
尤桐和容尉迟被整惨了,二十桌的嘉宾轮番轰炸,你方唱罢我登场,整个晚上欢声笑语不断,酒也是喝了一轮又一轮,尤桐不胜酒力,容尉迟只好全部帮她挡下,可到最后他也撑不住了,英俊的脸庞上难得地出现红晕,醉意醺然。
他向四周观望,咬牙切齿地道,“伴郎伴娘死哪里去了,怎么丢下我们不管啊?!”
◎◎◎
容尉迟评估错误,伴郎伴娘此时此刻也绝对不轻松!
船舱内的某个房间里,容琛将周亚菲放倒在床上,她醉得乱七八糟,原本他想要帮她盖上被子,叫她好好睡一觉,可是哪知道她喝醉后竟然这么吓人,醉了的她跟平日里精明能干的形象大大不同,整个人闹腾个不停,就像个几岁的小孩,还一直腻在他的怀里撒娇。
“容琛,你知道我在公司的外号是什么吗?!”她攀住他的手臂,眸色迷离地望着他模糊的俊容。
“大小姐?!”他将她平放在床上,然后弯腰帮她脱去高跟鞋。
“不对!”她摇晃着手指,像是老师对学生说教那样,纠正道,“是……周公主……我是周氏唯一的继承人嘛,我一开始进公司他们好多人都不服气……觉得我是爸爸的女儿所以才能进周氏的……我当然很生气了,所以我很努力地工作……知道吗,我还在当副总的时候,公司的业绩就翻了两倍……然后他们就不管我叫周公主了……”
“很好,他们不会再瞧不起你了。”容琛顺着她的话说道。
“好什么好?!”她忽然又激动起来,双手揪住他衬衫的领子,有些粗蛮地说,“他们又给我取了新外号,你猜猜是什么?!”
“什、什么?!”他闪避不及,脖子被她紧紧勒住,呼吸都有些困难。
“反过来了,周公主变成了主公周……你看过三国吧,主公的意思明白吧……可恶,他们根本就是在暗示我像个男人……虽然我知道他们是说我能干的意思,可是这个外号好难听啊……难听难听难听……”
她用力摇晃着他的脖子,容琛又痛苦又无奈,他当然知道她一个女孩子在商场里摸爬滚打有多么辛苦,忍不住心疼了起来,于是他柔声哄着她,“不要管别人说什么,你做得很好,这就够了。”
“那当然了,我是周亚菲耶,我怎么可能会做不好?!”她醉醺醺地说着,语气里依然自信。
“好好好,周小姐,周总,你很优秀,很能干,乖乖睡觉好吗?!”他像是在哄小孩一样,温柔地帮她解开盘起的头发。
“我好渴哦……”她咕哝地说道。
“你等一下,我去帮你倒杯水。”他握住她的细腕,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拉下,然后起身去帮她倒了一杯温开水,又扭了一条热毛巾回来。
“来,先喝点水。”他坐在床沿,一手扶起她软成一团的身躯,一手将杯缘凑到她的唇边。
她喝了几口水,整个人又软软地倒回他的怀里,喃喃说道,“容琛,你知道吗,我超嫉妒你的!”
“为什么?!”他一手扶着她,一手拿着热毛巾擦拭着她的小脸。
“因为你活得很潇洒,因为你有那么多兄弟,我要是有个弟弟的话,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你分我一个就好了嘛……”
他听着她幼稚的醉话,摇头笑了下,不想跟她争辩。
“我好热哦……穿这个衣服睡很不舒服……”她双手胡乱地扯着身上的衣服,一副很难受的模样。
她穿的是抹胸长裙,双手一扯,胸前的布料就滑落下来,露出了里面绵薄的文胸,无肩带的设计,而且还是前扣式的,将她的胸型衬托得更为诱人。
容琛双目一热,她白皙的皮肤因为酒精的关系而微微呈现出粉红的颜色,曲线美好的身躯十分撩人,魅惑着他的感官,他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瞬间滚烫起来,急促地往下腹流窜。
、喝醉的人
喝醉的人
“讨厌……怎么脱不掉……”周亚菲迷迷糊糊地嘀咕着,双手继续胡乱扯着。
容琛暗暗叹了一口气,真是个魔女!
随着她无意识的动作,她更多大片的雪肤露了出来,长裙褪到腰部,柔软的布料在那不盈一握的腰间层层叠叠,小腹间的部位若隐若现,她修长的双腿继续磨蹭,要多美丽有多美丽,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我帮你。”容琛咬牙说道,他觉得还是自己帮她脱比较好,那样的话她的美丽指数或许会少上几分,不然的话他又不是柳下惠,面对这么一个风姿万千的大美女在床上对着他宽衣解带,他快烧起来了!
深呼吸了口气,他伸手向她,找到长裙侧面的拉链,慢慢拉开,轻轻扶起她的身体,脱去整条裙子。
他的呼吸不由得紧绷,凝睇着她醉眼朦胧的模样,乌黑的长发扑散在床单上,单薄的内在美,完全遮不住她曲线完美的好身材。
他不想趁着醉意占她便宜,连忙拉过被子将她盖了个严实,然后大手探进被子,想帮她解开文胸,他虽然不是女人,可是也觉得穿那个睡觉应该不会舒服,尤其她醉成这个样子。
“se狼——”醉醺醺的女人忽然清醒,不,她没有清醒,只是本能,小手抓住他的大手,阻止他的动作。
“呃,我只是想让你睡得舒服一点。”他无辜地说道,可是跟女人讲道理实在是难,尤其是这个女人还醉得一塌糊涂,周亚菲可不管那些,这种下意识的防卫是多年游走商业酒历练出来的,对于男人的趁醉接近,她有着本能的戒备。
“去死吧!”她豪迈地打了个酒嗝,然后一手揪住他的领口,一手抡拳挥向他的颧骨。
容琛没料到她会来真的,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俊容扭曲,没有想到她喝醉后不仅胡言乱语,而且还这么野蛮。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她眼神迷茫,得意地扬起红唇。
“……”容琛非常无语。
“喂!你为什么不回答?周公主在问你话呢!快点回答我!”
容琛差点笑喷,这个女人还真是傲娇啊!都迷糊成这样了,还在端架子呢!
“回答啊!我厉害不厉害?”
“厉害厉害!你厉害,你最厉害,行了吧?!”容琛好笑地说着,想抽回自己的手让她自生自灭,可她却又紧紧抓着他不放了。
“我好困哦……”她眨了眨目光涣散的眼,然后枕着他的胳膊入睡。
容琛的表情忽然凝滞,真想仰天咆哮,可是凝睇着她孩子般无辜的睡颜,一抹疼惜不舍的情绪蓦地滑过他的心坎儿,他心疼她看似坚强独立的外表下,其实住着一个孤单脆弱的小女生。
周亚菲又醉又累,一下子就沉入了甜甜的梦乡,她觉得今天的抱枕特别大、特别暖,咕哝一声满足地搂住。
容琛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她整个人像只无尾熊一样攀住他,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让他生出男人本能的渴望。
该死!
他忍不住低咒,却舍不得推开她,她娇憨可爱的模样扣住了他的心弦,令他升起一股想怜惜她、保护她的想法。
她吐气如兰在他的胸前,而他必须压制住热情的渴望,咬牙硬忍。
周亚菲嘴角噙着一丝笑容,抱着容琛满足地睡,而容琛也闭上了眼睛,却是默默数羊。
◎ ◎ ◎
游轮继续航行,幽静的天空随着夜色的加深而愈显宁谧,室外餐厅里却依旧是一片沸腾,新郎新娘被众人折磨到了极点,气氛也high到了极点。
容尉迟素来冷峻的脸庞上微微浮现出几分潮红,高大的身躯也不禁醉熏熏地摇晃,尤桐连忙搀扶住他的手臂,紧张地问,“阿迟,你是不是醉了?!”
他瞧了她半晌,忽然一笑,呢喃地说道,“没有,我怎么可能会醉?!”
尤桐不由得叹气,醉了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
“真的,我没醉,我还可以喝……”他的声音都有些不对了。
尤桐这下子更紧张了,再喝下去他真的会倒了!
“桐桐,你不相信我吗?!”
“相信相信。”她连忙讨好地说,霸道的男人连喝醉了都依然还是霸道,容尉迟哼了一声,又说道,“不信我喝给你看啊!”
“不用了不用了,我相信你的,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尤桐紧张不已,生怕他真的证明起来,她无助地望向了众人,单纯地想要求他们放过他,印象中容尉迟不怎么喝酒,而今天他自身就已经向宾客敬了很多酒,还帮她挡了无数,也难怪会醉了。
新娘子楚楚可怜的表情博得了众人的同情,大家决定放他们一马,不再嬉闹灌酒,尤桐搀扶住容尉迟的胳膊,而他将身体的重量全都交给了她,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往船舱里走,总算脱离了苦海。
◎ ◎ ◎
甲板的边缘,远离热闹与嘈杂,耳畔只能听到“哗哗”的海浪声,月光洒下幽芒,暗影中依稀可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眼瞳深邃清透,当他瞧见新郎醉醺醺地被新娘扶回船舱的画面时,双眸倏地一紧。
装的!
黎远航狠狠地瞪了容尉迟的背影一眼,同时心里一阵憋闷,就只有那个傻女人会被他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