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睡着,她仿佛嗅到了兰花的香气,或许,在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朵花,只为灵魂而开,开在漫长的光阴里。可是,怎么那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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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尤桐早早地就起了床,在六点半的时候她给容琛打了电话,说要请假一天,听闻话筒里容琛慵懒的声音似乎是还在睡觉,她说了抱歉后便连忙要挂断电话,容琛却一下子清醒过来,急切地问她为什么请假,她谎称自己一个亲戚生病住院,她要去看望,容琛善解人意地准许了,并代为问好安康,她说了谢谢后,才放下了手机。
七点钟的时候,楼下驶来一辆银灰色的车子,车里的人正是黎远航。
尤桐下楼后直接坐上他的车子,两人一起赶往医院。
黎远航告诉她赵婉华已经从黎家出发了,估摸着会比他们早到医院一会儿,尤桐点了点头,心里愈发地紧张。
抵达医院后,黎远航带着她直接到了一个高级的单人病房,房间的门虚掩着,隐约可以听见里面轻轻的说话声。
赵婉华已经换上了病服,黎佳期正在帮她梳头,黎洪涛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叮咛,告诉赵婉华不必紧张,做穿刺不痛的。
穿刺是将穿刺刺入体腔抽取分泌物做化验,向体腔注入气体或造影剂做造影检查,或向体腔内注入药物的一种诊疗技术。
三个人浅浅交谈的样子,是那样的温馨,那样的幸福,完美的一家三口。
尤桐的眼角蓦地酸涩,这就是她这些年来不去黎家的原因,除去黎佳期对她的欺负,她更受不了的其实是这种被排除的滋味儿。
黎远航轻轻敲了下门,尤桐立即咽下苦涩清愁,随着他一起踏进病房。
“来了啊!”黎佳期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尤桐没有理会,只是礼貌地朝着她点了点头,然后又朝着黎洪涛问好,“黎叔叔。”
“嗯。”黎洪涛礼数周全,沉声说道,“坐吧。”
尤桐轻轻地坐在了一旁,黎远航也坐下了,在她的对面。
医生为赵婉华安排做穿刺的时间是八点,还要再等等,她虽然极力保持镇定,但面色上还是显得有些紧张,尤桐便努力将话题引往别的方面,说她的考试,还有工作什么的。
赵婉华忽而问道,“小桐,你现在的上司换成容琛了是吗?”
“是的,妈妈。”
“容琛……据说挺花的,好像很有女人缘的样子!小桐,他不会对你出手吧?”
“妈妈,你说哪里去了,他只是爱开玩笑。”
“那就好。”
尤桐心里面三分欣喜,妈妈会担心她呢!而另外的七分沉重是,对她出手的人不是容琛,而是……容尉迟。
聊着聊着,就快八点了,护士进来通知让病人提前去洗手间。
“妈妈,我陪你去。”尤桐主动说道,赵婉华点了点头。
尤桐扶着赵婉华起身,然后去了洗手间,高级病房里是带卫浴设备的,洗手间在门口的一角,很近,尤桐没有拿包。
而巧的是,她的手机就在这时候震动响起。
尽管没有铃声,但“嗡嗡”的节奏还是引起了一旁三人的注意。
黎佳期翻了翻白眼,“吵死了!”有一股想翻开包包按掉手机的冲动。
黎远航斜眸瞪了她一眼,黎佳期才只好作罢。
手机持续地震动着,对方似乎不肯罢休,执着得可怕。
黎洪涛发了话,“佳期,你去叫一下尤桐。”
“我?!”黎佳期瞪圆了眼,不愿意。
“让你去你就去。”黎远航也开了口。
黎佳期气得一跺脚,恼怒地站起身,奔向了洗手间的方向,到了门口,轻轻敲了下门,“尤桐,你电话响了!”
“呃,知道了,谢谢!”
不一会儿,尤桐扶着赵婉华从洗手间出来,她拿起包包掏出手机,一看,脸色微变。
是容尉迟打来的。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一下。”说着,她快步走出病房。
黎佳期不屑地嘀咕着,“神神秘秘的,一定是男人打来的!”
一旁,黎远航瞳孔蓦地一紧。
“别胡说!”
“谁胡说了?不信你自己去看啊!”黎佳期不满地说道。
黎远航微微咬紧了牙关,心口泛起一股酸涩的感觉。
◎ ◎ ◎
走廊里,尤桐深呼吸了口气,轻轻地按下接听键,“喂……”
“你在哪儿?!”容尉迟冷凛的声音传来。
“医院。”她轻轻回道。
“你病了?!”容尉迟明显一愣。
“不是的,我一个亲戚住院,我来看看。”
“什么亲戚?!”他继续追问,显然是想刨根问底。
尤桐握着机身的手微微捏紧,她不想说,“这是我的私事。”
“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你所有的事都跟我有关,你没有秘密,懂?!”犀利地言语穿透耳膜,刺入心里。
尤桐咬住了唇,沉默。
“回答!”
“我……我妈妈生病了。”
时间一下子静止,电话那端容尉迟蓦地一怔,忽然记起上一次在台南的医院里,他在走廊里听到了关于她身世的秘密,无需多言,他也可以猜到她的妈妈应该是改嫁了。
“你昨晚找我是为了这件事?!”
昨晚?她又想起那个接电话的女人,心口一闷。
“……嗯。”
容尉迟半晌不语,冷峻的脸庞上愈发凝寒。
尤桐也咬紧牙关,她知道他可能是同情她了,可是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的身份要比他所想的尴尬的多得多。
不知道是谁先挂了电话,反正渐渐地,就没了声音。
、谁喜欢谁
谁喜欢谁
台南,容氏分公司。
“总、总经理……开会的时间到了。”新晋的秘书轻声提醒着,望着书桌前那个低气压的英俊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那张俊美不凡的脸上写满了冰寒,吓得她都不敢大声喘气。
总经理是个工作狂,天天加班到深夜,有时候干脆直接睡在办公室里,害她身为秘书也要跟着加班,看着那些如雪花般飘来的高利润合约,她也很欣喜,毕竟公司赚钱了,员工才有福利,可是这个钱她赚得胆颤心惊。
昨天晚上,又是加班,她困得走路都打瞌睡,一不小心就把咖啡泼在了总经理的衬衫上,当场被瞪到头皮发麻,然后总经理不得不去沐浴更衣,手机就放在了会议桌上,正巧有电话进来,她犹豫再犹豫还是接了,然后又被一记凌厉的眼神射中心脏,她暗暗想自己可能距离被开除没几天了,毕竟她前面已经被“冻死”三任秘书了。
天知道总经理是在台北受了什么刺激,自从上次回来后就一直没好脸色,只会拼命工作,而且还特别容易发怒。
现在整个分公司的人,都过着忧心忡忡的日子,最害怕的就是开会的时间,总经理不满意的时候不会拍桌子大吼大叫,只会用一双锋利如刀的眼神扫向你,刮得人瑟瑟发抖。
新晋的秘书汇报完毕,怯怯地退了下去。
容尉迟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那标准a4纸上的文字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凝着寒气的黑眸,再次瞥向一旁的手机。
明明已经挂断了许久,但他仿佛还可以听闻到她浅浅的呼吸,带着一丝压抑的轻喘,一下一下地撩动他的心弦。
该死!
“啪”的一声,文件被拍在桌上。
“总经理……开、开会了……”秘书再一次胆颤心惊地来催促。
“取消。”薄唇里幽幽吐出两个字。
什么?!
秘书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
“压缩今天全部的行程,能取消的全都取消,我要在下午四点之前离开公司。”说完,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台南那秀丽与都会完美结合的城市景观,眼神深邃,如一川烟草。
◎◎◎
台北。
尤桐大半天都呆在医院里,赵婉华早上八点做的穿刺,前前后后历时一个小时零十五分钟,虽然时间不太长,人也没有像是动手术那样遭罪,但是等待病例检测结果的过程却是煎熬的,如果是良性的,那就还可以稍稍放心,切除肿瘤就行了,可如果是恶性的,那真是想都不敢想,就算现在医学已经无比发达,可是但凡跟癌症沾边的疾病,都会让人望而生畏。
时间一晃到了下午两点,赵婉华还在睡着,护士来巡房,并通知众人四点钟可以出结果,让家属再耐心等等。
尤桐的心跳越来越快,甚至有些坐立不安,而黎家的人也全都揪心不已,就连一向骄纵跋扈的黎佳期也安分下来,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
护士说赵婉华晚上可以吃东西了,以流食为好,黎洪涛立即打电话吩咐家里的保姆煲燕窝,但护士却说以清淡的为好,滋补而且病人又爱吃的口味才行。
众人无措,尤桐想了想,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红枣糯米粥可以吗?!”
护士点了点头,“红枣可以补气血,糯米又含有蛋白质、脂肪、糖类、钙、磷、铁、维生素b1、b2、烟酸及淀粉等,营养丰富,补中益气,健脾养胃,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尤桐心里一喜,妈妈以前就最爱吃这个了,她转头望向黎洪涛,轻声道,“黎叔叔,我回去煮粥,待会儿送过来,好吗?!”
黎洪涛自然是同意,“我让司机载你。”
“不、不用……”尤桐刚想婉拒,黎远航便插话过来,对着黎洪涛说道,“爸爸,我去吧!”
“也好,你们快去快回。”
尤桐没办法再拒绝,只好跟随黎远航出了病房。
两人离开后,黎佳期立即“哼”了一声,拉住黎洪涛的手臂告状,“爸爸,你看啦,哥哥对那个尤桐比对我还好,讨厌死了!”
“别胡说。”黎洪涛宠爱女儿,但也不偏心,“你怎么可以说讨厌哥哥的话呢?!”
“就是讨厌!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疼爱我的哥哥了,他现在眼睛里面就只有尤桐!还买了个超贵的包包给她!”
“哦?!”黎洪涛微微挑眉,“为什么送包给她?!”
“这……”黎佳期一时无语,上次的事情爸爸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拿了尤桐的包吧!想了想,嘀咕道,“不知道,反正就是买了,我开始还以为是他要送给我的,可居然不是,他送给尤桐了!”
“你哥哥很少送女孩子礼物的……难道,他喜欢尤桐?!”黎洪涛深深了解自己儿子的秉性,忍不住疑惑道。
“不可能!”黎佳期一口否定,豁得站起来,抱怨道,“尤桐那么差劲的女孩子怎么配得上哥哥?!她长得也就是一般,都没有我一半好看,身材也不怎么样,穿衣服又老土,她当黎家的女儿都不够格,何况是媳妇儿?!”
“佳期,你会不会太自恋了?!”黎洪涛笑望着女儿。
“哪有!我就是有那么好嘛,所以爸爸才这么宠我,对不对?!”黎佳期撒娇地说道。
黎洪涛拍了拍女儿的手,感慨道,“爸爸再宠你也不能宠你一辈子,你长大了,该嫁人了。”
“爸爸!”黎佳期一脸娇羞。
“佳期,你有没有心上人啊,跟爸爸讲讲,如果可能的话,爸爸帮你撮合。”
黎佳期的小脸蓦地一红,不由得想起了她举办毕业宴会那天的情形,“爸爸……容尉迟好帅哦!”
黎洪涛微微挑眉,他黎家的女儿眼光果然好,容尉迟无论是家世、长相、工作能力、个人魅力,样样都是上上之选,放眼台湾的豪门世家,不知道有多少名门闺秀倾心于他,只不过听闻周氏的千金周亚菲似乎独占鳌头,可是他们一日没有结婚,那就一切都有可能。
“佳期,爸爸会找机会帮你的。”
、都很生气
都很生气
黎远航载着尤桐回到了豪格家园的住处,路上,他们经停了一个超市,尤桐进去买了糯米和红枣,每一颗都是精心挑选。
“好了,我上去了。”尤桐打开车门作势下车,黎远航却出声反问,“你不想请我上去坐坐?!”
尤桐微微一怔,她是不想,可是煲粥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完成的,少说也要一个多小时,让他在楼下干等着似乎也不太好,咬了咬唇,轻声道,“好吧。”
黎远航缓缓勾起唇角,也下了车,跟在她身后一起上了楼。
门被打开了,尤桐片刻不敢耽误,连忙进了厨房,洗了手,然后立即淘米,又将红枣清洗、浸泡,跟着又烧了热水,泡了杯茶给黎远航。
“黎少爷请坐。”说完,尤桐转身又回了厨房,系上围裙开始认认真真地煲起粥来。
时间是下午三点,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洒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温暖,马尾扎起,然后挽高,碎发掩过耳朵,丝丝落落的,随和又温婉。
黎远航远远地瞧着厨房里的那道倩影,忍不住唇角微扬。
不想被她发现自己太过持久的注目,他间或地收回目光,转而打量着房间各处,良好的教养让他保持风度,即便很想看看她的房间,但还是忍住了,只在客厅里转了两圈,到处都干干净净,只是有点空旷的感觉。
一阵香味从小厨房里飘出,他扭头望去,脚步不由自主地来到厨房门口。
而厨房里,尤桐背对着他,一手拿着锅盖,一手拿着勾勺在锅里细细地搅着。
那温柔贤惠的模样让黎远航心弦一荡。
尤桐关小了火,不经意地扭头,瞥见他正站在门口,蓦地一怔。
她一向与黎家的人不太接近,黎远航虽然不像黎佳期那样刻薄,但她还是不喜欢接触,尤其是这样的单独相处,她抿唇不语,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好了吗?!”黎远航出声询问,明显是在找话题。
“还没有。”尤桐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回道。
“你今天请假了是吗?!”他又问。
“嗯。”
“公司是不是很忙,早上你的电话一直响。”黎远航装作不经意地试探。
尤桐握着勾勺的右手微微一顿,淡淡地说,“没什么,一点小事。”
黎远航若有所思。
又过了一会儿,粥煮好了,尤桐取出保温杯将粥装好,又取了汤勺放进隔层,最后用一个袋子包裹上,“好了,走吧。”
黎远航伸手欲接过袋子,尤桐却闪开了手,“我拿着就好。”
“好吧。”他的轻叹若有似无。
两人又一起下楼,上车,寻着原路驶向医院。
红灯的时候,尤桐看了看表,已经三点五十了,还有十分钟病理结果就出来了,希望是好消息。
黎远航也有些担忧,但却还是安慰她道,“婉姨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嗯。”
忽然,尤桐的手机再次震动响起,她将手里的袋子放在腿上,然后伸手进口袋掏出手机,低头一看,是容琛。
“喂,总监。”她轻声接起。
“嗯,是我,小桐……”容琛打过电话来询问她的状况,关心地问了几句,并说如果她私事忙的话可以再请两天假。
尤桐心里感激,末了挂断电话的时候,说了句,“容琛,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