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桐心里感激,末了挂断电话的时候,说了句,“容琛,谢谢你。”
这一句,是以朋友的口吻。
黎远航忽而一怔,下意识地转眸问她,“你和容琛很熟?!”
“他是我上司。”
“只是这样?!”黎远航不放心,对于容琛他虽然不是很了解,但那个男人一双俊美的桃花眸天生就是招蜂引蝶的,又能言善道,圈子里有传闻,他想追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
尤桐有些生气,这样的对话很熟悉,上一次他也是这样质问她和容尉迟的关系!
“黎少爷,我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也与黎家无关!”尤桐将电话塞回裤子口袋,生气地别过脸去。
黎远航又想说些什么,却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车子开回医院,尤桐二话不说就开了车门下车,动作太快的关系,她没有察觉到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滑了出去,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座椅上。
◎◎◎
尤桐抱着袋子直奔病房,赵婉华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黎佳期坐在床边,撒娇般地跟她说笑着。
“婉姨,等你好了,我们去巴黎好不好?!我要你陪我去买漂亮的裙子,还有鞋子,还有香水……还有……”
赵婉华躺在那儿,虚弱地微笑,“好。”
“婉姨最好了,我们还要一起去吃正宗美味的鹅酱肝,然后呢……”
尤桐的出现蓦地打断了黎佳期的话,她扭过头,一脸笑容顿时拉下。
尤桐没有理她,只径自走向病床,低声问着,“妈妈,你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医生来过了吗,结果有没有出来?!”
黎佳期插嘴道,“我爸爸去拿报告单了,马上就回来!”
刚说完,病房的门就被人徐徐推开,黎洪涛走了进来。
“爸爸,怎么样?!”黎佳期连忙跑了过去,黎远航也是一脸急切。
尤桐站在原地,屏息以待,心脏却好像都要跳出来了。
黎洪涛将手里的报告单递给他们,“是良性的。”
众人一起松了口气,尤桐心里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幸好。
赵婉华自己也是长长地舒了口气,眼睛里不自觉地渗出了湿意。
尤桐将带来的袋子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打开,扭头对赵婉华说道,“妈妈,我煮了你爱吃的红枣糯米粥,你起来吃点吧!”
“好。”
尤桐扶着赵婉华慢慢地坐起,然后又拿了个枕头放在她腰后。
“小心烫。”尤桐小心翼翼地叮嘱着。
“嗯。”赵婉华轻轻尝了一口,那滑腻的味道,清淡却香甜。
“味道怎么样?!”尤桐紧张地问着。
赵婉华抬起头望着她,哽咽地回道,“味道很好。”
“那妈妈多吃点,我煮了很多。”尤桐扬起笑容,眼角却有些泛酸。
赵婉华用力点头,忽然之间她有些忍不住情绪,生死一线之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可以活着是如此美好,而这些年来自己对于尤桐的亏欠是那么那么多。
尤桐瞧见赵婉华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却故意装作没瞧见,只是催促着道,“妈妈,快吃粥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赵婉华低头“嗯”了一声,继续吃粥,眼睛里却一直凝着雾气。
◎◎◎
时间到了晚上八点,护士又再次巡房,并叮咛众人,“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家属就请回吧,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尤桐舍不得离开,却也不得不起身,这里轮不到她守夜的。
“妈妈,黎叔叔,我先回去了。”尤桐礼貌地道别。
“好吧,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黎洪涛看了看黎远航和黎佳期,示意着道,“你们俩出去送送尤桐。”
黎远航自然愿意,黎佳期却是不情不愿。
尤桐又回头看了一眼赵婉华,小声地说到,“妈妈再见。”
“再见。路上小心啊!”
“嗯!”尤桐点了点头,心里一暖。
转身,离开。
黎佳期送到电梯门口便停下了脚步,高傲地瞅着尤桐,道,“哎,医院人这么多,我就不下去了,被熟人碰到了不好,要是有人问起你和婉姨的关系,你可不要乱说!”
“我知道了,黎小姐。”尤桐低眉说道,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
电梯上来了,电梯门徐徐向两侧划开,尤桐走了进去,黎远航也跟着走进,黎佳期又是生气地一哼,转身跑远。
到了一楼大厅,远远地就看到对面马路上停着一排计程车,尤桐扭头对黎远航说道,“黎少爷,不用远送了,我走了,再见!”
“我送你回去!”黎远航没有理她,径自大步走向停车场取车。
尤桐怔了一下,她看得出来,黎远航也有些生气。
咬了咬唇,她望了他的背影一眼,也负气似的跑远,二话不说就上了一辆计程车,“师傅请开车!”
片刻,黎远航开着车返回,门口处早已没了人影,他望着那辆已经驶入夜色中的计程车,目光深远,胸腔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憋闷。
忽然,车里响起手机震动的声音,他一愣,闻声望去,只见车座上是尤桐不知道何时丢落的手机,屏幕的光亮着,来电显示上是一个刺眼的名字——容尉迟。
、感情盲点
感情盲点
电话持续打进来,手机不停地发出震动的颤音,那闷闷的声音不大,却在这幽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而那莹亮的屏幕上闪烁着的“容尉迟”三个大字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刺目。
黎远航如同当头一棒,被那三个字击得头昏脑胀,心里也似乎是被人捅上一刀似的,闷痛无比。
心底某种直觉告诉他,早上那一连串的电话也是容尉迟打来的。
容尉迟已经调往台南的分公司有些日子了,依照常理来说不会再有什么公事找她,那么是所谓私事?他和小桐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已经分隔两地了,还有这么频繁的来往?
干净修长的手指握了握那尺寸稍小的手机,慢慢、慢慢地滑向了接听键,良好的教养告诉他,自己不该这么探人的秘密,可是,他忍不住。
男人的某种心思,是任何修养、风度之类的东西都压制不了的,胸腔里涌起的翻滚着的情绪最终还是转化为了行动力,手指终于缓缓地按下接听键。
扬唇,沉声说道,“我是黎远航。”
电话那端骤然无声,却好似只停顿了半秒,甚至半秒都不到,容尉迟如大提琴般低沉迷离的音调幽幽响起,“我是容尉迟。”
“容先生不好意思,小桐现在不是很方便接电话。”
小桐?不方便?容尉迟眉头一挑,眼睛里流露出一股冷意。
不过,他可不会那么轻易失态。
他装作恍若无事一般,不急不缓地回道,“没关系,总会有方便的时候,我不急。再见。”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礼貌周全,毫无破绽,滴水不露,这就是容尉迟,如此深不可测。
黎远航握着手机,微怔半晌。
发动引擎,车子朝着今天行驶过的方向再次滑去。
◎ ◎ ◎
叮咚……叮咚……
尤桐被急促的门铃声扰到,她走到玄关处往外面望了望,黎远航?!他怎么会来?!
“尤桐,你手机掉我车上了。”
她豁得一惊,连忙开了门。
黎远航凝眸望着她道,“我也是才发现,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
“哦?!”尤桐拿过手机,翻了下通话记录,却没有“未接电话”,眼睛里露出了疑惑。
“是容尉迟打过来的,我接了。”黎远航不疾不徐地说道,眼睛紧紧盯着她的。
尤桐脸色一变,连忙翻看“已接来电”的那一栏,果然,而且还通话了十秒钟!他们都说了什么?!
“你怎么可以接我的电话?!”她下意识地质问。
“我好奇。”黎远航没有丝毫后悔的意思,更质问她说道,“他为什么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
尤桐气到不行,她的事情不用他管!
“与你无关!”她再次说出这四个字,跟着就要关门。
黎远航却一把扣住门板,颀长的身体挤进来,那张俊雅清俊的脸庞忽然低下,带着压迫感般地朝她靠近,尤桐下意识地往后退,后背直接抵上墙壁,有些惊惶。
黎远航三番两次地质问她的私事,她已经无比厌烦,而且他居然接了容尉迟的电话,他到底想干什么?!
“尤桐,我只是想知道,那一晚你和容尉迟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
尤桐脸上红白交错,忽然悲从中来,那一晚没有发生,可是后来终究还是发生了,情形却更加不堪,之前是她被设计,后面却是她被迫甘愿。
她忽然笑了,“黎少爷,你想听什么答案呢?!如果我说没有,你恐怕不信;如果我说有,那你又想怎么样呢?!”
“我……”黎远航忽然被问住了。是啊,他到底是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呢?如果她说没有,他不会信;如果她说有,他不愿信,那么他为什么要纠结于这个答案?还是,他执着的根本就不是这个答案,而是他自己内心深处感情的盲点?他到底想怎么样?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
尤桐扬起头,无畏地对视上黎远航的眼睛,轻而有力地说道,“黎少爷,你真应该向你妹妹学习,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我也会永远记得自己的身份,我与黎家永远没关系,所以请黎少爷以后不要再过问我的事情!”
黎远航的视线有些恍惚,脑海里蓦地浮现起那一年,那么热的夏天,但是那双倔强隐忍的清眸却是那么凄冷,即使过了这些年,他也仍是历历在目。
原来,他一直沉浸在过往里,所以才一直停滞不前,眼睁睁地看着她与自己在两条平行道上渐行渐远。
但是,从今而后,不会了!
黎远航忽然缓缓退开,还她自由的空间,“很抱歉,我唐突了。”
尤桐脸色依然不好,“你的道歉太多了!”
“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黎远航顺着她的话说道,眸底明澈如常,温润的唇息荡在空气里,却那么意味深长。这是他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向她道歉,因为以后他不会再让她受委屈,任何委屈。
尤桐直觉地皱起眉心,对于他的话有些不解。
◎ ◎ ◎
楼下,一辆黑色的车子静静停靠在路旁。
车内,容尉迟默默点燃一根香烟,淡蓝色的云雾将他轮廓深深的脸庞笼罩得隐隐约约,如魔似魅。
过于坚硬的脸部轮廓透着漠然的气息,额前的发丝被夜风吹乱纠缠着眼角,稍稍遮住了那双利眸,却遮不住那两道锋芒,而那涔薄的唇边透着令人不敢亵渎的权威。
烟草味渐渐弥散开,当他看到那个颀长的身影从楼梯口走出来,他抬手又吸了一口烟,然后重重地吐出一个白色的烟圈,指尖用力,将烟火掐灭。
推开车门走出去,大跨步地朝楼上走去,夜色,在他周身笼罩出阴暗的气息,他,就如同那地狱来的勾魂使者一般。
清算的时间到了!
、凶狠惩罚
凶狠惩罚
医院。
黎远航驱车重新返回。
赵婉华已经躺下睡了,黎洪涛留下守夜,而黎佳期正要由司机载回家,她一看到黎远航便又是没给好脸色,骄纵地“哼”了一声。
黎远航却是笑了笑,“佳期,你喜欢chanel的包包是吗,明天自己去选一个,哥哥买给你。”
黎佳期顿时一愣,娇俏的小脸上泛起微红,小声地嘀咕,“干嘛主动跟我和好?!你不是跟我生气呢吗?”
“过去的事就算了。”
“呐,这可是你说的啊!以后不许再跟我翻旧账!”黎佳期撇撇嘴,然后走到黎远航跟前撒娇般地摇了摇他的胳膊,“哥,我可以买两个吗?”
黎远航微微皱眉,黎佳期却笑嘻嘻地松开了他,跑远,“我逗你的!”
她扭头进了电梯,跟着司机回家了。
黎洪涛摇头轻叹,“这丫头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爸爸,佳期还小。”黎远航轻声说道。
“不小了,已经有意中人了呢,她对容尉迟很有好感。”黎洪涛说着又是眉眼带笑,对于女儿的眼光他相当满意。
黎远航却是瞳孔一紧。
“远航,你也不小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如果有喜欢的女孩子,就带回家来给我们看看。”
黎远航默了默,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倔强的清丽容颜,嘴角缓缓勾起,轻而有力地说道,“我知道了,爸爸。”
◎ ◎ ◎
尤桐站在门口,手里握着手机惴惴不安,盯着通话记录里的最后一条,呼吸都跟着颤抖,玄关处,灯光昏黄,她瞧见自己的影子摇曳,那样不安。
想了又想,犹豫再三之后,她终于咬牙勇敢地回拨了容尉迟的号码。
只是,他却没有接听,不是语音,也不是关机,而是确确实实的无人接听。
心里愈发地不安起来。
她没有做出格的事情,可是心里面就是忐忑,莫名有股心虚的感觉,她甚至想立即下楼,打车回到金陵世纪那套公寓里去,可时间太晚了。
就像是害怕什么似的,她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顿时房间里亮得通透,电视也打开了,无所谓什么台,只要有声音就好,只要房间里不要再这么安静得可怕。
深呼吸了口气,尤桐回到厨房,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红枣糯米粥的味道,心里蓦地又是一紧,又酸又暖。
妈妈今天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一直眼中带泪,虽然没有对她说什么贴心的话,但一切都在不言中,她可以感受的到。
也许,这就是母女连心。
傻傻地,自己笑了起来,忽然之间,心里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不见了。
只要妈妈好,她就好。
尤桐站在流理台前,将下午来不及收拾的锅子洗好,刚刚要将锅盖擦干,一双男性的大手忽然从后面悄无声息地环住了她细弱的纤腰。
“啊!”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吓了一大跳,手中的锅盖“啪”地摔落,全身僵硬地想要挣扎,但鼻息里忽然闻到了熟悉的气息,让她一瞬间紧张的身子慢慢地放松下来,但转瞬,更多的是心慌意乱。
是他,是他回来了!
没有任何预警,没有任何言语,就这样直接抱住她,肯定是她刚刚干活太过专心,再加上房里开着电视,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不过,他怎么进来的?
“煮粥了,嗯?”他的声音有些冷,语气中也带着强烈的讽刺,“好贤惠啊!”
她僵住,下意识地想要闪躲,但他从背后一把按住她,“还做了什么,嗯?”
他的手忽然用力,按痛了她,她忍不住侧过头问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不想看到我?”他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听起来温柔至极,可是却让她全身闪过一阵战栗。
“不、不是。”她连忙回答,可那语气、那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真心的。
容尉迟当然一眼就看出她的心口不一,忍不住冷笑,“尤桐,你是不是以为做了我的女人,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