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着一整箱矿泉水,微微有些吃力,但她还是咬牙坚持,重新返回时,已经累得有些微喘。
走至病房门口时,隐约听见里面容尉迟和周亚菲的交谈声,似乎很是愉悦。
尤桐垂下眸又悄悄地进了小厨房,热水已经烧开了,三分钟即可跳闸的水壶自动断了电,她为周亚菲泡了杯茶,然后把剩下的热水倒入了一个稍大的容器里,又拆开箱子取出一瓶矿泉水,整瓶放进容器里,热水漫过瓶身,温度一点点传递到矿泉水上。
片刻,她取出矿泉水,用随身的纸巾擦干瓶身,瓶子握在掌心里,已经温温的了。
嘴角无意识地往上扬了扬。
尤桐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矿泉水,重新返回病房。
“周小姐,请用。”
“……总经理,请用。”
容尉迟对于“总经理”这个称呼显然是感到不满,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表情淡然地接过矿泉水,手却忽然一顿。
温的?!
素来冷静的头脑在这一刻有一瞬间的停摆。
天气很冷,他又受了伤,护士叮咛过要喝热水,可是医院里的条件再好也比不过家里,所以他一直忍着没喝一口水。
深邃的眸子里微微浮现出一丝笑意,拧开瓶盖,对着瓶口喝了一口,温温的液体滑入嘴里,很舒服。
冷峻的表情不自觉地有了几许柔和,薄薄的唇角边勾起几不可见的细小弧度。
不多时,罗谨言和林主管回来了,他们瞥见周亚菲也在,又看了看窗台上那束明艳的花儿,眼底有了几丝了然。
罗谨言人如其名,向来说话谨慎,自然不会多说一个字,但林主管许是按捺不住好奇,便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周小姐消息真快,这么快就来看望我们总经理了,我们都没有对外发布消息呢!”
周亚菲微微笑了下,没有隐瞒地实话实说,“今天巧了,我表哥约了尤秘书吃饭,正好听到消息。”
尤桐的眼神忽然一僵,下意识地望向容尉迟,他不动声色,眼神却是一冷。
尤桐抿了抿唇,望向周亚菲,却更像是对另外一个人解释似的,小声地说道,“没吃成。”
片刻之后,周亚菲起身告辞,尤桐和罗谨言还有林主管都要起身相送,护士却在这个时候进来巡房,要求病人家属签字。
尤桐走在最后面,这个任务很自然地就落在了她头上,接过笔,手微微有些抖,颤巍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后,周亚菲、罗谨言、还有林主管三个人已经走出病房了,她迈步准备跟上去,却忽然被身后的容尉迟叫住,“回来!”
尤桐的背脊微微僵了一下,忐忑地回过身来,眼神闪躲,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周亚菲的话而又要大发雷霆了,可是她已经解释过了,没吃成就是没吃成。
病房里又是沉默,死寂般的沉默。
偌大的空间里只听得到两人极浅的呼吸,却恍若电流般危险,随时都可以爆发出骇人的火花。
尤桐的心七上八下,心率仿佛快要破百,甚至下一秒心脏就要从嘴里跳出来,双手再次揪住了衣服的侧摆。
“为什么要跟苏慎行去吃饭?!”他忽然沉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沙哑,还有隐隐的虚弱。
尤桐心里一慌,便如实招了,“那天苏老师载我回台北,所以……”
话未说完,她自己也是吓了好大一跳。
容尉迟却忽然笑了起来,只不过是冷笑,“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是坐火车回来的,是吧?!”
“……”她彻底地解释不清。
果然,她是不会撒谎的,这么快就被拆穿了,而且还是不打自招。
闭了闭眼,好吧,她认了!
再次睁开眼眸,眼睛里已经是平淡如水,不再有一丝畏惧,“我那天是说谎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见不得光
见不得光
“我说过的,不许对我撒谎,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尤桐,我告诉你,要是再有下一次,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你就别想再上班或是什么的了,就乖乖在呆在那个房子里,乖乖躺在那张床上,到时候我看你还有没有机会跟别的男人不三不四!”他的话犹如一把利刃,狠狠刺进她的心脏。
她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低头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以后我做什么都会告诉你……不过……”
她忽然顿了一下,又反问了一句话,“我想知道,我们的交易什么时候结束?!”
他瞬间眯紧了眼眸,眸光冷凛,死死地盯着她。
他的两道目光犹如两把刺刀,一下下凌迟着她,心里无边的恐惧,微微垂着眸,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颤抖,“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结束,但是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在和周小姐结婚之前,结束掉我们的关系……我不做第三者。”
容尉迟忽然怔了一下,结婚?!他有说他要和周亚菲结婚吗?!
他朝着她伸手,“过来!”
她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拧了拧眉,重申道,“过来!”
没有办法,她只好懦懦地走过去,缓缓地将手交给他,下一秒只听到他覆在自己的耳畔说了一句轻飘飘的话,“你刚刚说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是吧?!”他忽然坏笑。
尤桐愣了一下,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盈盈旋着,他没有回她的话,她却不敢再问。
“帮我洗澡!”他沉声说道。
尤桐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小脸瞬间涨红,“你……你身上有伤,不能沾水!”
“我说我要洗澡!”他没耐心地拔高了声调。
尤桐暗暗咬牙,这男人怎么这么别扭,一天不洗澡会死吗,受那么多伤洗什么澡?!
“如果不是因为你惹我生气,我会出车祸吗?!我会满身药水味儿躺在这里动也不能动吗?!嗯?!”他忽然有些孩子气地问道。
他的话让尤桐很是无奈,可是万一伤口沾到水,会感染的呀!
低下头,她咬牙做了个决定,“我帮你擦身好了!”
说完,她就要转身去拿毛巾,手却忽然被他拉住,她慌张地扭头,正好撞上他那双深邃的黑眸。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反悔了!”他的眼底窜起邪肆的光芒,还带着一些戏谑。
“我不会……”她话未说完,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罗谨言和林主管送完了周亚菲后返回,两人瞧见病房里的情形顿时一愣。
尤桐一瞬间呆掉,只感觉到自己被容尉迟拉住的那只手,快要烧起来那般滚烫。
容尉迟却表情如常,表情沉稳,抓着她的手紧紧不放,沉声道,“扶我起来!”
“是。”她连忙转身,佯装平静地去扶他,但泛红的耳根却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罗谨言和林主管缓缓走近,向容尉迟汇报了一些公司的情况,还拿了几分文件让容尉迟签字,公事谈了将近四十分钟,罗谨言和林主管才起身告辞。
尤桐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是和罗谨言一起来的,那自然也应该一起走,可是容尉迟没有发话。
“我……”她动了动唇角,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神有些茫然,却不知道该向谁求救。
容尉迟瞥了一眼林主管,吩咐道,“为罗主管和尤秘书各自准备一间房,你送她们去酒店。”
“是,总经理。”
尤桐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抬眸望向容尉迟,轻轻说了一句,“总经理再见。”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她假装没看见,转身跟罗谨言和林主管一起离开了医院。
林主管开车将她们送到了一间很高档的五星级酒店,房间已经提前预约好了,她和罗谨言一人一个舒适的单间。
尤桐刷卡开了房门,反手关上,整个人一下子背倚着门板滑倒下来,她蹲在地上,背脊一片潮湿,跟做了什么坏事一样紧张。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她掏出来,低头一看,是一条短信——半小时后过来!
尤桐恍然间明白,刚刚这一切都只是掩人耳目——她,见不得光。
心,蓦地一闷。
唇也下意识地咬紧了。
心情无端地沉闷了好一会儿,尤桐倒数着时间,在过了二十分钟后,起身准备去医院。
站起来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腿蹲得有些发麻,就跟心一样,都很麻木。
深呼吸了口气,她打开房门,挺直背脊走了出去。
时间已经很晚了,外面的空气有些凉,天空飘着细蒙蒙的小雨,她下意识地拉了拉衣领。
出了酒店,尤桐左右望了望,发现左前方有一个公交站台,她举步走过去,看了看站牌,确定了路线后便站在一旁等着公车。
雨下的不大,却很寒凉。
等的那辆公车终于慢慢地驶了过来,她上车后在后排的位置上坐下。
前排是一对年轻的情侣,肩并肩地坐在一起,女孩子把头靠在男孩子的肩上,浅浅地交谈,说笑。
她下意识地扭过头去,望向窗外,怔怔地看着玻璃窗上的水珠儿,一点点地滑下,留下一道道斑驳。
公交车摇摇晃晃,街道两旁的景物慢慢被甩在身后,她的眼皮一点点沉重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忽然一歪,神智模糊了起来,隐隐约约的,前排情侣的呢喃渐渐远去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公交车走走停停,乘客上上下下,她全都没有察觉,直到最后一刻,和蔼的司机大叔走过来叫醒她,她才猛地发现自己坐过了站,已经到终点了。
看了看表,糟糕,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连忙下车,手忙脚乱地奔向对面的站台,重新上一辆车,坐回去。
回程的路上,她努力保持清醒,不让自己再睡着,只是人越清醒就越是清楚地听见那细细的雨声,冰冷里透着苍凉。
终于,到了医院。
下车,她一抬眸,却忽然瞧见医院门口有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别扭男人
别扭男人
高大的身材,修长的影子,冷峻的五官,这个男人无论是何时何地,都居高临下,让人无法忽视。
他身上还只穿着医院的病服,不同于以往的西装笔挺,可那无损于他的英气,医院的门口,来往的路人无一不向他注目。
可他面无表情,飞扬的眉、锋利的眼、挺拔的鼻子、还有凉淡的唇,无一不透露出冷淡的气息,手里随意一把雨伞,似乎是有些慵懒,整个人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瞬间又变得锐利起来。
尤桐心里“咯噔”一下,脚步匆匆地朝他奔去,“你怎么出来了?!”
容尉迟板着脸,不答反问,“你怎么才来?!跑哪儿去了?!”
“呃!”她一怔,不太确定地问,“你该不会是特意出来等我的吧?!”
容尉迟面色忽然一僵,有种被人拆穿心事的尴尬,他顿了顿,口气不善地道,“你以为你是谁?!少自以为是!”
尤桐心里一闷,不是就不是,干嘛这么伤人?!
她羞愧地低下头,小声地道,“我坐过站了。”
“白痴!”他捏着雨伞手柄的手指原本已经有些泛白,终于慢慢地松懈下来。
她闷头不语,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走回病房,过程中,不可避免地牵动了他的伤口,她隐约听到他的抽气声。
“你在房间里等不就好了,干嘛出来啊?!”她小声嘀咕。
“我没有等你!”他沉声辩道,一提气,再次扯疼了伤口。
“好好好,没有没有。”她安抚着他,病人最大。
可是,他怎么没有夺命连环call她呢?!
她偷偷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在看到屏幕上连续十几个未接来电后,立即闭了嘴,眼眶微微有些发烫,不知道该埋怨自己,还是该气他。
他,应该是有点担心她吧?!
她偷偷地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往上弯了一下。
他忽然停下脚步,一把拉过她,低头重重地吻了下去,很霸道很彻底的一吻,“你来晚了,我要惩罚你!”
“容尉迟!”尤桐大惊,这可是医院,不能乱来!
“你叫我什么?!”他沉声质问。
“总经理?!”她不确定地换了个称呼。
他眉心拧得更紧,“你再叫一次试试?!”
她咬了咬唇,去掉了姓氏,艰涩地道,“尉迟……”
他抿唇不语,显然还是不满意。
“阿尉……”
“阿迟……”
“亲、亲爱的?!”这次总该行了吧?!
容尉迟眸色忽然一紧,低头再次吻住她的唇,那样用力,那样急切,让她毫无招架之力,直到她气喘吁吁,他才放开她。
“我要洗澡!”他又任性地说道。
尤桐暗自叹息,这男人的洁癖习惯固执得惊人,她只好由着他。
舒适的病床之上,容尉迟轻松地趴着,享受着后背上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细细擦拭。
“重一点!”低低的声音,语气里的强势力道却不容忽视。
咬了咬唇,小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片刻后,后背擦好了。
“换前面!”他翻了个身。
她一怔,前面……前面他自己来不就可以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
她重新洗了下毛巾,然后小心翼翼地帮他擦胸前的肌肤,肩膀处裹着纱布,所以她的动作很小心,可是一门心思注意着他的伤口,却忽略了其他,手指一不小心触到了他胸前的一点,他的身体明显地绷紧了。
“对、对不起。”她的脸瞬间涨红。
而他的呼吸也变重了,她的手一点点往下,慢慢、慢慢地滑向平坦的小腹,那传说中的六块腹肌结实又xing感,一点都不像是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的男人会有的,但却是货真价实。
她的耳朵再次发起烧来,即使他们已经亲热过不少次了,但是每次她都是被动的,她一直是死死地闭着眼睛,从未如此仔细地看过他的身体。
而现在,她忍不住唏嘘,就算无从比较,她也可以知道,他的身体绝对可以堪称是完美的艺术品。
气氛尴尬到不行,幸好护士夜间最后一次来巡房,才解除了她的窘迫。
“晚上要测三次体温,一定要按时观察,一旦要有发烧的迹象要立即汇报。”护士叮咛着道,并将一支体温计递过。
尤桐连忙伸手接下。
护士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尤桐一一记下,等护士离开后,她立即拿着胶囊和温水过来,递到他面前。
容尉迟却是凉凉地望了她一眼,“不吃!”
她又是一愣,容尉迟除了脾气大一点,但还算是个配合的病人,打针吃药都是一声不吭,可这会儿怎么了?!
“我咽不下去胶囊!”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个任性的孩子。
尤桐忽然有些想笑,他别扭的样子,让她一下子就忘记了之前所有的阴霾,原来他也有弱点!
她似乎是从杂志上看到过,有的人是这样的,对于胶囊一类的东西很敏感,怎么都吞不下去,可是又不是所有的药都可以把胶囊拆开,直接吞服里面的东西,有些对胃有刺激的、还有的是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