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星星留了条，我直奔机场。运气很好，正赶上一班。上飞机前，我把手机关上扔在包的最里层，我决定过个清净的春节！
第52章 这就是家的感觉
C城坐落在南方边陲，城市很小，却有一所全国知名的高等学府。学校几乎占据了城市80％以上的面积，很多人也许不知道城市的名称，但很少有人不知道这所大学。
相传很久以前，这里也就是个人迹罕至的边陲小镇，有个官场落魄的文豪偶然闯入，被这里美景所震撼。并为了感谢当地人的盛情，他随意指点了孩子们的学习，却意外发现这里的孩子聪慧异常。他留了下来，创办了一间私塾。从此，从这里走出的学生遍布天下、盛名天下……
小时候我曾问过爸爸，我们是不是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那么我也许是那些异常聪慧的一员。爸爸给出的否定答案让我失望了很久，但是，我知道这里是我的故乡，我从小生长的地方。
机场很小，一次只能有一架飞机起降，要不是沾了学校的光，估计没人会在这里修建机场。从机场到校区有直达班车，我没有通知任何人，我对这里熟悉得就像自家的庭院。
城市几乎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很多新粉刷的外墙，招牌还都是老样子。这就是小城市与大城市的区别，小城的节奏总是这么缓慢。
校区还算变化多些，翻新的主楼、扩建的学生宿舍、新起的教职工楼……只是正值假期，校园里没有多少人走动，路两旁伫立的高大梧桐上零星地荡着几片枯黄的叶子，满目萧瑟。
我拖着行李，走在熟悉的青砖甬道上，拉杆箱轱辘和地面刺耳的摩擦声突兀地响着。我低下头，匆匆地走着，生怕碰到个熟人，可我也知道，离家多年这里已经不剩几个熟人了。
敲开门时看到妈妈满头的白发，我还是愣住了，眼底也止不住热热的。我俯身抱住了她，以掩饰我的伤感“老妈！我回来啦！你怎么还这么矮呢？”妈妈拍了拍我的背“都多大了还没个正形！快进来吧。”妈妈转身走进去了，可我看到她偷偷用手在脸上抹着什么。
爸爸坐在书房里，膝上搭着一块厚厚的毯子，带着老花眼镜小心地研读着一本古装册子。“老爸！还看那本老古董啊，又研究出什么花儿来了？”爸爸从眼镜上方看了看我，哼了一句“挺有精神头儿的嘛，把唐诗三百首背一遍吧。”妈妈恰好端着茶进来，我控诉道“老妈！你可看到了，他欺负我，我才进门连口水都没喝呢。”
妈妈笑着说“他不就那样的。对了，月月，星星没跟着来？”我窘了一下“嗯，她们学校挺严的，隔三差五有加课，春节都不让人好好过。还有，她有点儿感冒，长途跋涉的，再传染你们。”爸爸低头没再理我，妈妈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去厨房做饭了。
我收拾着行李，把礼物拿出来，妈妈早就给我准备好了床铺，即使并不知道我今天就到。饭菜很可口，满满的妈妈的味道，隔着香浓鲫鱼汤的蒸腾热气，爸爸妈妈那满脸的皱褶像水波纹一样在我眼中荡漾。我尽力吃着、尽力说着、尽力笑着……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我还只是个小女孩。
妈妈偶尔附和几句，但更多的时候是微微皱眉的沉默，爸爸偶尔哼一下，反驳两句，保持着他一贯的沉稳。整晚就像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家里并不大，两室一厅的房子，还被爸爸占了一间做书房。我反正不常回来，好在客厅还算宽敞，沙发床放下来，还是个双人的呢。靠在床上摆弄着电视遥控，从第一台一路换下去，就没看到一个让我感兴趣的节目，还挺想念电脑的，最好是能上网的电脑。爸爸那个老古董对此一点儿不感兴趣，其实，他就是固执，网上有太多好东西了。
妈妈犹豫了几次，还是过来看我了，问我被子够不够厚，枕头是否舒服……我把她拉过来坐下，笑着说“老妈，你终于开始唠叨啦！你不唠叨我都不习惯呢！”老妈轻叹口气，盯着我仔细端详着，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说“早点儿睡吧！坐了一天的飞机了。”
门后是爸爸和妈妈压低了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太清。他们是不是知道什么？明天吧，明天找个机会，好好和他们坦白下，他们不也看到了，我真的挺好的！
晒过的被子带着阳光的暖暖味道，家的感觉像是心底最脆弱的琴弦，微微拨动却带来全身无限感动。我闭上眼睛，深吸着熟悉的空气，放松了我的每个细胞，让那些烦恼统统靠边站吧……
早上睁眼，阳光已经撒到了客厅中央，我拥着被子看着妈妈忙碌的身影“老妈！早啊！”“不早了，我早市都回来了，你什么时候这么懒了！”“呵呵，是家里太舒服。做什么好吃的了？”我迅速起来收拾停当，坐在餐桌前等着，有妈妈在我还真懒了许多。
清粥配咸菜，一盘芝麻小饼，好久没吃这样的早餐了。我细嚼慢咽慢慢品味着这久违的味道，妈妈就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阳光把她眼角的鱼尾纹照得更加清晰，原本白净的皮肤上也隐现出了老人斑，妈妈真的老了！
我吃完把筷子放下，故作轻松地说“老妈，告诉你件事儿，您可别惊讶啊！”妈妈牵动了下嘴角“说吧。”我笑嘻嘻地说“妈~我……我离婚了！”妈妈意外的并没有惊讶，只是淡淡地“哦”了一下，起身收拾着桌子。我反倒很奇怪地追问“老妈，你不惊讶吗？”
妈妈停下手里的活儿，慢慢坐下，叹口气道“月月，你这么大了，你自己决定的事情我们很少反对过，只要你健康快乐就好。这件事，我们其实已经知道了，但你能亲口和我们说，我们也很高兴。你爸爸说的对，他说你自己选的路，就要自己走下去，我们帮不上太多，能做的也不过是想告诉你，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我从不知道冬日的阳光也会这么刺目，要不，怎么能让我的眼睛这样难受。
第53章 离婚不是个大事
妈妈经不起我的盘问，估计她也憋够呛。原来两个月前他们就知道了！是因为妈妈想问问我春节的打算，也想知道星星学习的近况，可那时我的手机总是占线（幸福计划进行时，手机热线期），所以他们打了家里的座机。结果可想而知了，胡莹莹肯定没啥好话！妈妈想立即质问我的，被爸爸制止了，所以后来我给他们电话时，妈妈也只是寥寥几句，她也怕露馅。
我告诉他们我挺好的，找了个薪水不菲的新工作，在个大集团里当总裁特别助理，顺便给总裁的儿子当家教，教点儿应试方法（这条我那当一辈子园丁的父母是比较爱听的）。当然没敢说我住人家里，还干了这个那个的。也说星星挺好的，至于云涛应该也挺好吧，我们联系不多，但云涛的喜得贵子，我自然没敢刺激他们。
爸妈仔细地听着，最后反倒安慰我说离了就离了吧，现在这种情况也很普遍了，不算什么大事，别太委屈了自己。只是那边虽是大城市，但毕竟生活辛苦，如果想回来就回来吧。还有就是星星虽然不归我，但也要多关心，毕竟我是她亲妈。我松了口气，有这么开明的父母真是值得庆幸的。
因为学校的关系，这里的春节没有那么多的张灯结彩，也不像大城市各式的商家济济一堂。但家家户户都会自己着手准备年货，比如妈妈，早早就腌上了咸鱼咸肉，爸爸也会泼墨写着春联……
我难得回来，又是个不睡午觉的人，利用中午空余帮他们打扫房间，做着年三十的最后准备。他们舍不得请钟点工，什么都是妈妈一个人干。忽然客厅电话响了起来，谁这么不挑时候，趁人家午睡打电话啊！我急忙接了起来，小声道“喂？”
“苏月！哈哈~~~猜猜我是谁？”原来是这位缺根弦儿的，难怪了！
电话是瑞玲打过来的。瑞玲和我一样，也是这个校区里长大的孩子，却是少有几个长大后一直留在这里的。我们俩一直同级，却从没分在一个班里，也许是因为我总在一班，那个优等生的特殊班。后来大学，她总算是依靠父母的努力，上了个冷门的专科，凑合着拿了张文凭。可这些并不影响我们友情，因为她是那么开朗乐观的女孩子，有时候甚至傻得可爱。
瑞玲声音很大，我不得不让耳朵和话筒保持距离。她说我回来的太是时候了，因为今年是我们中学100周年庆，同时也恰是初中毕业、高中入学25周年，现在的人也就春节才会回老家，所以这次已经联系到好多人了。瑞玲说了一串地址，正月初三中午不见不散！
电话挂断，妈妈走出来问谁啊？我告诉她是瑞玲。她才想起来，早市上碰到了瑞玲的妈妈……小城市就这样，谁家有个风吹草动，全城恨不得都知道了。
年夜饭是和妈妈一起做的，都是久违的菜式。因为在那边自己做的味道总是不对，不是缺食材，就是气候不同，腌出来的咸鱼咸肉好像嚼木头，慢慢也就放弃了原来的传统。很能理解每个游子都特别想家，那是因为家的味道是独有的，别处找不到。
从下午开始，家里电话就没断过，都是给爸妈拜年的学生，世界各地的都有。这就是当老师的幸福与烦恼，连个新闻联播都不让人看全。天一黑，外面鞭炮声就开始了，渐渐盖过了电视声，我们索性把电视关了。从前带星星回来的时候，她还小，我们一起到外面放鞭炮，可以玩到很晚。这会儿家里冷冷清清的，过年的重点就是晚上那顿年夜饭了。要是我不回来，不知道他们二老儿自己怎么过呢？
初一、初二两天，家里拜年的人流不断，有街坊邻居、同事、学生、还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好处是礼物不少，水果就够我吃几天的。因爸妈年岁大了，在这里也算长辈级的，倒是不用跑别人家去，也不好指使我，我也乐得清闲。
转眼就到了初三，猛然想起瑞玲说的那个中饭聚会。一想到聚会我就头大，最好能找个地方躲躲。我特积极地问着爸妈有什么走街串巷的活儿，我可以代劳啊，他们很疑惑地看着我，说让我歇着就行了。我还是坐不住，穿戴好准备出门躲太平，开门却被瑞玲堵个正着！
“瑞玲，这么早啊！”“想你了呀！早点儿来看看啊！你都不知道这两天我有多忙。”瑞玲熟络地和爸妈打着招呼，然后拉上我就往外走，临走前朝屋里嚷道“阿姨、叔叔我们走啦！”
瑞玲开一款小车，我反正不懂车，随便夸了句“好小巧啊！”她得意地说“MINI啊，就是看中它的小巧。也不贵，才不到四十万吧！”我还真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现在家家都生活得很不错嘛！
瑞玲开着小车灵活地在校区里转着，校区太大，走起来还是挺累人的。她一边指点着这里的变化，一边插上几句熟人们的近况。女人天生就有八卦的细胞，所以她说的无非是张三离婚了又结婚了、李四正在打离婚，王五那对没变化，但据说另一半外面有个另一半……听她说得那么随便，好像今天的市场白菜多少钱一斤一样。
瑞玲自己还算不错，她老公很能干，开了个旅游公司，为一些自助游的驴友当向导。这周边的景色很美，还属于处女地，没有成型的旅游开发，是那些向往纯自然的旅游者梦寐以求的地方。要是赶上旺季，他们还能狠捞一笔。她自己总结一句“女人啊，干的好不如嫁的好。” 我调侃她不怕老公有钱了也花心？她眼睛一瞪说“他敢，看我不把他脑袋拧下来。”停了一下，她又朝我一扬下巴“不过呢，又不是什么大事。要真有那么一天，老娘也不怕。找个比他更好的，气死他！哈哈……”我摇头和她一起笑着……
车停到了餐馆门口，下车前，瑞玲忽然想起什么“咦，这次云涛和星星没来哈？”我扭头朝她笑笑“嗯，我就是个俗人，紧跟时代大潮。”然后，转身下车朝餐馆走去。
后面瑞玲边忙着锁车，边后知后觉地嚷嚷道“嗨！苏月，你什么意思？你离婚啦！不会吧！云涛那么个痴情种子，你踹的他？！”我停下来，回身看她“你错了，是他有了另一半。”瑞玲举着车钥匙，在那里呆呆地张大了嘴，还真是傻得可爱……
第54章 天生和聚会犯冲
餐馆被我们的人占据了一大半，都是熟面孔。校区长大的孩子们，从出生一路到大学，这个群体基本没啥变化。不仅是我们这届的学生，大概能找到的人今天都被抓来了，满屋子都是互相打招呼的，比集市还要热闹几分。
瑞玲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她拉住我的胳膊，把我一路往里拽，生怕我会临阵脱逃一样。她的人缘比我强，都是先和她打招呼的，然后才陆续有人注意到我。我也只会一招，保持微笑……
挤到最里面不起眼的位置落座，瑞玲就这样盯着我看。我问她“有事？”她懊恼地搔搔头“苏月，对不起，我不知道……来，咱们今天好好乐乐！”她豪爽地倒着啤酒，给我一杯，自己那杯一仰头就下去了。我笑了“瑞玲，你真牛！我可没你这个本事。”她擦擦嘴说“那你随意。”
其实这里没有不起眼的角落，特别是跟着瑞玲，马上就被大家盯上了。同学聚会也就是多年不见的人们，互相了解下现状，或显摆、或艳羡、或拉关系……酒是这里必不可少的工具。这种情况下，再不能喝的都要意思一下，还好有瑞玲打前阵。
我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当不了众人的焦点；那些我不喜欢做的事，在这里不得不去做；总是会有这样那样让你意想不到的突发事件发生……所以，我是那么厌恶聚会，甚至惧怕聚会。我尽量把自己隐藏起来，希望不要得到大家的注意，可总是有人会轻易打破我渴望的宁静……
“喂！苏月！稀客呀，好多年没见你了。”这就是怕啥来啥！我暗叹着，微笑扭头“好久不见。”
郝晓东一点儿没自觉性，挨着我坐下，非要和我喝上一杯。我正想委婉地表示着自己的不耐，他倒先开口了“苏月，季云涛一起来了吗？”“没有。”“哦，人家大律师啦！可出名了。他还真行，你在家做太太享福吧！”他的嗓门那么大，以致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我之前辛苦的伪装全部白费了。“还行吧。”我淡淡地说，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