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云淡月半弯- 第25部分

没留他晚饭，酒店里的TONY还是让人挂心的。人送到楼下，翰风回身低低问道“这样行吗？”“嗯？”我疑惑。他看了下四周，悄悄揽住我“话都是真心的，他们确实是一对很值得尊敬的长者。当然，我也很希望他们能接受我。毕竟……”他没有说完，只是淡淡笑着直视我的眼睛。那蛊惑的笑和眼中闪烁的异彩，再一次让我瞬间迷失，忘了我还有满腹的疑问……

熟悉的气息慢慢散尽了，我才转身上楼，翰风临走并没有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只说回去时可以打电话给他，他会来接我。他还强调一句，让我别动不动关手机，也许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我没说出我的计划，不知明早机场碰到时，他会不会笑得像个妖孽……我不自主地笑着，推开了房门，爸妈审视的目光让我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爸妈并没有追问什么，虽然我已做好了一切应对的准备。我告诉他们想明天一早就回去，爸爸哼了一声说“你自己决定就行了，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我们该教的也都教过了。历史证明，凡是遇到挫折的人，他们面对挫折的态度决定了他们的人生……”真是退休了，好久没带课了，爸爸终于找回了讲台的感觉……

我默默听着，虽然并不觉得那些历史的论证能给我带来什么。妈妈也忍住，让爸爸发挥了一小段才觉得该打住了“好了，既然明早就走，赶紧收拾睡了吧。”爸爸意犹未尽地朝卧室慢慢走去，临进门时回身说了一句“葛翰风这人还是不错的，知书达理，不带商人气息，但和我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爸爸摇摇头，进屋去了。

我有些愣愣的，不是一个阶层？通俗点儿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妈妈靠近我，抬手帮我抚了下稍乱的发丝，温婉地说“月月也老了呢，白头发都有了。”嗯？白头发，我都没注意过。“不是爸妈反对，只是担心你。你小时候一直一个人，独立惯了，很少问我们意见，我们也给了你充分的自由。我们不仅是你的父母，更希望是你的朋友，我们会尊重你每一次的选择。”

妈妈叹口气“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所以月月，我希望你别忽略了星星，不管他们做错了什么，你才是她的亲妈。她才16岁，还不懂事的。”我心里咯噔一下，可又想着我16岁那会儿，家里的里里外外还不都靠我。一个老学究的老爸，整天泡图书馆；一个支边的老妈，半年多见一面……再说，农村16岁当娘的也屡见不鲜。16岁还真是不小了呢！但是星星，想到她，我心里隐隐地痛，我确实不是一个好母亲，回去后还是和她心平气和地好好谈一下吧。也许还应该找一次云涛……

清晨被悉悉索索地动静吵醒，妈妈正在那里整理东西，无非是一大包她腌的咸鱼咸肉，还有这里特有的物什。说是要我带回去，自己吃也好，送人也好。

匆匆来、匆匆去，我依着门边，看着妈妈忙碌而佝偻着的背，我心里沉甸甸的。我一直向往着这样或那样，一直努力朝前奔着，从来没有回身去看一下身后，身后年迈的父母，他们同样那么需要我。

我伸手接过妈妈手里的东西“老妈，要不我再待两天吧，反正我有的是假。”妈妈笑着打我一下“傻话，总要走的，又不差这两天。我们俩过挺好的，不用你惦记。你要是累了，倒可以回来歇着……”

妈妈的叨唠开始了“我们养儿可不为了防老，你回不回来都一样。上次，李远还说呢。对了，你知道李远吧，楼上的，教社科的。”我点点头“呵呵，他说啊，在这儿好啊！在职有工会，退休有退休办。生病住院直到火葬场一条龙服务，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用管了，直到弄墙上。全部公家出力、公家报销，儿女都不用操心……”妈妈呵呵笑着，我附和着笑，可鼻子却酸酸的……

“老妈，开春你们来我这儿看看吧，权当旅游了，你们也难得出门玩的。”妈妈直起腰，看了看我“再说吧，只要你过得好就行了。你爸腿也不方便，他懒得动……”爸爸及时插嘴道“别说得好像我拖后腿一样！那儿又不是没去过，当然是因为在家舒服啊……”我笑着看他俩拌嘴，不知我老到他们这样的时候，是否也有这样温馨的时刻。

终于还是要走的，我拖着箱子站在楼下朝上面挥手，虽然看不到，但我知道他们一定就在窗口注视着。我不需要他们送我，我对这里的一草一木熟悉的好像自己的手掌。我走走停停，不时笑着回身摆下手，直到拐了弯，确定他们再也看不到我了。泪在那一刻止不住地淌了下来，我没有去擦，迎着冬日的晨风，脸上冰凉一片，一直凉到我心底。

两边高大梧桐上的枯叶，在风中瑟瑟舞动，发出沙沙的叹息。有一片残缺的枯叶被风吹落，打着旋飞落在我脚下。我静静地看了它良久，毅然踩着它向前走去。枯叶发出刺啦的最后声响，宣告着它使命的完结。

春天！一切又都会复原，一切都会有崭新的开始。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期待春天的到来，哪怕下一个春天是个茫然的未知数……






第60章　我不要任何欺骗
我就知道，到机场改签也是一样的，这里与A城往返的航班挺多，要有人也是飞过来准备开学的。现在的学生不是家里有钱，就是家里娇惯，有飞机谁还坐火车啊！

候机厅里并没有看到翰风他们，虽然这里小得和机舱差不太多。也许他们在贵宾室吧，好像有个小屋子的，我从没这个资格进去过。

排队上飞机时，手机响了，TONY的声音传来“苏苏，我们要上飞机了。”我暗暗笑着“哦，好啊，一路平安！”“苏苏，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很快！”“那太好了，你快点儿回来啊……”听到翰风低低的声音叮嘱着，TONY不太情愿地说“那你先忙你的，反正我会等你的。挂了啊！”

我边收手机，边止不住咯咯笑着，引得前面的人回头直看我，还以为遇到一神经病了。飞机上我坐在最后排，也没看到翰风他们，不过还是挺甜蜜蜜的，知道他们和我在一起。下飞机一路依旧没看到他们，本以为带着伤员TONY，他们会行动迟缓呢。VIP就是好啊，无影无踪的。

等我排队打车，好容易折腾到家了，推开门时，屋里静悄悄的，不会是我比他们还快半拍吧。楼上咚咚传来动静，我放下行李，上楼查看，TONY光着身子在他屋里单腿蹦来蹦去……我疑惑道“TONY，干吗呢？”

TONY一声尖叫，吓得我闭了闭眼睛。他先是兴奋地朝我蹦了两蹦，又一个高八度的尖叫“啊！苏苏，你怎么回来啦！我衣服哪儿去啦！”边叫，边背对着我朝床上扑去……

我抚下额头，分贝还真挺高。“好了，别蹦跶了，我给你找衣服。”拿着衣服看床上的TONY，缩在被子里坐着只露出个小脑袋，脸红红的，却又咬着嘴唇笑着“苏苏，你真的回来了？真挺快的！”

我走过去掀他的被子，准备帮他穿衣服，他死死拽着被子不撒手。“怎么了？还不好意思啊，小身板有啥可看的。”

TONY还挺不禁逗儿，有点儿急了“我会长大的，只要你能再等几年。”我呵呵笑着“你长大了让我看啊！我还不看了，留着给你媳妇看吧。”TONY脸涨得更红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我把衣服扔他床上，站起来往外走，边问道“你爸爸呢？怎么丢下你不管了。”远远听到后面TONY的回答“他说有点儿事出去一小下，回来给我带吃的。”他还真放心！

我查看了下冰箱，好在还有些速冻饺子类的，先将就吃一顿吧。饺子煮好，TONY蹦跶着下楼。这时开门声响起，翰风拎着一大包饭盒站在玄关傻傻地看着我，脸上渐渐溢出一个浅笑“你不会是一班飞机回来的吧！”我低头不再看他，怕看久了就泄露了我的心思“真会赶时间，饭刚上桌，人就回来了。”人一旦尝到甜头，往往就舍不得再放弃。就像现在这温馨时刻，我贪恋着，也不愿轻易放弃。

饭后让翰风联系了夏守，TONY的脚还是不能耽误的，虽然那个我封的庸医承诺没太大事。

有个医生朋友就是好，特别是夏教授这样的“名医”，大过节的也能随叫随到。我们坐在夏教授的办公室里，看着他皱着眉地举着TONY的片子上下晃着，然后对着我们咧嘴一笑，露出他招牌的一排亮牙“骨头还真没事！”

“那为什么肿这么厉害！”夏守笑着“我使劲打你屁股一下，你屁股也会肿的。”翰风那边低咳一声，夏守朝我做了个鬼脸，赶忙说“我是说打TONY的屁股。”TONY不干了，嚷嚷起来。夏守呵呵笑着说“现在谁也得罪不起了。”

夏守亲自动手帮TONY上药，重新缠着绷带，手法异常轻柔熟练。我不禁赞道“夏守，你还真不亏是名医哈，基本功挺扎实的。哪像那个小城镇的外科大夫，就会给我们开单子。”“开单子？都开什么了？”“嗨，甭提了，最搞笑的是开了一堆化验血项的单子，查肝炎、艾滋，还有……”我的声音戛然而止，我忽然想起来哪里不对了！

夏守呵呵笑着，等了半天见我没了下文，抬头来看我。我正傻傻的发呆，他把手放我眼前打了个响指“喂，小月牙儿，恨那个蒙古大夫恨到咬牙切齿啊！”我晃神扫了众人一眼，强笑了笑，没再说话了。

夏守把TONY收拾停当，尽职地嘱咐着注意事项……我默默站在一边，眼神不自主地从TONY扫到翰风，再扫了回来……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沉默着，TONY有些不安，几次试探我，我都没啥反应。我觉得这事比翰风之前的善意欺骗还来得严重，翰风是否也知道？还是说，他根本就蒙在鼓里……原来我对他还真不够了解！

我强打精神极力掩饰着我杂乱的心情，但我真不是个好演员……翰风正要把TONY送上楼，我在后面急急地说“我出去下，要买点儿菜。”翰风低低回了句“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我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翰风下来拉住我上车，我们都没有说话。他一直把车开出很远，停在了路边，转身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了？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墨色的眼睛依旧像个深深的漩涡，涌动着分不清的情愫，我很想就这样问出来，可还是强迫自己忍住了。

如果他知道，那我希望他能亲口告诉我，说明他真的信任我，真的想把我当做最亲的人。如果他不知道，那么这事为什么要我来点破，也许我的守口如瓶可以保护更多的人。再或许，一切都是我的想象，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所以，我决不能问！

我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我定定地看着他“翰风，我也很想试试的。所以，我不要任何欺骗，哪怕是善意的欺骗。我想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去承受。”

翰风点了点头，轻轻把我揽到怀里，让我听到他蓬蓬的心跳，他低低的声音从胸腔中沉沉地传了出来“我明白的！也希望你有什么事都能告诉我，不要让我去猜。”






第61章　三个意外的电话
TONY终于享受到了他盼望已久的病号待遇，得意的就差满地打滚了……他可以睡在我傍边屋子，以方便我照顾他，虽然他上厕所、洗澡这样私密的事情，坚决不让我插手。他可以抱着小砂锅喝着浓香的棒骨汤，时不时挑衅一下“爸爸，你要不要也尝一口！”他可以躺床上打着游戏机而拒绝学习“我受伤了！”我无奈道“TONY，你伤的是脚，不是手，更不是脑袋！寒假作业赶紧的，没几天就开学了。”

这回来后的头两天，我全部身心都在为TONY打转，直到接到三个意外的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瑞玲的，她一个劲儿地道歉，就差声泪俱下了，把小林子更是骂了个狗血淋头。我好笑道“瑞玲，别装了！走的匆忙没和你们道谢的，玩得真挺高兴的。小小的意外避免不了，再说也没什么大事，小林子更是尽心尽责的。你就是想听我的谢谢吧？”瑞玲那头儿咯咯笑开了，说是没准过几天就来看我呢……

第二个电话是妈妈的，她听瑞玲说TONY受伤了（瑞玲这个大嘴巴！怎么没告诉我她捅娄子了？）我让妈妈放心，TONY没事，还让TONY和妈妈说了两句，TONY的糖衣炮弹那是响当当的。之后妈妈说理疗器送到了，挺好用，说我没必要花这些钱的……

咦？这是个什么东东？问了翰风才知道，他在网上订了个小型理疗器，给我爸治腿的，就不用三天两头出门去医院了。确实想得比我周到多了，我那个汗颜啊！我忙问多少钱啊？我还他。他特认真地说“钱就算了，有你就行了。”我没脑子地脱口而出“你是说卖身？”看着他眼里盈盈的笑意，我就想起了那个宿醉的夜晚零乱的记忆碎片，还真是没脸见人了……

翰风只是揽着我轻轻说“那晚是我不好，没能经住你的诱惑，下次一定会得到你许可的……不过，真好……”我无语中，就我这人老珠黄的，哪儿来的诱惑啊！但也不能说他饥不择食吧，自己不能把自己看轻了不是。所以，我打个哈哈，先混过去再说。

第三个电话却让我吓了一跳！电话是巧巧打来的，她在电话里吞吞吐吐，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可单妈妈又不让他们找我。我着急问到底怎么了，她只是说如果我方便，能不能来幸福院一趟。

其实我也正准备过去的，节前单姐还电话过的，要不是TONY耽误我这两天，我还真挺多事要处理呢。我收拾了下要送给孩子们的礼物，给翰风打电话请假，人家已经正点上班了，我想晚饭前我肯定就回来了。翰风问有什么需要他帮助吗？我连忙道“不用劳您大驾了，我去看看幸福院的孩子们。那个，你知道的不是。”他低低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让我路上小心开车。TONY本来也想跟着，我说“当好你的病号吧，不然没病号待遇了，我去去就回。”他只好灰溜溜地躲床上玩游戏机去了。

开车来回转了两圈，差点儿没找到地方。几个月没来，这里已经大变样了，巷子根本就找不到了。大片大片进展不同的工地上如火如荼，林立的吊车、横七竖八的钢筋、川流着的各式大型车辆、大呼小叫的民工们……我想把车开进去肯定是不能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