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姐电话里直笑,说派个丫头过来接我。不一会儿,转过来一个和星星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她说她叫“巧巧”,还甜甜地唤我“苏妈妈!”
跟着巧巧三转两转,终于来到一门口。原来还要穿过一个公厕的狭缝。门口挂块匾,上面写着“碧荷香手工坊”。里面家具陈旧,倒也显出了古香古色。迎面走过来两个牵着手的小姑娘,巧巧介绍说大的叫“多多”,小的叫“小丫”。
多多看着6、7岁了,热情地说着“苏妈妈,您好!”
小丫好小,应该只有4、5岁吧,眨着水汪汪的眼睛,一直对我笑。
单姐人未到声先到:“小苏,来也不先打电话,找半天吧?”
“咳,临时决定的,没打扰你们就好。”把手中的糖果口袋递给小丫,“给你们的,拿着吃吧。”她还是朝我一个劲儿地笑。
“小丫听不到,也不会说。”巧巧轻声解释着。
“哦~~”我蹲下来,从袋里拿出块糖,剥了糖纸,放到小丫嘴边。小丫抬头看了看刚走过来的单姐,单姐点点头。小丫张口吃了进去,然后,抿嘴一笑,对我拿手漫天比划着。巧巧解释着“小丫说,好甜,谢谢!”
单姐要拉我进去,我把糖果袋交给巧巧,然后看她们三个女孩子,坐在角落里拿起桌上的手工做了起来,小丫居然也能熟练地钩着毛线花。
穿过这里,里面居然是个大杂院,三面简陋的砖房围出一个院子。院子里堆满乱七八糟的破烂儿,几个小男孩在忙着什么,看我们进来,停下手齐声说:“苏妈妈好!”还挺有气势的。单姐笑骂着“那么大声,再把苏妈妈吓着。”
单姐带我进了间看着最好的屋子,倒了杯白水,又递我把蒲扇,说:“这里很简陋的,你可别见怪。”
“这儿有多少孩子?”
“一共11个。”
单姐抱出本相册,“我每年给他们各照一张,留个念,可以看着他们成长。说不定哪天,谁的亲人会找来把他们接走呢。”每个孩子都有一个心酸的故事……
单龙、单虎是最早捡来的两个孩子,当初他俩儿跟小乞丐一样,在路边掏垃圾吃,看到他们就像看到单姐那个走丢的儿子。可他们死活不肯说自己叫什么,家在哪里。单姐只好给他们起了新名字,留他们住下。
单龙最大,去年都考上大学了。只是分数还是差点儿,只能去个偏远的小城市,今年暑假没回来,说是要打工自己挣学费和生活费,他是这里孩子的榜样。单虎明年也要考大学了,学习还算好,说是一定要留在本城,哪怕是最差的学校。这两个来的早,户口还算好解决,而其他的孩子们,户口很难上,上学都成困难。巧巧上的自费的技校,也就为了混个文凭。而多多已经7岁了,一条腿还有毛病,没有学校肯要的……有些事,并不是钱能解决的。
单姐的手工坊生意还行吧,一般都是零售店来订货。这里的姑娘们都心灵手巧,做的手工又快又好。单姐笑着说,他们的手工制品给零售店批发价2毛一个,零售店可以卖到10元。
“那为什么不自己开零售店?”
“没钱,也没精力,更是没办法挪地方……我们还不能算是合法的福利院,审批很严格的,还要等。片儿内的知道情况还好,可出门就怕被查。他们一般都在家里待着,女孩儿做手工,男孩儿捡附近的废品去卖。还有两个不能动的,也需要人时时照顾……孩子们都不愿意离开这里,我也不想。那天去黄金广场发传单,其实也是去碰碰运气,希望得到一些关注……”
时间过得很快,我和大家一起吃的午饭,巧巧、多多和另一个男孩子做的,不过是炖土豆加馒头、还有一大锅西红柿汤,但我觉得我吃得很香。和巧巧学着编中国结,最后还是我放弃了。我还解不开自己捣鼓的东西,又给巧巧添了不少乱。看小点儿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跳房子,这个多多很拿手。
走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单姐送我出来,依旧是穿过公厕的夹缝,单姐笑着说,“我们叫香坊,却挨着厕所。其实原来这里不这样的,以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那边宅子已经没人住了,说是要拆迁,不知道什么时候拆迁到我们院……”
迎着余辉巷口走来一个瘦高的男孩子,他走到我们面前叫了声“单雪!”这里的孩子都叫单姐“单妈妈”,他还真是没大没小。
“哦,单虎回来啦!这是苏妈妈。”
单虎对我笑笑“苏妈妈好!”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放单姐手里。
“哟,哪儿来这么多钱?”
“不偷,不抢,没干犯法的事……”单虎说着,朝巷里走去。咳~~有个性!
一路想着单姐和幸福院的孩子们,到家才发现皮包里的手机上N个未接电话,居然是云涛找我,赶忙打回去。
几日不见,云涛的声音陌生而遥远,原来是为离婚协议的事,都一周了吗?他还真是等不急啊!
第7章 银街最后的记忆
约了云涛老地方见。老地方说的是银街拐角的一家小咖啡屋。这家店开了很长时间了,我和云涛刚工作那会儿就常来这里,这里的价位低、氛围好,很适合我们这些没啥钱又讲究情调的小青年。之后有了星星,我们还偶尔来过,星星很喜欢这里特制的香草冰激凌,再后来……今天选在这里,确实应了那句“从哪儿开始,从哪儿结束。”
夜幕下的银街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路旁两行银白色的灯笼路灯,好像一个个精灵,在交相辉映的五彩霓虹灯下跳跃。银街集中了饭馆、酒吧、茶舍、娱乐中心等等一切适合你下班休闲的地方,因为和金街平行,又相隔不远。两条街分别主宰了这个城市的白天与黑夜。
小咖啡屋与十几年前基本没有太大变化,也许老板也是个怀旧的人,使这里永远保持记忆中的样子。我居然比云涛到的还早,还好有空位,点了这里的招牌苦咖啡。我从来没尝过这个。原来是嫌它贵,后来是怕它苦,也许今天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咖啡的苦涩顺着舌尖慢慢侵蚀了整个口腔,原以为它会冲淡心中的苦,却不知它使整个人都沉浸的苦涩中……
“不习惯就别喝。”刺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让我的手不禁一抖,几滴滚烫的咖啡溅在手背上火辣辣的。
抬头,云涛已经坐在对面,伸手在招服务生。我轻声说:“还好!”
云涛要了杯摩卡,转头问“什么?……你把头发剪啦,我差点儿认不出来。挺好的,还显瘦。”
那个,我是真瘦吧!这几天没少折腾,我是身心疲惫啊~~
“这几天还好吗?”云涛接着问。
“还好!”我轻声说。
“什么?!”
几天不见,他耳朵不好使了吗?!我提高声音说:“我说还好!苦咖啡苦的还好!我这几天过的还好!什么都挺好的!”
云涛看看周围的人说:“你小声点儿。”“我小声你听不到不是。”
云涛推推眼镜,摇下头说:“你好就好!”真够绕口令的。
想起那天的事,我问:“云涛,你出差啦?”云涛顿了下,“嗯。”“去哪儿了?”“B城”
还不如不问呢,问完了,我的心更是跌到谷底。别看我是最后一个知道你和胡莹莹奸情的,但那小妖精的人我还是了解的,她就是B城的。这还是你之前总是夸她怎么能干,怎么刻苦,怎么……怎么……后来听你说的少了,原来是两人自己说悄悄话去了。行啦,知道你骗我就行了,反正以后也没啥交集了。
我一语双关地说:“岁数不小了,自己注意身体吧。”然后朝他伸出手。
云涛正低头喝咖啡,看到我的手吓一跳的样子。咳,我能怎么他。“拿来吧,我签字。”
他倒真被吓着了,一口咖啡呛得直咳嗽。但还是利索地把离婚协议书掏了出来。
我看了下,没任何变化,还是上次我看到的那份。云涛问我还有什么要求,我反问他,“你还有啥要说的?”他摇摇头。
“我就多一个要求,希望你对星星多关心下,千万别让她学坏了。她虽然没选择我,但我要是知道她被你带坏了,我会跟你没完!”
云涛赶忙解释:“星星挺好的,也挺想你的,只是快开学了,她也挺忙的,今天就没让她过来了。你就是平时对她太严厉了,她有抵触心理,过几天我让她来看你……”
星星想我?这肯定是谎话,我知道她既烦我,又看不起我。现在和她崇拜的胡莹莹一起,应该还挺高兴的,只是不知道今后会怎么样……
“给星星带个话吧,我看《独步》了。跟她说,那不过是个小说,她再大点儿就会明白的。
“什么布?”看,并不是我一个人孤陋寡闻吧!
“另外,钱什么时候能到账啊?”既然选择分开,我更要为我自己多打算些。
“你签了字,一周内就能到的。”
“全部吗?”
“全部!那个分红大概要每年的3月左右,好做账。”
云涛!原来你好有钱啊!还真没看出来!
把签好字的协议书递给云涛,我们俩对视了很久,不知道他现在想的是什么?是我,或者是家里的新欢?我想我总该说些什么,以后怕是再没机会了。
“云涛,我认识你二十多年了,那时候不知胡莹莹是否还在穿开裆裤。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今天这样的场景,真是长见识啊!你说我没做错任何事?其实我知道自己也许不够好,但最错的就是太信任你了!今后,我是不会去打扰你们的,也希望你们别来惹我,都好自为之吧,真的是没啥好祝福的……。”我抛下云涛独自走出咖啡屋,我不想让他的背影成为我最后的记忆。
沿着银街慢慢地走。银街正是每天最繁忙的时段,菜香、咖啡香、酒香、茶香、香水香……混合在一起,充斥着整个街道,是那样浓郁而刺鼻。可再吸吸,却发现鼻子堵上了,什么也闻不到了。站在路边,仰头睁大眼睛,透过笼罩在银街上的炫彩光影,能看到天空中三两片暗黑的流云。流云淡淡飘过的间隙,是一轮满月,水雾朦胧、忽远忽近……月圆人不圆呀!
“那人看啥呢?”“谁知道!”“还没到八月十五吧……”一对情侣从傍边走过,笑话我吗?只希望他们不会有我这个路人甲的命运。
第8章 天上真的掉馅饼
天上下着小雨,已经连着下了一天一夜了,不知是不是老天都在为我哭泣。心里象压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仰躺在床上,我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没人能分享我的故事。突然很想念远方的父母,很想像个小女孩一样趴在他们怀里哭泣,让他们为我挡风遮雨。
我不禁拿起手机,我告诉自己,我只是想听听妈妈的声音。妈妈的声音一如既往,可我就知道,我无法控制我的眼泪。
“月月?!感冒啦?”“嗯,有点儿。”
“大夏天的,空调吹的吧,多大的人了,还不注意。云涛和星星没事吧?”“都挺好的,你们好吗?”
“老样子。你爸腿还是不好,去医院做理疗了。对了,你们春节过来吗?”“再说吧,没定呢。”
“星星开学上高中了吧。真快!月月,我说星星高中了,你一定要看牢她,姑娘大了,学习为主,你那么大的时候,我们可是……”
妈妈的啰嗦又开始了,往常这个时候,我都会找个理由马上挂了电话……
“……月月,你在听吗?”“在听。”“算了,我也不多说了,你忙你的吧,我们挺好,别惦记啦!让云涛也注意身体,钱是挣不完的,身体最重要。好了,挂了啊。”这次是妈妈主动挂上了电话。
我刚把手机放下,铃声又响了起来,一串陌生的号码,会是谁呢?
一个男声问:“苏女士吗?”这么客气,我忙打起精神。“我是,请问哪位?”
“您好!我是齐俊,上次在黄金广场见过的,您还记得吗?”嗯,有印象,和小屁孩一起的,貌似很牛公司的很牛职位那个我觉得很不靠谱的人,还给了我张名片,扔哪儿了?
“嗯,记得,齐先生有事吗?”“苏女士,我们这里有个职位很适合您,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来参加一下面试。”
真有这么好的事,我当然有兴趣啦!我一扫刚才还低落的心情,顿时豪情壮志起来。“好的,您看需要我什么时候过去?”
“您有时间的话最好现在就能过来,地址是:金街X号翰风大厦……”
我以军队紧急集合般的速度,收拾好自己,挑了件看着正式点儿的衣服。咳,之前没试一下的,有点儿紧,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抄起皮包,冲出家门一半,才想起下雨了,又折回去取了伞。终于冲进一辆出租车:“去金街!”
站在翰风大厦的大厅里,很熟悉的感觉,哦,想起来了。我和单姐在这里躲过雨。找到大厅前台说明来意,前台小姐打了个电话,让我稍候。不一会儿,齐俊就来了。他帮我登了记,给我一个访客卡,教我如果过电子防护栏。随齐俊在里面左拐右拐,原来是找对应的电梯。每部电梯对应不同楼层,而且还要输密码……天哪!实在是太复杂了!这儿的员工每天上班要是晚一点儿,一准迟到。也难怪你在他们大厅里待着,没人管你,知道你混不进去。
电梯一直上到25层,齐俊带我来到一间小会议室,圆形玻璃面的铁艺桌,几把色彩明快的工作椅,这家公司还挺现代的。他问“喝什么?”“白水就行。”我要矜持~~要矜持~~
齐俊给我倒了水,在对面坐下。“我有几个问题要问苏女士。”“请问。”
“看苏女士的简历,好像近10年来都没有工作,请问您在做什么?”“我~我当家庭主妇。”这个算职业吗?我忙补充,“当时孩子小,所以没办法的事……”齐俊倒是很了然的样子。
“那苏女士的孩子现在多大?”“16,马上上高中。”“男孩?女孩?”“女孩。”这跟工作有关吗?
“这个工作可能每天都需要加班,甚至会24小时或更长的时间不能回家,当然工作强度并不大,不知道苏女士是否可以接受?您的家人是否可以接受”“可以吧?!”我反正一个人,问题是说了半天,啥工作、啥待遇啊?
“苏女士如何看待管家这个职业?”“管家?”我脑海里出现的是《蝴蝶梦》里的女管家,梳着一丝不苟的盘发、面无表情、瘦高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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