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毒攻毒?”
“裘教导要保外甥;张督导要点丁;这不是以毒攻毒吗?”
“点丁?不是说点编吗?”
“点么子编?要我看啊;点编是假;点丁是真!八成是要抽壮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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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汤保长抽壮丁(一)
抗日战争的硝烟刚刚散去;神州大地的上空多云转晴;欢乐的人们正准备重建家园。但;使人们想不到的是;蒋介石又向人们举起了内战的屠刀。人们又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一年后;蒋介石由内战初期的战略进攻转为战略防御;在人民解放军的强大军事攻势面前;国民党蒋匪军节节败退……这一年;正是一九四七年。
一九四七年;是嵩南乡穷苦农民苦难史上的民国三十六年。
在嵩南乡穷苦农民中常常说着这么一些话:以前讲甚么是苦?逃荒讨饭苦;躲租躲债苦;生病无钱看郎中苦;最苦莫过于做长工苦。到如今;应该是当壮丁最苦!
国民党蒋匪军在前方吃败仗;兵员消耗大;需要补充;征不到兵;只好在后方抽壮丁。壮丁的名额派到省上;县上;县里再派到乡上。可是;哪乡适龄壮丁多;哪乡适龄壮丁少;不知不晓。后来不知是什么人想出了点编一招来。
张督导在第四保点编时;讨了个没趣。为这事;刘春如一直记恨在心。可是记恨谁呢?是保长汤丙奎?是三青团教导裘四?是裘四的外甥田月先?还是青年农民田天勤刘春如自己也讲不清楚。点编那日;张督导和刘春如忿忿地离开汤家祠堂之后;作陪的乡绅们对点编作了一番议论;看来那些话没错。甚么点编?就是要抽壮丁了!四个月之后;是八月底;九月初。快要收晚稻的时候;抽壮丁的公文像瘟疫一样地来到了嵩南乡。县政府把壮丁名额派下来了;第一批十一人。全乡十个保;每个保一名还多出一人。刘春如和卜三好一合计;给第四保派两名。汤丙奎接到名额后;不敢怠慢;当天就让保丁通知下去;有适龄壮丁的人家一家去一人到汤家祠堂抽签;抽壮丁。保丁还说;谁家不去人;谁家出壮丁!人们不想去;又不敢不去。
第二天;是个阴天。汤家祠堂的大门前搭起个高台;高台上放着一张方桌;方桌上摆着两个签筒;签筒里插满了签。方桌上方坐着两个人;右边是汤丙奎;左边是刘春如。刘春如是来帮助压阵的。人来得差不多了;汤丙奎站了起来;左手撑着桌子;右手摸了摸那又宽又肥的下巴额儿;然后又放下来;和左手一样撑在桌上;腮上的肥肉一抖动;便亮开了嗓门:“乡亲们!今日有劳你们到这里来;不为别事;就为抽壮丁的这一件大事。符合适龄壮丁的人家;每家来一人;公事公办。爹来崽不来;弟来兄不来。上头给我们保派了两个名额;保上也不指名叫哪个去;桌上放着两个签筒;里面有两支签写着‘中’字;这就是中签!其他的签没写字;是白签!签筒来到谁跟前;谁就抽一支;抽上白签就没你的事;抽上中签的是壮丁;没二话说。”
高台下边格外清静;静得每个人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们中有的人耷拉着脑袋;嘴里默默地叨念着;请菩萨保佑;保佑自己不抽中签。也有的人伸长着脖子;睁圆着一双双眼睛;盯着高台上的那两个签筒。
汤丙奎转过脸来;悄声问刘春如:“乡队长;你还有么子话要讲?”
“有!”刘春如脸膛上的横肉猛一抽搐;话音如吼地道;“今日抽签;汤保长搭信要乡上的人来坐镇。乡上咧?卜乡长不得空;他让我来。我咧?也就来了!汤保长让我讲几句;讲就讲罢。抽丁;是为剿匪救国;保家卫国;谁抽中签谁光荣。抽白签的呢?也莫急;等下回。下回还要抽的。不过;我要和各位把话讲清楚;谁要是抽中签不去的话;就莫怪我刘春如不客气。想大家也晓得;我刘春如别的毛病冒得;就有一项;脾气丑!只要我的脾气一上来;就是亲爹亲娘也不认得。好;就讲这么几句。汤保长;捡场抽签吧。”
抽签的人排成两行;田天勤和田月先排在第一行的前头;这是刘春如事先嘱咐汤丙奎安排的。刘春如一直记恨着点编那天的事;盼望着这两人能抽到中签。汤丙奎咧?他有他的鬼主意;心思不在这两个人身上。
保丁捧着签筒送到田天勤和田月先跟前:“请抽签吧。抽完就没事啦。”
“哪能没事?”田天勤气愤地说“抽到中签就要命啦!”
田月先也狠狠地盯了保丁一眼。
让刘春如不称心的是;田天勤和田月先都没有抽到中签;端签筒的保丁脚步很快离开了;保丁害怕这两人的眼神。刘春如心不甘;但眼下也不敢明着来报复。
签筒继续移动;抽过签的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正准备抽签的人;左手摸摸了自己的心口;似乎害怕自己的心会蹦出来。右手颤抖地伸出去;刚要碰到签;像触电一般地缩了回来;保丁瞪了一眼后;缩回的手又无可奈何地伸了出去。
还没有抽签的人;一个个都想往后退;却退不动;他们害怕签筒到自己跟前来。当然;他们不是怕签筒;而是怕那两支中签会飞到自己的手上来。
“哎哟——!我这倒霉的手哦!”签筒里的签抽去一半的时候;一个二十三四岁年纪;脸色腊黄;憨厚的青年农民尖叫起来。
“嚯!好哇!第一支中签出来了!”刘春如纵笑起来;“汤保长;中签的那个后生叫什么?家里还有么子人?”
“他叫帅二柱;”汤保长回答道;“……”
“帅二柱?”刘春如不等汤丙奎把话说完;打断了他的话;“那一定还有帅大柱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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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汤保长抽壮丁(二)
“是的;是有个帅大柱;是他哥哥。”汤丙奎连连点着头;“他家就只有他们两兄弟;爹娘早年过世。”
“好!正好是二丁抽一。”刘春如对帅二柱中签十分满意。
帅二柱像失了魂似的;哭着跑走了。有几个人跟着喊着追上去;想趁机溜走……“回来!回来!”刘春如大声吼叫起来。那几个人无可奈何地回来了。
第一个签筒抽完了;换上了第二个签筒。当这个签筒来到第二排第一个叫陶明桂的人跟前;这个四十挂零的庄稼汉伸手就摸出一支签来;签还没出筒时;他嘴里还在默默地念叨:“我就不信;我这四十岁的人还能当壮丁!”他心里的话还没完;就听到保丁喊:“中签!中签!”
“中签?”站在两丈开外的田天勤听到保丁连声呐喊;心里不由地一怔;“头一个签筒有一支中签;抽到一半时才抽出来。第二个签筒才抽出第一支;中签就出来了!明桂叔的手气会这么差?……”
“天勤;”身旁的田月先打断他的思绪;小声地说;“这里边会不会有名堂?”
“我也有点怀疑!”天勤凑到田月先耳边轻声说;“走;上前去看看。”
两人正要上前去;前边传来汤丙奎的声音:“好哇!两支中签都已出来;剩下的都是白签;不要继续往下抽了!”
“慢点!”天勤放开嗓门;提议说;“签还是抽完的好!”
“对!”田月先也跟着附和道;“不往下抽;就显得不公平!”
“就你们事多!真是两条搅屎棍!”刘春如暴跳起来;“甚么公平不公平;莫lang费时间!”
“你们抽得是白签;别人抽中签。”讲这话的是汤丙奎;“下回抽壮丁;不用抽签了;送你们两个去就是;这就公平了!”
“剩下的都是白签;还抽干甚么?”那些还冒抽签的人中;有些人也不耐烦了;指责地说;“难道还希望我们也抽出中签来?”
“真是站着讲话不腰痛!”也有人附和道。
“哎!我们不是这意思……”田月先想不出词来回答;急得满脸通红。
天勤看到眼前的场合;赶忙拉了拉田月先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哼哼;”汤丙奎冷笑两声;见局势在控制之中;这才安下心来;面对陶明桂喊道:“明桂老倌呃;还发甚么呆?你抽了中签!”
“啊——?”陶明桂大吃一惊;当他确确实实看到签上的“中”字后;眼睛直了。脑壳里“嗡”地一声响;身上的骨头好似散了架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地嚎哭起来。
“我的天哪!”哭声在祠堂外回荡起来。
两支中签都出来了。还冒抽签的人直到这时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保丁捧着签筒走了;周围的人都散去了。空荡荡的祠堂外;只有陶明桂一人还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刘春如和汤丙奎走了过来;汤丙奎道:“陶明桂;你还哭甚么?还不回家去准备一下;过几天就要动身了。”
“动身?动么子身?”陶明桂猛地清醒过来;很干脆地说:“当壮丁?我不去!”
“你不去?”刘春如狠狠地瞪着陶明桂;“由你啦?”
“反正我不去;”陶明桂手背一抹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去?我要你的命!”刘春如吼道。
“……”陶明桂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似乎什么也不管了;白了刘春如一眼后;转身就走了。
刘春如不乐意挨陶明桂的白眼;抬腿就追陶明桂;要和他算账;没想到他的胳膊被汤丙奎抓住;汤丙奎笑笑说:“乡队长!你跟他计较甚么?走;上我家喝酒去!”
“哼!”刘春如依了汤两奎;但仍不甘心;往地上重重地吐了把唾沫;眼盯着陶明桂的背影;格嘣道;“便宜了那杂种!”
刘春如来到汤丙奎的家。汤丙奎的家在一个地名叫野鸡冲的山塘尾上;村子不大;住着五六户人家;全姓汤;都是汤丙奎的本家。刘春如随着汤丙奎朝村子最东头那五间瓦屋走去。汤丙奎刚上阶基;正要跨进堂屋大门;没料到一头撞在一个灰白胡子的老倌子身上。老倌子头裹旧萝卜头巾;身穿粗青布衣裤;腰间还围了条打了补丁的黑围裙。汤丙奎抬头一看;老倌子的两道眼光像两把锥子扎到了他的身上;赶紧低下头;心里暗暗地叫苦道:“糟糕!要挨骂了!”
可是;使汤丙奎感到奇怪的是;耳边没听到骂声;倒是眼前身影一晃;老倌子转身又进去了。
“唉!谢天谢地;”汤丙奎抬起头;暗暗地吐出一口凉气。
“哦?你不敢进门?”刘春如打趣地问;“门神拦住你了?”
“哪有甚么门神?那是我爹!”汤丙奎告诉刘春如。
两人进了门;来到堂屋;刚刚坐定;刘春如便问汤丙奎:“是不是你爹看见我进了门;躲起来了?”
“怎么会?”刘春如的话提醒了汤丙奎;汤丙奎很快就明白他爹转身进去的原因。他赶紧打断刘春如的话;换出副笑脸;对刘春如说;“乡队长;你莫讲笑话啰。”
这时;一个三十八九的堂客从后门走进堂屋;她面颊平静;眼鼻细小;唯有嘴巴是触目的;宽且嘴唇厚。她身穿仕蓝布上衣;青布裤子;头顶一条蓝底起白花的头巾;衣袖挽得高高的;右手抓着个潲瓢;左手提了个潲桶;举止落落大方。刘春如一眼看见汤丙奎的堂客;脸上的横肉马上就松驰下来。笑眯眯地说道:“嗬嗬!丙嫂子呃!老弟我今日赶吃的来啰!”
“嚯?”汤丙奎的堂客爽朗地道;“赶吃?我正在给猪喂潲哩”
“胡扯!”汤丙奎狠狠地瞪了他堂客一眼;“讲话冒大冒细!”
“谁冒大冒细?”汤丙奎堂客反问汤丙奎;“你比我大二岁;可我冒和你打讲!我是和乡队长打讲哩!他不是比我小吗?”
“对!对!对!我比你小;小三四岁哩!”刘春如没生气;反倒乐了起来。
汤丙奎一本正经地对堂客说道:“莫胡扯;捡场搞饭吃吧。”
“算了;莫拿吃饭做挡箭牌;”汤丙奎堂客说;“干脆叫我烫酒烧菜就是。”
“你都猜到了;还要我明讲做甚么?”汤丙奎脸上泛起了咪笑。
汤丙奎堂客眼一瞟汤丙奎;接住他的话茬道:“你冒明讲;可有人明讲了。”
“我晓得你是在讲我;”刘春如嘿嘿地笑道;“我一进门就讲赶吃的来了。可是;丙嫂子;你都把我比做猪骂啰!”
“哎!”汤丙奎堂客还想再笑刘春如几句;汤丙奎岔开话头;不让她再说下去;“快去吧;我今日邀乡队长到家来;是要谈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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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汤保长抽壮丁(三)
汤丙奎堂客走后;刘春如对汤丙奎说:“丙嫂子人是越来越贤惠;嘴巴子却是越来越直啰!”
“唉!”汤丙奎道;“她就是这样的人;谁来她都要嘻哈几句。乡队长;你可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啊!”
“这样的人好!这样的人好!”刘春如连声夸汤丙奎的堂客;接着又问;“丙奎兄!你是百多户人家的保长;你堂客还要提潲桶子喂猪?你不怕让人笑话?”
“笑冒子啰?”汤丙奎摇了摇头;苦涩地一笑;“何止是她;就连我那六十岁的爹;还要下田做工夫……!”
“那如何行?”刘春如打断汤丙奎的话;“以后不要让老人家下田;田里的工夫请人做嘛!”
汤丙奎装穷;不免叫起苦来;:“我说乡队长;叫我请人;那来的钱呐?”
“钱?”刘春如眼睛睁得溜圆;“我就不信你丙奎兄冒钱;如果你冒钱;河里就冒得水……”
“算了;”汤丙奎摇手打断刘春如的话;“这盘讲我们打不到一块去;在你乡队长的眼中;我们这些当保长的;一个个都是钱袋子;‘大脑壳’起堆。可你不晓得我这当保长的苦;上头来句话;就得照办;下面百姓不听讲;我也只能讲好话……”
“讲么子好话?”刘春如挥手大声道;“谁不听讲;把他抓起来;坐他的班房!”
“谈何容易呵;”汤丙奎苦笑说;“别人不说;就讲今天抽签抽壮丁;陶明桂抽着中签;你看叫人伤脑筋不;他家三兄弟刚刚分家不久;他一堆子人;他;堂客;三个崽;两个女;七个人吃饭;年纪咧?四十;叫他当壮丁;别的不讲;就讲他这四十岁的年纪;能叫他去吗?”
“他不去谁去?”刘春如反问汤丙奎道;“他抽中签;当壮丁就是他的命!”
“陶明桂可不是这样想的;”汤丙奎说;“他心里没准还在默神是我汤丙奎搞他的鬼名堂呢!”
这时;汤丙奎堂客把菜端上桌;一碟子干牛肉;一盘腊猪肝;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盘腊猪肠;一碟切成对半开的咸鸭蛋;一盘烟熏猪耳朵;三盘三碟全是下酒的菜。汤丙奎和刘春如端起酒杯;一杯酒下喉咙后;刘春如道:“丙奎兄;你也莫操那份空心。如果陶明桂硬要错怪你;我拿他给你出气;乡公所的班房如今正空着呢!”
“他中签了;还有时间坐班房吗?”汤丙奎提醒刘春如说。
“喔——?”刘春如一征;笑了;“看我把话讲到那里去了。嘿嘿;丙奎兄;他陶明桂当壮丁的事你就全交给我;你也莫再操心他的事。我就不信我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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