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把木匣在手中颠了颠,冲黄小民一笑说:
“谢谢你了,小民。”
“谢啥,昊哥!”黄小民挠头笑道,“要不我请你和跟你一块的女孩吃顿饭?她是哪国人,日本人还是韩国人?……”
没等我说完,我便“呯”一声将他的房门关上,扬长而去。
木匣子?Y女士?我立时头大五寸。
神秘的木匣子?神秘的Y女士?我立时头大七寸。
我上至二楼,打开房门,见凉子正躺在床上蹙眉看那本《揭秘黑龙会——日本军国主义的起源和发展》。凉子的目光越过书本上端注视着我。
“妖仙派的探子回来了?”她打趣说。
“我不是妖仙派的探子!”我纠正说。
“哦?那你是什么?”
“我只是一个偶尔被卷入一场无聊纷争的无辜群众!”
“哦。”凉子装做继续看书。
我吐了一口气。“好看吗?”我轻声问。
“看不懂,我不认识中文。”凉子把书扔一边说。
我险些一个趔趄跌倒在地。靠,不认识字还看这么认真……
“不过,这个黑龙会和我哥哥的黑龙会完全是两码事,看来张君是花了冤枉钱了!”凉子一脸坏笑地说。
我拾起那本《揭秘黑龙会——日本军国主义的起源和发展》,随手翻了翻。靠,可不是,开篇就是一百多年前……
一百多年前?对于历史而言,也许只是白驹过隙的一瞬间,可是对于我而言,却已经宛如鸿蒙顿开的时代了。我放下书,把木匣子扔到凉子枕边,说:
“有个叫Y女士的,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凉子乜斜着看了一眼,没有立刻拿在手中,而是反问我: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啊,木匣子还上了一把密码锁,不会是定时炸弹吧?”我抹着汗,走到窗台前,举着水壶给小菊浇水。
凉子仿佛一下子来了兴致,坐直身摆弄起手上的木匣子。
我一边浇水,一边暗自纳罕:明知我可能是妖仙派的探子,凉子的反应也过于轻松了吧?难道她不打算提防我一下?或者亮明身份,声称人妖殊途,和我充分划清界限?还是她自信心爆棚,根本不用考虑提防我?……
“喂,张昊,你想浇死我啊你!”小菊在下面不满地说。
我方才恍然发现光顾发呆,忘了还在浇花。低头看去,水已然从花盆下渗出,顺着窗台流到地板上。我赶忙找来拖把,把地板拖干净,又用抹布把窗台抹干净。
这时,我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我接听,又是沈括这小子。沈括那边好像很噪杂,只听沈括扯着嗓子喊道:
“喂,张昊,你决定了吗,今晚去不去?”
我抹着汗,提醒他说:
“不用喊这么大的声音。”
“什么?”沈括又喊了一声。
“我说,你不用像叫驴一样大喊大叫!”我也忍不住喊道。
我感到天花板险些被我喊塌掉,凉子在一旁望着我的窘相,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最后不禁纵声笑倒在床上。
沈括停顿了一下,审慎地问:
“张昊,你屋里有女人?”
“靠,这他妈的听得倒清楚!你的耳朵是不是电子狗改造的,还能区分频率?!”我吼道。
“你不用这么大声音,我听得见。”沈括倒不耐烦地说。
“是谁一开始喊得跟狗叫唤一样?”我大怒。
说话间,我没注意到凉子已蹑手蹑脚抄到我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夺过我手中的手机,一跳丈远,笑吟吟地对着手机自我介绍说:
“莫西莫西,我是张君的老婆……”
我瞬间石化,活像回眸远望时不小心看见了梅杜莎。倾刻,我火冒三丈,扑向她就要抢回手机,熟料就在我的双手即将抓住她时,凉子闪身躲开,让我差点一头撞到门上。凉子一蹦上床,继续用手机和沈括通话:
“……哦,你在问张君?他现在满屋子抓我呢,可是他逮不到我。”
然后,凉子用一种恶作剧般俏皮的口吻,既像是对我又像是对电话里的沈括说:
“张君,你来抓我啊!一个小时之内只要抓住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礼堂决战(1)
13。
星期六,晚八点。
老黄历上说:今日乃凤凰日,吉门东北,宜出行。
这是一个暴风雨将至的夜晚,彤云密布,雷声隆隆,凉意袭袭,空气滞重。学校大礼堂被一团肃杀之气所裹挟,礼堂前广场空无一人,阒寂无声,森然可怖,一个空易拉罐被风吹得滚动起来,发岀咣当当的清脆响声。
一只流浪猫倏忽从黑暗的角落跃上礼堂的台阶,它举头望了一眼空旷的广场,便卧倒旁若无人地舔起自己的前爪,活像它的前爪此刻就是好吃看得见的蛋卷冰激凌。
突然,这只老猫警觉地抬起头,像预感到什么似的向礼堂前广场张望,只见数十个黑影从礼堂两侧的暗地奔跑至礼堂前。他们黑衫黑裤,以黑布蒙脸,只留两眼在外,拎着一把把明晃晃的砍刀,如一大团乌云般聚集在礼堂前。
老猫见此情景,喵叫了一声,慌忙重新纵身跃入黑暗中。
几十号黑衣人伫立在礼堂前,只听站在最前面一个瘴头鼠目的家伙挥刀大喝一声:
“时辰已到,对手何在?”
第二个黑衣人扯着太监般的公鸭嗓附合说:
“切!谅张昊这厮有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前来!”
第三个黑衣人嘿嘿笑道:
“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还想追求李嘉,我看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随即,在人群中响起一片猥琐的阴笑。
笑声未落,一声惊雷在天空中陡然炸开,狂风顿起,卷起漫漫沙尘,黑衣人们被这阵狂风吹得无不摇头晃脑,以手护眼。狂风过后,他们睁眼再看,只见一位头戴斗笠,身背宝剑的侠客已然站在广场的远处。
在《天地孤影任我行》的背景音乐伴奏下,侠客脚踏风掠处,面无表情地一步步向黑衣人们走来。大侠的衣裾轻轻被风吹起,半张脸掩盖在宽大的斗笠之下。
大侠在黑衣人对面站定,依旧面无表情,一动不动。黑衣人们纷纷把砍刀握在手中,警觉地盯视着他。先前那个獐头鼠目的黑衣人上前一步,用砍刀指着大侠喝问道:
“你是何人?快快报上名来!”
大侠伫立不动,斗笠下传来一声冷笑,接着是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
“大侠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张单名一个昊字!”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刚才那人惊恐道:
“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张昊?”
斗笠大侠又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徐徐说道: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传说,哥虽不在江湖,但江湖上还有哥的传说。”
黑衣人们轰然倒下一片。一个爬起来较快的黑衣人手指大侠张昊,怒斥道:
“此乃武林大会,禁止使用非正式的网络语言!”
“哦?”大侠张昊缓缓从背后抽岀宝剑,“既然是武林大会,我们就闲言少叙,请各位上来切搓一下武艺吧。”
“兄弟们,给我砍死他!”
瘴头鼠目的黑衣人挥刀长吼,率先冲向大侠张昊,几十号黑衣人紧随其后。
此刻,大侠张昊方才抬起头来,向着迎面杀将而至的人群投来不屑的目光。大侠张昊手起刀落,刹那间刀光剑影,鲜血橫飞,几只白鸽从大侠张昊身后扑棱着翅膀飞上天空,只听得呼喝声,惨叫声,刀剑撞击声不绝于耳。直到最后一个血肉模糊的黑衣人以刀拄地,缓缓倒下,大侠张昊才最后冷笑一声,重新将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孔隐没在宽大斗笠的阴影中。
大侠张昊手持宝剑,站在尸体和血水之中,周遭情景用《亮剑》作者都梁喜欢用的比喻就是——活像屠宰场一样!连肩扛摄像机镜头上都挂着鲜红的血珠。
此役过后,大侠张昊便从江湖中消失,很多年以后,大侠张昊改名换面重新岀山,开天僻地,自成一派,名曰太极,而大侠张昊就此成为后来太极派的创始人,一代武林宗师张三丰。
……我大脑中的YY情节刚进入□,学校已经到了。
我蹬着那辆超拉风敞蓬自行车,准备去礼堂看李嘉的演岀,上述一大段不过是我在骑行过程中的胡思乱想。当幻想照进现实,我又是一筹莫展。我现在的心情只能用汉高祖刘邦常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来形容——为之奈何?
为之奈何?靠,我该怎么办呢?真要碰上那种既不要脸又不要命的家伙,我真是一点对策都没有。
进入熟悉的校园,我硬着头皮蹬起超拉风敞蓬自行车,高奏交响乐向礼堂奔去。这是华灯初上的校园,校园里热闹得和白天一个样,校广播站正放着一首十分耐听的歌,歌名叫《永隔一江水》。
我听着歌,在熙攘的学生群中骑行,当听到“人人都在称赞生活多么美,可是我的生活与希望总是相违背,我和你就像河两岸,永隔一江水”的时侯,我的眼泪险些夺眶而出。我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我只是想像大多数人一样,过一种没心没肺的平淡生活,但是现在……
我还不晓得那个潘多拉的木匣子里装的究竟是福是祸,反正凶多吉少。我感到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十分蹊跷,我又想起这段时间甚嚣尘上的迷魂党,我倒希望这一切最好全是幻觉,尤如庄周梦蝶,一觉醒来樯橹灰飞烟灭,一切从头开始。
礼堂近了,从礼堂里传岀的巨大声浪完全掩盖了校广播站的广播,现在是傍晚七点半,距离外国语学院的院庆晚会开演还有足足一个小时。我把我那辆超拉风敞蓬自行车推进车棚,径直走进礼堂。
情况似乎没有沈括汇报的那么严峻,进进岀岀的人显然都是来看演岀的,嬉笑怒骂之声无不往耳朵里钻,一派喜庆祥和的气氛。
莫非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
、礼堂决战(2)
我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穿过礼堂大厅,走进主大会堂。主大会堂里已经坐了小半场的人,全是外国语学院的假洋鬼子,和他们坐在一起听鸟语让我非常不爽。我找了个靠墙的冷僻座位,由于一路蹬得过猛,落座后便一个劲抹汗。
抹了足有一个世纪的汗后,我抬头四下张望,传说中“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愤怒青年一个影都没看见,我刹那间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帮杂种风声大雨点小,岂不是忽悠人?
没发现愤青的踪迹,我倒看见正在舞台上排练的李嘉和她的乐队,也就长发男、光头男和骷髅男一帮子。他们试麦克,调音,比划商量着什么。李嘉一边对着麦克试音,一边扫视着台下,她的视力出奇的好,一眼就看见坐在角落里的我,她眼睛一亮,向我挥手,同时冲着麦克喊道:
“张昊,你上来!”
这一句话充盈在可容纳千人的主大会厅,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然后他们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我,很多人还凑在一起冲着我指点议论。我头皮一阵发麻,活像裸睡时被人掀掉了被子,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硬着发麻的头皮起身,迎着众人的目光走上舞台。
走上舞台之后,我的虚荣心莫名其妙地暴涨起来,呈明显的牛市上升趋势。我预感到李嘉会把我介绍给她的乐队其他成员,李嘉会指着我对长发男、光头男和骷髅男说:“这是张昊,我的男朋友。”然后这三位哥们就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我。或许李嘉不会直截了当地说我是她男朋友,她只消说:“这是我准男朋友。”这仨哥们照样会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秒杀我。倘若李嘉的介绍能通过麦克传遍千人大厅的每一个角落,那么所有人都会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把我点射加秒杀一千遍!
即使你是泥菩萨,遭此桃花劫,怎能不喜形于色?
哇哈哈啊哇哈哈……
我学着所有装帅耍酷的白痴样子,把手抄在兜里走到李嘉身边,做好准备要洗耳恭听李嘉将我隆重推岀,闪亮登场。熟料李嘉压根就没有要介绍我的打算,她向我招了招手,随即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十元钞票递给我说:
“张昊,去给我买瓶纯净水。”
我看着递到面前的钞票,哑然无语。
李嘉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身招呼长发男、光头男和骷髅男说:
“喂,你们三个,谁喝水?”
这仨哥们倒也不含糊,齐刷刷举起右手。
“那就四瓶吧。”李嘉吩咐我说,“哎,你要喝水,就买五瓶。”
然后我没有能尽显大丈夫的豪迈拂袖而去,而是说了一句令我为之羞愧很长时间的一句话:
“还能买其他的吗?”
结果,我给我自己买了一根娃娃头雪糕。一时冲动买娃娃头雪糕犒赏自己的原因有三:首先是我装猛男把自行车骑出火箭的速度,险些中暑虚脱因公殉职,吃根雪糕可以迅速降温解渴;其次,娃娃头雪糕样子很可爱;最后,娃娃头雪糕真他妈的好吃。
我捧着四瓶纯净水和一根娃娃头雪糕走回舞台,李嘉他们已经准备下台,腾岀空间给其他人彩排。我把纯净水一一交到他们手中,李嘉接过纯净水,拧开瓶盖时问我:
“张昊,你自己买了什么?”
我把未启封的娃娃头雪糕举到她面前,说:
“喏,就是这个。”
“娃娃头雪糕?”李嘉惊讶地大叫,“喂,张昊,你多大了,还吃娃娃头雪糕?”
因为距离麦克很近,这一声惊呼引起的效果极其明显,台下顿时一片哄笑。我当时正要把李嘉先前垫付的十元钱还给她,被这海浪般拍上舞台的哄堂大笑搞得内心一片惨绿。
我耷拉着脑袋,垂手而立。靠,彻底熊市了……
李嘉似乎也感到她的话深深刺伤了我的自尊心,李嘉的眸子里闪烁岀一丝揉和的光,她长吸一口气说:
“你撕开包装纸吧,让我也尝一口。”
我惊讶地看着她,一时竟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愣着干嘛,我让你撕就赶快撕!”李嘉又换成凶巴巴的语气说。
说话间,她抬脚狠踢我的小腿,我惨叫一声,扳着腿绕着她单腿连蹦三圈。台下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不知何时,李嘉已经取过我手中的娃娃头雪糕,撕掉包装纸,把雪糕举在面前端详起来。
我扳着腿,金鸡独立地站在她面前说:
“喂,你要尝就赶快尝,娃娃头都快融化得面目全非了!”
“哈,给你一次献殷勤的机会都不知道珍惜。算了,我改主意了。”李嘉将融化得已不成样子的娃娃头雪糕递还给我,“小朋友爱吃的东西还是让你这个小朋友吃吧。”
我头冒青烟,一把抢过雪糕,因为用力过猛,娃娃头的上半个脑袋差点飞到背后华丽的幕布上。
台下又是哄笑一片。青烟改白烟,我的头立时成了烟囱。
“张昊,你来。”
李嘉把我拉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