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以为我们的谈话即将结束的时侯,轻熟女兼冷美人艳秋又嘱咐说:
“这几天里,如果你突然发现身边岀现异样情况,就把猛虎下山图挂起来,我们会有专人负责保护你。”
“什么算异常情况?”我不解地问。
轻熟女兼冷美人艳秋略一思忖道:
“比如你走在街道上,发现两旁熟悉的景像发生巨大变化,已经不是你平时走过的那条街道了,这时你千万别再依据常识和惯性走下去,而要立刻回头,按原路返回,回来后马上挂这幅猛虎下山图,你记清楚了吗?”
“什么叫发生巨大变化?“我又问。
“比如——“轻熟女兼冷美人艳秋依然耐心地向我讲解道,”一家加油站突然变成了一家超市,一幢五屋层小楼突然变成一幢十几层的小高层,四车道的马路突然变成六车道的马路,商场突然变成了荒地……总之,当你发现这些变化,一定要停步按原路返回,并记得挂上你手中的这幅猛虎下山图。”
这时,胡悦悦突然插口说:
“按原路返回,不是说只要回到原来的位置就可以了,而是要严格地按照你来时的路线、方向、方式以及状态返回,保持时间和空间上的连贯性。”
轻熟女兼冷美人艳秋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听得惊心动魄,半天才愰过神来,我看了看轻熟女兼冷美人艳秋,她也目光坚定地看着我,我又看了看一旁的胡悦悦,胡悦悦也满眼坚定地看着我,不过她的眸子里多了一些恳切的东西。
“我明白了。”我收起那幅猛虎下山兼蜡笔小新图说。
“不仅要明白,而且一定要按我说的做,否则我们都会有大麻烦。”轻熟女兼冷美人艳秋最后说。
、生死追逐(1)
6.
早晨一睁眼,又是临近上课的时间。
我从床上爬起来,夺路狂奔。昨晚闹到大半夜才睡下,睡下之后又失眠,临到天亮才半梦半醒地迷糊了一会儿,起床后依旧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我想起昨晚轻熟女兼冷美人艳秋和胡悦悦告辞之时,刚走出门外的胡悦悦猛地回头深深望了我一眼,那个眼神里的内容非常丰富,也非常复杂,既有期待也有忧虑,似乎还有一丝谈淡的忧愁混杂其中。
胡悦悦是一个不善达的淑女型选手,我不知道她的这个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真的这么在乎我?
狂奔下楼后,我猝不及防地在楼道口撞见了老黄,还险些差一步就钻进他的怀里,我惊惶无措地看了他一眼,他也惊惶无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我们擦肩而过。
我和老黄擦肩而过的时侯,我感到时间都变慢了,活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我感到老黄今天的眼神里格外异样,令人怀疑,仿佛他的眼睛无时无刻都没有离开过我。莫非老黄就是那个卧底?
我顿时头大七寸,在奔跑中打了个激灵,奔至门廊下,下意识地去推自已的那辆宝贝超拉风敞蓬自行车,发现竟然不在了!
我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我的宝贝超拉风敞蓬自行车估计还乖乖躺在李嘉的宝马760后备厢里呢!我脑袋彻底坏掉,眼看上课时间马上要到了,未及我多想,便跑岀公寓楼。
我决定搭公交车去学校,虽然距离学校只有两站路,那也没办法了。
我慌忙赶到路边的公交车站,车站上人很多,这时恰巧有一辆公交车进站,我也管不了人多人少了。
车门一开,就随着人流往上挤,人们挤在门口,就像捆城成一捆的报纸,前面的女孩子已然被挤得哇哇大叫,后面几位猛男还在唯恐天下不乱地削尖脑袋往上挤。
挤了大概足有半个世纪之后,几位猛男方才罢手。
车门好不容易关上,我整个人都壁虎一般贴在车门上,手脚亦不敢轻举妄动,一是没空间动弹,二是害怕稍有小动作,便被身旁的美女恐龙们怀疑成公车痴汉,从此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大加唾弃。
望着售票员历尽千辛万苦才挪到我们这边,我叹服地直抹冷汗。买了车票后,便盼着这辆该死的公交车快快到站,好让我从这□棺材里爬出来透口气。
我开始怀念昨天坐在舒适的宝马760的惬意之感了,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坐过宝马760回来再坐这种活活挤死人不偿命的公共汽车,一路只有骂娘的心思。
我又想起和李嘉的一日之约,找一位富家小姐做女朋友的好处不言而喻,而且唾手可得,如果我答应她,说不定我天天都可以坐在舒适的宝马车里,有专门的司机,司机长得只会比周润发好看……
可是倘若如此,我和小白脸有什么区别,虽然我这辈子都没觉得有一天我会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但我还是很纠结,我不抗拒物质生活,但这必须建立在我对她有真感情上,可是她给我留下的都是什么印象——富二代,非主流,女顽主,玩的都是心跳,不单是玩心跳,还玩命,不单玩自己的命,还玩别人的命!
我只有他妈的一条命,够她折腾着玩几回?
挤在罐头盒一样的公交车上,身子还贴在晃晃悠悠的车门上,我的思绪却像插上幻想的翅膀一样漫无边际地飞翔。
“某某大学就要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做好下车准备,下一站——某某大学……”
公交车广播传进我的耳朵,谢天谢地,终于到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到不了呢。等一会儿回到课堂上,我必须试图和沈括这个杂种坐在一起,无论他身边有多少美女作陪,我都要插上这一腿,当面数落他重色轻友投敌卖友的无耻行径。
这时,公交车广播再次响起:
“某某大学到了,请在某某大学下车的乘客下车……“
我调整一下姿式,做好下车准备。车身停稳,车门轰然大开。
沈括,你小子死定了!我一个箭步跳下公交车,做好要扒皮鞭尸的准备。
我听到公交车门又在我身后轰然关闭,车身启动。我终于可以和这辆倒霉的破烂公交车说永别了,浑身陡然轻松起来,望着眼前“某某游乐园“的招牌,仰脸透出一口气。等一下——
某某游乐园?
别说透气了,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某某游乐园?我仰望着近在眼前的招牌,嘴大张了足有一百年才合上。某某游乐园?
我的学校呢?
我现在的感觉套用一句俗话就是——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太诡异了,中国的恐怖片倘若都这么拍,好莱坞早他妈的破产光了!
我低头擦亮眼睛,再次举头望去,依旧是“某某游乐园“的招牌,大门正中是一座城堡式的建筑,城堡的旁边有一座迎风旋转的大风车,这两样景致完全挡住了我向内窥觑的视线,不过远处高耸的磨天轮还是向我昭示岀这里已然不是我的学校某某大学,而变成了某某游乐园。
从公交车上只下来我一位乘客,只有我一个人来到这个突然变化的世界,我油然而生一种孑然一身的孤独感。我向左边看看,左边的景致完全陌生,仿佛另一个世界,我又向整右看看,也是完全陌生,仿佛另一个世界。
昨晚轻熟女兼冷美人艳秋的嘱咐此刻迅疾闪入我的脑海——我靠,这也太快了吧!
说来就来,连让人反应的时间都不给,我转头准备按原路返回,可我立即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我是从公交车上下来的,但公交车已经走远了,在我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就是说,我已然回不去了!
我回不去了?
我茫然无措地站在某某游乐园的门口,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我木然伫立良久,感觉时间在我身边无意义地流逝,最后终于得出一个重要结纶——我他妈的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轻熟女兼冷美人艳秋又没告诉我如果从公交车上下来时突遇特殊情况,公交车又他妈的跑没影了,我该怎么办?该如何严格保持时间和空间上的连贯性?
我气得直想跳脚骂人,昨晚交给我那张病猫下山兼蜡笔葫芦娃图时,我就感觉不对劲,又没想到哪里不对劲,现在终于明白了,给张破画有事没事挂着玩,还不如直接留个手机号码来的方便……
我现在欲哭无泪,他妈的现在找谁去?
、生死追逐(2)
没办法,只有按原路走回去,至于严格保持时间和空间上的连贯性云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了大概五分钟,忽感腹中空虚,我从来都是一个慢吞吞的人,即使天塌地陷世界末日也挡不住我该吃吃该睡睡,于是在路边一家名叫“吃不饱“的小吃店要了豆浆油条,狼吞虎咽起来。
吃不饱小吃店?这个店名太有个性了……
我吃光喝光之后,果然没吃饱,索性又要了一根油条,捏在手里大嚼起来。我一边大嚼金灿灿的大油条,一边眼望着店外的街景,内心反而平静下来。
我是一个慢吞吞的人,在家老妈骂我懒,在学校老师说我反应迟顿。十六岁的花季时,我也像很多那个年龄的少男少女一样,出门左转不期然邂逅了初恋,当时我对她说你真像天使,她对我说你真像王子,一个月后我依旧对她说你真像天使,她却对我说你真像白痴。这就是我的初恋,也是我唯一的一次恋爱,感情破裂的原因也是缘于我慢吞吞的性格。
我觉得我还是一个蛮好的人,只是性子慢了一些罢了,不过性子慢也有性子慢的好处,比如说性子慢的人更懂得满足,知足者才长乐,干嘛非要把自已搞得超级大忙人一样,整天脚不点地,跟奔丧去一样,连车都开这么快,这些只追求速度不要命的家伙,你看那辆切诺基速度多缓慢,人家才是真正有品位的司机……
这时,那辆驶近的切诺基缓缓停在了吃不饱小吃店的对面,四扇门同时打开,从四个门口蜂拥而出六七个黑西装黑墨镜的魁梧大汉,他们站在切诺基旁边,眼睛隔着一条街齐刷刷地紧盯着小吃店里的我。
我嘴里含着半根油条,也呆呆看着他们。
我靠,不会吧!深水公司的黑衣人?
还好,他们并没有迅疾如闪电一样赶过来,他们只是站在马路对面,一个个表情穆然,似乎在等我自已己从吃不饱小吃店滚出来束手就范。我的大腿在餐桌下面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我并拢双腿,于是两只腿一齐抖个不停。
妈的,要淡定。淡定!
说不定他们是拆迁队,要来强拆这家被豆腐渣开发商看不顺眼的吃不饱小吃店,于是隆重上演钉子户大战拆迁队第N季的年度大戏。不过黑衣人们的目光似乎都在我脸上,我从未赚得过这么多回头率,这一次算中了个大奖。
我梗着脖子,咽下最后一口油条,抽了一张怨餐巾纸在嘴上胡乱抹了一把。此刻,我真他妈的希望再有一次神奇的小概率事件发生,譬如忽然黑风大作,漫天沙石,其间一道闪电刺破长空,逶迤窜下,不偏不倚把他们全劈死什么的……
算了,不扯淡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里坐等一万年。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站起身,马路对面的黑衣人们也随即骚动了一下,所有幻想全部卸下,眼看这情况肯定都是冲我来的了。
我站起身的一瞬间,门外不知什么店的音响里突然放起了王菲的《你快乐所以我快乐》,我不由得想起李嘉,我感觉自己就像要慷慨付义的荆轲,而李嘉宛若为我击筑送行的高渐离。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开始有点喜欢她了,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点点。
在《你快乐所以我快乐》的伴奏下,我走到老板跟前,淡淡地问多少钱。老板殷勤地说,三块五。我掏出五块钱让他找。在等待找零的空当,我不经意地向小吃店深处瞟了一眼,这一瞟不打紧,我心下大喜——原来这家店还有后门!倘若有一百家这样的小吃店,九十九家都没有后门,但是这家吃不饱小吃店却有后门!
我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钱时,险些喜极而泣,这家吃不饱小吃店应该认改名叫走后门小吃店才更吉利!
“老板,你家店里还有后门?”我压低声音颤巍巍地问。
老板漫不经心地向后看了一眼,说:“是有个后门。”
“我能从后门走吗?”我声音更加颤巍巍地问。
“可以。”老板想了想说,“但是……”
老板“可以”二字话音刚落,我便拔腿向后门狂奔而去,切诺基旁的黑衣人们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紧追过来,我使出全身力气拉开后门,纵身跃出,黑衣人们也像一阵飓风从老板面前刮过,老板的发型立时也由中分头变成了三七分。
待飓风刮过后,老板终于开口说了他剩下的半句话:
“……但是后门外面是死胡同,没有路啊。”
我拉门跃出,伸头一瞧——靠!门外果然只是一条天井模样的死胡同。这条死胡同宽不及两米,长约七八米,里面还堆满了各种杂陈旧物,好像一个往事博物馆,从白垩纪后就再无人问津过。
我顿时失望至极,惊恐的真魂出窍,可身后逐渐逼近的追喊声太过凄厉,听上去活像南极千万吨的冰盖正在我身后呼啸崩塌,直冲而来。我想此刻面前即使是万丈深渊,我也会毫不犹豫跳下去,所以我的双脚并未停止盲目地向死胡同里奋力迈去。
就在我刚刚迈进这条自从白垩纪就再无人光顾的死胡同后不过两秒钟,我就赫然发现在死胡同深处不起眼的角落,竞然靠墙摆着一架黑乎乎的木梯!
古人说什么来着,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觉得这句话太他妈的给力了。看见它,我就像看见一位多年不遇的老朋友,未及走近,早已潸然泪下,不能自持。我三步并两步,一路泪奔着跨到它的梯级上,两三下窜到墙头,我向墙下望去——我靠!竟然是半露天的公共厕所,还他妈的是女厕所!
好歹厕所里没有人,我正欲一个蛤蟆跳跳进女厕所,此刻最前方的黑衣人也追至梯下,我大呼不妙,赶忙伸手想把梯子抽上来,但就差一伸手的霎那间,梯子已然被黑衣人拽在手中,我还想冒充武侠小说里的英雄好汉,和下面的黑衣人夺上一夺,不料黑衣人一手死死拽住梯子,一手麻利地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
我靠,训练太有素了吧!而且武侠小说里也没这种道具!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跟你聊聊哲学还行,给你当活靶子练枪玩可不行。我站在墙头,怒发冲冠,大喝一声,然后就毅然跳进女厕所里。
、生死追逐(3)
刚才的那一声墙头断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惨叫,太丢人了……
我双脚着地,头脑一阵眩晕,然后就向厕所门口跑去。飞奔至门口,发现门口居然站着一位穿着时髦的女青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