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个补习班一个月好几千,就连一个破布玩偶都要好几百……”
表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我见达到预期中的反应了,又问她:“全中国这么多城市,您为什么非要把闺女往北京送啊,就为了被北京人屈才么?”
表姨说:“这不是有你妈么,咱们北京有人,不来这里,还能去哪里?”
我说:“那您知不知道我妈退休很多年了,她手里的人脉关系不够吃不够穿,更不够帮别人办事啊?”
表姨说:“哪会啊,我闺女的工作就是她给……”
我说:“对!您闺女的关系、工作都是我妈给张罗的,现在转正了,一个月三千五了,为什么不好好干偏要跑来显摆还挑三拣四的!她高中毕业,让她读夜校她不读,说辛苦,打字一分钟不到八十个,连基本的打字员都不够资格,凭什么拿这么多工资啊?您有没有想过,这是因为我妈的关系,人家是看我妈的面子才给的这份钱!要是她这样的都能挣得比我多,我的学就算白上了,北京的人就算都瞎眼了!不信的话,您明天就让她辞职,看她这样的‘才’能找到多好的工作?最好做到人穷志不穷,就算出了门饿死了,也不要回来再求人!”
我妈忽而叫道:“你说够了没有!”
我也叫道:“没有!她到底凭什么登门和我比较?她这种人,就该一辈子受穷,要是让她得了势,我们家就没地方站了!”
我妈大吼一声,接着倒在沙发上,扶着头,喘不上气。
我一惊,连忙过去扶她,帮她抚着胸口。
我爸入戏很快,已经半推半就的把表姨拉了起来,往门口送,边走边说:“你先请回吧,我们家还要先解决内部斗争,再说外部的,这叫攘外必先安内。”
表姨的吵叫声渐渐消失在大门外。
我一听没了动静,也停下手里的动作,站起身,道:“妈,您回回用这招有意思么?没把外人吓着,先把我吓得半死!”
我妈掀眼看了我一眼,说:“你以后说话给人留点余地,姑娘家不要咄咄逼人。”
我说:“我没错,就算错,我也是错在不该讲事实完全剖析给一个根本不理解事实也不懂得体谅事实的人看,我不求她体谅您,我只希望她能体谅这个社会的艰难,不要把自己的艰难加诸给别人!压死骆驼的往往是最后一根稻草,我要尽一切可能的扼杀这根稻草!”
我妈说:“你怎么像个愤青?又和黎鹏吵架了吧,大晚上跑回来,不用想都知道你为了什么,没出息。”
我问:“我怎么没出息了,每次和黎鹏吵架,我都赢!”
她说:“赢了你干嘛跑回来?”
我说:“我这是谦让,眼不见为净,我不能忍受和这样一个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说完,我转身走进了书房,我爸已经送完了表姨,正躲在里面喝茶。
我一屁股坐到他面前,双目灼灼的盯着他,令他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我,接着摘下老花眼镜,叹气道:“说吧,怎么了?”
我说:“采访您一下,请您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回答我,而不是父亲的。”
我爸撇撇嘴,道:“又和黎鹏吵架了吧?”
这样显而易见的事实,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用嘴说出来,而不愿意装在心里?
我将和黎先生吵架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然后补充了一句:“我不想和我妈说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永远只会站在黎鹏的立场替他考虑他的难处,难道我不需要被人理解么,我也不求她能和我一起声讨黎鹏,只希望在这样的时候,她能给我点精神鼓励,而不是一味的说黎鹏有多好,是我任性,黎鹏处处人让我,是我不懂得珍惜,这类拱火儿的话!”
我爸听后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问道:“你知道结婚最需要什么么?”
我说:“不会是理解吧?这个我知道,问题是……做不到。”
他说:“是忍耐。”
我不语,眼下最恨的就是这两个字。
我爸说:“做生意最主要的就是学习和人打交道,再建立自我的诚信度。遇到狡猾的人,就要绷紧全身的弦,片刻不能松怠,遇到大大咧咧的人也不能放松,也许他的大大咧咧就是为了让你放松好从中获利的假象。做生意,心很累,不比居家过日子轻松,可是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人做生意?”
我说:“因为商人赚得多,回报高,高回报可以弥补精神上的损失。”
我爸问:“那你为什么要和黎鹏结婚?”
我又不语了。
我爸说:“因为你爱黎鹏,他也爱你,就算你们总是为了同一件事吵架,你们之间的爱情也可以弥补这些精神损失。”
我问:“是不是不管和什么样的人结婚,都会为了这些琐事吵架?”
我爸说:“只要是人,就有分歧,你和你妈还曾为了吃药的问题吵过几次,那件事是大事么?”
我说:“那是不是在你们男人眼里,家里的事都不能算是大事?不值得计较?”
我爸不说话,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给了我答案。
男人和女人看事的角度不同,他们不能理解女人所谓的“大事”,却又试图让女人理解他们所谓的“大事”,两种“大事”有天壤之别,男人和女人却很少去想每个人对事的大小都有不同定义,只会想自己的事才是“大事”,尤其是比起对方的。
这天晚上,黎先生来了四通电话,十五条短信,从开始的“你在哪里”、“晚上早点睡,明天我去接你”,发展到“若若,别气了,是我不好”。很显然,我妈透露了我的去处。
我也不得不承认,不管是他当初对林若的道歉短信,还是现在对我的,都一样动听。
于是,鉴于他认错态度良好,他打来的第四通电话,我接了。
他问:“还生气么?我道歉。”
我说:“不气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沉默了一下,他说:“明天下了班,就回家吧,我在地铁站接你。”
我不答,说:“以后再吵架,你走,我不走。”
他说:“不会的,咱们以后不会再吵了。”
我说:“要是万一吵了呢?今天吵架之前,咱们也没预料到会吵架吧?”
他说:“要是再吵架,我也会让着你。”
我说:“你今天可没表现出谦让的美德。”
他说:“那好,如果再吵架,我走,你留守,行么?”
我“嗯”了一声,说:“这是你说的,说到要做到。”
我希望黎先生能明白,吵架的重点不是谁能赢得口头上的胜利,而是看着对方在行动上的落荒而逃,即使我在口头上赢了,也不能弥补我跑回娘家的屈辱。
第二天,我是坐地铁上班去的,从娘家出发,到公司需要坐七站地,中间还需要转换一次。
转换的时候,我遇到了张总。
他站在交叉口,左看右看,很明显是第一次换乘。
我走过去,叫住他,他回头,松了口气,说:“碰到你就好了,我正不知道从哪里走。”
我们一起走了左边的路,我不言,他不语,直到排在等候地铁的队伍里,他才问我是不是春节过的太累了。
我说:“过节好像就是为了当散财童子吧,一年的辛苦钱,花在七天里,还要支付体力当利息。”
他说:“是啊,花钱受累,不知道图什么。”
我见他也是一脸疲倦,问道:“您春节怎么过的?”
他说,和父母吃了一顿饭,又和前妻的父母吃了一顿饭,剩下的时间都在忙工作。
我说,张总,您可真是运筹帷幄。
他说,他不是运筹帷幄,他只是有忧患意识。
我问什么叫忧患意识,在和谐社会,用得着忧患么?
他说,不管是在战争年代还是在和平国家,人都要有忧患意识,爬得越高,忧患的东西越多。他还说,很多人在他这个位置已经放松了精神,以为名利双收一辈子衣食无忧,但其实灾难和意外往往就发生在你最最志得意满的下一秒,一棍子把你打回原形,一次拿走你的全部本钱,不给你防备和反击的时间,甚至是再爬起来的机会。
我说,这样活着太累了,您准备忧患一辈子么?
他说,不知道是不是一辈子,但会忧患到决定不再忧患的那一天。
张总的话让我想到了黎先生,在张总忧患实多的七天里,黎先生都在干什么?被亲戚折磨的精力憔悴,被父母的病情吓得面无血色,又利用最后一点时间和我吵了一架。
这七天真是紧锣密鼓,让我们连喘口气都觉得奢侈。
忧患,我们只忧患婚姻。
第一天上班,我以为会风平浪静,因为家在外地的同事都没有返回,三五个北京户口的懒懒散散,闲磕牙,闲聊天,抽空给客户打电话,互问春节是否愉快,尽管大家心里都有数,春节过得真正愉快的人,也许只有十八岁以下还在拿压岁钱的祖国花朵。
为了应验了张总说的“忧患论”,在我最无防备的这一天,发生了三件事,都不一般。
梵融先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里,和我谈了一件工作以外的事。这有悖于她公事公办的一贯作风,令我猝不及防。
她说,邹之明给了她很大打击。
我能理解,邹之明一向擅长打击人。
她说,她发现了邹之明三个秘密,一个是他的笔名,一个是他的博客,一个是他的书居然卖得很好。
我玩味着“居然”二字,心道,在梵融这样的女强人眼里,邹之明的家庭地位应该是很低的,如今被反客为主了,可能会开始怀疑人生。
她说,从知道邹之明的笔名那一刻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在网上搜索到“和睦”博客,看到了强大的点击率和幽默诙谐的文字,然后,她又读了邹之明写的书,心情五味杂陈,一面认同书里那些体谅和了解女人的探讨,一面怀疑为何写这本书的人做不到自己写的观念,她有些崇拜邹之明,却又厌恶他的纸上谈兵。接着,在他们出去吃饭的时候,他们遇到了邹之明的粉丝,全是女性,她看得出来,邹之明是一个深得女人缘的才子,尽管她一直忽略了这点。
种种迹象显示,“和睦”就是邹之明的面具,邹之明一直戴着面具生活,睡在她身边,令她不安和兴奋。
我问,为什么不安,又为什么兴奋。
她说,不安在于,她怀疑邹之明有双重人格,兴奋在于,她又找回了当初恋爱的不确定感,因为不确定,所以才患得患失,所以恋爱才显得更朦胧和琢磨不透,令人更向往,更想探求。
然后,她反问我:“你和他呢,有没有这种感觉。”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梵融的眼神充满了好奇和真诚,让我有种若是不认真作答就会亵渎爱情的罪恶感。
就在我不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试探的刹那,我说:“有吧,我也有这种感觉。”
其实我想说,黎先生确实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可是这种感觉并不令人向往,只觉得忐忑。
第二件事,是关于张总的。
张总请大家吃午饭,去把我安排在他的左手边位置。
这是个意外,因为有人早到了,有人晚到了,还有人不到,比方说,梵融去见了客户。张总为了避免大家挪动不方便,便从善如流的和我坐到一起。
我的对面是黎先生,可碍于前一晚的争吵,我看向他的时候并不多。
电话和解是一回事,面对面和解是另外一回事。
张总真是个热心人,尤其是这顿饭,他的热心令在场八位同事都很惊讶。他居然知道我爱喝鱼汤,知道我爱吃鱼,知道我爱吃西兰花和蘑菇,还时不时把我爱吃的菜转到我面前,再替我夹上一筷子。
我如坐针毡,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心虚,更不明白脸上热热辣辣的感觉是因何而来,我只知道,这个误会闹得大了。
42、男+女靠 03 。。。
我在桌下给张总发了一条短信,说:“张总,我自己能吃,您不用关照我了。”
张总也回了一条:“我今天心情好,先吃吧,有事回去再说。”
我不敢揣测他是用什么心情打的这句话,又好似明白那么一点,可我情愿那一点不是真的。
收起了手机,也试图收起不明不白的偷情感觉,站起身,借故去了洗手间。
刘琤琤把我堵截在洗手间里,冷着脸,问我和张总是怎么一回事,还说据她的分析,在春节这几天,我和张总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相信刘琤琤的想法可以代表包间里的所有人,除了黎先生和张总,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禁怀疑是不是和张总发生过什么,也不怪别人会想歪。
我说:“我发誓我没对他想法,我不想回去吃了,要不你就说我肚子疼,去医院了,下午帮我请假。”
刘琤琤皱皱眉,说选择相信我,还说在她眼里的我,是黎先生的人,所以相信我。
我说,我和黎先生分手了,不是他的人了。说这话时,我更心虚了。
刘琤琤说:“得了吧,你没看到黎鹏刚才怎么看你……们么?”
第三件事起因于第二件事。
先一步离开饭馆后,我利用两小时的时间走遍了饭馆隔壁街的商场的四层楼,然后接到了黎先生的电话。
他问我在哪儿,叫我在原地等待,接着不到十五分钟就赶到现场。
我问,你怎么出来了。
他说,吃完了饭,他去见了客户,客户也在附近办公。
我说,我心情很不好。
他说,他心情更不好。
我们同时站住脚步,就在内衣区的入口处。
曾经,我们面红耳赤的争吵,就像辩论大赛上的两位最佳辩手。如果我们是最佳辩手,那一定会惺惺相惜,再暗通款曲,一面在辩论赛上眉来眼去,一面在私下打情骂俏。
在两性磁场的吸引下,此刻,我们相对无言,无声胜有声,昨天晚上的事已经被我们驱逐出境了,我正准备说:“大毛,我给你买身新内衣吧,咱们公司不做男士内衣,你的内衣都旧了,咱们就买敌对品牌的吧,你可以亲自体会对手的竞争力量。”
却不料,有人极不识相的打搅了我们。
来人对我来说是个陌生人,却是黎先生的熟人。
他们握手寒暄,接着和我互相介绍。
这人是我们的同行,也是竞争对手。
我说,我姓韦,叫韦若。
黎先生却一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对那人道:“或者称呼黎太太,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今天居筱亦问我,33你十指上有几个月牙。
我数了数,说,一两个。。。心虚ing
她说,她也是。还说朋友告诉她,身体好的人都有八到十个,少的人容易疲累,免疫力差。。。
于是,我们一起怀念起小时候,那时候我们都有六七个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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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男+女靠 04 。。。
我一句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