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今她们去的,就是这座旭山脚下的豪宅。
车一路开进院子,穿梭在巨大的草坪和园林间,停在门前。
“少爷,小姐!”一排佣人整齐地站在门口迎接。
这也是萧今不喜欢来蒋家的原因之一,这个历史悠久的家族里,很多繁复的礼数都传了下来,佣人都比别处来得封建刻板!
“小妹来了,夫人正在房里等你呢。”一个巧笑的妇人从门里迎出来,她穿着合身的素色旗袍,眉眼温静让人觉得舒服,多一分太浓,少一分太淡,正是她嫂子,雷芸。
“芸姐。”萧今礼貌地问候一声,在这样的女子身边,她总是压力陡增。
“芸儿!”蒋柒枫大步上前将美人抱住,虽说礼数不能乱,但老爷子不在时他们夫妻总时刻将腻歪进行到底。
雷芸躲开他的手,嗔怒道,“快带小妹上去,老爷等着呢。”她也算百里挑一的女子,却由于出身很不受蒋老大待见,当年要不是蒋柒枫坚持非她不娶很难进门。
萧今不打算耽误这夫妻俩甜蜜,识相地说,“你们忙着,我先上楼看看我妈。”
要说这蒋家真正受宠的,就属她老妈!
蒋夫人正躺在房里,蒋老大则坐在床边的沙发上,他五官硬朗,虽然个头不高,但一看就是个硬汉,让人畏惧三分。如果没猜错,今天叫她来的正是他。
萧今进房间时,觉得两人之间的谈话并不愉快。
果然,蒋夫人见萧今来了,就把丈夫赶了出去,“阿今,过来坐。”
萧今坐到床边,觉得她脸色不大好,担心地握起她白皙的手,认真地说,“妈,你要是在这儿过得不开心,咱们就走,我能养活你!”
蒋夫人怔了怔,想到她可能误会了什么,温柔地笑了笑,“阿今,我是怀孕了。”
“真…真的么?!”萧今立马欢呼起来,拉起她的手晃个不停,“我们家终于要添新成员啦!”
蒋夫人见她这么开心,既是欣喜又是心酸,她知道对不起这个女儿,萧今从小就独立,从来不懂“依赖”。虽然她全力支持自己嫁到蒋家,却从未把他们当做亲人,只是习惯性地不去多想……
“妈,你怎么了?”萧今晃了晃她。
蒋夫人摇摇头,笑靥如花,“就知道你会支持我。”
“难道蒋伯伯他不高兴?”萧今觉察了她的言下之意。
“哎,他担心我的身体…”
不等她把话说完,萧今已经大彻大悟地从床边蹦起来,萧妈虽然生她早,但四十多已远远超了高龄产妇的界限,万一有什么危险……“啊,这绝对不行!这弟弟我不要了!”
“阿今……”蒋夫人张了张嘴却无从开口。
萧今隐隐有些明白,当年的事她听闻不多,只知道那时她妈因为家族生意寄住在蒋家,结果父母双双遭遇不测,范家也败了,她就被蒋家收留,后来和蒋老大日久生情,再后来不知被谁栽赃赶出了家门。
现在,她不得不问,“妈,蒋伯伯他是我……”
蒋夫人眼神一滞,马上沉下去,缓缓摇头,“当年我还不满二十,是……意外有了你,被赶出蒋家。可老天是公平的,在拿走一样东西时,必然会给你另一样,你就是对我的恩赐。”她摸摸女儿的头,眼中满是慈爱。
“妈……”萧今从未想过残酷的命运始于自己,眼中蓄起泪水。
“阿今,妈知道欠你的,可是,”蒋夫人也红了眼眶,抬手抹掉她的泪,声音哽咽,“我一直想给他生个孩子。”
萧今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揉了揉,点头说,“只要你保证不离开我。”
“傻丫头;”蒋夫人破涕为笑,“今晚就住下吧,咱们俩说说话。”
“我……”这次轮到萧今支吾了,“我跟裴朝约好了。”
“裴朝?你们还在一起?”蒋夫人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补充说,“我以为你不喜欢他。”
萧今觉得不对劲儿,“妈,那天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私奔么?呵呵,下章甜蜜戏哦~
、猪丽叶
萧今觉得不对劲儿,“妈,那天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蒋夫人轻轻闭上眼,初冬暖阳穿过薄薄的云层落在她宁静的眉眼上,她早该想到,他是那样一个才华横溢的男人……纵然裴朝答应过她,不会把萧今扯进裴家那个大火炉,她仍是不放心。
不过年轻人的事儿她又如何管得了。
“他说你只是找他帮忙应付我,”蒋夫人抿起嘴角,“难道不是么?”
此话一出,萧今恨不得把裴朝捏个粉碎,这家伙非但耍着她玩儿,还邀请她妈一起看戏!“妈,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你啊,就是不知道服软!”蒋夫人看她哀怨地蹭着自己,笑开了,“他还给我看了一幅画。”
“什么画?”萧今睁大眼睛,想起了画展上那些没形状的色块。
“你以后一定会见到。”将夫人拉着她的手说,“阿今,这次认真听我说,别赌气了,到蒋家来工作吧,妈不求你飞黄腾达,只想你安安稳稳,工作定了,感情也好从长计议。”
其实在看到《新商圈》上的新闻后,萧今就知道这事儿早晚传到她耳朵里,于是乖顺地点头,一是因为她妈有孕在身,来这边方便照应;二是她恰好失业,没理由拒绝;三是说到感情,她想晚上见了裴朝再决定。
上午裴朝送完萧今,便和秦柏去了城郊的一处别院,院门前排着众多黑色轿车,气势十足。
他们的车刚停稳,便看到一队黑西装从门里出来,训练有素地一字排开。接着走出的,是个黑衣银发的老人,墨镜遮住半张脸,步履矫健得看不出年纪。
让秦柏等在车里,裴朝吸了口气独自下车,远远地给那老人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老人脚步停了停,墨镜下的眼睛似乎看了看这边,嘴角却不带一丝笑意,随即上车而去。
等一整排车开走,裴朝才直起腰走进院子。
门口站着的妇人,身着茶色杏花和服,高高盘起的银发透着端庄祥和。
“奶奶,抱歉。”若不是他任性辞去绯木堂职务,爷爷也不用放弃清闲生活重新上任。
想起他小时候每次在奶奶家习课,总能见到她悉心准备饭菜等爷爷回来,然后再一样样倒掉。他总不能明白这样的等待是否值得,奶奶是个外表温顺内心执着的女人,若换做那小怪物的性格,指不定早就冲上前线了。思及此,他嘴角漾起淡淡的酒窝。
妇人慈爱地看着他摇摇头,“堂主可以再换,你的人生却只有这一次。”
看着她依旧宁静美丽的面容,裴朝上前抱了抱她,说,“我知道。”
妇人拍拍他的背,笑着说,“记住,别让女人等得太久。”
自从他前不久辞去绯木堂堂主之职,受到的压力和打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可想起那丫头,心里总有一束阳光,引着他不管不顾地往前闯。
走出门,裴朝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却见等在车里的秦柏急着迎过来,于是他灵活的手指拨出了号码,将俗套的彩铃调成扬声从耳边拿开,问,“什么事?”
“老大,刚才大凡打电话来,说查到了制作跟踪器的人。”秦柏立马汇报。
裴朝觉察出他语气中难得的犹豫,问,“是谁?”
彩铃恰好被掐断,秦柏清晰地吐出三个字,“蒋柒枫。”
裴朝顿了脚步,同时,电话那头传来萧今清脆的声音,“喂?”
他愣了一会儿,才说,“是我。”
“你准备好了么?刚好我也有事跟你说。”她暖暖的声音带着期待。
“嗯。”裴朝暗自做了一个决定,低声说,“一会儿见。”
满怀心事的两人面对面坐在街角小咖啡厅里时,已是深夜。
低沉婉转的爵士唱着慵懒缠绵的调子。
萧今在蒋家吃过晚饭,又帮着她妈劝服了蒋老大留下孩子,蒋老大勉强默许,随即加了一倍的人手去伺候。
“那个,我妈怀孕了,我打算回蒋家工作。”她见裴朝一直沉默,便主动打破僵局。
“做房地产投资?”裴朝挑挑眉,调笑说,“对你来说挑战很大。”
“喂,什么意思啊!”怪物狠狠瞪回去,不服气地说,“做不做得好你等着瞧!”
对方微微一笑,“好啊,我等着。”
裴朝一直注视着她,咖啡店里奶白色的灯光将目光染成柔和的色调,在咖啡的香气中一圈圈弥散开来。
萧今在这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脸红通通的,低头不停地搅动咖啡里早已化没影的糖。
“小今,我以前的生活,或许比你想象中复杂。”
她撇撇嘴,“我知道啊,不然你堂堂裴家少爷,怎么会出来卖画!”
“……”裴朝一脸黑线地说,“不过,现在看来是学对了,起码以后不会挨饿。”
“不怕,你可以雇我!”萧今揉揉拳头,“谁敢说你画的不好,我揍他!”
她的笑容仿佛一束阳光打在他眼中,明亮得让人愉悦,裴朝忍不住扬起嘴角,“裴家仰仗的靠山,叫做绯木堂,有些动作不算光明,我曾经和这个组织关系密切,所以常常会惹麻烦。”
“曾经?”
“对,我退出了。”说出这一句,裴朝松快许多。
“那个叫雷络的,也是绯木堂的人?”萧今想起那双眼睛,心底仍惶惶不安。
裴朝眼神一黯,说,“他是S市另一个帮派的继承人,从小被安插在我身边。不过你放心,这个人不会再出现在眼前。”
萧今打心底生出寒意,甩了甩头转转移了注意力,又问,“绯木堂的人都是像小白那样好的身手么?”
“赤手空拳应该没人打得过阿柏,”裴朝觉得很好笑,“你就惦记着打架么。”
“那还有啥,我压根儿没艺术细胞。”萧今翻了个白眼,“不过我确实有另一件事想问。”
“什么事?”
“当年我妈为什么被赶出蒋家,你知道的吧?”
裴朝握着咖啡杯的手停在半空,没有否认,“那件事,据说,是向朝兰背着爷爷让绯木堂做的。那时裴家和蒋家大战将败,她就出此下策。”
“向朝兰……是你妈?”
“嗯。”他心头微微酸楚,在知道了那件事之后,坚定了他离开的决心。
萧今吸了口气,听到这答案她心里却踏实了不少,起码他没骗她,“你妈她肯定看不顺我。”
“你这会儿倒是反应很快嘛,”裴朝浅浅啜了口咖啡,苦苦的醇香,“不过,不想我们在一起的,何止一两个。”
“还有谁?”萧今眨眨眼。
“让你离开得利集团的人。”
“方威?”萧今脱口而出,急忙捂住嘴,已经来不及了。
裴朝见她懊恼的眼神,眯起眼嘲笑,“别捂了,没人指望你保守秘密。”
“最能保守秘密的,那是死人!”萧今不甘示弱地鼓鼓腮帮子,“你不是智商高么,说说他想干嘛?”
“他对你没下狠手。”裴朝笑了笑,觉得天大的事儿到了她嘴里都变得很简单,“让你离开得利对你无害,对他也无利,所以,他应该只是替人办事。”
“谁啊?”
“不知道。”裴朝诚实地摇头。
萧今联想起这段时间的遭遇,被杂志曝光后,方威胁迫她辞职,而恰好蒋老大叫她回家告知母亲怀孕,顺理成章地进入蒋家企业……这一切过于协调,就像被安排好的剧本,除了眼前这个人。
究竟是谁写的剧本?
裴朝眼角微挑带出了一个温暖暧昧的笑容,问,“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么?”
萧今本还处于优势,却被这一笑带走了思绪,困扰她许久的“喜不喜欢,要不要在一起”的问题又绕回脑子里,她理不清为何对他动心。
“对了,你给我妈看了什么画?”
裴朝从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窘迫,却装作满不在意地说,“你不是怕她怀疑我不会画画,我只是证明了一下。”
萧今狐疑地看着他,说,“给我看看!”
“没带……咳,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澈,似乎也融化在暖暖的咖啡里,飘出香气。
萧今闻言有些丧气,似乎比期待中少了什么,而期待什么却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裴朝若有似无地笑了笑,说,“把大衣穿好,外面冷。”
萧今像被蛊惑了,木讷地点头。
刚一走出小店,寒风迅速钻进脖子,激得她缩了缩,却看到一双修长白净的手指替她扣好领口的扣子。
他只有这一双手像艺术家,萧今想着,不禁抬起头,见他的风衣也没扣,却似乎完全不觉得冷,神情淡然。
“喂,你不冷么?”萧今搓了搓手问。
“我感官不那么敏感。”裴朝微微耸肩。
“那这样呢?”萧今使坏地把冰凉的手伸进他的领口。
裴朝被那细滑冰凉的触感震得愣了愣,一下捉住那双手,双颊不易察觉地红了红,“别闹。”
四目相对,一时无语。
寒风呼啸而过,萧今眯了眯眼,却没觉得冷,脸呼呼地冒着热气。
每个心理健康的女人,都幻想过和男人的二三事,哪怕披着怪物皮也不例外。
他深深地看着她,问,“如果一定要在方司藤和我之间选一个,你选谁?”
“你吃饱了撑的啊!”萧今被他破坏气氛的问题刺激到了,用力一推,差点把人推倒,又赶紧去扶。
这一来一回,裴朝刚好站稳空出手来把她抱住。
萧今没有挣扎,悄悄红了脸,他的怀抱有种让她静下来的力量。
裴朝停了停,又问,“你和蒋柒枫,关系怎么样?”
“喂,你人口调查啊!”萧今恼火地用头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关系不错,今天才见过!”
裴朝将她抱得更紧,良久才说,“我想带你走。”
“什么?”萧今没听清。
寒风吹过,带落几片清凉的雪花。
“为了不伤害更多的人,或许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他轻轻揉着她的头发。
萧今思想很简单,爱就爱,恨就恨,既然这个人她不想错过,再多人阻拦也没用,于是她咧着嘴哀叹,“啧啧,你这话让我体会到了朱丽叶的悲哀。”
抱着她的人吭吭笑了两声,说,“嗯,一个姓。”
“靠,你才是猪!”
作者有话要说:【YY小剧场】
朝【轻蔑】:某之,你不觉得把小剧场安排在这种地方很破坏气氛么?
今【眨眼】:咦,什么是小剧场?
朝【坏笑】:就是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今【灿烂】:啊哈哈~
朝【黑线】:……你笑什么?
今【继续灿烂】:明天不用上班了~~
朝【黑线】:你能更有追求一点儿么?既然不上班,我们不如…。。
今【无限灿烂】:我们不如打一架吧!
朝:……
、蒋老大
萧今再来到蒋家是个云雪初霁的冬日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