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刘思裕完全同意。孙中山而且也派了胡毅生去找赵声,见到了赵声,命令赵声乘机反正,赵声也在原则上表示服从。可惜,当邝敬川运动刘思裕成功以后,孙中山再派一个姓陈名油的人,送信给胡毅生,叫胡毅生转达赵声、郭人漳不可摧残三那墟的“团民”,这陈油却到了要紧关头怕死,不敢把信送到,误了大事。
三那墟被毁以后,胡毅生来到河内见孙中山。孙中山加派黄兴与王和顺二人,偕同胡毅生取道北海,黄兴由北海去钦州,访郭人漳,王和顺与胡毅生去廉州(合浦)的陆屋。访赵声。
黄兴在郭人漳的营里住了很多天,不曾被别人识破。郭人漳答应黄兴,将来只要有“堂堂正正的革命军”起事,他一定反正。
王和顺与胡毅生也在赵声的营里住了十几天,赵声发给王和顺一张委任状,委他作“军事委员”。(委任状上,写王和顺的化名:张德兴。)王和顺因此而大大方方地走到钦州,在钦州住了一天,穿过步哨,到达那桑,与三那墟的新领袖刘显明及其几百名坚贞同志会合。王和顺出身游勇,自己也有几百名旧部带了枪枝,集合起来,成立革命军。
王和顺和赵声约好:王领了革命军进广西,攻南宁;赵声在后面佯作追赶之状,实际上替革命军断后。无奈,南宁方面的清军不肯接受革命志士的运动,以致王和顺不得不放弃进攻南宁的计划,而只能徘徊于钦州的外围。当他率军到达钦江西岸、钦州正北偏东、三那西北的“平吉”之时,刘显明不耐久等,带了他的几百人与王和顺分手。这是丁未年四月到五月初的事。黄冈与七女湖两处的革命军已经先后起义而失败了。
王和顺及其所统率的钦廉革命军,全靠军纪优良而获得各地的老百姓自动供应,才能一再等待,等待了好几个月。等待什么呢?等待孙中山委托日本志士萱野长知所购买的大批军火。孙中山而且指定了防城县西南角的“珍珠港”白龙镇,为起卸军火的地点。不幸,这时候东京同盟会本部发生了“风潮”:章炳麟等人与北辉次郎对萱野长知生了意见,公开地打了明文电报给香港《中国日报》。说萱野长知所买的枪械“全属废物,万不能用”。于是,秘密完全泄漏,不仅萱野长知无法如期装运,而且孙中山也不得不改变起卸的地点。
王和顺等到了七月下旬,不便再等,就从所驻的地点板城(在钦州正北),转而向南,绕过钦州,向防城县城前进。二十七日早晨,到达防城城下,城内的清军衡字营左哨哨长刘永德(辉庭)首先响应,对河(防城河南岸)的清军衡字营右哨哨弁李之焜(耀堂)也率众附和,于是王和顺兵不血刃,取得了防城县城。
这是中国革命史上,革命军第一次占领了县城。
可惜,王和顺的助手粱少廷不肯接受防城知县宋渐元的投降,否则钦州可能也会攻下。
宋渐元是湖南人,在被俘以后供称:与黄兴认识,一向赞成革命而没有机会“入党”,愿意从此参加革命,请王和顺派若干兵士交给他,伪装押解犯人的模样,带去钦州,在进入钦州城东门之时。立刻占领东门,接应革命军入城。梁少廷呢,以前曾被宋渐元扣留过,认为宋渐元不可信任,主张把宋渐元及其幕僚与家属统统杀了。王和顺照办。
次一步骤,是进攻钦州,钦州的守将是郭人漳。
王和顺留下少数部队交给邝敬川,守住防城;自己带了原有的几百人,加上衡字营左哨右哨的兵,新加入的义民,一共一千多人,在当天中午开拔。不巧,遇到大雨,又迷了路,走到第二天将近黎明,才到达钦州城下;一看,城头上满是灯光,显然对方有了准备。王和顺只得下令退到城西(?)十里的涌口扎营。
这一天,七月二十八日,黄兴陪了郭人漳与六十名卫队,假装出城巡逻,一直走到王和顺的营里。郭向王说:“钦州你们用不着打,到晚上便是你们的。”刘永德暗暗地告诉王,“郭的话不可信。倒不如把郭留下,先用我自己的人换上郭的卫队的服装,混进城,占领东门,大队人马跟着进去。”王和顺不赞成,以为“郭已招待黄兴这么多天,未加伤害,我们不可以把郭扣了,以不肖之道待他。”于是放走郭与卫队。黄兴也陪着他们回去。
郭回到城里,就变了卦。原因是,他看见革命军的人数少,存了势利之心。他不仅不曾在当天晚上开城欢迎革命军,而且派人来说:“住在城内的廉钦道王瑚,戒备很严。革命军不如改变计划,去攻南宁,他可以送一些械弹。”革命军明知南宁的清军兵力更大于饮州,当然不肯接受郭的建议。
黄兴在城里着急,在二十八日的夜里,想独自策动郭的一部分官兵开城。结果,没有办到。
革命军转向西北,沿途又吸收了三四千义民,于八月初一到达灵山县城下,于城墙上的炮火及六风山炮台的炮火夹攻之下,奋勇爬上云梯攻城。云梯只有一具,却也爬上了二三十人,进城巷战。城外的主力无法对他们支援,这二三十人全数牺牲。为什么云梯只有一具呢?因为一个“反正”了的清军军官陈发初,出卖革命军:叫他准备五具云梯,他只作了三具。而其中两具一用便坏;叫他带五十人先占六风山炮台,他到了六风台,反而开炮向革命军放!
革命军攻灵山县城。攻到八月初二,攻不下来,退驻木头塘。
清军派了间谍来,诈说城内已经有人起义响应。革命军再度走向灵山,守城的清军宋安枢部已经开城迎战,又有郭人漳派来的一营兵跟踪在革命军后边夹击。革命军人多枪少,子弹更少,不得已而且战且退,经由廉州(合浦)所辖的伯通、花会山、五王山等处,到了狮子山,被宋、郭的两个营追及,大战一天一夜,失利;在初六、初七左右退到罗蒙小洞,分到附近各地屯扎,大部分的义民则各自回乡。
那郭人漳真坏。他不但派了一营跟踪,也派了若干兵攻击在防城留守的革命部队,加以消灭,替清廷夺回防城。黄兴在这时候,见到苗头不对,业已脱身而走,经由东兴镇,去了越南,见孙中山,报告一切。
东兴与越南的芒街,只隔了一条小河:北嵛河。当地的清兵,原已由钟金富与詹岐山两位同志运动成熟,如期在八月某日悬挂青天白日满地红的革命旗帜起义。可惜。负责接济的关仁甫事先把款子花完,对反正的清兵失信。清吏又把革命旗帜取下,朝天放枪一排,事后向上伪报“克复”。
赵声与郭人漳不同,虽未能即时率部反正,却决不肯对革命军开火。郭人漳追击革命军于灵山之时,赵驻扎在灵山之南,属于廉州管辖的五利(武利)。郭叫他带领全营“会剿”,他无法抗令不去,于是故意把路走错,避免与革命军交锋。
王和顺在被挫于灵山以后,带了二十人进越南,见孙中山报告,续图大举。不久,刘永德也带了五个人去越南,不幸在平寮地方被法国当局扣留。
革命军的最精锐部分,由梁建葵率领,转进到十万大山,以俟后命。
清廷根据两广总督张人骏(周馥的继任者)的报告,下旨通缉刘永德与李之焜,把王瑚与广西提督丁槐“交部议处”;把左巡防队补用守备谭炳荣革职永不叙用,发往军台效力;把衡字营左哨哨弁杨国标、右哨哨长韦普香、江坪营千总赖廷华三人,“一并革职,拨去翎枝。”
关于这一次丁未防城之役的经过,以邓幕韩所写的一篇(载在《建国月刊》第三卷第三期)为最可靠。他所根据的,是亲与其事的两位同志(刘永德与邝敬川)的口述;写成以后,又交给胡毅生与黄隆生两人看过,加以修正。冯自由《中华民国开国前革命史》第四十四章,虽则是比较详尽,但在细节方面,颇多是得自传闻。
《细说民国创立》三八、丁未镇南关之役
中越交界的镇南关。有四个炮台。其中的三个,于丁未年十月二十七日(1907年12月2日)被革命军占领。
这一役的最早牺牲者,是广西边防统领之下的总教官易世龙,与龙州厅幕友陈晓峰。他们二人暗中参加革命。担任游说军内的任务。不幸而被广西巡抚张鸣岐派在越南的侦探所知,因此被捕就义。
和他们两人有联络的是关仁甫。关仁甫同时也约好了驻扎镇南关的军官黄瑞兴,相机反正。易、陈二人牺牲以后,关仁甫退到越南,孙中山命令他会同王和顺继续筹备攻取镇南关的工作。
王和顺在十月十五日到那模村,与凭祥的土司李佑卿商谈如何合作。李佑卿也是一位同志,统率有若干游勇。这些游勇,却不愿接受王和顺的指挥。因此,孙中山改派黄明堂负责镇南关方面的事,叫王和顺向水口关活动。
孙中山委派黄明堂为“中华国民军镇南关都督”。黄在十月二十七日的黎明,率领李佑卿及其游勇八十人,携带快抢四十二杆,突击镇南关右辅山的“镇南”、“镇中”、“镇北”三个炮台,清方的守军一百余人在略事抵抗以后,全体投降。守备某人(黄瑞兴?)却不肯反正,被革命军优待,放他去越南境内的同登,由同登折回他自己在谅山的住宅。
清军只剩下东边的一个炮台。黄明堂派了四十人左右续攻,为该台的炮火所阻。
当天下午,孙中山率领黄兴、胡汉民、胡毅生、卢仲琳、张翼枢、日本志士池亨吉、法国炮兵上尉狄氏,从河内出发,乘火车到最后一站同登,步行攀山,于晚间九时到达镇南关。
二十九日,孙中山亲自与狄氏发炮,虽则炮上已经没有表尺(由于清军一向腐败),而终于射达清军阵地。
清军的巡防统领陆荣廷,先以为革命军不过是乌合之众,看到了革命军竞能发炮中的,大为惊慌,叫一个砍柴的女人送来一封信,信里说:“荣廷现虽食清朝俸禄,但以前亦曾统率游勇,专与清兵为敌,此公等所知者。荣廷前以时运不佳,不得已暂时屈身异族,以俟机会。区区此心,尚祈谅之!荣廷初疑公等此次起事,近于轻举妄动,及观争晨炮火之猛烈,乃知有一代豪杰孙逸仙先生为公等画策,无任钦佩。”
陆荣廷在他的信里继续说:“荣廷现有众六百余人,随时可以投入麾下,以供驱使。倘荷录用,即请给一确证,俾得知所去就。若至明日,则有清军五百自凭祥开来,后日更有清军二千自龙州开来。事急万分,祈为自重。”
孙中山一面回信给陆荣廷,叫他等候革命军大举进攻之时作内应;一面命令黄明堂坚守五天,等他从越南运来大批饷械,然后进攻龙州。
孙中山在二十九日的傍晚,与黄兴、胡汉民等人下山,半夜到达“文烟”,住在同志玛邯的家里。十一月初一,乘车回河内,筹饷购械。有一位法国银行家答应孙中山,代募革命军债二千万元,但第一批的款项要等到革命军攻下龙州以后才能交付。孙中山和他继续商谈,希望能立刻交付若干万元,这银行家不肯。
清廷果如陆荣廷所说,从凭样与龙州调来了几千兵,对革命军猛烈进攻,革命军虽只有二百名左右,却抵抗到十月初四的夜里才突围而出,前后一共只伤亡了五人(伤了三人,亡了二人),而清军的死者超过二百,伤者更多。
陆荣廷与黄瑞兴在实际作战之中,对清廷均极卖力,可见他们当初之求降全是假话,或意存投机。陆荣廷下面的兵,倒真有不少是愿意“过来”的,到了革命军既经放弃了镇南关以后依然如此。不过。他们也只是为了钱!
他们推派代表到河内向孙中山接洽。孙中山叫他们带了枪弹来降,将来打下南宁以后每人赏银百元。他们却要求每人在来降之时,先赏三十元。这一个条件,孙中山也答应了,然而一时却没有现款。倘若陆部四千人完全投降,则必须发出现款十二万元之多。有了十二万元,也就不怕没有四千人来投降了。
孙中山于是写信给住在南洋(马来亚)的邓泽如,告诉他以如此的情形,准备亲自到南洋一趟,与他共同努力于募款的工作。
这时候,法国政府被清廷一再要求,制止孙中山在越南的活动。孙中山在河内的住址甘必达街六十一号,清廷也探听到了,写在外交文件之上。越南总督便不得不示意孙中山,劝他自动离境。孙中山把今后粤、桂、滇三省的工作交给黄兴与胡汉民,在戊申年(1908年)二月离开越南,去新加坡。
《细说民国创立》三九、徐锡麟
丁未年五月二十六日(1907年7月6日),徐锡麟与同志张伯平、马宗汉,刺杀安徽巡抚恩铭,夺占军械库,事败,就义。
他是浙江绍兴府山阴县的“副贡生”,在十三岁时离家出走,当了一个很短时期和尚,回来读书,喜欢算术、天文、地理。到了二十九岁,便在绍兴中学当教员,由教员而副监督,前后四年。在这四年之中,他一度于癸卯年(1903年)去日本,看博览会,结交了陶成章;其后,于翌年十二月到上海,在爱国女学校见到蔡元培,便加入光复会。
乙巳年(1905年)三月,蔡元培本家弟弟蔡元康回到绍兴,向同志们建议:用抢劫钱庄的方法筹款,买军火。徐锡麟听了,不说什么话,却暗暗地向一位同志许仲卿借了五千块钱,去上海,买了五十支“后堂九响枪”,子弹两万颗。事前,他报告绍兴知府熊起蟠,说学校里教体操需要枪,请熊起蟠发一张公文给他。熊起蟠糊里糊涂地准如所请。于是,徐锡麟在买好枪弹以后,便大模大样地运回绍兴中学。
徐锡麟本想用这些抢交给各同志,作为抢劫钱庄之用。等到枪买来了以后,却没有一个同志懂得放枪的技术。他这才放弃抢劫钱庄的念头,计划办一所军事学校,向东浦镇大通寺的方丈和尚借了几间空房,取名“大通学堂”。陶成章叫他改为“大通师范学校”,附设一个“体育专修科”在里面。
陶成章替他向杭州的学务处请求转禀总督、巡抚、布政使,准予立案:“照我国目前情形,不能不行征兵之制。然市民村农罔识步伐。据生等意,以为欲行征兵,须先倡办团练,以为基础。今特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