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莲一现动千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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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莲一现动千颜-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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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鱼点点头。

“那你愿意吗?”

沉鱼摇头,“我长大了,不用再找一个父亲。”

“雷郁说你自小无父母,独身一人,并无恒产。我家众夫人并无育子。我意欲寻个螟蛉之子,帮扶生理,难得这般凑巧。如今见你,也是有缘,可能前世原是父子,我见你说不出心中欢喜。只要你愿意,我独孤家万贯家私,尽付与你,也无不可。”想到家中子嗣艰难,眼中不禁湿润,抚摸沉鱼的头,微微叹息。

沉鱼自幼没有父母,心事本是古怪,但见独孤旭与他素不相识,居然对他这等好法,眼见他对自己真情流露,心中很是感动,忽然纵身一跃,抱住了他脖子,叫道:“爹!”他从小就盼望有个爱怜他、保护他的父亲。有时睡梦之中,突然有了个慈爱的父亲,但一觉醒来,这父亲却又不知去向,常常因此而大哭一场。然后又是寒空的严厉苛刻的教导,又是满手血腥。此刻多年心愿忽而得偿,于这声“爹”之中,满腔孺慕之意尽情发泄了出来。

他固然大为激动,独孤旭心中却只有比他更是欢喜。若不是沉鱼眉目并无与他相似之处,他几要怀疑这是他流落在外的孩子。独孤旭自小便是让母姐呵护疼宠长大,虽是温文儒雅的读书人,也自有一股少爷任性。他喜爱沉鱼,家私尽付与也不皱下眉。此时与这孩子只觉得心灵交通,当真是亲若父子,但觉对方若有危难,便是为他死了也所甘愿。

“好孩子,好孩子。”他抚着沉鱼的头顶,把脸贴上去,“孩子啊,你便是我那对头派来的,我也认了。”

小孩立即把头抬起,眼中流转异色,“你真不计较我的来历?”

独孤旭笑道:“我儿,就是你要害我,我独孤家最得意的物事我都传给你,你还下的手吗?既不会害我,追究你来历做什么。”说罢,一手放于桌上,内劲暗吐,木桌轰然碎裂。沉鱼只瞧得目瞪口呆,问道:“那是什么功夫,可以教我吗?”

独孤旭道:“这是我们家独门功夫,自然教给你。便是你不学,家里姐姐姐夫,还有你姑姑表姐她们,断不教人欺侮你。以前你所作的,家里也会给你担下来,你再不必四处漂泊。”

沉鱼只看着他,把头埋进他怀里,第一次觉得来到这个地方也挺好的。

此夜父子同眠,不想七小姐的闺楼里灯火彻夜不灭。独孤华秀独自睡着床上,脑中思绪万千。

原以为五姐出嫁“水华城”,大姐因与紫冠侯爷沈无双结缘,定然不肯招赘婿,独孤家的家业,自然着落在她身上。谁知道华玉作出这种事,又想她是嫁不出的了,以爹爹的疼爱,家业定交给她。她虽打她出门,没想到还有脸回来,不过凭她对爹爹动手,姑姑她们断不可能让她当家的。

一盏五枝烛光的镀银座灯依然亮着,为驱蚊而点的吕宋檀香散发出爽人的薄荷香味。这种蚊香本是贡品,一般人家是得不到、也不敢用的。只是独孤家不同,家有王妃,本是国戚皇亲。

唉,华秀又翻个身,小食指放入嘴中,轻咬指甲。

谁想到半路杀出这个沉鱼,爹爹跟鬼迷心窍似的,爱得不得了,现在家主之位又没想望了。想到沉鱼,忽又想起独孤旭半日与她说起的话语。

“小七,你的心事,我自然知道。只是爹爹有爹爹的想法,这些以后再告诉你。我有心收那孩子做螟蛉,名义上虽是你义弟,但我瞧他与你倒是合缘,若是有什么想法,爹爹可是乐见其成。”

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华秀翻身下床,拔出床头宝剑,跃出窗口,飘下二楼,就在庭中舞起剑术。她心性还是小孩儿,浮躁难免,大姐便传她一套“清风剑法”,练习间可使心情安静平稳,思绪沉淀。

只见皎皎月光之下,女童剑走轻灵,招断意连,绵绵不绝,闲雅潇洒,翰逸神飞,大有晋人乌衣子弟裙屐风流之态。这套清风剑法本以韵姿佳妙取胜。女子舞来,更加显得雍容徘徊,清华艳俗。独孤家家学渊博,因多出女子,所以便偏走阴柔之风,这套剑法独孤旭舞来,更是犹如仙人临世不沾尘,傲世独立,华秀聪敏好学,目下也不过三四分相似而已。

那独孤家收养义子,本是大事,要开宗祠告祖先,要通知独孤家的老少家眷,出嫁的姑奶奶和小姐们都得请回来,还要通知江湖上的朋友世交。琐事繁多,独孤旭不耐疲劳,尽交给华秀去办,也让沉鱼跟着学习。

倒是雷郁还对那寻找典从莲之事上心,几次想开口,又怕扫了独孤家的兴致,也只得暗示沉鱼。不想沉鱼听说姐姐现在暂居“水华城”,又听那里固若金汤,倒也放心,不去想她了。小孩子本是喜新厌旧的性子,更别说独孤旭对他有多好,就是亲生父亲也不能有他这般,便安下心来,想与他做长久父子。只是心中有时也疑他家是否是为了那“火药”的配方,他原是多疑古怪的性子,若不如此想,反倒不像他了。

江湖上的消息流传极快,其传播速度几乎比网络更快,不出三日,已有不少贺礼送来,独孤家的佃农也备好各式鲜蔬时果,来为他家贺喜。而独孤大小姐和情人沈无双已经尽快赶回,处理家事。

有人曾说,独孤家的女儿是江湖上最出色的女子,这话虽然夸张,倒也有几分真实。二小姐一身书卷气,儒雅风流,出嫁前是王朝第一位女进士,曾入驻翰林院编国史。三小姐擅音律,一琴一曲百鸟鸣,弦声动人心。四小姐乃是经商好手,十四岁时已能帮扶家里生意,赚进金银。五小姐惊艳绝色,不输射兰香。六小姐致力学医,为求父亲身体康健。也是在求学时遇上夫婿铁云冲,现在嫁入江湖“医家”铁氏。七小姐年纪尚小,但在武学方面的天赋,六位姐姐断不及她。

可是,这些妹妹的光芒再盛也掩不住独孤华欣的才华,独孤华欣是独孤家这一辈最出色的女子,这是独孤旭的大姐,现如今关外大族柳家的当家主母亲口所言。

独孤华欣,年已二十七,自十三岁起,便已担起家族重任,几个妹妹都是她陶冶出来,看这些年“天涯独孤”的牌子这么响亮,便可知断不可小觑了这位世人眼中的老姑娘。

独孤是富户,日常所用自然一物一件都甚讲究。譬如,沉鱼现在所用的茶碗就是西州上贡皇室的极品青花瓷,茶叶也是顶好的,沉鱼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香气清高,馥郁悠长,滋味醇厚,醇而带爽,厚而不涩,且汤色橙黄明亮,他很安静很舒服的享受。寒空自来教育他杀手不可沉迷与五感享乐,偏偏沉鱼不听这套,凡能够,总要让自己吃得好,用得好。

坐在他对面的就是独孤家的独孤华欣,她也慢慢的喝着茶,一身沉静。

二十七岁的女子,所经所历哪里是小姑娘们所能及,沉鱼只觉得从到了这世界已有半个月,所见女子皆不如她一半。

她真的不美,可是也长得不差,白细皮肤,五官柔美,言语细致爽利,眉目间含威不露,颇有现代白领熟女之风,叫人不敢轻视。

“这是西州上贡白玉京的香茶,叫银心,我尝着不错,鱼少侠觉得如何?”华欣放下茶碗,看着沉鱼,轻声问道。

沉鱼再饮一口,才放下茶碗,也回笑道:“挺好。”

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茶经。场中气氛还是挺好的。

毕竟是初会,两人年岁上差了二十年,可心里城府倒不差多少,现在只不过在互相试探。

等气氛差不多了,华欣就开始切入正题。只见她向后一个手势,婢女便呈上一个厚厚的信封,她把那信封递倒沉鱼面前。“我这一路上快马加鞭,路过‘水华城’歇息时,有幸见到令姐‘清莲仙子’,她听得我说,鱼少侠现居寒第,便托我把这个给你。”

沉鱼疑惑的接过,也不避讳,就把那信封里的东西拿出来,只听“啪”的一声,原来里面是一个本厚厚的折子,已是垂在地上,那接地部分还是厚厚的有十来厘米。那婢女一见,惊呼出声,想也是被这封信的厚度吓了一跳,又忙忙闭上嘴,可见独孤家家规极严。

他皱皱眉,撇撇嘴,无奈地把那折子拿起,摆弄几下,才弄明白从哪里读起。

想是墨水已经用完,典从莲这封信竟全是以毛笔书写,而且通篇都是法文,也难为她用毛笔也能写出那样的字母。沉鱼抬眼看看对面笑得极温和的女子,见对方不避不让的回视,也不去理她。

他细细的看下来,以他的能耐,法文倒不成问题,只是典从莲对此不精,不少地方竟用西班牙文或德文补上,难得他耐着性子看下。原来这厚厚一叠,也不过交代他一些事情。

她说:“此处原来也有会法术的术师,只待事了,我们就去寻访,早日回家。”

又说:“绝不能让人知道来历,千万小心。”

还说:“我如今尚算安全,独孤家戒备森严,你呆在那儿不要来寻我。”

此外千言万语,不过交代他怎样应付人情往来,孝顺义父义姐,好生待在独孤家,不可使性子,打人杀人,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又叫他早睡早起,天凉不可踢被,吃食不可挑剔,注意营养。总之琐碎至极,沉鱼看着,虽然不耐,倒也一页一页看完。

她还交代,莫要去惹那独孤华欣,说她为人厉害心机深,若是为敌那可不好。

而信折后面几页,却是一些药方子。沉鱼再认真的看下来,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华欣见着,只觉这目秀眉清,玉雪可爱的男童仿佛变成一个老头儿。

沉鱼把信折折好,正视华欣,“我那姐姐可好?她还交代什么话吗?”

华秀又从婢女手上借过一个信封给他,笑道:“莲小姐极好,她千里送孤的义举江湖上的人士都是佩服的,那水城主又是唐九公子的至交好友,怎肯怠慢他们?只有一件,她说与我,你素来惯花钱,请我别拘了你,用着什么她只管给付。这封里银票便是她给我的。还说你向来是爱玩闹,有错了什么,只担待她一下。”

见沉鱼细细看着那几张百两银票,华秀又笑,“我看那莲小姐,可是个明白人,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是太着意你了。知道的说是疼兄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独孤氏养螟蛉子还要原家花钱。鱼少侠天生奇才,又是我父亲心爱的,我们怎么会委屈了你。”

“这银票是她典了一个极贵重的手链得的,我也不好驳她一片真心,便赎了出来,少侠且收着吧。”

沉鱼咪咪眼,这女人,说话叫人很不爽,客气中带着小刺,他可不喜欢她。只是既认了独孤旭做爹,也不好把她怎么样,再说典从莲还叫他别惹她,其实他倒是不怕她独孤大小姐的能耐。“也好,这是她哥哥给她的生日礼物,当了只怕她也不好受,等我见了她,再给,她应该会高兴。”

“莲小姐美丽动人,心地良善,仁义为先,鱼少侠武艺高强,玉雪可爱,聪明伶俐,我独孤家能结上这样的亲戚也是荣幸,只不知这样好事,典家怎么没有家长前来,或者让我们上门拜访也好。”

“我是没亲人了,只有一个典从莲,还算个姐姐。再说我认父亲,也不与她相干,她知道独孤家家风清正,一定高兴得很。”沉鱼低下头,厌恶地撇撇嘴,最烦人家问起来历,有本事自己去查。

华欣也没想过能问出什么,她独孤家的情报网也不是白摆着看的,从他们一进大门,探子就已经动身查访去了,只是暂时还没消息。

“莲小姐确实高兴,说待她把雷家小少爷送达王府,便来拜会父亲。”华欣命下人撤下茶碗,摆上点心,“莲小姐知道我父有病在身,曾细细查问,我便一一说与她,她说父亲的病其实可以治愈,只是她说不清楚,便写在信上,请少侠你给我父亲治治,不知少侠可看懂了?”

华欣是刚刚才抵达家门,为这典从莲的这话,她一路上累坏了好几匹宝马。没想到见到沉鱼,这个父亲一见就要收为义子的男孩,“清莲仙子”宝贝着的弟弟,毁了“千杀门”分舵的少年英雄,却原来是个血腥气极重的杀星,心下便很是不喜,只是不好表露出来罢了。但若是这孩子真能救她爹,又肯乖乖承欢膝下,那么留下他也无不可。只是那典从莲虽娇柔软弱些,也是一派正气,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弟?

喜得螟蛉子(下)

沉鱼坐直身子,再拿起盘中的定胜糕,嗅了一了嗅,再嚼了起来。那糕点下端洁白,顶端红若胭脂,甜而不腻,香糯可口。华欣也是好耐性,等他慢慢吃完,再以眼神询问。

“我原本想他只是身体弱些,独孤家财万贯,武学渊博,也能好好养着。可是照我姐姐的说法,怕是他天生就有肺结核病。”想着典从莲的交代,他又皱起眉头,照理,肺结核在中国古代是几乎没治的,可能在这个地方也一样,连独孤家主都治不好,更别说其他病人。

“肺结核?”华欣不懂,这个词语也是她从典从莲那里听来,当时她赶时间,典从莲又说不清楚,她究竟没弄懂是什么。“可是肺腑的毛病?是肺痨吗?”

“是肺痨。”其实也不怪她们不知道,独孤养得好,自然不比那些染了病就活不得的穷苦人家,她们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华欣手一抖,茶汤险些洒出,“六妹本来就说过像了,只是我们再不相信,真是肺痨,只怕难救。”也是说到她心中极痛之处,一滴眼泪就这么坠了下来。

沉鱼见她伤心流露,想着这人心机再重,倒也是个孝女,何况独孤旭现在也是他的父亲,典从莲又特地给他救病之法好做人情,是以便说:“你也别难过,典从莲的哥哥也是从小有这病,她向来小心仔细,中西医同治,必然知道许多方法。只要把她列的药物找出,再照她的方子,应该能治好的。”当日接下追杀令,他便把典从莲自小到大的全部信息打探清楚,对她的了解不算浅,怎么不知道典从兰的身体状况。

“此话当真吗?”

一声欢呼从远处传来,转眼间人已来到面前,只见一娇美少妇,身着黄衣,伸手便要抓住沉鱼的手,沉鱼反应极快,两人已过数招。那女子始终抓他不住,可是他也挣不开,他脾性不好,正要发作,使出毒手,那华欣忙喝住那女子:“六妹不可放肆,这是沉鱼少侠,父亲的螟蛉子。”

那女子倒也乖觉,闪身退开,做了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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