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上来用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直直望着王钟,“先生虽被称为天妖巨魔,其实却是性情中人,这摩云仙子本来也就过错不大,这样惩治的确太过了些,我来为先生陪个不是,就放过这一回如何?”
“如是,不得无礼!”红袖院主暗暗吃惊,见柳如是口无遮拦,又知道王钟传闻喜怒无常,全凭喜好一念杀人,直来直去,纵横天下,生怕一个不好,这个得意弟子触怒了王钟,对方发怒起来,自己都难以善后。
“恩!”王钟坐定不动,摆了摆手,“不防碍,你这丫头骨子里面有点傲气,倒对我的脾胃,只是处事迂了一些。”说着,接过白磁盅细细饮了一口茶,只觉得口齿留香,微微赞道:“好茶。”
取过旁边的葫芦,用手一指,上面的符印立刻自动隐去,“你也不要哭了,出来说话。”
只见葫芦口一股轻烟飘起,袅袅散散,做纯青色,不大一会凝聚成一个婀娜人影,颜色如黛。芊芊窈窕,梨花带雨般的哭泣。
此时摩云仙子完全没有了以前那份骄傲之气,“先生千万不要抹去小女子地记忆,只要放过小女子这一回,无论先生叫小女子做什么,小女子都不会反抗,求先生大发慈悲。让小女子和夫君团聚。”说罢,又嘤嘤哭了数声。抽噎得话都说不出来。
自从那天被擒以后。谢灵霄本来还有妄想脱逃,一直与孔雀王母暗中商量,积聚法力多次反抗,但奈何此时王钟法法力高深无比,不下于当世一等一的人物,玄阴大法又诡异无比,无论什么计策都凑不到效果。反而遭受阴火炼魂吃了无数苦头,直到昨天晚上谢五殃与风游仙两人亲自前来,不但没有救回去,就连洪荒神器风神旗都被王钟施展玄功变化,秘魔大法夺了去,要不是跑得快,全身而退都困难。
这一下,谢灵霄可真就慌得六神无主。若真让王钟抹去自己记忆,重新转世,这一世的感情全部忘却,日后碰到自己丈夫对面相逢都不识,简直比神形俱灭还要难受。
“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就是这样了。”王钟端坐。身体也不见动弹,袖子里面又漂出一个金葫芦,盖子一揭,立刻满室药香,“我虽然行事百无禁忌,但姻缘二字,乃是时运注定,不知道多少年多少世的缘分牵扯才走到一起,最为不容易,我也不愿散人感情。只是你肉身已毁。若重新寻找庐舍,反而不美。还是要转世一回。我可让你保留记忆转世,只是我还需要你做几件事情。”
“要小女子做什么事?”听见王钟居然答应了自己,谢凌霄又悲又喜。
“我会封你这世记忆二十年,二十年后,你已经长成,我会亲自渡你上山,你要做的事到时才有分明。现在说来还为时过早。”
王钟说完,眉毛一扬,双手朝空中虚抓了一把,立刻有两团绿火聚成两方符咒,“世道纷乱,这两道玄阴神符可保你们安然成长。”
“来世误你在今世,今生未必是前生,去吧!”
话一落音,王钟冲葫芦里倒出两枚丹丸扔进绿火之中,双手印诀翻飞,厅堂之中凭空阴风阵阵,黑气弥漫,红袖院主竭力运足法力在双目上,还是看不分明,只听到两声尖叫破空而起,随后淡淡绿光似流星冲上天空,朝南方落下去了转眼就消失不见,天空依旧分明,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王钟这才起身走了两步,慢慢渡出厅堂,背手仰望天空,只见得白云悠悠,清风习习,日光照耀之下树影婆娑,远处秦淮河上歌舞升平,无数王孙公子手摇折扇寻花问柳。
“这个世界无论是什么时代,从来都没有改变过。”王钟莫名其妙的叹息一声,转身回了厅堂默坐。
柳如是见王钟举手之间就送了两个魂魄前去投胎,不由问道:“先生到底送了她们去哪里转世?”
王钟轻笑了一下,深深看了柳如是一眼,并不说话,只把白磁杯子拿在手中把玩。
柳如是觉得有些无趣,又不好说话,心中冷哼了一声,暗道:“你不说,我自己去找。”
“柳师姐,听说钱师哥被外放为江南道御使,正在金陵楼大宴宾客,还喊了许多才子举行一个诗会,特打发了人来请师姐前去呢。”
突然一个十一二岁穿红绸缎一团孩气的小姑娘蹦跳进来。
“真地!”柳如是一听,面色一喜,“在哪里?你对来人说,我梳妆一下就来。”说着,对红袖院主施了一礼,“老师,我先出去应酬了。”
红袖院主含笑点了点头,见柳如是出去的背影,不由叹息一声,转头对王钟道:“如是这孩子悟性是最高地,只可惜太痴了一些,否则以后还有希望成就大道破空飞升。这样下去,只怕遭遇有些凄凉。”
王钟摇头笑笑道:“这丫头是性情中人,倒还有些意思,再说日后情况虽然有大道定数,但只要她有心,也未尝不可改变。”
“谈何容易!当年孔子为把过去现在未来尽在掌握,读易经韦编三绝!最终只读出了八个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红袖院主一字一顿说来,声音清越中带了丝丝空洞,让人有一种无奈的感觉。
“自古便是顺者逸,逆者劳。人定胜天是小势,天定胜人是大势。只是生在这天地间,无一为自己也太没趣味。顺者求生,逆者求心。都为所求而已。境界其实并无高下之分。手段强弱而已。”
王钟大笑数声,收起了金葫芦。连饮几口茶。
“顺者求生,逆者求心……”红袖院主眼神朦胧了一层雾气,神采似烟云般恍惚,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只盯着风神旗仔细看了一会才凝重地开口。
“风家乃是上古风伯大神的直系后裔,本来我以为这只是传闻,现在果真见到这上古神器风神旗。才知所言不虚。风家世代经营,早在宋代就是巨富,经历几朝都不曾衰落,尤其是在这江南六省十州,几乎是只手遮天,就连天下第一道门湖北武当山的玄天升龙道都要礼让三分,江南士林,数十上百的书院。几乎都是由风家资助。”
“风家掌管江南桑蚕丝绸制造,盐,铁,铜,米粮。漕运,海运,生意暗通到西方,积累数百年,富可敌国,人说儒林有孔门,商贾有风家。”
“哦!”王钟默听片刻,点点头道:“上古大神风伯神通盖世,其血脉后裔也有不小的神通,这也是理所当然。不过在这之前我曾用法术颠倒阴阳。扭转五行,但昨天夜里那谢五殃风游仙二人居然能知道我在红袖书院。好从容布置使我入围,这显然其中还有厉害之人算计,刚才听你说这风家势力还不小,而我又夺了这杆风神旗,势必不会归还,你是担心牵扯起来,红袖书院子会因此殃及池鱼?”
红袖院主见王钟正说中了自己心思,不禁暗自点头,却傲然道:“我孙鹤云纵横江湖数个甲子,多有强敌环立地时候也不曾见怕过谁来,风家虽然厉害,但若不讲道理,强行与我书院为难,也不见得能讨得好去。”说着,孙鹤云觉得这话点到即可,不必在这上面做更多纠缠,话锋一转,“我听说你这一脉传承代代传承都是在修为大成,即将破空飞升才去寻找,如今我看你的修为并没有到达最后一步,怎么这么快就开始寻找第六代了呢?”
原来历代天妖,都是法力到了颠峰,强盛藐视一切,到了最后要破空而去才把衣钵留下,然后破空飞升,让下一代在危险中独自成长,以磨练道法。除此之外,也从不收徒,都是孤单一人盘踞。
现在王钟法术虽然厉害了,但离大成地颠峰还有不小一段距离,要走的路还长着,按照惯例,断然没有寻找传人地道理。这样超乎反常的行为实在是另红袖院主孙鹤云心中疑惑。
“此一时,彼一时,本来天妖一脉只传四代就应灭绝,还是先师自炼七杀神碑强行逆转天数,毁灭自身,穿越时空把我从未来强行拉到这个时代才得以延续。我当时还不明白,到现在才知道,先师虽然在这小势上胜过了天道,其实是在局中,前所未有的大劫将起,我穿越时空前来,只是天道只是利用我应这个劫而已,这场劫数之中,每个人都是主角,你我都不能例外,这场劫数从上古之时就有大神通者早就预料,留下种种手段,所以到了如今,无数法力高强的巨魔纷纷破禁而出,形势已经纷乱如麻,乱源宛如星星之火,动辄成燎原之势,以我一人之力只能疲如奔命,还好我这一脉已经乱了天道,短时间之类天道无法调整过来,一甲子之内命运已经由我不由天。”
说到这里,红袖院主孙鹤云已经完全明白,不由叹道,“一甲子之内由我不由天,倒着实令人羡慕,只是这也是小势,人定胜天是小势,天定胜人是大势啊。”
说罢,突然眼睛一变,惊乎一声:“原来你是从未来而来,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刚刚惊乎一声,突然见到王钟望着自己皱了皱眉头,知道失态,不由俏脸微红,羞涩一笑,随后自嘲道:“是我失态了,佛门讲空色虚实,道家讲大道虚空,儒者也有古往今来之说,从古到今乃是顺,而从今到古乃是逆,一顺一逆,正如阴阳交替,其实都在大道之中,确实不值得惊讶,况且这样地事情,自古以来就不绝如史书,那《后汉书·方术列传》之中就多次记载这种事情,枉我读书万卷,今天却忘了学问。实在惭愧。”
王钟笑道:“书中读来千万事,亲眼见到有几分?反常即惊,这是人之常情。”
两人一番交谈,倒也尽兴,孙鹤云乃是宗师高手,创立红袖书院,在江湖上多年,一些事情了解详细,王钟虽然法力高深,精于计算,但也不能事事都预料得到,正好借此知道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不知不觉已到晌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窗外树上知了叫得欢快,孙云鹤起身笑道:“你虽然是元神出游,但和生人无异,稍微动点烟火也无所谓,这江南有三十六道名菜,其中有二十四道都是出自我书院中。正好借花鲜佛来招待你。”
王钟大笑道:“那感情好,等我渡了六代传人,一同享受美食罢!”
话音一落,突然书院外面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似乎赶集一样。孙鹤云柳眉一皱朝外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一个小丫头匆忙进来:“院主,是外面拉犯人去菜市口凌迟处死,正夹在囚车中游街呢,其中一个是杀人狂魔,在扬州连杀三十多人,灭人满门,其中有一个朝廷大员还是他的生父,这事连万历皇帝都惊动了,皇太子朱常洛亲自批阅定为三千刀地凌迟,只是我刚才出去看了一看,那是个少年,相貌看起来比我还小,弱弱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敢杀人的样子嘛。”
小丫头比画说了一会,才把事情原委说清楚,外面锣鼓人声已经渐渐远去了。
“好好好!”王钟笑道,走到院子中央,撮了一口气,往艮地方向吹了一口,顿时妖风大做,吹得飞砂走石,其中黑雾弥漫,阴气深深,本来明亮地日光全部被遮住,黑沉沉仿佛夜晚,吹得街上行人惊恐万分,纷纷躲避,家家关门闭户。
第146章 千刀万剐,面不改色是妖人;改姓为王,天势换汤不换药?
正是炎炎夏日,跨过西北六省的黄河刚刚被无上水魔妖神巫支祁摆弄一通发了一场滔天大水,按道理来说同样为华夏龙脉之源的长江也不会平静,但令人奇怪的是整条长江没有一点水患的迹象,处在长江入海口的金陵石头城上方艳阳高照,地面清风袭人柳条拂动一派安宁祥和国泰民安的意境。
今天的金陵十分热闹,自靠近东城门的大狱起沿着街道一直到菜市口都围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街道两旁穿红褂子,带高帽手执水火皂棍身材精壮的衙役维持着秩序。
“凌迟处死,多少年没有见到了,听说这次是皇太子朱常洛请见万历皇上批的三千六百刀鱼鳞剐。倒要看个新鲜了。”
“听说就连当年方孝儒触怒了永乐皇帝都只是腰斩在这里,并没有凌迟这么狠,这几十年,每天砍头的倒是不少,碎割的倒是头一回见到。”
“也是太没人伦了些,小小年纪就杀父灭门,只怕是妖魔转世也说不好。当今万历皇帝虽然醉心炼丹不管朝政,但皇太子却很是贤明,以诚孝治国,自然不能容忍这样骇人听闻大逆不到的事情,我今天倒要看看是什么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妖孽。”
“轻声,你看不是来了么?快看!开始剐了,原来是先剐手!等下剐完了,花几两银子买一块肉来。”一个背着行囊看似商人模样操着京师口音的中年人道。
“这位兄台,买人肉有什么用?”旁边人纷纷不解。
“兄弟。这你就不懂了,自古便有鬼怕恶人之说,像这等恶人,简直是群鬼回避,买一块肉回去炖了吃下肚去,管叫你一世阳火旺盛,夜睡坟墓都不怕鬼缠身。”中年人神秘笑笑道:“我们京师每年都要剐几个人。那剐掉地肉啊一眨眼都被买了去,迟了出高价都卖不到。今天却让我碰到了这等好事。多买几快回去准能卖个好价钱。”
这中年人说得一本正经煞有介事,众人不禁蠢蠢欲动。
众人议论纷纷之中,牢房那黑洞洞形似地狱的大门打开推出一辆囚车,囚车并没有安置木头牢笼,只是竖起一个木头十字架,架上绑了一个眉清目秀,上身赤裸看样子只有十三四岁的年轻人。
旁边几个衙役推囚车鸣铜锣开道。只见一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郐子手立在旁边,先喝一口酒,随后把雪亮的剐刀横咬在口中,抬出一口铜盆放在年轻人脚下,显然是用来接人血。
“诸位乡亲父老,本府奉圣旨三千六百刀剐这大逆不道的不孝子,诸位看好,少剐一刀便是本府行法不正。诸位也当引以为戒,守定儒经孝道,若再有此事,在本府这里少不得也挨上千刀万剐。”
金陵知府阮文竹乃是万历四十一年进士,这次被害的乃是新科三甲进士,大学士孔百里地新女婿陈方锆。居然被亲生儿子陈秀楚所杀,一同被害的还有孔家小姐,连同宅院里面地三十而口家奴丫鬟使女,案情之大,惊动天子,是以自己亲自监斩。
阮文竹从软轿上下来,朝周围一拱手,随后命道:“行刑!”
那郐子手一听狞笑,提了刀按住年轻手臂,先一划拉。随后一挑。鲜血流出,指甲盖大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