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泊江淮夜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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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泊江淮夜闻声-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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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宁大人,求您饶了小人,小店还得做生意呢。”钱掌柜捂着脸哭诉。
‘宁大人’听后斥责两名官差,“不是交代你们决不可扰民的吗!”
“虚伪。”我以为我是在心里骂的,却不知是真的骂出口了,其实一听到‘宁大人’这三个字,我全身开始发抖,那感受如同昨夜掉进江里的感觉,我满脑子都是雪凝和他与如夫人三人拜堂的情景,满堂宾客窃窃私语抚面忍俊的情景,雪凝孤单的死在红帐新房的情景,他们待她这般残忍,想到这一切我身上的血液都煮沸了一般,苍月将我的脸压在他肩头,我的牙默默地在打牙祭,好冷。
“姑娘,你不要紧吧。”虚伪的宁大人见我发抖的厉害问我。
楚晏挡在我们之间,“这位大人,我家小姐受了惊吓,如果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我跟你们去好了。”
“受惊了,我让军医来给你家小姐看看。”
“不必了,她是路上受了风寒才会这样,你的好意我们却之不恭,真心想帮忙就让我们安静的休息,宁大人。”苍月总是知道怎么让我高兴,怎么使我开心,有他在我好像什么都无需操心。
“你是不是想在他们面前暴露身份。”苍月给我看缠在他指尖的白发,“拿镜子给你照照好了。”我盯着镜子中双唇泛紫,两眼紫色,面目狰狞宛若鬼魅似得的自己,胃里翻江倒海,要是给雪凝和韩媖见了,她们会哭得很伤心的。苍月不大放心,又倒了两颗药丸给我,让我服下,“怕是寒气重了,一颗压不住。”
我生来带着阴寒之气,日薄西山后阴气会更加凝重,百里姑姑根据我这样的身体研制了一种丹药,配合丹药运功,便能将这股阴寒之气贯通周身,发色和瞳色皆会改变,面上的红印也会消退,但我只能将这股气凝聚几个时辰,如果在日出之前,我没有服药,阴寒之气侵入,轻则经脉受损瘫痪不起,重则伤及五内即刻毙命。
“你们看看这张画像。”楚晏叔不知从那个官差手里摸到了长画像,我和苍月看后,我着实吓着了,昨夜我特地挑了件宽松的衣裳就是想要掩盖我的身型,没想到他们与我交手不过数招,能将我的身型样貌画得入木三分,若不是白发紫瞳再加上红印,这会儿应该给宁大人抓进大牢了,一下子我心定了,脑筋也清楚了,才想起那个叫步光的护院,他受了我一掌一鞭,不知道是死是活,我该告诉苍月和楚晏叔吗?我可能杀人了。

“你别太得意,不管她是人是鬼,你都别想离开青莲渡。”芙蕖扬手正要落在紫衣女子脸上,却有一只胳膊伸过来缠住芙蕖的藕臂,弯过手肘从后面将芙蕖抱紧,另一手的竹萧抵在她腰上,“把手挪开。”
“这么大火气,生气会不美的,她又怎么惹你了。”
“你不是为昨夜的事才赶回来的吗?”芙蕖甩开缠在她身上的爪子。“就你一人,莫梵呢?”
“他去吃面了。”进屋的男人从紫衣女子手上借来画像一看,“长得挺美,你确定她长得是这副模样?”
“青霜凭着承影的描述所绘,有无偏差,你得问问他们了。”芙蕖斜眼看向门外的青霜。
“那理当不会有所偏差。”他两手展开画像,向着紫衣女子,“凝裳,你认识这画中人吗?”
“不认识。”
“江流,你省省力气吧,你问的我都问过了。”芙蕖看到凝裳,火大;又看到曲江流,生气;最后到门口又看到青霜,顿时无力,“留着办好了正事再慢慢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美人,我都喜欢。”曲江流边收卷纸卷,边观察凝裳的反应,可惜凝裳没一点反应。“这画像,你要留作纪念吗?”
“不必。”
“说吧,你又瞒这我些什么了。”曲江流坐到芙蕖身边,比比在外罚站青霜,青霜立即低下头,芙蕖翻了一记白眼,“要进来就进来,被搞得像我罚你们似得,你们是莫梵的人,他的人,我可不敢动。”
“是属下办事不利……”
芙蕖马上打断她,“行了,有什么话留着说给你们主子听吧。”
“他的不就是你的吗?”
“你也废话少说,说正题。”
曲江流识趣道,“你们可听过玉面修罗。”曲江流见他们个个发呆,脑中一凉,‘莫梵啊莫梵,你身边带得这些人呐。’
“怎么不说了。”芙蕖与他相识也不是一日半日,这个家伙铁定又再背地里骂她了。
“在西域,有位绝世高人,自创了一门武功,练了就会如画像中人,鹤发童颜,不过他长得是双赤目,不是紫瞳,所以画像中的女子究竟是不是这位修罗王的传人,暂时无从得知。”
“玉面修罗?西域部族每逢战事,都会带上一张修罗面具向天山的方向朝拜,祈求修罗王赐予无上神力,修罗王和玉面修罗说得可是同一人。”承影听‘西域’和‘修罗’能联想到就是修罗王。
“正是同一人。”
“说得如此有把握,你见过这位修罗王。”
“修罗王嘛。”曲江流摇了摇头,“不过遇过一位美男子。”
“喔,那你怎么不将他带回来,为我们青莲渡添些彩。”芙蕖就知曲江流和莫梵瞒着她做了许多事,这两个臭味相投便称知己。
“因为我们不是有缘人。”
“吓死人了,你什么时候在哪儿的。”芙蕖抓了茶杯朝窗台掷去,坐在窗台上的男人笑呵呵的倒空杯子里剩下的茶,补上些新东西,又把葫芦抛给曲江流,问他步光的伤势如何。
“步光的伤并无大碍,就是体内聚集了些气,散的可能会比较慢,得再多躺几日才能下地。”曲江流尝了莫梵给酒,难喝的他差点吐出来,“你不是去吃面了,哪捡来这么瓶猫尿。”
“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莫梵又从怀里摸出了朵海棠花,交给穿了一条粉色飞花凤尾裙的小姑娘,“小棠,给你的。”
“谢谢莫大哥。”小姑娘甜滋滋的拿着花在芙蕖眼前晃了晃,芙蕖别过脸懒得搭理她,小棠轻哼了一声,问道:“听说西域人会用蛊毒驱尸是不是真的啊!”
“别胡说八道。”芙蕖没力气的说道,“魏雪凝都给烧成灰了,哪来的尸驱,说话过过脑子。”
“又没说一定是魏雪凝,驱别人不行吗!”小棠给芙蕖说的脸上无光,气得叫起来。
芙蕖哪里是听得了别人朝她大呼小叫的人,用余光冷冷的从小棠面上扫过,吓得她躲到了莫梵身后,“好了好了,你芙蕖姐姐是烦事太多了。”
“莲香,你去看看甜儿,转告她,她私自到外头干的那些事,我不予追究,但她的身子要是破了,青莲渡便容不下她了。”
有爱莲者说:‘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亦是青莲渡,筑于江畔为艺楼非妓栏。



、第五章  夜里灯

我不曾想宁皓的动作会如此雷厉风行,据楚晏叔打听来的消息,宁皓不仅搜查了各家客栈,就连织染坊、戏园子、布庄、香料铺,西域人开的铺子以及铁匠铺,凡是能使常人有一头白发紫瞳或是能弄到铃铛鞭子的地方是无一例外的盘查。
“真没想到你和宁皓会这么直接照面,也算缘分吧。”
我当时在发呆没有听见苍月说话,只听到楚晏叔叫了他,才抬起头,然后又听苍月问,“谁。”
“客官,我是掌柜。”
“进来。”
钱掌柜带了个端食盘的小二一块进来,吩咐小二把盘在放在桌上,“几位,刚才不好意思,让姑娘受惊了,我特地让厨房煮了碗压惊汤,姑娘乘热喝了。”钱掌柜亲自把汤碗端到我面前,苍月直接接过汤碗,闻了闻,然后点头准我喝,我跟钱掌柜讲了句‘谢谢。’他直摆手,“都是该做的。”
苍月笑说:“不愧是帝都的第一客栈,确实经营有道。”
“哪里哪里,都是各位给面子。”说着他又从盘子上拿了颗像莲子的小珠子交给楚晏叔,“客观,这是您托我订得东西。”
“这是什么?”我跟苍月互看了一眼,楚晏叔问的好生奇怪,他自己定得东西,却不认识。
钱掌柜解释到:“这便是上青莲渡的凭证。”
“凭证?”我们都不明白了,上青莲渡还要凭证?
“是。”钱掌柜看我们三个一头雾水,又想着我们是初到帝都,就给我们说了说帝都和青莲渡的一些规矩,“今儿,凝裳姑娘不登台,得等到明日,明日申时后,你们拿着这颗莲子,到东边的渡头去,他们就会让你们上船了,客观您看这~~”说着他把楚晏叔拿着的珠子转到有字的一面,“这上头的数就是您明儿用的雅间,把这个交给船上的丫头,他们会领你们去,要喝酒、吃食还是打赏姑娘,到时吩咐丫头给你们办就成,当然了,这丫头和小厮也是要打赏,他们呢你们可以下船时再赏,但有一点几位千万记牢了,这青莲渡不是妓栏,是不许客人夜宿的,到了子时他们就会请客人下船了,为正民风,帝都和附近的几个城里都施行了宵禁,丑时一过,赌场妓院什么的也都得关门,不准再做生意了,你们可得在丑时前回来,丑时过后除了打更和倒夜香的,大伙儿是不能在街上走动的,官差会巡视,给拿住了就不好办了,这几天城里事多,几位出门要小心点。”
我们三个听后纷纷点头,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这景帝要是昏君我反而无话可说,怎么偏偏他治国颇有一套,该说家父眼拙吗,回头一想,我们昨晚也够走运的,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跑出去了,还好没出大事,不然回百里山庄非得给姑姑扒层皮不可。
原先陪我和苍月来帝都的不是楚晏叔,是熟悉帝都的姜大哥,后来百里伯伯又担心碰上姜大哥的熟人,解释起来麻烦,干脆让我们三个来个人生地不熟,权当是外乡人到帝都来求医游玩,便于掩人耳目,不容易被人怀疑。
钱掌柜说丑时后所有店家都关了,我昨夜出去时好像在巷口见到一个面摊点着灯来着,难道是装鬼结果撞鬼了?可是小时候娘说,像我出生时辰特别的孩子,鬼魅什么的不但不会害我反而会佑我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不然出去逛逛,“苍月,我们出去逛逛好不好,正好趁太阳下山前出去晒晒。”
“你都快成向阳花了,一天没晒太阳就蔫儿了。”
“去去也挺好,与其吃那些补气的药,不如多晒晒太阳来得实在。”我朝楚晏叔直咧嘴,他总是站在我这头,而苍月好像比起百里伯伯,他跟听楚晏叔的话,虽然看上去老是一副闹别扭的表情,但他准会答应。
“我们上那边看看。”一出客栈的门,我就拉着他们朝巷口走。
“你到底是要找什么。”苍月这点有时挺让我讨厌的,我一有主意,他就来拆台。
我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们昨夜出来时,有没有在巷口看到一个面摊?”
“面摊?”苍月非常粗略的回忆了一番,“没有。楚晏,你看到了吗?”楚晏叔也说没看到,苍月一脸阴险的说,“夜路走多咯。”完了还哼哼的发出怪笑声。
楚晏叔在一旁安慰说,“我们不熟悉这儿的路,你大概是记错了方向,既然出来了,去看看别处不是挺好。”楚晏叔真是好人,其实他也没比我们年长太多,因辈分高,所以我们得称他叔叔。
“吃糖葫芦吗?”苍月大步的追上卖糖葫芦的小贩,这种时候我才发觉,他是比我年幼的,比我迟生半年的苍月,一直来都像长辈在照顾我,每每想起来都会使我有些难堪。“这个给你。”我没接,不是不喜欢,是韩媖每次回帝都就一定会带糖葫芦给我和雪凝,她明知雪凝吃不了酸,就买来气她,雪凝太过斯文,能惹她发火的机会,韩媖是怎么也不会放过的。苍月问我,“不喜欢?”
“倒不是不喜欢,就是感觉怪怪的,说这儿变了,它又好像还是那个样子,说它没变,也不是的。我们快些去见她吧,见完她,我们就回百里山庄。”云家抄家后我和苍月再没来帝都,我本来对这儿记忆就少,亏了景帝陛下,我完全不愿到这儿来了。
“喔,前面有家绸缎庄,去给娘挑点东西,省得她装可怜说我们不挂念她了。走,走,走。”苍月说走就大摇大摆的进了铺子,挑这块捡那块,一会儿嫌颜色老气,转身又嫌花色普通,我心想,我要是老板非得把他打出去不可,最后他相中了柜上一匹靛青兰花缎子,说要那一匹,绸缎庄的老板十分为难的告诉我们那是人家定了的,不能卖给我们,“多少钱。他们给了多少钱,我出双倍。”
苍月一开口,我和楚晏叔都有一种看到土财主的感觉,绸缎庄的老板犹犹豫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说不卖,但扯了一块颜色差不多的缎子给他看,说这匹布颜色差不多,而且比那匹织得更缜密,毫不逊色,但苍月看得上就是看得上,看不上就是看不上,谁说也没用,让我和楚晏叔看不明白的是为何苍月执意要买这块布,百里山庄什么好东西没用啊,比这块成色织锦上乘的布料多得是,他不必非要不可的。
楚晏叔走上去细细看了眼,我则扯着他的衣服想叫他算了,苍月非但不搭理我,还说他也要定一匹一样的,老板为难的说绣线已经缺货了,要再染再织,少说也得三五个月,苍月又转念让老板把定下这匹绸缎的买家找来,他亲自问人家买,“这可不合规矩,对不住了爷,您还是请吧。”最终绸缎庄的老板把我们‘请’了出去。
“那块缎子有什么特别的吗?”被赶出来之后苍月的目光仍是没有从绸缎庄上挪开。
苍月问我说,“你信不信,那块缎子就是再摆上个一年半载也没人会来取。”
“为什么?”
楚晏叔说道,“因为织这块布的人,不让他卖。”
我问他们:“你们认识织这块布的人吗?”
苍月说:“不止我们认得,你也该认得。”
这是个什么理,什么叫我也该认得?
“我娘穿得布料都是这个人织的。”苍月说完,我想了想昨夜穿得那件白衣裳,再忆忆刚才那块料子的,别说,触感真是差不多。
“那跟卖不卖有什么关系?”
“因为人家不让他卖咯。”苍月是怎么知道的,我问他时,他还故作神秘的望着天。
“这布是赃。”楚晏叔笑着说,“这位织染师傅,是不做大家买卖的,他的布料要是出现在哪家布庄里头,就说明这家庄子,不是太干净。”
“什么叫不是太干净?”
“就是和匪寇有往来,那匹布八成是偷来或抢来的,被人家发现找上门了呗。”苍月越笑越高兴,像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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